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8、小白暴露 ...
-
星月学院的办事效率很快。
第二日一早，学院就派人把世安带往惩戒堂。
彼时世安正穿好衣服，还未来得及梳发，就被两个司职人员请去惩戒堂一叙。
世安看他们容貌肃立，一席黑衣，黑衣上还用银线绣着星星和月亮的图案，便知是长老团身边的亲士。
她拿梳子的手一顿，“不知两位可容许我先梳好发？”
他们一拱手，“请姑娘勿让我二人难做。”话虽然客气，但语气里是毫不妥协的冷硬。
“哎，好吧。”世安放下梳子，叹一口气，“我随你们走就是。”
“主人！”孟章冲上来，想拦，世安使了个眼色，制止她。
一路上，两名亲士脚步飞快，世安想搭话，问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也默然不语。
世安一头黑发披在肩上，被风吹得上下飞舞，她不再询问，一切到了惩戒堂自见分晓。
原先半个时辰才能走完的路，今日只用了一盏茶的功夫。
世安走进去，身后的厚重的铁门轰然关上，隔绝了各种窥探的视线，也隔绝了天光。
整个惩戒堂内，没有一扇窗户，不进一丝阳光，照亮仅凭十几盏烛台，橘色的光芒照在黑硬的墙壁和地板上，不禁让人胆寒。
世安的眼睛很快适应了黑暗，她一边往前走，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周围。
只见院长坐在堂上，厅堂内左右共摆放了十二把交椅，十二长老齐聚一堂。
世安微微眯眼，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值得他们如此大张旗鼓。
她走到厅堂的中间，左右牢吏压着她跪下。
既知挣扎无用，世安并不挣扎，只低垂下头，借助额角的碎发掩住自己的表情。
上面惊堂木一拍，“慕容世安，你可知所犯何事？”
“弟子不知，请院长明示。”
院长不多啰嗦，“有人举报你使用巫术，可有此事？”
“这不可能。”世安一听，猛地抬起头来，眼中满是震惊。
这倒不是她装的，而是她真没想到院长会唱这一出。
来的路上，她就想好了各种可能性以及应对方法。
她猜测可能是苏轻语反咬一口，说暗器的事是自己诬陷她，也可能猛豹实力太过强大，引起长老们的关注，完全没想到暴露的竟然是巫术。
举报她的人是谁呢？
知道这件事的只有云起，利贞，还有她的几只妖兽，他们是绝无可能背叛她的，那么小白的事又是从哪里泄露出去的？
世安皱紧眉头。
院长见她沉默，又用惊堂木在桌上一拍，“你若是现在认了，这事还能有一线希望，你若是抵死不认，则罪加一等。”
惊堂木的声音回荡在堂内，在座众人皆是心头一颤。
世安的指甲扣在地上，青葱般的指尖泛白，她低头不语。
她知道，院长那一席话在激她回答，在这种情况下，说得越多，破绽就越多，反而沉默让人无从下手。
沉默的同时，她的大脑飞速转动，那本记载巫术的书早被她毁了，这两天为了给小白重塑身体，他的纸身被她烧了，魂魄储存在食梦貘的内丹里，一般人探查不到，有关她使用巫术的证据被她销毁地一干二净，院长掌握的最多是人证而已。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心里放松了些许。
“你还是不准备坦白吗？”院长的语气带上山雨欲来的意味。
“弟子对巫术一无所知，这必定是诬陷。”世安语气坦荡。
“诬陷？你这是死不承认了？”院长疾言厉色。
“不，我只是证明自己的清白，望学院明察。”世安把头深深地俯下去，黑沉的眼眸里翻滚着浓墨一般的情绪。
“罢了。”院长知道从世安嘴里撬不出什么，摆了摆手，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几分疲态，“带下去，明日找到证据以后再审。”
左右牢吏把她拉起来，押往监牢。
事情还没查清楚，但是惩戒堂的人已经给世安戴上了沉重的脚铐，仿佛笃定她做了巫蛊之事一般。
世安眸色沉沉，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他们为什么如此笃定她一定做了巫蛊之事呢？还是他们在针对她，巫蛊之术只不过是他们寻的一个名头？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针对她呢？
世安脚铐上粗长的铁链拖在青石地板上，发出“哐啷哐啷”的声响，惊醒了沉睡中的人。
苏轻语猛地扑过来，双手握在铁栏杆上，声音都激动地变了调，“哎呦，稀客呀，你怎么也进来了呀？”
世安从她面前走过的时候，目光从她脸上划过，苏轻语的头发凌乱，且泛着油光，脸色暗沉，估计这两天也没过好。
“你做的？”虽然是问句，但是世安的语气中无甚疑惑的意味，反而更像是一个陈述句。
苏轻语大大方方承认，“是我做的，你能如何？”她笑着，甚至还有些得意。
世安不能如何，她只希望自己能平安出去，不要错过四大学院的联赛，这直接决定了她能不能进入昆山。
她走进牢里，牢吏哐当一声落了锁。
世安寻了一处干草堆，泰然自若坐下，眯着眼打量周围。
与惩戒堂不同的是，为了保证空气流通，监牢的每个隔间顶上都开了一盏小窗，上面焊着铁栏杆。
清晨的光线透过窗子照进来，在黑冷的地上投下一个小小的光影，尘埃就在这光影里翻飞。
世安下意识把手伸到阳光下，好似想捧起一抹阳光。
进了监牢以后，阳光就成了稀罕事，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出去。
即使有窗，监牢的环境也说不上好，地板和墙壁黑硬而粘稠，红得发黑的颜色不知凝结了多少人的鲜血，恶臭的气味一股接一股扑鼻而来，那味道很复杂，有几分霉臭味，有几分腐烂的味道，还有几分血腥的气息，每呼吸一次，那气味就直往人鼻腔里钻，令人作呕。
苏轻语的隔间恰好在她对面，她看见世安的动作，嗤笑一声，“怎么？你还想着出去？像我这种使用暗器的，最多被学院除名，你呢，就别想了。”
世安抬头，直愣愣地看着苏轻语。
上一世她试炼时没有遇见山洞中的老妇人，更无从接触巫蛊之术，因此对其毫无了解，更不关心学院对使用巫术的人会如何责罚。
苏轻语“好心”地补充道，“你大概不知道吧，前任院长就是因为修习巫蛊之术，走火入魔，大杀四方，甚至还残杀了来平叛的亲王，后来巫术就被列为了学院禁忌。”
世安脑海里灵光一闪，“前任院长修习巫蛊之术，可是为了复活她的儿子？”
苏轻语倚在栏杆上，“那谁知道呢，听说她后来被众驭妖师联合镇压，打断四肢丢进山里喂了狼。”
苏轻语的话像是一道惊雷在世安脑海里炸裂，所有细节都对上了，原来她就是前任院长，她脑海里又浮现出山洞里那个疯癫老妇人的样貌，枯瘦的四肢，因为皱纹而显得沟壑纵横的脸庞，老树一般褐色的皮肤……
听闻前任院长惊才绝艳，风华绝代，怎么也想不到她会变成这幅样子。
她为什么要修习巫术，她的儿子又为何而死？小白作为一缕残魂钻入她的眉心，小白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一个个疑问在世安脑海里盘旋，她总觉得抓住了什么，可是再一细想，灵感就像一道白光一样，倏忽一闪，就不见了踪迹。
苏轻语只当她是被吓蒙了，轻笑一声，“所以啊，你就等着过两天上刑场吧，只要有人和巫蛊之术扯上一点联系，学院和官府联合审查，才不管那么多，都是直接杀了省事。”
世安闭眼，凝神细思，父亲曾经教导她，事情即使已经走入绝境，也一定会有一个缝隙，一个转机，就看你能不能找到。
这件事的转机又在哪呢？
苏轻语看她不答话，心头快意更甚，自顾自地说到，“我看你啊，就是咎由自取，自作自受，若你不鬼迷心窍，使用巫术，我又如何抓得到你的把柄？”
世安知道苏轻语在激怒她，她闭目养神，盘腿打坐，努力忽略苏轻语话语里的那些嘲弄与讽刺。
但她是不得不承认，她的思绪还是不由自主被苏轻语影响了。
一股铺天盖地的愧疚感和自责感将她淹没。
或许苏轻语说得是对的，今日种种皆是她咎由自取，是她触犯规则在先，一边贪图星月学院的名额，一边使用巫术，让小白代替她上课，自己偷偷溜去隐土。
既然触犯规则，就应该接受惩罚，就像苏轻语因为使用暗器，理应逐出学院，就像她因为使用巫术，理应引颈受戮。
可是，她的内心又陷入另一重煎熬与矛盾中，若是她死了，那倒不要紧，毕竟她已经死过一回了。
但是她的家人怎么办呢？她走了以后谁来保护他们呢？
她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掐出一个个月牙的形状。
就在她茫然不知所措时，她的耳边出现一个小小的声音，“世安，世安，能听见吗世安？”
她刷地一下睁开眼睛，用手捂住嘴，压低声音，试探着回应，“孟章？”
“是我。”那边小声欢呼了一声，“联系上了，快来快来。”
接着，世安就听那边椅子挪动，步伐凌乱的声音。
“你在那边还好吧？”这次说话的人变成了利贞。
“还好，他们暂时没有对我用刑，你们那边呢？”
“我们还好，惩戒堂的人来你的屋子翻找一通，他们倒没有找到小白的证据，他们想抓走疾风，但是疾风跑掉了。”
“这样就好。”世安轻轻吐出一口气，“你们是如何联系上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