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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Chapter 1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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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灵军队在安达提利亚瞭望塔下扎营,营地的单人房间条件还不如普通旅馆好,破败的窗门漏着寒风,壁炉的廉价碳燃让满屋子烟熏火燎一般,按照瑟兰迪尔的浪漫主义,他是怎么也不会希望在这种鬼地方和爱人享受交欢的快感。
但是现在情势显然不容许他选择。
索伦被他主动吻上之后,蓦然温顺下来了,喉咙里不时还发出几声享受迎合的呻吟。
他想起了旅馆那次,索伦迷迷糊糊呢喃的话——“如果不做,我会死……”——瑟兰迪尔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听起来有点荒谬可笑,但索伦当时的样子就和现在一样,危险而充满了禁忌的诱惑,让常年习惯禁欲的人都有点难以抵抗。
屋子里实在冷得让人受不了,索伦几乎衣不蔽体,瑟兰迪尔很有点心疼他会冻僵。
这家伙脑袋还烫呼呼的,说话时喷吐的气息都滚烫得吓人,声音夹杂着浓重的鼻音,原本悦耳动人的音色沙哑得不成样子。
瑟兰迪尔这时候真想把那个长耳族大夫找来开罪,不是说只是小毛小病吗?还是说,索伦这家伙根本就没有乖乖喝药?
他们两个现在身上都有伤,仔细算一算的话,似乎每一次他们总是把情况变得那么糟糕。
“一会你别叫,我怕外面的人听到,这里显然隔音不太好……”瑟兰迪尔温柔地劝着。
索伦满身都是伤痕,有些地方血浆已经凝结,伤口和内衣粘合在一起不分彼此,瑟兰迪尔知道疼痛对索伦来说不算什么,但他下手还是不由得顾虑重重,小心翼翼。
然而谁知道他还没脱下衣服,索伦忽然猛地一推,然后穷极力气地踹了一脚。
这一脚力道不算大,却直接踢在瑟兰迪尔身侧的刀伤上,瑟兰迪尔倒吸一口冷气,差一点失去重心,瘫软在索伦身上。
这要换成是别人,在这种时候,恐怕立马就把这么暴躁的对象往死里干了。
但瑟兰迪尔就是沉得住气。
他也不想抱怨索伦这会儿的粗暴,忍着疼痛支撑起来,想说几句温柔的哄住对方,却见索伦双目发红,极度愤恨地瞪着他。
瑟兰迪尔满心的期待和悸动都被这么不解风情的一幕给冷却掉了,他按住裂开的伤口,轻喘了两声,问:“你想怎么样?”
索伦就像在大浪潮水中翻腾了半天,浑身汗如雨下,他却睁开一双冰冷的眼睛,对瑟兰迪尔怒吼:“不行!瑟兰迪尔……”
这一吼让瑟兰迪尔懵了半晌。
索伦这时候看起来明显神志是清醒的,他克制一般地咬红了下唇,用嘶哑得变了调的声音强烈控诉道:“我不能接受这样!这是侮辱!是精神污染!你走开!在我恢复正常之前,不许靠近我!走开!”
瑟兰迪尔勉强镇定下来,审视了一会,隐约感到是有什么原因的。但是索伦的言语又弄得他有些恼羞成怒。他无法理解地看着索伦,低声反问:“……你说我这样对你,是侮辱你?”
索伦咬着牙齿剧烈发抖,无论如何都不开口,也不再看向瑟兰迪尔。
那样子抵触和厌恶的意味不言而喻。
瑟兰迪尔赶了一天一夜的路,马不停蹄过来,没吃过任何东西,水都没喝过一口,就是担心索伦出了什么事。
结果身心俱疲之时,却得到这样的答案。
他忍住怒气,尽量温和地说:“是你让艾杜尔放出渡鸦通知我的?”
索伦重重地用鼻子喷了两声,反而怒不可遏地抨击道:“难道不是你借口让艾杜尔跟着我,照顾我饮食,其实是让他监视我吗!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这点小伎俩,以为我看不出来?!”
他几乎是在用全身所剩无几的力气冲瑟兰迪尔咆哮。瑟兰迪尔看着他一言不发,脸色微微的有些青了。
索伦紧闭着眼睛,也满脸充斥着显而易见的怒气,仿佛对瑟兰迪尔的到来怨愤而憎恶,人在眼前,却避而不见。
屋子里仿佛忽然静得落针可闻,窗棂边寒风穿透进来的呼呼声让人浑然不觉,壁炉里冒出来的熏烟依旧泉涌般地飘满上空。满床的血迹触目惊心地摆在那里,瑟兰迪尔一只手轻轻搭在一块半干的血迹上,然后修长的手指用力一揉,食指上的鸽子蛋宝石反射出一片亮白的冷光,掠过他苍白的骨节。
“你……”他保持着彬彬有礼的态度,镇定自若地说,“你不需要我吗?”
借着诱哄的语气,瑟兰迪尔试图靠近过去,伸手想去安抚,谁知道索伦一爪子拍在了他脸上。
“不!不行!瑟兰迪尔!”索伦吼得五官都扭曲了,双手在嘴边紧紧相握,痛不欲生地说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竟然瞒着我,不告诉我!你偷偷对我做了这种事,你竟然不告诉我!……你根本就没有信任过我,你一直在怀疑我……你没有办法全心全意爱我,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是你让我咬的。”瑟兰迪尔极度清醒而冷静地说。
索伦简直像要发狂了,暴怒的哭诉声仿佛狂雷而下,砸在瑟兰迪尔心头上:“我后悔了!我不该把天赋钥匙给你!是我愚蠢!我自作自受……”
虽然按正常情况,索伦的这番话足以激怒正在和他热恋中的爱人了,但瑟兰迪尔到底性格足够沉稳冷静,他按捺着心中强烈到极点的不解,敏锐地感觉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疲倦感在这时候猛烈地席卷上来,瑟兰迪尔连夜奔波也折腾的够呛,和半兽人作战,又在冰水里泡过,他此刻全身骨头又酸又痛,脑袋发胀反应迟钝,如果不是迈格洛斯告诉他情况紧急,他这时候恐怕根本没力气去想这些莫名其妙的事。
他调整了下呼吸,克制住浑身被勾引起来的燥热,起身离开了床。
在走出去之前,他一步三回头地对索伦嘱咐道:“如果你确定自己可以解决,那么我在外面等你。我不会马上就走,如果你需要我,可以马上叫我过来。”
瑟兰迪尔常年位高权重,一呼百应,向来习惯了别人对他卑躬屈膝,如今说出这么谦和礼让的话,是很难得的。
他也不在房中久留,说完便干干脆脆地出去冷静去了。
外面是一条昏暗的走廊,走廊的一排窗户对着院落里灯火阑珊的营地。
这里的建筑被临时征用为医疗急救站,无数受伤的士兵就七仰八叉地横倒在走道两边,几乎堵住通道。长耳人医师和精灵军医忙得水生火热,端着大堆医疗器材来回奔跑穿梭,甚至顾不得向瑟兰迪尔这样身份尊贵的人行个礼。
倒是有位精灵医师跑过来见瑟兰迪尔身上受了不少伤,忙气喘吁吁问:“大人,您要不要去隔壁的房间休息一下?虽然里面已经挤满了人……”
瑟兰迪尔倒是很想开口使唤对方伺候自己,但一看医师的憔悴脸色便打消了念头,为对方托了一下差点翻倒的药盘,说:“你去忙吧,我可以照顾自己。”
医师连忙风风火火地跑了,半句话也来不及多说。
走廊里吵得宛若集市鸡犬不宁,外面的火光透进来,把瑟兰迪尔的脸照得有些病态一样惨白。
他真的很疲倦,很想马上阖眼睡一觉,但是有无数的事情等着他去弄清楚。老实地说,他心里放不下索伦,就算躺到床上去,恐怕也无法入梦。
索伦的情况让他既费解又焦虑不已,只是表面上,他不会将这些情绪摆在脸上罢了。
他去隔壁房间看了一下,果然密密麻麻挤满了伤患,连让他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到了这时候,他是真有点忙乱无措了,身周吵杂的人声,满目混乱的劫后余生之景,纷乱的夜色就像一块块不堪重负的大石往他心口上压,而他却不能倒下。
战争,灾难,死亡。
家族,婚姻,责任。
所有的事仿佛结成了一张让人透不过气的网。
瑟兰迪尔疲惫不堪地揉着太阳穴,想来想去,心头百转千回,纷沓的事情如潮水般退下,最后还是只剩下一个念想。他连忙返身回去检查索伦房间的门,确认门锁从外面无法再打开了,才无可奈何地来到外面的营地。
在这里安顿驻扎的都是珍珠堡和冰森堡的诺多军,下等士兵中没有人认识瑟兰迪尔,瑟兰迪尔摇摇晃晃地穿行在他们当中,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一个上等军官看到他,过来扶了他一把,他才恍然停下来,冷汗涔涔地意识到自己一直在打转。
军官认出了他,忙道:“瑟兰迪尔殿下,您怎么在这里?”
他跟着王者权戒的指引一路找过来,不曾有人迎接过他。
瑟兰迪尔也不知该怎么解释,定了定心神,摇头问:“有空闲下来的医生吗?”
军官不敢怠慢,连忙道:“您请跟我来。”
大约半个小时后,瑟兰迪尔总算处理好外伤,合拢衣袍,坐在相对安静的房间里,借着一盏油灯的光,写着给父亲的简讯。
内容主要是交代冰森堡这边遭到半兽人突袭,现敌军已击退,需主城派人来增援救灾工作。
诺多军官陪侍在一旁,谨慎地观察了许久之后,将满腹心疑脱口而出:“殿下,您怎么会孤身来到冰森堡?”
听他的语气就能感觉到隐含着几分忌惮,瑟兰迪尔拿笔蘸了一下墨水,不为所动地继续书写着简讯,“我在过来的途中与奥克军余孽干了一场,这就是我身上这些伤的由来,你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诺多军官面红耳赤地低下头去,不再说话了。
“你们人多势众,我只身一人。你没有什么好担心的。”瑟兰迪尔写好了简讯,封装前,微笑地递给诺多军官让他过目,也算是一种友好外交的表示。
与此同时,艾杜尔应瑟兰迪尔召唤,匆匆忙忙跑进来,满面红润地道:“大人!很高兴再见到您……”
瑟兰迪尔一张脸如同恶鬼附身,冷冷的,甚至带了一点凶光问:“艾戈拉斯怎么会受那么重的伤?”
辛达全军将士都知道艾戈拉斯是瑟兰迪尔非常中意的新欢——啊呸——心腹,艾杜尔苦苦挣扎了半天,才唯唯诺诺道:“不……不知道。”
当时大战一触即发,混乱不堪,谁能注意到艾戈拉斯身在何处啊!倒是战后听人说,索伦的魔眼出现过。
艾杜尔犹豫着要不要把这情况如实呈报,却听瑟兰迪尔岔开了话题:“他感冒了,我吩咐让你带着的药材,路上定时煎了给他喝,你没有照办?”
旁听的诺多军官努力在记忆中搜索这位让瑟兰迪尔如此在意的贵人长什么模样,应该有着天姿国色吧:“……”
艾杜尔苦逼道:“他不愿意喝,我也没有办法啊,大人!他可挑食,可难伺候了!”
“他好养得很,哪有你们那么会浪费粮食!”瑟兰迪尔以看饭桶的眼光狠狠削了小士兵一眼,把诺多军官手中的信笺转而交给他,“再失职,你可以去喂羊了。吃的比猪还多,用途比猪还少。”
“是的,大人!哦,不对,我是说,我会办好的!”艾杜尔委屈地双手捧好信笺转身走人。他前脚走出去,雅凡娜后脚就进来了。
这一波接一波简直好像排挡太过紧密的剧目,在如此忙乱的夜晚,瑟兰迪尔刚想起身再去看看索伦怎么样了,没想到这个女精灵来去如风,竟这么神出鬼没。想到她之前施放的精湛魔法,他心里暗暗思忖揣量,眼神落在女精灵身上锐利了几分。
“你先出去。”瑟兰迪尔挥退了诺多军官。
长耳族建造的房屋,房间狭小,而房门厚重。只听一声沉重的关门声,雅凡娜似乎在门上施了什么法术,瑟兰迪尔有所警觉,但并不吭声,只见她神态自若地朝自己走来。
瑟兰迪尔看出她知道一切,这时候一边仔细地打量她,一边迫不及待问:“你能告诉我,索伦究竟怎么了么?”
雅凡娜忽然顿了下脚步,像是很意外地样子,然后反问:“他发情已经结束了吗?还是你被赶出来了?”
听起来,她果然什么都知道。
有些话题可不是能让一个外人来随便插嘴的,瑟兰迪尔眉头跳了跳,不太高兴,端详着这个令人捉摸不透的女人,语气俨然有些冷厉:“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诉我,包括你的身份。我现在没有心情和一个身份可疑的人慢慢闲谈。”
其实在对方称呼索伦为迈荣的时候,在她施展惊人魔法的时候,以及她身上笼罩的那种无与伦比的圣光,综合这些因素,瑟兰迪尔已经可以猜到她的身份,只是不敢确定。
雅凡娜并没有立刻公布自己的身份。不得不说,以精灵的审美观来说,她的容貌和秀发上的光辉都美丽得无可挑剔,即便是瑟兰迪尔这么挑剔的男性,都对她的外貌心悦诚服。
然而,她那张美丽绝伦的脸上却有一种近乎无情的平静,好像她不论面对谁都是那么平和而疏离。
她的眼睛显得格外清明而凌冽,慢慢扫过瑟兰迪尔时,让瑟兰迪尔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意味。接着,她坐到瑟兰迪尔的对面,两人隔着桌子和昏黄的油灯,仿佛朋友之间秉烛夜谈一般。
女性温润的嗓音如时光流水轻轻响起,“我的确是想好好和你谈一谈……你知道迈荣出现这种情况,是什么原因吗?”
瑟兰迪尔心里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哪儿有空和陌生女性猜哑谜,忍不住提醒:“我洗耳恭听,请你长话短说。”
雅凡娜神态凌然,道:“你去看过他了?”
瑟兰迪尔直言不讳:“他不让我靠近他。”
雅凡娜表情略略一沉,仿佛在苦苦思索。她的目光里透出异样的清冷,直视着瑟兰迪尔不含任何情绪,可是却让人感到她眼底有种哀莫大于心死般的痛心。
她说:“我告诉你的事,你不可以再告诉第三人,包括你身边的所有人。”
瑟兰迪尔隐约感觉到这份警告的严重性,不由问:“包括乌瑞尔医生和加米尔是不是?”
雅凡娜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眼神中透出更明显的警示,瑟兰迪尔便了然向她微微颔首,“我会保守秘密。”
雅凡娜却仍然忧心忡忡道:“你们精灵并不是会永远信守承诺的人,一旦有利益的冲突,会让你们背信弃义,甚至抛弃良知,出卖他人。”
这种话,放在瑟兰迪尔这里,他是不屑于去解释的。
于是两人间出现了片刻诡异的沉默,然后雅凡娜沉沉叹了一口气,知道别无选择,脸上便重新笼上冷若冰霜的姿态来,淡淡惋惜道:“他一定告诉了你他的天赋钥匙在哪里。”
瑟兰迪尔对这件事满心困惑,说:“其实……我不太理解这是什么。”
他不能把他和索伦之间太亲密的事剖白在一个外人面前,不过雅凡娜显然早对他们的关系了然于心。
雅凡娜一五一十地道:“以你们精灵的理解来说,迈荣是迈雅,我是维拉中的女性神祇,被你们叫做维丽,我们同为‘埃努’这个种族。至于我们究竟是什么,这是我现在要告诉你的,因为你必须知道你在做什么。”
百果女神的语气听起来并不怎么友善,但瑟兰迪尔仍然表示出竖耳倾听,疲倦从他眼神中退下去,取而代之的是迫切的关心。
“我们本不是你们所见的样貌和性别,但我们亦有‘雌’和‘雄’之分,只是以你们的知识,无法理解我们的生命形式以及两性之分。”
“简单来说,我们的原体是一块亚拉晶片,亚拉翻译为昆雅语的话,意为‘神之碎片’。转而言之,我们由主神一如创造而成,意识由一如的意念分离形成。”
“我们的生命意义全部刻在自己的亚拉晶片上,由核心的部分控制着分布在晶片上的全部精神印记,其中包括性格、意识、知识、力量、天赋、潜能、自我治愈和免疫系统。这些部分可随意控制开关,形成新的人格。我们有一个主人格,那是一如赋予我们的设定,但我们可以随意切换出许多种附属人格,不同的人格有不同的能力和性情,这全看晶片上的精神印记开启了多少数量……算了,这个先跳过吧。”
“迈雅的精神印记有三万六千六百个至四万个,所有的迈雅中,以迈荣的晶片上的精神网最复杂,所以他的能力是迈雅中最优秀的。插句题外话,米尔寇——那个背叛我们的恶徒,他的精神印记是迈荣的十倍,比我们维拉中的任何一个都要复杂,所以他成为我们的敌人,是非常可怕的……先不说他了。”
“言归正题,一如在创造我们的时候,就赋予了我们亚拉晶片的性向,我们埃努分为‘接入性’和‘接受性’两种极性,以你们的知识来看,接入性即为男性,而接受性即为女性。当然,我们的性向远比你们要复杂,功能也不同……”
“我们来到一亚世界后,外貌所取的性别也是根据我们的性向所决定,尽管也有喜欢扮人妖的,哪里都会有一些特殊群体不是吗。”
瑟兰迪尔努力地理解着这些艰深语言所表达的信息,他注意到雅凡娜的目光在这时变得晦涩起来,仿佛沉入了一种难以释怀的痛苦中。
“我们没有□□。”雅凡娜用学术探索的口吻直接说道。
瑟兰迪尔毫无准备地怔了一怔。
“□□对我们来说,是一种精神污染,就像感染病毒会带来疾病……它会污染我们的原体——也就是亚拉晶片上的刻印。我们埃努的婚姻,夫妻之间只代表着意识的互相吸引和交换,但我们会彼此保护自己的隐私,永远不会对别人打开保护层。和异□□换意识会令我们感到快乐,但如果发生更深入的交接,刻印会被感染,污染源扩散开来,我们会非常难受。”
雅凡娜的声音中有种悠久沉淀的哀伤,她尽量温和地叙述着,而这些惊人的信息量依然如浪一般冲击着瑟兰迪尔的神经。他不由得绷直了背脊,放在桌边的手指微微攥拢,脸色在烛光中阴晴不定。
雅凡娜仿佛陷入思考般停顿了片刻后,继续说:“我们来到一亚世界后,也有人受到了你们的影响,从而自愿被精神污染,也就是和你们精灵结合……不过只要自我极性没有逆转,感染区域还是可以清除的,那么即便过程痛苦,最后依然可以享受到快乐。但是迈荣……”
瑟兰迪尔意识到话题到了最关键的部分,于是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聆听着。
这时候,外面的喧杂声似乎也小了下去,宁静中却莫名透着一股风雨欲来的不祥感。
“在我们的晶片核心部分,有一个最重要的印记,那个就是我们的‘天赋钥匙’,它锁定着我们的极性,也可以理解为是性别。这个印记很脆弱,掌管着生育的功能,我们通常不会把它告诉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破坏它,可以强制逆转我们的性别,同时,也会令免疫系统崩坏,使我们出现类似于‘发情’的情况。是的,在你们看起来,那种症状很像发情。”
说到这里,雅凡娜沉默下来,好像在思考更合适的说法。
“等等,你说它很像发情,那么即表示,实际上并不是——”瑟兰迪尔哑然失色。
雅凡娜长吁一口气,怆然道:“迈荣是一个接入性迈雅,但他的核心印记很早以前就坏了,所以他的保护层本来就不太稳定,很容易被别人侵入,混乱他的极性。也许这么说有点不近人情,但我认为他可以接受与你发生深入的结合,是因为他的保护层对同性排斥力太弱。”
瑟兰迪尔脸色微微一变,不发一语地听着。
“我检查过迈荣的精神网,他的精神网被米尔寇破坏得一塌糊涂,大半的精神印记都处于关闭状态,感染区域也十分严重,所以他处于‘索伦’的意识形态时,可能并不知道天赋钥匙究竟是什么。而他在无意识当中,竟暗示了让你破坏他的天赋钥匙……或许,是米尔寇关闭了他这方面的保护意识,否则,他不应该将天赋钥匙交给一个精灵。这把钥匙有更重要的作用,而你们精灵根本用不到它。”
雅凡娜得知索伦怀了宝宝时,虽表面波澜不惊,心里实际上难以置信。之后,她便趁索伦晚上入睡时对其精神网进行了彻底检查。她是维拉,索伦是迈雅,且迈荣的保护层本来就有所损坏,阻力并不大,她要检查他的精神网是很容易的。
就是这样,她确认了迈荣的天赋钥匙已被动过,不但动过,而且性向曾被逆转,天赋印记已感染上精灵的生命信息。
雅凡娜愁肠百结地看了看瑟兰迪尔,她其实有无数的怨怒想要冲这个精灵发泄出来,瑟兰迪尔无意识地弄坏了迈荣的天赋钥匙,此中后果令她痛心不已。
但这也要怪米尔寇,如果是迈荣的主人格,又怎么会酿成这种错误。
瑟兰迪尔自然不知道其中会有这么复杂的隐情。他默不作声地消化着雅凡娜的话,记忆中的片段就像电影画幕一样倒转回放着索伦告诉他天赋钥匙秘密时的情景,那呢喃在耳边的话语煽情而甜美,仿佛索伦此刻又对他亲口说了一遍。
如今再度回味,才知其中饱含的沉重。
【“瑟兰迪尔,我愿意把我的‘钥匙’毫无保留,完完全全交给你……”】
这是错误的吗?是索伦无意识的情况下,造成的误会吗?
瑟兰迪尔当时无法分辨真假,心中充满怀疑警惕,最终导致在那阴差阳错的一刻决定索取求证。
然而现在再去回想,那雪停了之后,旅馆中浸满黄昏柔情的一刻,真相竟然有那么点血腥和残暴。
他在无知的情况下,对索伦精神污染过一次。
“……他这样会自己好么?”瑟兰迪尔心如刀割,开口时唇齿都在微微发颤,“这种,类似于‘发情’的状态……”
“他的免疫系统已经混乱,又怎么能自己恢复呢,只有一个办法,用精神污染来以毒攻毒,天赋钥匙在警报过红后会重置,然后极性就可以回归正位。”雅凡娜面若冰霜,语气忽然有些尖刻起来,“但这很痛苦,我们是高于你们的生灵,灵魂印记中不容许被他族污染,如果被你们□□……算了,这已不重要,迈荣既然把天赋钥匙交给了你,那么他现在不得不接受被你入侵,他的天赋印记已记录了你的血统,只有你能停止他的免疫系统崩坏。这是迫不得已而别无选择的办法,否则他的极性一直处于逆位,意识最终会陷入彻底混乱,感染区域越多,恢复正常的几率就越小。如果整个晶片都被污染,他就会真正意义上的死亡,主神一如也无法再重塑他的生命。”
瑟兰迪尔沉默不语地坐在那里,整个人仿佛被霜打过一样,只见他眼角微微在烛光里泛出猩红。
半晌,他抬手盖住了双眼,坚毅的嘴唇紧闭着,仿佛不愿说话。烛光把他的半边额头照得发白,脸部的线条轮廓整个森冷了起来。
雅凡娜轻轻叹息着,向他递出一根细长的荆棘状冰锥,“天赋钥匙被破坏过一次后,会很不稳定,所以他会再一次自动……发情。这是一根不会伤到他灵体的武器,是他曾经交给我的,他为自己打造了这根‘精神锁定栓’。你用这个刺穿他的天赋钥匙位置,他的保护层会彻底关闭,就会停止对你的抵触。”
看到精灵脸上闪烁着难以接受的神情,雅凡娜补充道:“不用心软,对我们来说,在一亚世界的□□痛苦都微不足道,重要的是你必须让他的性向归正。”
瑟兰迪尔半晌才拿起冰锥,捏在手里反复抚摸酝酿,最后眼角通红地扫向雅凡娜:“你是怎么检查他的?”
雅凡娜眨动了一下眼睛,说:“用你们理解的方式来说——就是‘接吻’。”
“……难道他不会排斥你?”
“我们是同类,何况,曾经两性相吸。”
瑟兰迪尔阴沉地转开了视线,好不容易才有勇气提出下一个问题:“他还能等我多久?”
“以他的免疫系统,应该能撑一会,至少还可以撑到五六个小时之后进入污染源扩散阶段……”
“……我需要先静一静。”
瑟兰迪尔起身出去前,雅凡娜忽然站起来道:“瑟兰迪尔,迈荣的反应有点过激,我想,你可能不是第一个精神污染他的人。虽然天赋钥匙重置后,他会忘记发情的经过,但请你对他,千万要温和一点。他的性向,是不喜欢被入侵的,请尽量减少他的痛苦。”
其实这话在瑟兰迪尔听来,相当不舒服,虽然他知道雅凡娜单纯只是出于一片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