《何量不思君》莫唤君啊

7、第 7 章

　　“但你不用担心，我度了半生修为于忘尘，他已无事，只是他们一族的灭族之劫，只能自己渡了……”古璎珞闻言震惊不已，凤兮根本没有必要要做到这一步！

　　“为什么？！”

　　结界里的光自从凤兮进来之后就变得很亮，将两人和周围的环境照的很亮，原本漆黑吓人的山洞，因为凤兮的来临变得明亮了许多 。

　　“你们缘分未尽，我身为姻缘神，更不会让这份缘就此断裂。”

　　就因为这个？！

　　因为缘未断，人不该死，所以就付出一半的修为去救助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就因为这个……

　　古璎珞看见人平静的神色，心里五味杂陈，她想起来当初…当初司缘仙君救她的时候她也曾问过为什么要救她。

　　当时人说的也是这般，他要为她牵一段缘，因而要护她救她到缘来那时……

　　姻缘神以自身为桥梁，渡尽人间有缘人。

　　还未等古璎珞从或是感激或是愧疚的情绪中脱离出来，凤兮又道：
　　“但是因这一遭，忘尘怕是很难再醒过来了，本来你与他也并非两情相悦，要不，我给你再重新觅一个新的佳郎。”这是凤兮第一次提出要给人改缘。

　　“何况如今，你们缘分已尽……”

　　凤兮还是想要拉她一把，其实这世间的缘，也不单单只有一个方向，以两个有情人之间的缘分来举例。

　　姻缘神是布分之人，布了分，制造机会，让两人相识，这便有了缘，司缘，指的是管控因缘生的坎坷，例如两人之间的生世隔阂，他人干扰等。

　　缘深缘浅，虽然在一定程度上受到姻缘神的影响，但更多的是取决于有缘之人的行为和选择…

　　所以若是古璎珞生出其他想法，说不定缘分也会有所改变。

　　缘乃天定，凤兮一开始结识这只古仓神鸟，现在又救助对方的夫婿，一是因为受了故人所托想，二是神灵缘分只有他这个姻缘主神才能牵。

　　神灵生系众生，姻缘情分一般极短，大多生成只是为了渡神飞升，而冥王与古璎珞两人却是一个意外，两人的姻缘连贯了三生，终生不灭……

　　这份缘虽会苦上许多，但总不会灭。

　　而如今…凤兮看了一眼倒在一旁的人，不知怎的，两人的缘分竟突然就断了……

　　古璎珞并不知道其实缘是天生，姻缘走向是由自己掌握，而姻缘神只是牵缘布分之人，一听只觉得凤兮这是要给她改姻缘！

　　吓得她立马叩头在地。

　　“谢仙上为我夫君解祸，您对我们的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若其后仙上有需要我们的地方，我们结草陨首相报！”

　　古璎珞抬头，额间有丝丝血痕，也顾不得疼，再次顿首。

　　“咚”的一声，在寂静的洞中显得十分响亮。

　　古璎珞着一袭金丝凤羽后服，双手托额顿首于地，给予他最大的敬意。

　　凤兮看了古璎珞一眼，一时间不知该作何说法。

　　这孩子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她的脾气，他自然清楚不过。

　　他也并非想拆人姻缘，只是可惜，千万年前的一次贪吃，注定她此生不得善终……

　　更何况如今情缘已断，若是强行求缘，两人可能要苦上终生…

　　“强扭之瓜，情苦入心……”

　　凤兮还没说完，古璎珞立马就回道。

　　“仙上不是曾说过，苦了，蘸着糖吃就好了……”

　　这是昔日凤兮对幼时古璎珞说过的话，取的是不知名记忆角落一个不知名人说的话，想的是让古璎珞能在那昏暗无光的环境中活下去，如今此言一出，竟怼得凤兮哑口无言。

　　“罢了……”命中所定，他又如何能改了这命数，就不多管闲事，徒增烦扰了。

　　过了半晌，古璎珞才起身，紧接着对他又是一拜。

　　“仙上，我知您一生无情。可即便如此，也希望仙上能将忘忧的记忆归还，我是他嫂嫂......”古璎珞说到这儿，眼神有些暗淡:“......虽然她不曾认过我。”

　　古璎珞在服下药后，声音不似之前那般喑哑难听。

　　“当初我要是知道司缘仙生来没有姻缘……就不会有今日的一切了……”

　　“可即便是终不能成善果，但我知道，您，还有那些记忆，对于忘忧是何等重要……忘忧她至死，都在等您，她一直爱您……”

　　古璎珞还再想说什么，声音却一下子卡住了，她看见忘忧身上显现出来层层黑色的枷锁，还没来得及阻止，那枷锁印迹却转了方向，落到了凤兮身上……

　　言语生枷锁，毁神灭道！！！

　　“！仙君！！！”

　　凤兮眼尾出现了类似于妖纹一般的赤红血痕。

　　他一下子背过身去，身形有些踉跄，“无妨…”

　　姻缘神的堕神之兆！！

　　古璎珞瞥见了红痕，心中大骇，是因为她胡乱给人加诛情缘导致人动了情识吗？！

　　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天道咒枷！

　　为什么会落到司缘仙君身上？！

　　还是因为天道惩罚？！

　　古璎珞慌乱不已，刚刚才从地上爬起来的她又一下就重重对着凤兮又跪了下来，“对不起仙君，是璎珞说错了话！为何会如此？！”

　　她又对着人磕了一个头，“是我害了仙上！”她慌得整个人都在发抖，眼神却无比决绝，“璎珞有罪！！还请仙上别嫌弃，夺了我这身仙骨，挡了这劫数！”

　　古璎珞说得认真，心里惊痛急苦，双眸第一次直视凤兮。

　　只见原本背对着她的凤兮转过身来，眼角还带着血痕，沉沉地看着她突然就笑了，笑容凄美得不可方物，恍惚得让人感觉到虚假。

　　这个想法震得古璎珞心中一颤，她慌忙地垂下眼眸。

　　“你这一世因为容颜和天赋，吃了太多的苦，你与忘尘，此生已是无缘……”

　　古璎珞与冥王，一生都应该是有所纠葛缘分的，如今无缘，只能说明，两人当中的一方，会走向死亡……

　　凤兮轻轻搭手，将人从地上牵起来，扯开了人的话题，“上一次见你如此诚挚决绝，还是你孩童之时……”

　　“仙君……”

　　“不是因为你，是我神心不稳。”

　　“是因为忘忧？”

　　“我当初给你牵缘，救你出谷，你可后悔？可恨我。”

　　凤兮避开了这件事，他不回，古璎珞也不好再说，只是红了眼眶。

　　古璎珞摇了摇头，“璎珞不后悔。不恨。”

　　忘忧至死都在怨恨，怨恨凤兮无情无义，怨恨他没有七情六欲，怨恨他偷了自己的心却不能承接她的心意，更怨恨，他是姻缘神，是没有情感的怪物！

　　可从小就生在黑暗的璎珞知道，姻缘神虽孤寂无情，却也并非就是真正冰冷的，他救她出黑暗，为自己牵缘布分。

　　司缘仙君虽然生来无情，但是他的一生其实都在学习，学着牵缘，学着做神……甚至…学着世人的情爱和欲望……

　　最终到底学会了没有，璎珞并不知道，但是她每一次见到人，都能发现人身上的冰冷在一点点消失……

　　可是就是这么好的一位神仙，却被自己害成这样……

　　…

　　古璎珞没有抬头看凤兮。眼泪一滴一滴地砸在了地上，她此生都无法报答，凤兮的恩德…

　　“不后悔就好…”

　　搭在她身上的手撤走了，不留任何温度。

　　时间沉寂了几秒，后天籁之音空谷传响，声音清冽有情。

　　说出的话却伤其至斯，以致很多年后，古璎珞都记忆犹新。

　　凤兮道：“自是无缘，又何必挂念。误入他人情劫，促神飞升罢了……”

　　微风掠过隐洞，带走洞中桂香，等古璎珞抬头，面前的人早已不见，古璎珞看着面色惨白的忘忧和陷入沉睡的忘尘，不觉地湿了眼眶。

　　是啊，自是无缘又何必挂念。

　　她这一生，真的错了太多……

　　凡间——

　　皓月当空，微风送来阵阵花香。

　　距离天帝交代他照料姻缘府的合欢树已过了一周，苌楚并没有去姻缘府，也没有去找飞升不见踪影的司缘仙君。

　　他回府睡了一个星期，睡醒了这才换了一身较短的青色袍子，扛着锄头拎着木桶，想着去姻缘府看看树，但还没有出府，下界判官的一封书信就贴在了他脸上。

　　是他掌管的命簿出了纰漏。比起养活姻缘府的合欢树，肯定是先处理好命簿的事情更重要。

　　于是苌楚很欢快地就撂了摊子，又换回自己天青色的碧绿长袍，散下头发，跑到凡间去看命簿之事了。

　　于此同时，三重天姻缘府，苌楚唯一的小侍女青萍看着面前破败的府邸陷入了仙生怀疑。

　　这真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破最烂的仙府！

　　原以为他们呆的苌楚府就是九重天最差的仙府了，没想到会有更破更烂的！

　　姻缘府居然破得离谱！

　　青萍颓丧着站在姻缘府门口。

　　映入眼帘的是一棵光秃秃的歪脖子树和一大片荒草地。

　　是的，姻缘府别说府邸，甚至连门都没有，只有一棵树，还是枯死了只剩下树干的树，抬头看不见边际的树……

　　要不是因为过路的好心神仙怕此地被别的神仙清了做后花园，在树面前八百米处，也就是青萍如今站的地方，立了一块石碑。

　　青萍还真的认不出来这是姻缘府。

　　青萍又看了一眼石碑，石碑上的字很漂亮，能模糊看出：姻缘府邸。

　　仙上交代她说什么来着？

　　打扫府邸和给树浇水？？？

　　府邸呢？

　　还有这树……

　　青萍用手背敲了敲树干，咯当一声，树干裂了，嘎嘣一声，脆得离谱。

　　紧接着又是咯嘣咯嘣的声响，碎木屑顺着树干砸了下来，敲了青萍满头的碎屑。

　　“打扫此事很简单，你带几个纸傀儡过去就行。”

　　“树的话浇浇水就能活。我处理完命簿的事情就回来。”青年仙君挥手告别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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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萍看了眼自己身旁堆着的锄头绑带和水桶，手里捏着几张白面红脸纸人，感觉自己这辈子没这么悲催过，眼泪都要掉下来。

　　“唉？”过路的甲乙两仙看见了青萍。

　　“那不是苌楚府的青萍小仙子吗？”

　　“怎的跪在荒地里？”神仙甲揣着手道。

　　神仙乙：“八成是上元仙君又跑去玩了，丢了一堆事情给她，受了刺激。”

　　“嘶…”仙人甲看了一眼青萍面前的石碑，“这不会是恨到极致，在给人造坟吧？”

　　仙人乙：“难说，但看那模样，哭得很是真切。”

　　仙人甲挠了挠头，见状若有所思，“话说上次松香仙子飞升未成。天帝又在想方设法汇聚众仙了，你说若是上表搞些聚会，堆坟撒花像凡人那样怎么样？”

　　仙人乙：“……说不定可行，我记得凡人和各界都会有类似的仪式……但这好像也不能凝聚人心……”

　　仙人甲闻言摊手，“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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