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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不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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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门,路孟反手一扭,挣脱陆野的钳制,反拽着他进了对面的的办公室,等确定每人了,她这才开始发难。
她狠狠的拽住他的衣领,质问道:“你疯了吗!”
路孟一直知道,陆野和君雾之间的矛盾,但碍于她实在不了解他们过去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儿,她也无法站在其中分析谁对谁错。
所以,在过去这种时候,她都是做个和事佬,把这事儿糊弄过去。
但,今天,“陆野,你太过分了!”
陆野依旧是那张冷漠无情的死人脸,他一把拍下领子上的手,从容的整了整白大褂的领子,“他既然那么问了,我就这么答了,这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路孟险些要被气笑了,还什么问题,她暴躁的挠了挠头,几乎要抓狂了。
“问题,你能有什么问题,一个刚才恢复了正式军人资格证没多久的老兵,我能说你有什么问题?”
听到路孟的话,陆野整理领子的手顿住,“你觉得那什么牢子正式军人资格证很重要?”
陆野看着路孟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直直的问道。
路孟额头崩起几根青筋,这是重点吗?
她深呼一口气,竭力压低声音,“是,那是什么都不算,在你我看来,它就是个破纸,在弗洛星那些不识字的人看来,它就是个连烧火都嫌弃不行的破烂!”
“可其他人呢,他们怎么看的,你别告诉我说你不知道。”路孟的质问犹如雨天大肆席卷的狂风,炽烈却又迅疾。
陆野沉默了,就像是镶嵌在他脸上的假面在顷刻间,被路孟如石头般的话语砸的粉碎,露出了里面血肉模糊的真相。
但那只有一瞬,他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冷静,“如果这么说这么做能让他们认清这个国家就是破烂,并且并不值得他们为之疯狂,为之奋斗的现实,我会很高兴。”
“那你为什么不这么做?”路孟抹了把脸,反问道。
“是啊,为什么不这么做,他们愚钝、他们无知、他们死死地抓着手指缝里的那一点点东西死不放手、他们也不相信同胞,”相比于之前,陆野声音突然轻了下来,“所以,做了又有什么用呢?”
路孟:“…………可我们也是他们。”
陆野以一种“你是傻子”的眼神看着路孟,就差嗤笑出声,“他们可不这么认为。”
“我们只是他们上升路上的敌人,和他们争强活着资格的强敌,”陆野冷酷的说道:“仅此而已。”
斯内克帝国边境有大大小小数十个星球,这些星球上的原住民朝不保夕,没有武器、没有粮食,甚至还要面对星兽以及野兽的围攻。
他们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在这种仿佛地狱一般的环境下,活下来的,都是强者,就比如曾经的路孟和陆野。
双手紧握成拳,路孟死死的盯着陆野,“我说了,我们也是他们,你难道忘了吗,你和我也曾经是对手,你也曾经为了活着向上爬,差点杀死我。”昨日的我们,也是今日的他们。
这回轮到陆野沉默了。
顿了顿,他开口,嗓子沙哑的要命,“……我不会和你说抱歉。”因为,他想要活着。
在五年前,边境军队选拔士兵的最后一关的两两对战中,陆野遇到了路孟。
虽然陆野身体不好,但在他更能豁出去的情况下,路孟棋差一招输给了陆野,同时也失去了那一年军队的招录资格。
导致路孟又在那个地狱里活了一年。
路孟瞥了他一眼,对此嗤之以鼻,“如果你说抱歉的话,我才会好好给你一拳,让你清醒清醒。”
认赌服输,她输了,所以进不了军队,仅此而已,大家都是想脱离苦难,远离地狱好好活着的人,没有谁比谁高贵。
不过都是在沼泽地里挣扎的人罢了!
“……可你和我,都不会为正式军人资格证的事情举报,”沉默半晌,陆野再次开口,这回他明显没刚刚那么激动了,“而他们不是。”
“他们只会把我上报,交给他们的贵族老爷,就像是祈求主人安抚的狗,一根骨头就能让他们卖命。”
路孟越听越烦躁,但她又确确实实无法反驳。
因为她之前隐隐约约打听过陆野被剥夺正式军人资格证的原因,是和他在扶桑星服役时的一位长官有关,似乎是有人同时举报了陆野和那位长官,这才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而且,那位长官似乎和老大是朋友,只是后来崩了,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路孟不敢再细想,她坐在椅子上,看着对面刚刚那个信誓旦旦说着“他们可不这么认为”的男人。
明明是他说出的那么斩钉截铁,好像不坚定一点,有一点质疑就坚持不下去的笃定的话,可他却要比她这个理想者,还要难过,还要脆弱。
是相信过了,还是不敢去相信啊……
路孟一直知道,她的想法可能过于天真,过于理想,甚至可能比起陆野,她才算得上是脆弱的家伙。
但,就像她对帝青说的,“那些人早晚会下地狱的、他们会遭受应有的报应”的那句话一样,她永远会为了那样的未来去奋斗,这是她努力的从弗洛星离开,来到军队的主要原因。
或许未来很遥远,但每一步都是通往未来的路,她会成功的。
这么想着,她来到正双手支着额头做沉思状的陆野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我们会成功的。”
陆野抬头,正对上路孟那双神采奕奕的眼睛,他一愣,刚要说话,就被一声铃音打断。
路孟收回手,打开光脑。
那里显示着一条新的信息。
路孟心下疑惑,但很快,看完信息的她就从疑惑变成了无语。
这什么人啊,刚给她灌完药不久,她才醒了不到半天,就让她陪她出去逛街。
这家伙怎么这么理直气壮的啊啊啊啊!
许是路孟的面部表情太过激烈,陆野觉察出了不对劲,悄咪咪的瞟了两眼,在看到内容的时候,他皱了皱眉。
“让你陪她去逛街,说什么怕有人找麻烦,其实她就是想指使你吧!”和陆野这个别扭贼犟的直性子不同,路孟在贵族圈里可以说是左右逢源。
一方面这家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又是军方有名的的强者,另一方面还有君雾照看着,她在贵族圈里比较吃的开。
但也只是和他比而已,陆野见过那些人的眼神,嫉妒鄙夷厌恨……
种种情绪,复杂的让陆野感慨,都是人,他们怎么能想的那么多呢?
这种陪人逛街的事儿发生的不少,或许有人不是出于恶意,但只要她露出一丝弱点,那些藏匿在深处的恶意就会像放闸的水疯狂像路孟涌去。
别看她这次被灌药了,可之前也不是没有更过分的,但她都挺过来了。
这一次,陆野以为又是一次贵族们的心血来潮。
但,奇怪的是,他看见的是路孟一脸无语却并无怒气的表情。
陆野:???
陆野猛然想起,前段时间他在实验室研究部分侥幸在注射后活下来的军人的精神力变化,好几天没出来,只听说路孟又接了个贴身保护某个刚刚丧夫的公爵夫人的任务。
他当时还觉得路孟倒霉,问了几句见她没啥事儿才放心,结果转头又冒出灌药这种事儿。
想也知道这些贵族老爷怕死,所以盯上了路孟,想让她试一试药。
还好没什么大事儿,不然……
陆野低头,食指推了推眼镜,该不会这个发消息的,就是那位公爵夫人吧……
路孟刚回完消息,就看见陆野眯着眼睛,一副苦思冥想没憋好心的样子,她忍不住重重的给了陆野一拳。
“行了吧,你这个直性子就别玩什么阴谋诡计了,”路孟嘴角一抽,想起某人在战术模拟器上的“优秀”成绩,忍不住吐槽,“我的成绩可比你强多了好吗!”
虽然她比陆野晚来一年,但在陆野的战术模拟课还在不及格的时候,她这科都已经毕业了好吗!
陆野刚回过神,就听见路孟大言不惭的声音,顿时来气了,“你一个勉强过关的,还好意思和我一个没及格的比。”
“这有什么不敢比的,”路孟不以为意,这种事儿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她拎着陆野的白大褂后领子,使劲把他往前推,“行了行了,我有事儿,你快送我一趟,我可急着呢。”
陆野翻了个白眼,顺着路孟的力度往前走,虽然没什么抗拒的动作,嘴上却不饶人,“叫别人送你去,我可没时间,麻烦死了。”
路孟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在陆野面前,张开了手掌晃了一晃,“拜托,我刚才听说你在实验室待了至少五天了,一直都不休息,你想死啊!”
陆野不服气,“我休息了,我在实验室里睡觉了!”
“那你敢把光脑打开给我看嘛?”路孟咧嘴微笑。
“…………”
陆野悻悻的换了个话题,“叫你出去逛街那人谁啊?”
路孟一愣,“你不知道啊,是帝家最后一个族人,帝青。”
“就是她灌我喝药的。”
陆野瞳孔一缩,脚骤然停住了。
他这一停 ,让路孟差点没把他推摔了,还好对方反应快,及时拎住对方的领子,这才没让陆野摔了个狗啃泥。
“你这家伙,没事儿吧!怎么你认识她?”路孟不解,她看过资料,帝青自出生到现在,除了几个月前离开了主星,其他时间都在主星待着,并不出去。
那是,陆野认识帝青的家人?
等等,上一次陆野情绪这么激动是因为什么来着?
好像是实验室有人骂那个长官来着,难不成那个长官和帝青有关系?
路孟思考着,陆野却已经缓了过来,他疲惫的闭了闭眼,“路孟,那个人是把你当实验品吗?”
路孟懵了,“诶?你说什么玩意儿?”
看着陆野一副情绪不稳定的样子,路孟也顾不得迟不迟到了,把大致情况都告诉了陆野。
陆野听完之后,情绪很低沉,“那她也没把你的命放在心上,如果不是你身体够好,可能就死了。君雾不该派你去的……”
路孟到是不太在意,“万一她是事先研究过我的资料了呢?那么贵的草药诶,我可是赚了。”
说到这儿,她想起那些往日瞧不起她,结果今天被她胖揍一顿的那几个出自世家的军人,有些得意,“你是没看见,那几个傻子被我揍完之后那副要吐不吐的样子……”
“哈,真的好搞笑。”
“君雾为什么不自己去?”陆野低着头,再次重复道。
这次路孟回过神来了,她不可思议的看着陆野,得,这家伙竟然是这么想的吗!
“来,姓陆的,你别告诉我,你刚刚发脾气这还有我的一份啊,”路孟这次直接把陆野硬生生的从地上薅了起来。
“来,你给我再说一遍!”
陆野挣扎着,将差点掉下来的眼镜又推了上去,“就算没有你的事儿,我的答案也还是那个。”
路孟真是无语了,她怎么也没想到,陆野这么魔怔!
她一时间也懒得理他了,直接松手,“我这次没时间,你等着,下次我们好好说说这事儿。”
说着路孟推门就要走,眼角余光却看见陆野迅速的脱下白大褂,她狐疑的问道:“你舍得出去了?”
陆野披上旁边椅子上的外套,“我出去转转买点吃的。”
路孟无语,只留下一句,“跟上,”就急匆匆的推门走了出去。
于是,今天在特殊案件审讯厅的未出外勤的工作人员们就看到了一个奇景。
本来就关系极好的副队和实验室负责人今天一前一后走着,谁都不理谁,可偏偏还在门口坐了同一辆车。
看到这一幕的人面面相觑,这是吵架了还是没吵架。
悬浮车以最高速度自动行驶着,陆野看着外面极速飞过的风景,心情复杂。
他从长官那里听说过许多关于其唯一的家人——妹妹的描述。
但是,那些都和路孟所阐述的,大为不同。
陆野不愿相信自己的长官被骗了,更不认为是路孟出了错。
既然都不可能,那就去看看当事人到底怎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