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个妖王当相公》爱吃猫猫的鱼

46、抉择

　　念及往事，他的表情柔和下来，不复刚才的冷硬，“你放心，这事我会处理好。”

　　舒悦不依不饶，“你的处理就是把猛豹送给慕容世安当妖兽吗？”

　　云起难得耐心地给她解释，“慕容世安在制服猛豹的时候做出了很大贡献。”如果没有世安，光凭他和紫宸两个，对付起猛豹来还有些困难，但是世安的加入，为他们快速解决战斗提供了助力。

　　舒悦却不认同他的说法，她指着云起腰上挂着的福袋，“那这个呢？这个香囊也是她送给你的吧？”

　　她的心里发酸，当初她也给云起送过香囊，只是她送的被他随手扔给下属，凭什么她的香囊就比不上世安的呢？那也是她一针一线认真绣出来的呀，论起针脚，比世安的还要细密精致呢？凭什么就得不到他的妥善对待呢？

　　她多年的陪伴与守护，凭什么就比不上世安和他不到一年的相处呢？

　　原先她想着，虽然云起性子淡漠，不近女色，但自己是他交际圈中唯一的女人，即使他不喜欢他，对她冷淡如水，那没关系，因为父亲的献身，因为他对父亲的愧疚，她可以一直赖在他身边，只要她待得够久，等他夺得妖王之位后，她会是唯一的王后。

　　可是现在世安的出现，让她有一种强烈的危机感，不早一点处理掉世安，她的王后之位置不保。

　　“你似乎管的太多了。”云起薄唇轻抿，目光冰冷，“我只承诺你父亲保你一世无忧，不代表你能对我指手画脚。”

　　他的气场太过强大，若是往日，她早低眉敛目，闭口不言，可是今日，嫉妒与怒火给予她十足的勇气。

　　“我只是提醒你，不要忘记我们的任务，慕容世安是我们计划中极重要的一环，也是我们实现目标过程中的牺牲品”她冷笑一声，“你不应该对一个牺牲品产生任何感情。”

　　她说完，云起没有回应，寂静在两人之间蔓延的。

　　舒悦抬头看云起的表情。

　　但是令她失望的是，云起的表情不喜不怒，无悲无喜，一如之前一般平静淡漠。

　　“话已至此，还需主上理智行事，以大局为重。”舒悦退后两步，赌气般行礼走了。

　　舒悦走后许久，云起还站在镜湖边，夜已经深了，风更加猛烈，吹得他衣袖猎猎作响。

　　他负手站在湖边，闭上眼，回忆如同狂风一般朝他席卷而来。

　　那也是一个夜晚，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天空中飘扬着漫天大雪。

　　彼时他正被几十个厉害的大妖追杀。

　　他慌不择路，逃进一片山谷。

　　可是那些妖如同闻见腥味的恶狗一般，紧跟着他，穷追不舍。

　　他和舒青互相搀扶着，走在雪地里，一脚深一脚浅，走得十分艰难。

　　舒青是父王的属下，也是此时唯一站在他身边的人。

　　他的父亲云溪是上一任妖王，也是最后一任妖王。

　　几天前，大虞国的皇帝召集了国内最顶尖的驭妖师，大举入侵昆山。

　　本来这还不算什么，区区几百个人几百只妖，以父王的实力，轻轻松松就能应付。

　　但是，在父王指挥战斗的时候，有一把刀，从后面捅进父王的心口。

　　偷袭他父王的，是父王的亲弟弟，他的亲叔叔——云鸷。

　　他还记得父王回头看见叔叔时，那不可置信的表情。

　　云鸷觊觎妖王之位很久了，父王知道，他也知道。

　　只是父王宽厚，挂念手足之情，一直没有处理，最终酿成大祸。

　　他的父亲死了，大睁着眼，死不瞑目。父王的尸身连同妖王力量，被那群驭妖师封印在昆山中。

　　云鸷蛰伏多年，不肯放过他，派出几十只大妖来追杀他。

　　舒青掩护他逃跑。

　　父亲出事以后，原来的属下和朋友大部分倒戈了，小部分跑走了，只有几人伴随他左右。

　　就是这寥寥几人，也被云鸷派来的杀手杀得差不多了。

　　只剩下舒青一人。

　　他和舒青在之前打斗的时候都受了伤，舒青被划伤了手臂，他的伤要比舒青还重一些，他的肚子上破开一个口子，此时正汩汩地往下淌血。

　　温热的血落在雪地上，顷刻凝结，雪地上开出一朵朵红色的梅花。

　　雪下得愈发大了，不一会儿就有膝盖那么深。

　　失血加上严寒，他浑身都冻僵了，行动越来越僵硬，步伐越来越缓慢。

　　最终一头栽倒在雪地里。

　　虽然失去行动力了，但是他的意识还是清醒的。

　　他感觉舒青把他抱起来，轻放到一个背风的雪窝里，然后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给他盖上。

　　舒青说这条命是妖王给的，如今抵给少主，也算是偿还了妖王的恩情，还说希望他早日解开昆山的封印，获得妖王的力量，完成父王的遗愿。

　　说完，舒青深深看了他一眼，恭敬地行了一礼，转身走进雪中。

　　他张嘴，想呼喊，却只发出微弱的声音，他实在是太虚弱了。

　　月光澄澄，他看舒青风雪中独行的背影，握紧了拳头。

　　舒青替他引开追杀他们的妖兽，他成功逃过一劫。

　　最后，他在雪窝子里面躺了三天，饿了就吃雪，渴了也吃雪。

　　得亏他体质强悍，三天后，他恢复了行动力。

　　他第一时间走出雪窝，往舒青的方向赶去，最终只看见他冰凉的身体。

　　舒青安静地躺在雪地上，身上有十余个窟窿，都是贯穿性伤害，与此相反的是，他面容平静，嘴角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他跪在舒青身旁，重重地磕了三个头，那时他就发誓，一定要让云鸷血债血偿。

　　话说得容易，实际操作起来却难于登天。

　　一般来说，妖兽要获得妖力，要么通过传承，也就是父母长辈把妖力让渡给子女，要么自己勤勤恳恳修炼。

　　但是妖王这一脉却格外特殊，凡是拥有妖王血统的妖，妖力都十分微弱，且无法通过修炼获得，先天的妖力只够他们维持人形。

　　他们的妖力只能来源于一代又一代妖王力量的传承。

　　妖王的力量，只能传承给一个孩子。

　　得到传承的将成为大陆实力最强的妖，且拥有号令群妖的资格。

　　没有得到传承的落入低谷，连最普通的妖都比不上，只能像普通人一样过活，卑微如蝼蚁。

　　云鸷应该和皇帝达成了某种协议，父王死后，皇帝派兵清缴了父王残留的势力，扶助云鸷登上了妖王之位。

　　云鸷的叛变让他一无所有。

　　他失去了宽仁的父王，失去了力量，失去了朋友，失去了忠心的属下，甚至失去了自我。

　　那些和他一起玩到大的朋友，在父亲失势后，第一时间倒戈新王云鸷，他们出卖他的踪迹，主动请缨对他围追堵截，对付起他来，他们下手毫不留情，招招致命。

　　明明父王在时，他从未亏待过他们，他们靠着自己的关系，在妖界呼风唤雨，活得有滋有味。

　　奈何人走茶凉。

　　他失去了年少时的纯真，变得冷漠，并且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再也不能相信别人，他把自己的心封死在牢笼里。

　　他失去了一切，他必须要复仇。

　　他流落人间，沉浮数百年。

　　虽然他学得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在人类里登峰造极，但是想要用来单挑妖界，推翻云鸷的统治，这无异于痴人说梦。

　　他的功夫用来对付几个或者十几个大妖可以，但是当数百只妖一起围攻时，再俊的功夫也无能为力。

　　他攀登到了人类武功的顶峰，再想往上，就只有靠继承妖王力量了。

　　要想获得妖王的力量，必须进入昆山，打开封印。

　　当时封印的条件极为严苛，上百的驭妖师画好符咒以后，必须要注入一位驭妖师的心头血，符咒才能起效。

　　这位驭妖师还不能是一般人，首先他得是大陆上最顶尖的驭妖师，驯服了大陆上最强大的妖兽——火凤凰。第二他必须有纯正的驭妖师血脉，上数十代都得是驭妖师。

　　只有同时满足这两个条件的驭妖师，他的心头血才能让符咒起效，但同时也能让符咒失效。

　　这样的人极为难得，他找了百年，才锚定了慕容家族，慕容家族的人世代为驭妖师，血脉无比纯正。

　　现在他只需要在慕容家族中，找到一个有野心，有能力，有天赋的人，助她驯服火凤凰。

　　他原本打算进入学院，成为慕容利贞的同门，接近利贞后说服他进入昆山，再取出他的心头血。

　　但是没想到上天给他送来了慕容世安。

　　她聪颖，悟性高，有梦想，她比所有人都要合适。

　　于是在试炼时，他将计就计，假装受伤，倒在离世安很近的河滩上，果然引起了她的注意。

　　计划进展地十分顺利，面对他的接近，她不但毫无防备，反而全心全意地相信他。

　　她的表现让他猝不及防，满怀疑惑。

　　为什么呢？

　　那一刻，他对这个小他上百岁的人类女孩产生了好奇。

　　那时他还不知道，好奇是他沦陷的起点。

　　在隐土的时候，她问他，为什么对她好。

　　他的回答是：我没有家人，我希望成为你家人一般亲近的存在。

　　其实他说了谎。

　　他从一开始接近世安，就是带着目的来的，后续对她好，也只不过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为的是赢得她的亲近与信任。

　　可是他这一颗心在不知不觉中沦陷。

　　如果把感情比作是一片沼泽的话，他就像一个因好奇而误入沼泽的人，在与世安的相处中，他越陷越深。

　　直到在隐土，他情不自禁地亲吻了她，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陷入感情的沼泽。

　　可是已经太晚了，他不但不忍心伤害她，甚至还想要保护她。

　　这和他的计划背道而驰。

　　他本来是要取她心头血的，怎么到头来反而心甘情愿地保护她呢？

　　他浮沉百年，复仇是他活着唯一的意义，怎么能因为她而放弃呢？

　　那些忠心耿耿的下属，为保护他而丧命，他们唯一的愿望就是看他推翻云鸷的统治，恢复妖王的荣光，他怎么能背弃对他们的承诺呢？

　　他努力劝说自己，他们才认识不到一年，在他经历过的上百年的岁月中又算得了什么？

　　可是这颗心却不听使唤，依旧为她而心动，依旧不由自主地想要接近她，触碰她，依然无法做出任何伤害她的事情。

　　这是他上百年生命中的第一次。

　　他的眼睛猛地睁开，心脏剧烈跳动。

　　他在腰间摸索，本想拔剑舞一场，来发泄心中的烦躁，但是却摸到了世安当初送给他的福袋。

　　他感觉自己像被困在了一条死胡同里，怎么走都走不出去。

　　云起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他想见她，立刻，马上。

　　他要听见她的心意，她是否也如自己一般，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她是否也为自己心动，是否接纳他的亲近与情不自禁的触碰？

　　云起足尖一点，朝着世安宿舍的方向翩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