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明月白》越上清

9、第 9 章

　　大概是在快下班的时候，封霜接到了一通来自巴黎的电话，另一头的女人声音温柔关切，既是她的母亲，也是这座庞大美妆帝国的全球总裁，封懿。

　　“妈妈，一切都好。”封霜从办公桌前站起身，活动了一下久坐的身体。

　　虽然身家豪奢，但母女两人的对话依旧十分日常温情，封懿相信女儿的能力，也不多追问什么工作上的细节，转而问起了普希金：“猫猫最近怎么样？”

　　封霜离开得匆忙，还是她安排了家里的私人飞机，将金渐层一路送到了申城。

　　“能吃能睡。”想起她早上出门时普希金睡得四仰八叉的样子，封霜就忍不住轻笑一声，很快她又想起了什么，补充了一句，“就是可能害了点相思病。”

　　上次从宠物医院回去之后，普希金就蔫了好几天，面对最喜欢的罐罐都没了兴趣。封霜还怕它是因为抽血出了什么问题，赶紧又把它送去医院检查，结果医生告诉她猫咪只是“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

　　直到看见这猫在上次芝麻输血的笼子前流连忘返的样子，封霜才恍然大悟。

　　封懿有些惊讶：“这么快就遇到真爱了？”

　　“遇到也没用。”主人冷酷道，“反正他已经是只小公公了。”

　　“哈哈哈哈哈。”封懿笑出了眼泪，好容易才止住了，又意有所指地说，“总要试一试呀，真有缘分的话总会在一起。你知道的，我永远都站在你这边。”

　　封霜沉默了片刻，才认真地回答：“谢谢妈妈。”

　　“霜霜，你也不要怪外婆，她只是一时没办法接受。”封懿见她听懂了自己的言外之意，想了想还是劝了一句。

　　“我明白，妈妈。”封霜望着窗外璀璨的街景，轻声说，“她从来都是位开明的女士，总有一天会想通的。”

　　唯一的孙女和继承人突然宣布出柜，接受不了也是正常。

　　她不想话题变得太沉重，又揶揄地说：“况且，不是还有妈妈你提前给外婆打过样嘛。”

　　“好啊你，居然还调侃起了我。”封懿笑骂了一句。

　　虽然在从母亲手上接过芙洛缇兰集团后，外界一直诟病这位现任掌门人的作风太过温吞，但是封懿女士年轻时候还是很认真地叛逆过一阵子的。那段时期留下的印记大多已经随着时间消逝，除了封霜——一个生父不详的孩子。

　　而家族中男性几近于无的存在感，也让外媒常常将芙洛缇兰集团称作“现代的母系氏族”。

　　不管外界如何猜测，封霜对自己生命的精子提供方的确毫无兴趣，她和母亲又闲聊了两句后挂断了通话，然后继续埋首于工作中。

　　陈月升却短暂逃离了申城的快节奏生活，此时正坐在古城的一家小酒吧里，眉眼带笑地望着前面那方并不算太宽敞的舞台。

　　鹿饮溪正在和乐队交涉。她刚才听歌听得技痒，就趁着两首歌之间的空隙跑了过去，想问问能不能让她也唱一首。

　　看起来似乎一切顺利，眼见着鹿饮溪接过了主唱的吉他，陈月升也拿起刚才一直放在旁边的手机，挑了个最清楚的角度开始录像。

　　前奏响起，是一首耳熟能详的老歌。

　　菜菜却一下子没控制住表情，《月亮代表我的心》？！她自以为十分隐蔽地看了眼陈月升，只觉得脑袋里那个似有若无的猜测再次实锤，心里顿时七上八下得仿佛在打鼓。

　　很快，鹿饮溪的歌声流淌而出，麦克风的音质并不算特别好，但她声音清澈婉转，虽然不像原唱那样柔肠百结，却更有一丝纯真的无畏。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

　　但舞台上的歌者却只看向了一个人。

　　“……
　　我的情不移
　　我的爱不变
　　月亮代表我的心
　　……”

　　菜菜坐立难安，只恨自己没有早点和阿灯她们一起跑路，结果现在傻傻留在这里做电灯泡。

　　一首歌很快结束，在众人的欢呼声中，鹿饮溪显然还没有唱尽兴，很快，乐队又奏起了下一首歌的旋律。陈月升也放下了手机，菜菜看着她简单剪辑了两下，然后似乎是将视频发给了工作室的一个账号，安排发布了出去。

　　“那个……月亮姐，要不我先走了？”小编导试探着问。

　　“可以啊。”陈月升转过头，看了一眼却笑了，酒吧里灯光再昏暗，也遮不住这小孩战战兢兢的神色。她顿时起了坏心眼，挑了下眉问，“你下午的时候看见了，是吧？”

　　菜菜吓了一跳，连忙摆手说：“没有没有！我不会说出去的！”

　　他们从雪山上下来之后就住进了古城，陈月升财大气粗地直接包了一整间民宿，里面有个种满了花的小院子，鹿饮溪似乎很喜欢那个木头摇椅，一住进去就窝在了上面。

　　菜菜对天发誓，她今天下午只是想上屋顶透透气，没想到一低头，就看见花丛掩映之中，鹿饮溪bia唧一口亲在了陈月升脸上。

　　虽然用“女孩子之间关系亲密”也勉强能解释，但是刚刚那首《月亮代表我的心》，还有那缠绵得都能拉丝的眼神！她再想不明白两位老板是什么关系，就是个实心大土豆子！

　　陈月升却被她这副样子逗笑了，反问她：“你怕什么？难道我还能灭口吗？”

　　“哈哈，那肯定不会哈。”菜菜干笑两声，然后小声地为自己的反应过度辩解道，“这不是感觉撞破了什么大秘密嘛……”

　　这俩人从来没透露过一点半点的，谁都会觉得是不想被人发现吧。

　　“不是什么大秘密，但确实没多少人知道。”陈月升对着菜菜眨了眨眼睛，“国内环境就是这样，小溪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不能成为那个隐患。”

　　妈呀！菜菜的脑袋里不知道为啥冒出一句“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她立马晃了晃脑袋把这话甩了出去，想什么呢！人家明明是情侣！

　　她赶紧对着陈月升举手发誓：“月亮姐，我肯定不会说出去的！”

　　“嗯，我相信你。”

　　陈月升话音刚落，一首歌也正好结束，鹿饮溪终于除下吉他，和乐队所有人依次拥抱之后，才兴冲冲地回到了座位上。

　　“唱开心了？”陈月升递给她一杯柠檬水。

　　“嗯！”鹿饮溪眼睛亮晶晶的，“他们说过会儿还会去隔壁街的酒吧演出，邀请我一起。月亮，我好想去啊！”

　　“那就去吧。”对于这种请求，陈月升向来不会拒绝，只是多嘱咐了一句，“注意安全，结束的时候给我发定位，我去接你。”

　　鹿饮溪自然是一口答应：“好！”

　　没多久，座位上就又只剩下了陈月升和菜菜两个人。看着鹿饮溪被簇拥在中间离开的背影，菜菜纠结了好久，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月亮姐，你不吃醋吗？”

　　陈月升原本在小口喝着酒，听了这话不由得一愣，反问道：“有什么好吃醋的？”

　　“刚才那个主唱可是当着你的面加了鹿的好友，分明是心怀不轨！”菜菜愤愤地说，虽然对鹿饮溪还是没什么好感，但是她一定要守护月亮姐的爱情！

　　“哈哈哈，多谢你的好意。”陈月升觉得小朋友热血上头的样子十分有意思，笑完之后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对了菜菜，你和小溪是不是差不多大？”

　　菜菜迟疑着点头：“昂，我大学一毕业就来工作室了嘛。”鹿饮溪今年研一，她们两个确实是同龄人。

　　“那我比你们大了六、七岁，怎么着也该成熟点了，是吧？”陈月升笑着说。

　　这算是解释了她不吃醋的原因？菜菜皱着脸想。虽然十分崇拜月亮姐，但是她听了这话总觉得哪里不太对，成熟就等于不吃醋吗？她不觉得诶，爱情难道不是和独占欲相伴而生的吗？

　　算了，可能是觉得没啥威胁吧，毕竟那个主唱一张瘦长脸旁边耷拉着两片长头发，活像个被切开一半的紫甘蓝，确实很难让人产生危机感。

　　菜菜决定放弃思考，反正月亮姐比她厉害多了，她想不明白也正常。正准备再看看菜单点点小食，就听见陈月升说：“之前不是说想先走吗？你也出去逛逛玩玩吧，不用在这里耗时间。”

　　正好阿灯也给她发了消息，菜菜想了想，也就顺势站起了身：“那月亮姐，我就先走啦。”

　　“嗯，遇见其他人的话也告诉他们一声，玩得开心点，费用我来报销。”

　　“好！谢谢月亮姐！”菜菜感动得热泪盈眶，虽然自媒体这活儿不是人干的，但是遇上这种大方又美丽的老板，简直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呜呜呜。

　　她离开的时候恨不得一步三回头，走到门口的时候还朝着陈月升的方向又望了一眼。这时台上表演的已经换成了一个唱爵士的女人，慵懒沙哑的嗓音在轻慢地诉说着什么故事，陈月升的侧脸隐没在光影中，似乎是在垂眸发着呆。

　　她的长发没有像往常那样束着，带着一些温柔的弧度垂顺地披散在肩头，菜菜看着看着，突然觉得有些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