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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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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渺到府门口时,正好看见慕容珩翻身下马去扶车中人的场面。
她的夫君,身材修长宛若挺拔的劲松,偏他今日头戴玉冠,穿了一身青色长袍,让她不由自主想到书上的那句话: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慕容珩单在外表上就胜过了京中无数人。
车帘掀开,里面出来一个身穿碧玉色长裙的貌美女子,浅施薄粉,但面容上依旧笼着层淡淡的病气,宛若病西施。
只这样看着,就觉得两人十分般配。
这位华宁郡主梳妆打扮皆是按照宫中的样式来的,云鬓高叠,珠玉环绕,靠近时贵气逼人。
只见阮薇薇浅笑着搭上慕容珩的手臂,慕容珩小心翼翼地护着她,生怕她出什么意外。
王妃一见到人就迎了上去,激动的当场落泪。
阮薇薇随即红了眼眶,行礼问安:“薇薇不孝,这些年没能陪在姑母身边。”
颜渺站在王妃身旁,一举一动间,她看清了华宁的容貌。
刹那间,脑海里似有东西崩塌。
她与华宁,眉眼间确有几分相似。
看着她的眼睛就好像看到了镜子中另一个自己。
原来,那些夜间的温存和怜爱,都只是因为自己是她的替身。
再看她的夫君,虽然面上还是生人勿近的模样,可他的眼睛一直没离开过阮薇薇。
她已然听不进身旁人的谈话,直到念夏轻轻的推了她一下,她这才发觉,所有人都在看着她。
只见,阮薇薇甜甜一笑,露出脸上的两个小小的酒窝,她声音很轻却很清晰:“我猜你就是珩哥哥的夫人吧?”
这句话里颜渺没有感受到任何敌意,她好像不是很在意自己嫁给了慕容珩这件事。
“郡主聪慧,猜的很准。”她低低的回应,显出几分迟钝。
慕容珩眉头微微皱起,显出他的不耐烦。
阮薇薇静静的看了她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华宁一路辛苦,还是早些回院子里歇息吧,那些不重要的人明日再见也不迟。”慕容珩突然开口,却好似一个巴掌甩到颜渺脸上。
不重要的人,他在说自己么?
王妃也道:“是啊,薇薇身子弱,不能在外吹风太久,我们进府吧。”
阮薇薇点了点头,与王妃相扶着进了府,慕容珩陪在王妃身边,一群人簇拥着他们往前走,此刻,颜渺忽然感觉到自己有些多余。
她没跟去凌霄阁而是借口身体不适先行离开,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们,青梅竹马再相见,她横亘其中,谁都不自在。
半个时辰后,慕容珩回来更衣,身后跟着个容貌艳丽的婢女,她叫如霜,原是王妃派来教导世子房事的,可慕容珩没收用她,便一直放在身边伺候。
起初,颜渺也想过他会把如霜提为姨娘,便一直做着心理准备。
可一年过去了,两年过去了,他半个字都没有提过,可见,他并非贪恋美色之人。
可是阮薇薇,是他一直挂念的人啊。
他很关心华宁,在她嫁进来的两年里,她不止一次看到慕容珩在打听阮薇薇的消息,她病了咳了,还是晕了摔了,没有谁比他更加清楚。
知道这些是因为她曾不小心碰到了他的书房暗格,那里有个小盒子,里面写满了阮薇薇在平阳修养时发生的一切,几乎事无巨细。
那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爱一个人可以如此疯狂。
可她从来没有跟他提起过,怕这层窗户纸一戳破,就不能和他在一起了。
慕容珩进来后,看了她一眼,目光瞬移到她的脚下。
颜渺起身,走路的姿势有些不自然,在外面好歹有念夏扶着能掩饰几分,可屋内总不能走路还要人扶,她语气温顺:“夫君回来了。”
如霜动作麻利的从衣柜里找出一身锦蓝色长袍,想要上前侍奉,却又不敢。
原本这些事一直是颜渺来做的,可今日她的迟钝已经让他不喜,也不知该不该为他更衣。
等了半天没人上前,如霜大着胆子去解他的扣子,慕容珩面色微冷,吐出一个字:“滚!”
还是不让她近身,如霜只好悻悻后退。
“还愣着做什么?”这话是对颜渺说的。
“啊?哦。”她莲步轻移,走到他面前。
慕容珩身量很高,她要仰着头给他解扣子,腰带散开,外衣剥落,颜渺把褪下的衣服收拢,无意发现他在盯着自己看。
她脸皮薄,很容易害羞,只是转身取衣服的片刻,她的耳朵就染上了红霞。
她想找些话来转移注意力,便说起自己前段时间为他做的衣服,“我为夫君做了件玉白色的薄裳,上面用银线绣了竹子的花纹,等天再热些,便可以穿了。”
慕容珩不甚在意,听到她说衣服,随口道:“华宁离京太久,很多衣服都是旧时的款式,你派人请有名的绣娘帮她做几身,。”
忙碌的手微微一顿,颜渺佯装不在意道:“是。”
颜渺伸手环住他的腰,帮他系腰带,他的腰没有很粗,但很结实耐用,夜间总让她无助颤抖,可相比于他宽阔有力的肩膀,却显得有些细了。
这个角度,慕容珩刚好能看到她卷翘的睫毛和脸上的不自然,他很喜欢她的眼睛,深邃又明亮,像是把整个银河都装了进去,可她总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连带着眼睛都染上一层淡淡的尘埃,只有在夜间她情动时,才会绽放摄人心魄的光彩,每当这时,他往往会不能自已的吻上去。
腰带系好,两人之间分开些距离,慕容珩将要离开时突然停下脚步,看着她道:“你若需要,也给自己做几身新衣服。”
颜渺不明所以,他......是在关心自己。
压抑着内心的喜悦,她应声道:“是。”
慕容珩无故告假,刚回来就被陛下召入宫中,直到暮色降临时分才回到家中。
期间,颜渺从烧水的王婆子口中得知,阮薇薇体弱是因为冬天掉进过冰湖里。
那时的华宁刚来王府不久,年纪相仿的只有慕容珩,可慕容珩根本不理她,于是她便追着慕容珩要跟他玩。
当时正值冬天,地面上冻的厉害,十四岁的慕容珩不小心掉入了冰冷的湖中,是阮薇薇及时赶到救了他。
知道这件事的颜渺意识到,可能自己这辈子都无法超越华宁在慕容珩心中的地位。
她落寞的走在路上,有些抗拒与他们坐在一起用膳,可王妃已派人传话,她拒绝不得。
念夏见状,小心翼翼地开口:“夫人,你别听底下人的话,兴许都是胡编乱造的。”
颜渺惨淡一笑,唇边溢出一抹苦涩,“我没事,我们快点走吧。”
她们到的时候,慕容珩也刚回来,颜渺急忙上前去迎,欢喜道:“夫君回来了。”
可回应她的只有一阵掠过的风,慕容珩连脚步都没停。
旁人见了都要以为他们夫妻不熟,也对,除了床上,的确不熟。
她尴尬的顿住步子,彷佛更衣时他的关心都是自己的幻想。
她进去时,王妃端坐在主位,左侧的慕容珩刚刚落座,右侧阮薇薇正笑着看了慕容珩一眼,掩唇跟王妃小声说着话,把王妃引得笑出了声。
仿佛他们才是和谐的一家人,而颜渺只是个突然闯入的陌生人。
王妃瞧见她有些不大高兴,收起脸上的愉悦,说道:“你怎么来的这般晚,连家宴都如此,以后还怎么带你去参加皇室贵族的宴会!”这是在说她不懂规矩,登不得台面。
可她跟慕容珩是前后脚到的。
若是夫君能等她一等,随她一同进来,兴许就不会受王妃责备,她只好低头道:“儿媳知道错了。”
她像往常一样准备落座在慕容珩身边,这也是最符合规矩的。
可是她刚走过去,就听阮薇薇抱着王妃的手臂撒娇道:“姑母,我好久都没见珩哥哥了,薇薇有很多话想同他说,我能不能坐在他旁边啊。”
颜渺尴尬的站在那里,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
王妃好笑的点了点她的额头,宠溺道:“你啊你,还跟小时候一样爱黏着珩儿。”阮薇薇面上显出薄薄的红晕,那是女儿家的娇羞,她羞怯的低头,摇了摇王妃的手臂,“好不好嘛姑母。”
“真拿你没办法。”王妃无奈同意,看着阮薇薇起身去自家儿子身边落座。
颜渺紧紧攥着衣袖下的手,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位置被她占去。
兴许是对待有失偏颇,王妃看着立在一旁的颜渺也不由得放软了语气,“渺渺,你来坐我身边,咱们一家人吃饭就别管什么规矩了。”
衣袖中的手指缓缓放松,颜渺老老实实的坐去了王妃身旁。
阮薇薇看她落座,甜甜的道了声:“谢谢嫂嫂。”
颜渺只能挤出一丝苦笑来回应。
她来迟,便是没规没矩,华宁要换位置倒说别管什么规矩,原来,规矩这东西也可以因人而异。
王妃看着华宁和儿子,回忆不自觉的涌上心头,华宁命苦,小小年纪便没了父母,好在有自己这个姑母照料,可西北战事不断,安和王常年在外,府中更显冷清。
好在,她的华宁回来了,就像她那命苦的女儿还在世间陪着她。
下人端着精美的菜肴有序上前摆放,兴许是顾念着阮薇薇身子弱,准备的都是滋补温养的菜肴,林林总总共有二十一道,二十一道菜中只有两道冷盘,偏偏全都摆在颜渺跟前。
一道杏仁拌豆腐,是用冰凉的井水冰过的新鲜豆腐加上杏仁碎做成的,盛夏时吃最好不过。
另一道是鱼脍,是用新鲜的青鱼做的,薄如蝉翼,宛若透明的鱼片整整齐齐的摆放在盘子里,搭配上特制的酱料食用。
颜渺在永安时就吃不惯鱼脍,每每尝试,总忍不住作呕,来京城后亦是如此。
王妃最先动筷,而后小辈才能用膳。
不知怎的,原本为她布菜的念夏换成了一个脸生的婢女,丝毫不顾及主子的喜好,一个劲儿的给她夹鱼脍,原本以为是她不了解,她便硬着头皮吃下去,候间立刻涌出一股恶心感。
可餐桌上她不能失掉规矩,只能强忍着难受往下压。
她只能放下筷子饮茶,几口茶水下肚,缓解了喉咙间的不适,布菜的婢女见她不再动筷,悄悄抬头朝对面看了一眼,对面那人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而后便规矩的退到后面。
念夏早被人拦在后面,都怪她没有跟紧夫人,才被那人顶替自己的位置。
算准了夫人不惹事,故意欺负她。
“珩哥哥,这个樱桃肉可是你以前最喜欢吃的。”阮薇薇亲自给慕容珩夹了一块。
他们的相处方式让颜渺有些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