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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故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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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生于艾拉莫,是一只雄虫。
据说在生命快要结束的时候,脑海中会回顾自己的一生。
我的结局不应该是这样。
“杀了他!”
“虫族没有一个好东西。”
“该死的虫子!”
鞭子划破空气带着令人牙酸的呼声,抽向祭台上的雄虫。
“呃!”
几鞭子下去,蜷缩在地上的雄虫身体颤抖,他躲不开,也没有力气挣扎了。
好疼啊!好疼啊!好疼啊!
剧烈的疼痛,让他的脑子眩晕又晦暗。
他紧紧地蜷缩着瘦削的身体,周身不住地颤抖,瘦弱而苍白面孔因巨大的痛苦而扭曲变形,嘴角处难以遏制地涌出一股股鲜红的血沫,顺着下巴淌落胸前,将衣襟染得一片猩红,血腥气霎时弥漫开来,嘴里的腥咸令他感到了死亡的威胁。
“——将他架起来。”
不要,不要。
绝望爬进他的眼睛。
雌父。
撕开的嘴巴只有能发出“嗬嗬”,刚来这的时候叫的太惨,这些异族听烦了,把他舌头拔了。
旷乘风眼底映着鲜色,挣扎看着这异族讨伐的声嚣,识海的泥泞化为漩涡吞噬他。
世界丑恶赤裸裸揭露,黑暗血腥扭曲了他的世界,痛苦潮涌如踏足恶鬼丛林。阎罗虎视眈眈的盯着砧板上的鱼肉,撕扯他的灵魂,咬碎他的骨头。
随着行刑官一声令下,绳子收紧。
嗖——
氧气的消失,他徒劳的挣扎,颈骨不坎重负发出极限的咯吱声。
生命最后看到的只是一片灰蒙,再也不是艾莫拉天空的晴朗。
这些异族这享受他们狂欢。
宇宙是弱肉强食的,虫族从宇宙诞生起,就是无休止的厮杀和掠夺。
这些异族不知道是那一次战争的遗留,躲在夹缝里,偷偷摸摸。
可是今天他们杀了一个可恶的虫子。
他们杀了一个。。。额。。。雄虫。
不知道什么是雄虫,可能是某种类别的虫子,那并不重要。
异族并不知道雄虫是在他们眼里那些可恶的虫子们,护在手心里的宝贝,是虫族的逆鳞。
围观这一场死亡盛宴的异族并不知道自己怀抱的炸弹已经点燃。
他们浑浊的脑子里已经开始幻想那些高高在上的虫子匍匐在脚下被他们打骂奴役的画面。
哈哈哈哈哈哈。
行刑台上扭曲的躯体,趁着周围干涸的血姬像一幅怪诞的抽象画。
玫瑰枯死在那里。
我应该是死了。
旷乘风的灵魂站着自己身体是旁边,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尸体。
是的在被吊死之后又给扔了下来,已经看不出生前是什么东西了。
他有点懵,没有人会知道这个情况该怎么办的。
他立于一片喧嚣庆祝中,抿这唇,茫茫然。
死亡大概会抽走人所有的情感,比如生前的冤屈,愤恨,屈辱一一不见。
方生方死,方死方生。
旷乘风出生于虫族三等星艾莫拉,那里气温适宜,植被茂盛,天空一直是蔚蓝的。他非常喜欢那个星球,就算检测到他是A级雄虫后,也没有搬到对雄虫政策更优厚更适合居住的星球。
况且雌父提供的物资生活非常好,从小要星星不给月亮,雌父要是知道他死了会很难受吧。
雌父——
该如何度过思念与悲伤。
他是雌父的独子,第七军的上将旷野刚刚跨过成年期的雄子。
不轮回,终无所归。
他离不开这里,就像古虫文书籍里描写的不明磁场能量体一样,他陷在这肮脏的异族领地。
天地广阔,天地似囚笼。
雌虫保护雄虫这句话不仅是刻在虫族法律里的更是伴随虫族诞生的岁月刻在了雌虫的基因里。
虫族的雌雄比例十份巨大,雄虫幼崽诞生率极低,幼年期的雄虫崽崽身体十分弱夭折率极高,后面还要经历磕磕绊绊的生长期,越是高等级雄虫崽崽越难以度过这一时期,精神触角过于活跃的感知世界,脆弱的身体承受不了活跃的精神力稍有不慎就会造成精神力逸散。
雄虫珍贵而稀少,而雌虫恰恰相反,他们使虫族牢牢占据宇宙霸主的地位,军雌更是其中的佼佼者,而好战的基因和易于躁动的精神力,会导致雌虫的精神海极易发生精神力暴|乱,这种暴乱只有雄虫可以安抚。雌虫的精神海就像一个装满炸药的库房,只有雄虫掌握着可以安全进出的钥匙。
旷乘风一出生虫族就规定了他的珍贵,每一个见过他的虫族都发誓守护他。小时候雄父把他抱在怀里告诉他此一生都不会经历磨难。
旷乘风本可以和大多数雄虫一样肩负责任,享受尊敬,可命运急转而下让人猝不及防。他被好好养出来的品质,成了恶人愚弄他的工具。欺骗,背叛,丢弃一步步领他到悬崖边。
大风从东吹到西,从北刮到南
无视黑暗与黎明
你所说的曙光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个世界是否是一个巨大的谎言。
他陷入混沌之中。
后来,后来怎么着了呢?
狂乘风定定盯着茶盏里的浮沫,里面有一只坠落的小飞虫在浮沫里挣扎。
外面的声音传不到他的耳朵里,即使他现在身处与第三星系最大的拍卖场。
即使他已经回到了苦难的开始。
这是什么意思?是命运的怜悯带来的补偿,还是匆匆时光中的黄粱一梦。
他突然打了个寒战,像是回神了。恍恍惚惚地想到,他在原本的世界故事里已经去世七年了,七年,他几乎已经忘记了人生的摇曳之态。
后知后觉地一种厌腻感裹住他,几乎让虫喘不过气,他找不到真实和虚无的分界线。
冷汗划过苍白地脸,似泪珠滚下。身体和思绪重陷混沌。
自己好像变成了落在浮沫中的飞虫,思绪化为看不见的束缚,黏着他,拉着他,遁入窒息深渊。
他在深渊的间隙中一次又一次窥探到过往的狼狈。
灵魂和尸体在烈日下,连带着不堪和隐秘都暴漏于白日之下。飞鸟沙蚁啃食皮肉,尘土覆盖白骨。旷乘风后知后觉的知道了什么叫孤魂野鬼。
我在。
世界不再会回应他。
就算在异族领地,也没有怨恨和愤怒冲他而来。
世界无视了他。
就连风都绕过了他。
像整洁干净的房间里被忘记打扫的柜子顶上的灰一样。
他茫然的游荡在这时空,或许在某个交错故去与新生的混沌缝隙中对视。
后缝隙闭合,时空翻涌,新的缝隙在挤压中出现。
时光混沌 ,星河倒转,有一日微风唤醒他,白骨见天日。
囚禁他灵魂的锁链终究碎了。
终有虫在一片战争残骸中双手颤抖拥抱他,以泪水寄他。
旷盛风在混沌中找到了锚点,散碎凌乱的记忆由此拼凑陈铺开来。
莱克·贝托
第五军少将,他的未婚夫,旷乘风未来的雌君。
你为什么要如此伤心?像被世界抛弃了一样。
灵魂从混沌中解脱,可眼下的少将的哭泣还是让他感到迷茫无措。
下意识的把手放在莱拉克肩膀上,抿抿唇,嘟囔这。
“你能别哭了嘛,你把我搞湿了。”
后来,在虫族的怒火下,异族再一次迎来了绞杀。只不过这一次他们没有了上一次的好运气。
而此事并非到此为止。
虫族领地的边缘迎来了大梳理,军雌们再度把领土扩大。因为雄虫死亡,鲜血的刺激再度让这个宇宙霸主漏出獠牙。
他们会踏平任何对雄虫造成威胁的种族,踩碎他们的脊梁,摧毁他们的文明,让他们消失于宇宙尘埃之中。
导致各个种族很长一段时间,风声鹤唳。
可是一个高级雄虫的惨死带给虫族的影响。并没有那么轻易抹去,虫族就是一个宇宙中的精神病,关于雄虫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他们应激。
旷乘风的灵魂不再困与死亡之地,但是冥冥之中的预感到自己要消失了。
他想回家,他回到了艾莫拉,艾莫拉的道路上洒满了白信花花瓣,花瓣的尽头是他的家。
夜晚凉如水,风卷起花瓣又轻轻放下。
旷乘风沿着风信花踏入上将府看到满目洁白的白信花,在月光的映照下,风信花缓缓发着柔和的荧光,
在古老的虫族传说中,白信花可以安抚逝者,她会带着亲虫的思念带回在外游荡的孤魂。
他在自己的灵堂里,跟在雌父后面接待了很多人,亲虫,朋友,世间所有的牵绊。
还有一只虫,他想再见一面。
少将迟迟没有来。
旷乘风一直在等他,像在等待一个约定,他感觉莱克拉会来。
我应该等他,他的预感告诉他要等下去,等待一个不知道会不会来的虫是会感觉很无聊很漫长的。
旷乘风一直等到,遗骨如黄土,风信花被清理,雌父也奔赴战场。
他听说当年的少将升为上将,他军功积累,身上的勋章比天上的繁星还要多。他率兵灭掉了一个又一个对虫族不怀好意的种族,他扩张了虫族的领土,守护边境的和平,他是虫族的英雄。
旷乘风想英雄总是最后出场的。
旷乘风一直等到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
将军驾着军舰而来,他走过很多年前洒满风信花的路来到旷乘风墓前。他还给旷乘风带了一束花,是一束红艳的热克,
那是虫族求爱的花朵。
他带走了旷乘风的遗骨,旷乘风看着莱克用虫化的爪子挖他的坟,嗯,他把我刨出来了。
他们在宇宙中飞了很久,如果仰望夜空,幸运的话可以看到一只可以和星舰睥睨的虫族原躯,他腹部护着一个小盒子,盒子上还别着红红的花。
他们路过很多星球,树族的星球开满了鲜花,雪族的星球像晶莹剔透大冰球,冰川的绮丽,草原广阔。
最后他们来到了一片废弃的星球残骸中。
这里是矿乘风死亡的地方。
这个边缘小行星已经被愤怒的虫族轰成了残骸,残骸漂浮在宇宙中变成了小行星带。
旷乘风隐隐感觉到了什么。
莱克的脚步停在了这个小行星中间。
他的精神海刚好支撑他来到这里。
他打算去陪我。
旷乘风看着他,惊奇又意想不到,他在莱克身边探头探脑的查看,真的是来陪我的。
莱克把从上将府他带走就开始的疑惑又从心底冒出来。
莱克。贝托,虫族现任的元帅,旷乘风记忆中只见过两面的未婚夫。
为什么你对我有如此重的悲伤?我们发生过什么吗?
他又想起莱克滴在他身上的眼泪。
好像自己一只死虫欺负了他一样。
能解开他疑问的虫,已经由于精神海崩溃而变成巨大的虫原躯抱着一个小木盒字,在危险的小行星带中间死去。
莱克死亡的那一刻,旷乘风好似看到了宇宙深处发出的光芒,光芒刺透灵魂。
旷乘风下一刻睁开眼,只看到空气中的尘埃,桌上茶水还冒着热气。
好像只是在这个包厢中打了个盹。
前世种种是梦还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