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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71. 十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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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央的百货楼外面,有一面差不多半幢楼大小的电视广告屏。从早上八点,到晚上八点半,轮播着各类广告。有时也放一些电视剧或者电影的宣传片。
最近,她喜欢上坐在街对面的汉堡店里,看这面电视放广告。
点一杯芭菲,能看上几个小时。
世界真是变得很不一样了。街更宽了,楼更高了,人也更多了。
在幽禁的期间里,他常常也会给她送来各种时新的物件,但当切身处于这滚滚红尘中时,她还是全身心地感受到了技术更替带来的震撼与新奇。因此,即使从那里走出来已经过去了一年多,她仍然会时不时在心中暗暗感叹。
“我妈妈跟我说,坐在窗边的那个大姐姐,是汉堡店请来的‘托’。”
“什么是‘托’?”
“就是演员。”
“咦?”
“笨!这么好看的人一天到晚都坐在那里,很多人都因为这个去店里吃饭啦!”
小朋友恍然大悟。
被称为托的那个少女,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往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阿姨!”
但她的注意力很快被身边的另一个声音吸引了过去。
“博人,别的小朋友看到我都喊姐姐,为什么你非得叫我阿姨不可?”
“因为你就是阿姨啊……再说,我不是小朋友!”
名字叫做博人男孩看着大概十岁上下,他一头金发,身上穿着红黑相见的运动外套。在他身后,跟着一个的年纪更轻一些的小姑娘,看着像是他的妹妹。小姑娘留着短发,刘海平直的贴在眉毛之上。与哥哥的湛蓝的眸色不同,她的眼睛是浅灰色的。
他还继续补充了一句:
“卡卡西伯伯是伯伯,你作为他的女朋友当然是阿姨啊!”
森野气憋,纠正道:“我不是他的女朋友。”
她是在卡卡西卸任前不久,才彻底摆脱了“完全结晶化-部分恢复-苏醒-完全结晶化”这样的循环,通过在体外为森守培育新容器的方式。
在查阅了足够的文献记录后,她从还那时未遗忘自己的妈妈手中,取得了被冷冻起来的,用于培育自己的胚细胞。在妈妈的斡旋之下,转交给了与木叶已经和解了的大蛇丸,请求曾经参与铁之国森守研究的他,帮忙分化培养出了一颗心脏。
她在这颗心脏上施加了印记,趁每次在链接次级中枢的时候,缓慢地向其中转移能量。最终使它可以承担起核心的重任,自己也重获了自由。
这个过程前后持续了八年多,加上最开始被幽禁的两年,当她踏出那座房子时,与自由身阔别了超过十年之久。
离开了设施之后,她不再是神女,而是作为森之国的公主以及外交官继续在木叶活动。卸下了火影重担的卡卡西有时会领着她在村里四处看看。
卡卡西的容貌,虽然相较于他刚上任时,基本没有变化,但作为声名煊赫的六代目,包括年龄、情感状况在内的一些基本信息在木叶可谓人尽皆知,在他的身边突然出现了美貌的少女,生出各种各样的传闻也就不稀奇了。
比如,他们俩是男女朋友,就是流传最广的版本之一。
虽然,年近三十的少女未免有些名不副实。但不知是体质的缘故,还是因为身体曾经长期被“冻结”,在她身上,完全看不出岁月变迁的痕迹,她的时间似乎在所有人忘记她的那一刻停止了。
仿若是某种与死亡相关的隐喻。
“要吃芭菲吗?”
“蛋筒就行!”
“我……我也要蛋筒。”
森野起身到柜台去点单。博人挪了挪,挪到了她刚才坐的窗前。妹妹犹豫了一下,坐在了哥哥的对面。
忘记问要什么口味的了,排着队快轮到她的时候,森野突然记了起来。她回身往他们的座位看去。
却看见在自己身后,站着另一个孩子。
扎着短马尾,眉目清隽的男孩子。容貌瞧着与故人,在似与不似之间。
博人带着妹妹往这里走来。
“是鹿代啊!你一个人吗?”
两个男生之间似乎很熟稔。
森野望着两人,神情有一瞬的恍惚,一会儿才问道:
“冰淇淋要什么口味的?”
陆陆续续地见到了他们和他们的孩子。
这样的相遇,每次都会让她感觉自己身处于一个悠长的梦中。
她给三个孩子都买了蛋筒,四个人刚好凑成了一桌。
街对面的广告屏正在播放最近上线的电影的宣传片。
末日的黄昏里,站在悬崖之巅上的少女,对着峭壁下成堆的尸骨说道:我才是这世界的命运。
“是《传说中的森之姬》第二部呢!”
“女主角真是又美又飒!”
博人与鹿代聊着最近的游戏。而隔壁桌正在聊广告片所宣传的影片。
“不过……听说拍这片的电影公司是个黑心企业,将演员当做商品管理,严格控制他们的人身自由……据说女主角已经和这家公司闹了好久的解约了……”
芭菲差不多都融化了,籁耐心地把里面的水果捞出来吃。
“果然在这里。”
传说中的六代目突然出现。
隔壁桌的声音突然安静了下来。庶几,小声的惊呼取而代之。
话说都在一个村里……能遇见也是很平常的事吧,为什么搞得跟游客一样大惊小怪的。
森野在心里默默地吐槽,面上神色不动:
“怎么了?”
卡卡西还没来得及回答她的问题,隔壁桌的客人突然站了起来,难掩欣喜又战战兢兢地问:
“您好……能一起合个影吗?”
那一群人还真的是游客。
在四海升平的年代,就算是作为军事基地的木叶村,也在特定时期对经审查的人群开放参观。据卡卡西自己说,这样被拦住要合照的事情,最近好像越来越多了。
他只说赶着时间,拉着森野就离开了汉堡店。三个小尾巴自动就跟了上来。
没办法,只好领着一起去看电影。
这样的相处模式,二十来年从未变过,她等在某处,他什么时候方便了就来找她。只是这样。
从电影院里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沉。孩子们各自回家吃饭去了。
“怎么突然想起来看电影?”
“凯给的票,看了时间,刚好是今天的。”
一张成人票带一个小孩,算下来,还多买了一张儿童票。两个人大人带着三个孩子看电影,那阵仗颇引人注目。
“旅行的护卫,确定了吗?”
刚浮现在森野嘴角的笑意淡去了。
“嗯,分配了一个中忍。”
关于旅行,她呆在设施中的最后一年就开始做攻略了。
容器的问题基本解决,她醒的时间越来越长,其实完全可以到外面生活了,只是保险起见,留在那里多观察了一年。
在那一年里,她丢开了从前清醒时,丢不开的数据与资料,翻查起各地的景点风物,做笔记,比较各个路线的优劣,敲定方案。她为这次旅行做的准备,他一直是知道的。
而他只是静静地听她说她的计划,有时候给出一些建议。
在那个房间里,她无数次醒来和睡去的房间里,她心里跳跃着即将回归人间的喜悦,可卡卡西眼中十数年不曾有变的温柔,却让她内心的热度逐渐冷却下来。
当他坐在她的身边,等待着她睁开眼时,当她沉睡时,他为她捡拾起遗落的季节时,当他一页一页帮她把零散的计算手稿装订成册时。
在那十年的等待和守护中,他在想些什么呢。她想知道。
开始为旅行收拾行李的森野,从抽屉里翻出了一本像是相片簿的册子。但翻开一看,里头却都是一些植物的标本。
她记起有一年,自己坐在窗前,为接下来的能量转移模型修改参数,快要算完的时候,从窗外面飞进来了一瓣樱花。
“还没看过春天,春天就要过了。”
才说完这句话,她的指尖就失去了知觉。麻痹感由点及面地扩散开来。
逐渐凝固的,还有桌对面的,男人的笑脸。
从那一次的休眠中醒过来后,她就收到了这本册子,此后因为沉睡而错过的季节,都被藏进了这里。
春天的樱花,三色堇,与玉兰。
夏天的栀子,绣球,与桔梗。
秋天的桂花,山茶,还有木芙蓉。
森野一页一页的翻过去,脑中浮现出深夜或是清晨里,月辉或者朝雾中,那个寥寂的身影。
她还能跟上他吗。
她还有理由跟上他吗。
她出行的日期一再的迟延,却等不来他一句回答。
这样的回避,似乎本身就是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