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相遇就是为了相爱相杀[魔戒]》金曦银尘

167、Chapter 167

　　冬日，整个明霓国斯王宫银装素裹，宫仆们换上带绒毛的冬装，发辫上也换上了雪花银饰，连侍卫们的佩剑也都换了一批镂刻雪花图案的鞘。

　　庭葛国王的臣民们历来懂的如何在中土这片大陆上享受与自然结合、亲近的生活方式，辛达精灵一年当中将有多次热衷于研究怎么把住所装点得与季节、节日匹配。

　　瑟兰迪尔一直深深热爱着这一切，这个国度，这些子民，这些习俗，这般风景……穿梭在精灵长廊中，他好像看过了这里几世纪的变迁，仿佛一如往昔，他的眸中是一股疏冷淡漠，胸中却凝结了几百年的爱。

　　一位女祭司由远而近，迎到他面前时，低头垂目，轻声问礼：“亲王殿下，晚宴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国王和王后非常希望您能和……迈荣殿下准时出席。”

　　瑟兰迪尔凝目看着这位女官，女官神容严肃，眉间透出一股谨慎，垂下的长睫几不可查地微微颤动着。他叹了口气，说：“海莱茵，回复国王和王后，我们会准时到场的。”

　　女祭司点了点头，随即快速地离去了，仿佛片刻也不想多呆。瑟兰迪尔却远远地一直望着那女官，直到对方消失在树林后面，他方才收起目光，又吐出一口长气。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一如既往的，是一身盛装，发辫也精心编结修饰过，从头到脚应该与从前一样，没有什么不妥。

　　只是有些东西的确不一样了。

　　那些女精灵，过去都用敬慕炽热的目光看他，如今，却似乎都害怕他。

　　明霓国斯喜欢办宴会，这毫无疑问，凡逮到什么机会，宫廷祭典部是不会轻易放过的。何况是瑟兰迪尔亲王新添子嗣这样的大事。

　　要说多瑞亚斯的这些亲王当中，瑟兰迪尔的地位自然是头等，以前有个“万年老二”梗的笑话扣在他头上，说他身份在整个辛达国排第二，列国王之下；美貌排第二，屈居公主之下；弓射排第二，输于他父亲；厨艺排第二，谁也不敢当着国王的面，说他烹饪手艺比王后强……

　　为瑟兰迪尔庆贺诞子，自然举国的王亲贵族都齐齐出席，加之他从北方回来后，流言蜚语也如北方风雪般凛冽而至，总有不少人打着想亲眼一睹真相的主意，还有一些早八百年就在腹中盘算娃娃亲，大好良机，宫廷设宴，怎能错过！

　　“坐在瑟兰迪尔身旁的那位，就是他的新婚夫人？”

　　“真是旷世奇迹，早过了百岁生辰的瑟兰迪尔终于还是把自己给送出去了！想想当年欧罗费尔恨不得把全国的未婚女精灵都给他儿子筛选一遍的劲头，果然爱情不会不来，只是会迟一些。”

　　“听说这位安夫人是从北方带回来的，难道是诺多族的？国王竟然会同意！”

　　“她是不是诺多族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个令人难忘的美人，而且给瑟兰迪尔生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

　　“看到这种结果，我对未来的儿媳妇及女婿之争感到压力很大。”

　　“不是谣传，瑟兰迪尔被索伦蛊惑，心智迷失，迷恋索伦至癫狂的地步吗？原来那只是谣言啊……”

　　“可能是魔苟斯散布的，为了使我们猜疑瑟兰迪尔，从内部分裂辛达族。”

　　“可是，北方的战争……”

　　“真实的情况可能是这样，瑟兰迪尔的夫人有了身孕，所以瑟兰迪尔不得不陪着夫人撤离战场。在战争中诞生的精灵子嗣，可不是好征兆，瑟兰迪尔是为了避免夫人和孩子受到战争颠簸……”

　　瑟兰迪尔灌下一杯酒，转头看了看身旁。他的旁边坐着一位端庄优雅容颜清绝的女精灵，身着水色长裙，挽着绣有兰花的披肩，金色长发及腰，像所有的精灵一样编织着几股长辫，用一枚银月发饰挽起半侧秀发。这么一眼望去，优美的背线，优美的侧脸，碧绿的眼睛岁月静好，即使露西安公主在这里，大概也要被她夺去三分光芒。

　　感受到瑟兰迪尔的目光，这位众所瞩目的美女也侧过脸来，对着瑟兰迪尔优雅美好地弯起嘴角：“要不然，接下来我就一直以这副面貌待在你身边？”

　　必须承认，“她”这么一笑起来，胜过百花盛开、世间繁盛。仿佛这世上所有的温暖，都融在那对眼珠里。

　　瑟兰迪尔鬼使神差地想起了与迈荣的初遇，那个星夜下，那团篝火边，那位神祗温柔沉着的侧脸——似乎已经在记忆中很模糊了。

　　继而，他又想到索伦狡黠的双眼，透出炫目的精光，清晰刻骨犹在眼前，附于他耳旁低语：“请你记住现在的我，好吗？我希望，至少这世上有一个人会爱上现在的我，别人怎么想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瑟兰迪尔，你爱的是我。”

　　“你们都能随意改变样貌？”瑟兰迪尔忍不住问。

　　“在中土的外貌，于我们，只是一件衣服。”披着女性外貌的迈荣，用柔美的声音说道，不过那语气还是可以听出他一贯的口吻，他在瑟兰迪尔面前卸下了做作，“你真正想问的，应该是既然我能随意改变外貌，那能不能变成索伦的样子？”

　　瑟兰迪尔转过头去说：“我并不是觉得你现在的模样有何不妥。”

　　“对不起，是我太在意了。”迈荣沉默片刻，道，“瑟兰迪尔，我和他一样。”

　　“什么？”瑟兰迪尔再次转向他。

　　迈荣道：“我和他一样，为了你，我不在乎粉身碎骨，神形俱灭。如果可以让你开心，我愿意满足你所有的愿望。”

　　在纷扰的宴会上，这样一句话，显得有些轻巧随意。

　　瑟兰迪尔来不及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此时，坐于上首高阶之上的美丽安起身宣布：“感谢伊露维塔赐予我族新的生命，瑟兰迪尔的儿女，亦将和他一样，拥有高贵勇敢的灵魂。现在，请他在众人的见证下，宣布儿女的名字！”

　　美丽安看向了瑟兰迪尔，而瑟兰迪尔却为之一怔。这本来是一项重要的仪式，可是他竟到此时都还未曾想过孩子们的名字！

　　诸多纷繁杂乱的事，似乎让他从未静下心思考一下给他们起什么名字，而名字正象征着对他们一生的祝福。

　　他木然起身，脸色不知是不是因为宴厅灯光的关系，显出几分苍白。欧罗费尔也看向了他。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他身上。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美丽安困惑道：“怎么了，瑟兰迪尔，难道你还没决定好他们的名字？”

　　迈荣连忙起身行礼，道：“我们早就决定好了，女孩叫瑞艾尔（Riel），男孩叫莱戈拉斯。”

　　美丽安点头微笑：“花和叶，很适合瑟兰迪尔的孩子。让我们祝福瑞艾尔和莱戈拉斯！”

　　所有的精灵响应王后，高举酒杯，齐声祝福。瑟兰迪尔在响亮的声音中恍恍惚惚坐下，张口结舌，下意识道：“抱歉，我竟然忘记了……”

　　迈荣把手放在瑟兰迪尔的手上，以女性的姿态，这个动作显得无比温柔体贴，而他口中只说了几个字：“你不用担心。”

　　这些日子，瑟兰迪尔每晚都在入梦之后出很多汗，他在睡梦中表情狰狞、紧张，迈荣可以预见到他做了多么恐怖的噩梦，连梦的内容，他都可以想见到。

　　晚宴结束之后，欧罗费尔陪着他们一路走回封地。

　　瑟兰迪尔路上话不多，临近小溪谷宅邸时，才问：“您要去看看孩子们吗？”

　　欧罗费尔清清嗓子：“我不知道你乐意不乐意我去。”

　　骑在马背上的迈荣听出父子俩仍有些别扭，扭过马头靠近欧罗费尔身边，说：“两个孩子很健康，只是瑞艾尔经常哭得很凶，莱戈拉斯被她吵得睡不好。也许您去抱抱她，她就不会这样了。”

　　欧罗费尔听后，皱眉道：“你们两个都哄不好女儿吗？”

　　迈荣道：“说来惭愧，对于照顾这么小的孩子，我们俩都是新手。”

　　欧罗费尔抬了抬脖子：“那我就去看看孙女吧。”

　　瑟兰迪尔冷着脸，淡淡道：“他们还不会叫你爷爷。”

　　欧罗费尔：“……”

　　两个小精灵出生以后，美丽安让瑟兰迪尔搬回了自己的宅邸——白树银桦城堡，宫廷对他们的监禁也放宽了很多。

　　这些日子，瑟兰迪尔也在专心致力于重新装修宅邸，表面上看，都是为了迎接新生的到来，甚至有那么点像新婚的气氛。

　　女儿瑞艾尔在瑟兰迪尔的房中养着，莱戈拉斯则养在迈荣房中。

　　事情是从某天半夜，他们忽然听到两个孩子的哭声开始的。

　　自从瑟兰迪尔第一次见过这对儿女之后，他晚上的酒量就比从前翻了几倍。那天，迈荣透过门缝看到他一个人在喝闷酒，就进去陪着他。

　　迈荣尽量找些话题，想让瑟兰迪尔精神放松些。他笑着说：“你猜哪个大？”

　　“男孩吗？”

　　“女孩。”迈荣笑意融融，“女孩先出生，看起来，比弟弟要强壮些。”

　　瑟兰迪尔若有所思：“既然是双生，难道你的天赋钥匙也？”

　　迈荣到没准备好被寻问天赋钥匙的事，皱了皱眉头：“目前我也还不能确定。”看到瑟兰迪尔脸上担忧的神情，他连忙又说：“不过，他们都是由我的天赋钥匙孕育，会很健康的。”

　　就在他刚说完之后，婴孩的啼哭声便打破了平静的夜晚。两人皆是一惊，慌忙寻声去看。

　　越是靠近，便越清晰地感觉到那哭声有多凄厉。瑟兰迪尔率先冲到了摇篮边，只见女儿爬在弟弟身上，弟弟嚎啕大哭，声嘶力竭。

　　瑟兰迪尔嘀咕了声：“这是怎么了？”本来两个孩子各自有一个摇篮，不知为何，姐姐被放在了弟弟的摇篮中。

　　瑟兰迪尔把女儿抱起来，这时，迈荣也到了摇篮边，两人随即都被看到的景象震撼了。

　　弟弟的脖颈上有一片血痕，这正是他嘶声大哭的原因。于是，两人都下意识地去看女儿。

　　瑟兰迪尔把抱起的女儿转过来，只见她双唇被血色染得殷红，一脸茫然地睁着大眼睛，直直盯着瑟兰迪尔。接着，她也大哭了出来。

　　血液好像都顷刻间凝冻住了，瑟兰迪尔感到双手冰凉，恍惚不知怀里抱的究竟是什么。

　　迈荣猛地用力抓住了他的手，声音痛苦道：“不要……”

　　瑟兰迪尔僵硬地站着，仿佛动弹不得。

　　迈荣加重语气道：“我会把她教好的！”他情不自禁跪了下来，瑟兰迪尔这才好像回过了神，摇摇头，看向迈荣。

　　这是他第一次在迈荣眼中看到慌乱。迈荣和索伦很不一样，给他的感觉一直如山峦一样坚稳，可是此刻，却有什么打碎了那种坚稳，就像山峦也会崩塌一样。

　　瑟兰迪尔平息着自己胸中剧烈翻涌的热流，渐渐平静下来，道：“女儿还是养在我身边吧。”

　　此后的每晚，瑟兰迪尔都和女儿一起睡，而当他被噩梦惊醒时，女儿都哭得很厉害，怎么哄都哄不好，让迈荣来抱也没用。

　　直到前天半夜，瑟兰迪尔又从梦中惊醒，发现睡在他身旁的女儿这次没有哭，而是正抱着他的手，用小嘴轻轻地咬。

　　看起来像是在磨牙，可女儿远还没到长牙齿的时候。只觉手腕内侧一丝刺痛，瑟兰迪尔能清晰感觉到皮肉被尖牙刺穿，血液溢出，被女儿张口吞咽。

　　他闭上眼睛，压抑住胸口的颤动，静静躺着。等女儿的嘴离开了他的手腕，他转身抱住女儿小小的身躯，将这柔软无比的小身体紧紧锁在怀中，低语：“今晚，能睡个好觉了吧？”

　　次日，迈荣问他：“昨晚，女儿好像没哭？ ”

　　瑟兰迪尔躺在太阳椅中，慵懒地眯开眼，说：“嗯，她可能只是比较早地在长牙，想找东西磨牙，昨天我给她咬被角，她就睡得很好。”

　　迈荣细心道：“你没有什么瞒着我吧？”

　　瑟兰迪尔道：“你不放心，现在就去看看。我还不至于狠心把自己的孩子闷死。”

　　听他这么说，迈荣紧绷了几天的神经总算放松了些，笑道：“我还真的怕你半夜在她睡着时，把她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