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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Chapter 8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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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欧牟意识到,他给瑟兰迪尔指引了一条路,告诉他,他能帮助索伦复原伤口,也能控制索伦。
但这治标不治本,瑟兰迪尔其实修不了索伦真正的损伤。
当灵体虚弱到一定程度后,因为黑暗之心的控制,索伦会回到米尔寇身边。
如果索伦自己注意到,他就可以给自己治疗,但他现在太注意自己的“衣服”了。
追踪不到气息是一种预兆,迈雅是通过“气息”来向中意的对象去爱的,在某些时候,“气息”会强烈到吸引对方,而“气息”其实是他们储备的能量,必要时应该用来修复灵体,恐怕索伦完全忘了这件事,这家伙现在只把气息储存起来,用来引诱瑟兰迪尔。
之前索伦中了一箭,又在希斯隆的水牢里受过重伤,不知道他的灵体损伤了多少,总之再受伤的话,会很危险。
乌欧牟将这些在脑中过滤了一遍,迫不及待地跳起来道:“不行,我们必须马上去见欧罗费尔领主和瑟兰迪尔,至少要把小迈荣的情况告诉瑟兰迪尔。哦,这真是我的错,我一心想着小迈荣现在脾气差,不好控制,就指望着瑟兰迪尔能控制住他,可是我忘了他的灵体损伤如果太重,后果不堪设想啊啊啊啊!他要是再回米尔寇身边去,我们该怎么办啊!我真是把这事给搞砸了!”
梅斯罗斯拿起佩剑道:“虽然你的话我大部分都没有听懂,但总之,我们要尽快找到索伦,不能让欧罗费尔领主先对他下手,是不是?”
乌欧牟:“对,没错!”
欧罗费尔领主在书房里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瑟兰迪尔就坐在他书桌的右侧沙发椅上,茶几上的钻石果薄荷茶已经凉了,堆叠的纸卷正一卷一卷被瑟兰迪尔批阅,放到另一边的茶几上。
红发领主瞄了一眼儿子,说:“特地让人给你泡的钻石果薄荷味茶,你怎么一口都不动?”
瑟兰迪尔头也不抬地道:“父亲大人,您知道我现在没这个心思。”
“喝口茶的时间都没有?”欧罗费尔讽刺地笑起来,“你越是想见他,我就越不会让你见他。”
瑟兰迪尔快速地批阅着父亲让他必须在今天完成的大量要塞城民库粮食储备明细单,以及必须在今天写完的修改建议报告,他忍不住抬起眼皮看了一眼父亲,又垂目暗暗叹了口气。
这有什么办法呢?再担心索伦,他也总不能和自己的父亲一哭二闹三上吊。
父亲大人倒是对他使出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手段,当他想用三军统帅的身份威压父亲,命令父亲放人时,红发领主居然满眼含泪地看着他说:“你是我最最最爱护的儿子,你父亲付出了多大的精力栽培你,在你无理取闹赶我下马夺我军权的时候,你有看我责骂过你什么吗?现在,你却为了一个外人,要和你父亲反目成仇?”
瑟兰迪尔无力地说:“不至于到反目成仇这么严重……”
“不!你心里已经开始恨我了!你怨我不给你恋爱的自由,恨我关你爱人的禁闭!”欧罗费尔满腔热泪说,“Duil,我这么做都是因为爱你!你怎么能不理解你父亲对你的爱呢!”
如果这时候瑟兰迪尔再一意孤行的话,就真的显得他不孝了。
再怎么样说,眼泪是最能让瑟兰迪尔动容的东西,而让父亲落泪,是罪过的。
如果这个世界有影帝这个词,瑟兰迪尔真想感叹,他身边的至亲至爱,怎么一个个都堪比影帝,说哭就哭!
于是,他只能退一步打持久战。
欧罗费尔狡猾就狡猾在这里,他真认真起来的时候,就可以绝对掌握主动权,让瑟兰迪尔寸步难行。
譬如说这个要塞城全民粮食储备明细吧,卧槽,这么庞大的数据量,鬼才能一天之内处理完!
瑟兰迪尔的脑细胞烧得都已经腾不出空隙去思考怎么解救索伦了。
算了,就让那家伙在监牢里待一会吧,反正据说有迈格洛斯陪他聊天,他应该不会无聊,就算监狱巡逻官偷偷受命对索伦用刑,那家伙皮粗肉厚,在希斯隆水牢里关了五天都没事,流点血也没什么,父亲大人也不会真敢对他下狠手,大不了回头老子补偿他好了。
由于乌欧牟之前传递的某些错误的信息,瑟兰迪尔很淡定地如此想到。
到了深夜的时候,欧罗费尔也仍然在精力充沛地处理公务。瑟兰迪尔在如此近的距离下观察父亲,他父亲是个热爱工作的人,似乎永远都那么精神亢奋充满斗志地面对工作,不知疲倦,在月夜的灯下专心致志查阅书卷的身影也是瑟兰迪尔从小到大记忆中最深刻的景象。
瑟兰迪尔知道自己和父亲的差别,他的父亲不但不是个感性的人,而且非常冷静理性,喜欢繁琐而具有挑战的工作,全身心地投入在他身为一个宫廷议政大臣和外交官的事业中。
瑟兰迪尔就做不到这点了,他其实经常会想躲懒,想沐浴阳光睡午觉,想悠闲地过日子,想和索伦有一天能无所事事地漫步在翠玉一般的草地上,听索伦唱歌,看他打磨宝石,什么也不做,就静静地看……
金发精灵叹了口气。
这时候,欧罗费尔正好放下一卷公文,抬头看到儿子在揉一边的眼睛,眼神便有些温柔酸涩起来:“你一只眼睛看不见,应该很不方便吧?”
瑟兰迪尔意外地转头看向父亲,摇摇头,“刚开始的时候会不太好控制平衡,不过现在已经习惯了。”
欧罗费尔脸色严肃,道:“我知道你在希斯隆被囚禁的事。”
瑟兰迪尔毫无准备地看着父亲。
“芬国昐在信里跟我说了关押你的原因。”欧罗费尔说,“我不认为你在诺多的大牢里能呆得舒心惬意,会没有受一点伤。他们有没有折磨你,孩子。”
提起当时的情况,瑟兰迪尔首先脑海中浮现的不是诺多王怎么对待他,而是索伦。
因为那种场面的不堪和扭曲,他有些避讳地不禁抬手挡了挡眼睛,揉着太阳穴说:“一点小伤对我来说没什么,父亲大人。”
“不要以为我看不出你眼中的疲劳。”
“……”
“孩子,你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父亲。”
瑟兰迪尔假装没有听见地低头刷刷写着横批。
欧罗费尔放下纸卷和羽毛笔,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站在窗口边,看着外面黑暗中的风雪:“我们总以为寒冬会过去,却不想它如此漫长。有人可以度过寒冬,有人却会在风雪的黑夜里永远消失。”
“这是长耳族人的诗歌?”
“嗯,经常能在晚上听到他们唱起它。”欧罗费尔的话语似乎充满深意,“你现在相信的东西,不代表它就是正确的。当你在黑夜中迷失的时候,你才会发现,黑夜如此强大而无法抗衡。”
瑟兰迪尔道:“父亲大人,您想跟我谈索伦的话,不用这样拐弯抹角。”
欧罗费尔道:“假设,如果你有了孩子,你看着孩子慢慢长大,从学会走路到骑马在草原上奔腾,看着他从柔弱变得坚强,历经艰辛的磨练,到独自战斗,你会愿意看到他在黑夜中远去,与黑夜抗衡吗?”
父亲的话深入浅出,仔细一想的话,是在问他,他怎么能容忍自己的孩子与恶魔并肩。
这个问题瑟兰迪尔现在还没有深刻的体会,一直到很久以后,他得知莱戈拉斯要加入护戒同盟远征,才想起父亲曾经说过的这段话。
这个时候,更为年轻的瑟兰迪尔思考着,平静地对父亲说:“父亲,早在恶龙袭击尼尔多哥广场的那夜,我就知道他是索伦了。”
欧罗费尔哑然地回头看向眼神坚毅,身影孤独的儿子。
瑟兰迪尔说:“可我那时候已经喜欢他了。”
“孩子,你到底是被什么迷惑了?”
瑟兰迪尔盯着茶几上的烛光,说道:“很久以前,他救过我一次,从那个时候起,他对我来说,就是一个意义不同的人。我希望有一天,自己可以成为他那样的人,强大、勇敢、温柔地保护一切弱小的事物,能够独自和黑暗战斗,我想成为这样的人。”
欧罗费尔很聪明地立刻就想到了什么:“你说的,救你的人,难道是指迈荣?”
“嗯……他,”瑟兰迪尔顿了顿,嘴角不由无奈地笑了笑,“他强大到让我着迷。”
“但是现在的索伦,不是你说的那个人,他完全变了,甚至样子也和从前不同了。”欧罗费尔严厉地说,“他现在是魔苟斯的手下。”
“这我知道。”瑟兰迪尔摇头,“但我有一种感觉,他总有一天会变回以前的样子,那是真正的他。到那是,他可以带给我们很多东西,智慧、力量、强大的指引者,引领我们打败魔苟斯。”
欧罗费尔无言。
“父亲大人,我害怕魔苟斯。”瑟兰迪尔对父亲坦言,“在那次伊斯托拉德战败以后,我就很害怕再和魔苟斯交战,我们精灵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而且,他可能怎么也杀不死。”
“所以我想要更强的力量,能支持我坚持自己的信念,战斗下去。这个时候,恰好索伦出现了。”
欧罗费尔提醒道:“你不能相信他。”
“我没有别的选择。”瑟兰迪尔看着父亲的目光分外平和安宁,仿佛他已因为什么而跨越了恐惧的障碍,“我想组建更强大的军队,就必须借助他的力量。索伦拥有我们精灵未知的力量,如果有他的帮助,我将不再畏惧魔苟斯。”
欧罗费尔皱起眉头,父亲的目光温柔但是却伤感,半晌,他摇头说:“你不应该独自负担这些东西,孩子。”
瑟兰迪尔义无反顾地说道:“我是辛达族的统帅,父亲,如果我不能站出来和魔苟斯作战的话,还能有谁可以保护我们的族人呢?”
欧罗费尔摇头:“和恶魔交易,是有风险的。”
“不是交易。”瑟兰迪尔顿了顿,说,“是一种信任。索伦既然曾经是迈荣,他就不会一直是现在这样,而我愿意相信他,我必须相信他。父亲大人,您看我经历了什么?战败、灾难、创伤、诬蔑,还有……屈辱。”
“能支持我走到这里的,反而是索伦。”瑟兰迪尔轻轻念起抒情诗一样的言语,“如果我的灵魂已被恶魔侵蚀,那么我只有信仰那个恶魔,才能变得无所畏惧。我不能逃避它,因为那是我的罪,我不能消灭他,因为他已和我共存。我只有依赖他,才能不再迷失。”
【我接受了他赋予的权力。】
【我将戴着他赐予的权戒,登上王位。】
某些仿佛来自未来的虚幻景象,宛如河流在眼前淌过一般,在瑟兰迪尔眼前迅速地翻滚而去。
甚至让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消失了。
瑟兰迪尔摇摇头,挥开杂念,扶额说道:“父亲,我有点累了,剩余的我明天再完成吧。”
欧罗费尔觉得这个孩子变了,但又具体说不出变化在哪里,他以前的小春天总是一株迎风傲立的青草,就算柔软,但是冬雪化去后,又会在春风中惬意地摇摆。
可是现在,葱葱郁郁的青草却被一抹阴云永远挡住了阳光。
他好像不会再那么快乐了。
欧罗费尔叹道:“我早就跟你说过,精灵不在百岁以前成婚,必然会一生多桀坎坷,你当初真应该听我的。”
瑟兰迪尔半晌说道:“您想要抱孙子的愿望未必不能实现。”
欧罗费尔皱了下眉头,正要对此话批判一番,但是他没有机会再说下去,毕烈格大步走进来,唐突地冲入父子二人的视线里。
瑟兰迪尔带着不好的预感霍然起身:“出什么事了?”
毕烈格无奈道:“索伦越狱了。”
欧罗费尔意味深长地看了儿子一眼,瑟兰迪尔惊讶又懊恼地咬了咬牙。
他为什么要越狱?
毕烈格又说:“当然,迈格洛斯也越狱了。此外,看守监狱大门的卫兵说,梅斯罗斯带着几个人放火将粮库烧了,因为大部分人都去救火,所以监狱看守出现疏忽。他们可能目的就是接应索伦逃狱。”
欧罗费尔这下子颐指气使地冲儿子哼了哼鼻子:“这是他第二次逃狱?你看,他并不是只需要你。”
瑟兰迪尔甩下文件,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欧罗费尔一瞬间真怕儿子就这样跟大魔王私奔了,但冷静一想,瑟兰迪尔应该是做不出这种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