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Chapter 45 ...
-
乌欧牟这时为兄弟两肋插刀的使命感油然而生，他决定要赶在卫兵们抓到瑟兰迪尔前，先把这位倒霉悲催的精灵贵族送出王宫去。
他这么做，并不是徇私枉法，要帮助杀人凶手潜逃，维拉怎么说也是代理正义的使者，水神乌欧牟同样具有一颗正义凌然，嫉恶如仇的纯净心灵，但他测试过迈荣，知道迈荣如今所做乃是出自真心，而且他不会像精灵那样被表面的事物蒙蔽双眼，他能看到精灵们看不透的东西。
他相信瑟兰迪尔的为人，不会做出行刺诺多王子的事。
是以，乌欧牟用水魔法传令，将欧西召唤过来，两人准备分头行动。他命欧西去寻找离开王宫的最佳路线，如今守备森严，警戒提升至最高状态，要偷偷逃出王宫并非易事，然后，他自己则前去寻找瑟兰迪尔。
此前，乌欧牟被抓，乃是索伦保释出来的，所以很显然，他已经和索伦绑在了一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此时，芬国昐国王下令捉拿的名单中亦包括了他。
他快速远离人群，避入黑暗里小心行事。
不久后，他来到城墙山坡边。
这里鳞次栉比的宝殿被一片浓重的黑暗笼罩着，那令人窒息的黑暗就像一块密不透风的厚重帷幕从天而至覆盖下来，精灵们无法感受到那邪恶的气息，但乌欧牟可以感觉得到。
米尔寇来过这里，但是现在已经不在了。
继维林诺提理安城残杀芬威，挑起诺多族内战，致使费诺煽动诺多族摒弃维拉们的庇护，决意离开阿门洲回归中土之后，这个邪恶魔主又一次先发制人，抢在维拉们发现前，犯下了血案！
乌欧牟深感痛惜地沉沉拧了下眉头，望着无边而寒冷的黑夜，考虑着从哪条路爬上山坡去看看。他现在是个通缉犯，自然不能光明正大地走在月光下。
乌欧牟左顾右盼了一会，一溜烟鬼鬼祟祟地跨过了低矮的树篱，走入灌木丛中。他的视力并不像索伦那样能穿透黑夜，但比精灵们要锐利，忽然，他看到草丛深处躺着一个人影，半身压在一片繁茂的矮木上，手垂挂下来，淌下一道深色的痕迹，那是血迹！
乌欧牟倒吸一口气，急忙奔过去。
他一边马上传令呼叫欧西，一边把瑟兰迪尔救下来。
瑟兰迪尔从高处摔落下来，大约二十丈的高度，虽然有斜坡缓冲，加上最后他幸运地压倒了一片矮木，但他仍然受了严重的内伤，外加一条胳膊肩部位置错了位，大腿也被树枝戳伤了一个很深的血口，可能伤到了腿骨。
精灵没有疾病，“骨伤”可能是唯一可称之为“精灵的疾病”，如果没有对症下药的草药，这个伤口是很严重，会缓慢地扩散，最后夺去精灵的生命，就像人类得了癌症一样。
乌欧牟很有经验地把他的胳臂先接上了，瑟兰迪尔痛叫一声，醒转过来。乌欧牟打算扶着他先在树丛里躲一躲，等待和欧西汇合，但是这位心性强硬身手彪悍的精灵贵族很不配合，他推开乌欧牟，抬头望了一眼，就要走出树丛去，看起来，他打算想要沿着阶梯回廊再爬上山坡去。
“王宫里现在到处是卫兵要抓你，芬国昐怀疑你杀了图尔巩殿下，你现在不能出去，你一现身，侍卫们就会把你团团围住！”乌欧牟心急如焚地阻拦着瑟兰迪尔。
瑟兰迪尔这时候情绪很不稳定，他不但被人凌辱视奸，尊严几近崩溃，还像废物一样被扔下来，毫无还手之力，这种经历他从未有过，愤慨和羞辱感交织在他冷傲的内心深处无处发泄，使得他此刻脾气暴躁至极。
他已经完全没有理智，身上的伤也全然置之不顾，只一个劲像发狂的公牛一样想冲上去复仇。
乌欧牟为了阻拦他，几乎和他扭打在一块。瑟兰迪尔怒火中烧地咆哮：“放开我！你无权干涉我的行动！”
“我不能看着你去送死啊啊啊！小迈荣会担心你的啊啊啊！”
“迈荣？索伦？”瑟兰迪尔不知想着什么，眼神微微一恍惚，愤恨地咬牙切齿道，“他担心我？对，他是会担心我，但现在大概正忙着向他原来的主子表忠心献殷勤，谄媚阿谀，准备回安格班去也说不一定！”
“小迈荣不会这么做的，他这次改过自新是出自真心的！你要相信他！他原来是……总之，他原来是个大好人！这世上最正气最勇敢的人，莫过于他了！！”
瑟兰迪尔忽然停止了激烈的扭打，呆愣在那里，斑驳的树影映在他略显苍白的脸上，看不清他的表情，冰凉幽暗的瞳孔中闪过难以言喻的神情。
“索伦……”他轻轻地咬合牙关，紧接着，反而更加坚决地要上山去。
乌欧牟见适得其反，简直急坏了，百般阻挠劝说却还是毫无作用，无奈之下，他只得使出最后的手段，看准时机眼明手快地掰过瑟兰迪尔的脸，一口含住了精灵薄薄的浸透了血味的嘴唇。
瑟兰迪尔有内伤，嘴里满是腥咸粘稠的血丝，而一股暖流冲淡了腥浓的血味。
水流一般的温润气息流淌进精灵的体内。
瑟兰迪尔眼中快速地闪过惊讶和愤怒，然后眼皮便垂下来，无声地合上了。乌欧牟接住了他软倒下去的身体。
“大人！”欧西在这时也赶到了。乌欧牟一个转头看到自己的仆人，吓得差点脱手把瑟兰迪尔摔地上。
“哦！你吓死我了！”乌欧牟有点做贼心虚地说，“找到出路了吗？”
“王宫南边有个死角，守备没有那么森严，翻过墙应该很容易，墙对面就是南山丛林。”欧西努嘴指了指乌欧牟怀里的精灵，“他……”
“哦！你看到了什么？不管你看到了什么，事后都别告诉迈荣，知道吗。瑟兰迪尔受了伤，我是迫不得已的，我得治好他的外伤，至少保证等会他醒来，命不会丢了。记住，千万别把我用的治疗方法告诉小迈荣，他会剁了你家主人喂他的蜘蛛和座狼的！小迈荣也真是，他明知道我用这种方法医治精灵□□上的伤最立竿见影，他却不喜欢我用这种方法，要不是看在这是他心尖上的人的份上，对别的精灵，我还不愿意吻呢！唉唉，我们快走吧。”
之后，乌欧牟和欧西历经千辛万苦把瑟兰迪尔弄出了王宫，逃进南山深林中——实际上也没有多么困难，精灵的城墙又怎能拦得住他们维拉和迈雅，但他故意把过程说得艰辛无比，以强调他有多么重视小迈荣在乎的人。
乌欧牟想起来，还得赶紧通知迈荣，于是便命欧西带瑟兰迪尔逃走，他自己则又返回了王宫，接着就在城门口被大批侍卫围堵，经过激烈的斗殴，他自称寡不敌众，只得束手就擒，然后被五花大绑了回来。
“你看看我脸上这淤青，就是你家大美人打出来的，他可真凶残……啊，咳！好吧，是你比较重口，温香软玉的美人不要，偏要个暴力男……”乌欧牟见索伦虚弱得动弹不得，很有一点故意欺负他的意思，顺便施以苦肉计讨个同情分。
可惜索伦虎落平阳被犬欺，此刻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来，丝毫没有怜悯乌欧牟的心情，反正这个维拉生命力比他还强，怎么都死不掉的。他只干瞪着眼，在心里把乌欧牟抽打了千万遍，同时嘴上冷冷道：“对待我家亲亲大美人要用怀柔手段，要温柔点，这可是你说的。”
乌欧牟：“……唔，上次我手被咬了，你反数落我不是，这次我脸被打了，你仍然不心疼我，啧啧啧啧，有了老婆的男人啊……哦对了，他还不是你老婆~”
索伦：“……”这家伙故意找打呢！还故意欺负他现在没力气打人！
乌欧牟嘎嘎嘎心里直爽得暗笑，看着索伦郁结不发的样子，很有点自己终于讨回了一点便宜的得意劲，接着又道：“不过你放心，你家亲亲美人除了点——小小的——皮肉伤以外，没什么大碍。我已经治好他的外伤，欧西会照顾好他的。”
索伦猛地想窜起来，但是苦于身体虚软，又力不从心地跌回墙角去，瞪着乌欧牟悻悻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老实交代，你是怎么治疗他的外伤的？你吻了他？”
“哦！当然没有！”乌欧牟急忙保护住自己的嘴巴，生怕索伦爆发起来，就一把捏碎他自认漂亮性感无比的嘴，“我刚向金花领主的女儿发誓，以后除了她，绝不再吻别人！啊，咳，我……对一如主神发誓，没有轻薄你的大美人。”维拉不会撒谎，他只能尽量避重就轻，然后心悸地转着眼珠，瞅了瞅索伦杀人如麻的双手，“再说，你看，我可不想被你割了舌头，我怎么敢呢……嗯。”
“你如果敢吻他，可不是割舌头那么简单！”索伦愤愤地道。他现在特别忍受不了别人再碰一下瑟兰迪尔哪怕一根毫毛，魔苟斯的行为彻底触怒了他，让他不可理喻地更在意起瑟兰迪尔的贞洁，心理洁癖大肆作祟，胸口绞痛，简直要化身成这世上最小心眼的怨妇，“哼，曼威不是派你们来对付米尔寇和我吗，你们就这点警觉性，怎么对付得了米尔寇？都是废物！”
“……念在你身体虚弱所以脾气肯定很坏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你诋毁我们维拉的名声。”乌欧牟大方地道，“米尔寇行事深思熟虑，诡秘谨慎，的确很难逮到他。宴会上我太过松懈了，我承认有失职之处。”
索伦咬牙切齿道：“是他杀了图尔巩，要栽赃嫁祸给兰兰（Learan）！”
“兰兰？”
“……”索伦脸一红，眉毛一跳，凶恶地瞪了乌欧牟一眼，“这是我给我家心尖尖大美人起的私人昵称，只有我可以这么叫他，你敢那么叫，我——”
“Learan”这个单词乃是索伦自创。索伦在语言方面造诣颇深，他创造了奥克的语言，还创造了以后将刻在魔戒上的“黑暗语言”，而此时，他根据“Thranduil”的完整形态“Tharanduil”，将首字母发音“Th”去掉，取用了“Tharan”这个辛达语单词的后半部分，自己偷偷地给它再加了个前缀发音。索伦做了如此修改后，沾沾自喜地认为“Learan”这个名字和他的化名“Legolas”发音相近，这样更有了亲切感，好像是自家人了……
索伦发明了很多发音刺耳难听的语言，只有这个单词的发音是如此优美抒情。
这个名字瑟兰迪尔后来有一阵子还在书信中使用过，让索伦好不得意。
乌欧牟鄙视地嘴角抽搐了两下——算是还击之前索伦鄙视他秀恩爱。
“行行，剁了我的舌头是吧，我知道。都说你爱剁人爪子剁舌头什么的不是好习惯，你家兰——咳，瑟兰迪尔受得了你这么坏的脾气么，虽然说你们暴力的程度简直不相上下。”
“欧西会把他带到哪去？”索伦顾不上继续追讨乌欧牟说他家美人暴力的问题，这件事等他恢复，迟早会秋后算账，他现在最忧心如焚的是瑟兰迪尔的安全。
乌欧牟眨了眨纯良无辜的大眼睛，肩膀一耸，“这……可难说了，你知道我们维拉都是路盲，南山那片树林地形复杂，早前我和欧西在里面迷路了好几天，我怀疑如果找不到水源，他可能永远走不出去，哦，愿一如大神保佑他们。”
索伦：“……”
乌欧牟感觉到索伦的眼神犹如芒刺在背，急忙转口安抚：“别、别太担心，奥力也在附近，运气好，没准他们能碰上。”
“运气不好呢？”索伦两眼几乎要喷火，偏偏乌欧牟就是欺负他现在手无缚鸡之力，非常淡定地以和颜悦色镇压他的火爆脾气，“运气不好，最多你家心尖尖大美人被希斯隆的侍卫抓回来，然后正好能赶上为你哭丧……要是他也跟着你去了，我会努力请求曼威大人让他转生的，你看，患难才见真情，能有那么个大美人殉情，你难道不应该高兴一点么？我看以他的脾气和你这点情商，你一辈子也没有第二次机会得到他的临幸了。”
“……有时候我真觉得你的思维不可理解，流水无情，说的就是你，一点也没错。不给我牵线搭桥，还老乌鸦嘴！”
“哦，我前一阵子去过东方，似乎东方的人类认为乌鸦是我家亲戚呢，在他们的语言中，和我一个姓还是怎么的……”乌欧牟撇撇嘴，满不在意，继而沉下脸色来，忧虑地道，“不过说正经的，迈荣，你的灵魂现在太虚弱了，我可以感觉到，它正在逐渐走向衰亡，如果不想想办法，你很快就会彻底消失。”
他抬起了索伦的一只手，稍稍撩起袖子，露出的手腕部分，皮肤下的血管脉络正在以缓慢的速度变为黑色，皮肤也不再那么细腻光滑，浅浅地泛出深褐色的斑点，就像是原本新鲜水润的嫩叶开始步向枯萎的过程。
索伦缩回手，阴郁地忙放下袖子藏起那难看的一截皮肤。虽然他的审美观很差，但却极爱自己的脸皮，见不得自己丑陋的地方被别人看见。
尤其现在，他越发的舍不得这副精灵皮囊，就像剑客对待自己心爱的剑一样，会倾尽心力地去好好保养它，和它相依为命，一旦看到剑有所损伤出现刮痕缺口，心里就会很心痛很不舍。
剑客离不开剑，而他已离不开这具精灵皮囊。
索伦萎靡不振地眯着眼，转悠着寒光慑人的眼珠子，心思辗转，未雨绸缪，最后一道冷光在眼底沉淀，他斩钉截铁地一咬牙，说道，“小乌，我必须找回十戒，我需要你和欧西的协助，但你们必须向我保证，不计前嫌，心无旁骛地帮助我，而非事后过河拆桥，再将我绑回维林诺。”
索伦毕竟还是有顾虑的，一方面多疑已成为了他的习惯，另一方面他不得不防范曼威，毕竟是曼威将他送上了那条不归路。他不相信这世上已经分道扬镳，并且势不两立的人，还能够毫无芥蒂地和好如初。
他和阿门洲的维拉迈雅已殊途无归，只有乌欧牟是他可以去信任拉拢的伙伴。
乌欧牟愣了一愣，失神地沉思着什么，然后严肃地看着索伦，道：“对，还有那十枚权戒。如果你能寻回那十枚权戒，说不定就能重获迈雅之身，重新凝聚你最初的灵体，那十枚权戒中寄存着你未堕落前纯净的力量。”
“迈荣，我当然会帮助你，但……”乌欧牟有所顾忌地说，“夺回权戒，这显然并非一件易事，你有可能……”
你有可能会因此失去最重要的东西——乌欧牟此刻看着索伦渴望抓住一线生机，勇往直前的模样，实在无法说出令人泄气的话。
他的眼前浮现出迈荣很久以后的命运。
炎魔、鲜血、玫瑰、漆黑的水晶棺。
这些事物非常清晰地以快进的方式在他眼前交织纷沓而过，他闭上眼，对自己所看到的命运选择沉默。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Chapter 45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