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君归》全麦面包加点糖

7、想回家

　　月光下，马车前方站了四五个人，手中执剑，欲要冲破侍从的防线。

　　司先生的手从莫小枫的腰间松开，随后一挥，一把藏在袖口的软剑如长蛇似的伸了出来。

　　“你躲远点。”司先生道。

　　莫小枫环顾四周，马车已经散架，她想躲也没有合适的地方，于是随手捡起地上的一根木棍，说道：“既然说了要跟在先生身边一辈子，我是不会躲的。”这话当然不是莫小枫的真心话，只是眼下这样说，更能表现自己的忠心。

　　“油嘴滑舌，你顾好自己罢，我用不得你担心。”司先生说完，远处一人突袭过来，莫小枫早有防备，她身形一转，避开了司先生伸过来的手，她暗自骂道，这司先生又要拿她当肉盾！她可不傻，与其被人禁锢，还不如冲上前去，反正那群人瞅着好像前几日缥缈峰的人，对她造不成多大的威胁，毕竟她们要杀的人是司先生。

　　果然，对方只是用剑气将莫小枫甩了出去后，就转身刺向司先生。

　　“如今冠绝天下的司先生，可曾算过自己也会有一天死在他人剑下？”
　　说话人气韵深厚，声音令莫小枫感到熟悉，她没有着急起身，而是假装受伤严重，趁机观察着局势。

　　“风华师太，我敬您一声前辈，您到底为何对我不依不饶？”

　　两人说话的时候也不闲着，一袭一挡，司梦真的软剑就像是一条白龙，盘旋飞舞间卷住风华师太手上的剑，呛啷声连响，但风华师太毕竟老辣，她直接弃剑，一掌拍向司梦真的胸口，砰的一声，司梦真结结实实的跌在地上。

　　功夫差，还挺逞强。莫小枫对司先生进行了一番评价，殊不知她身后一道俏丽的身影儿靠近了她，随即，她脖颈处一痛，就彻底晕了过去。

　　北风如刀，去往缥缈峰的一条大路上，风华师太先把司梦真捆绑得结结实实，然后便扔在了马上，也不管人舒不舒服，就带着四个弟子冲风冒寒，向东北方向出发。

　　莫小枫悠悠转醒，她鼻间阵阵清香，后背贴着暖处，感觉像是身处在云端。

　　“你醒了？”

　　莫小枫回头看去，此人面容艳丽，眉间一颗痣，她记起这人正是那天跟李三儿前辈说话的缥缈峰弟子。同时她也注意到了自己正在这人怀里，虽小手被细绳绑住，但处境比起旁边的司先生好太多了。

　　“眼睛别乱看，也别动其他心思，小心你的命。”女子的话，像是一把利剑，莫小枫听在耳里，不由得打了个颤，她认为对方真会一剑杀了她。

　　莫小枫扭了扭身体，尽量使自己同女子拉开点距离，对方吸气欲要说话的时候，莫小枫抢先一步：“姐姐，我浑身脏兮兮的，这样靠着，会弄脏您的衣服。”

　　“怪不得司先生喜欢你，这嘴挺会说话。”女子轻笑。

　　她说着就看向风华师太的方向，师太身下的马挂着四颗人头，血因天冷已经凝固，莫小枫顺着女子的视线看去，正对上一颗眼睛被挖掉的人头。

　　莫小枫瞧得目瞪口呆，心惊肉跳。

　　不多时，风华师太停了下来。

　　忽见前边大道上有三人带着斗笠，并肩而来，走到近处时，领头的说道：“老尼姑，把我家先生放了，且给你留个全尸。”

　　风华师太将司梦真从马匹上踢到地下，然后将剑抽出驾到了司梦真的脖颈处。

　　“既然你们想杀我，那我便先杀了她。”风华师太将剑往前一送，司梦真哼了一声，雪白的领口已被血浸染。

　　“呸，你个老妮子，赶快放了我家先生。”领头人气愤道。

　　“风华师太，死之前您能否告诉我，到底是为何杀我？”司梦真瞪了领头人一眼后，又看向风华师太，缓缓问道。

　　风华师太怒极反笑，道：“哈哈，司先生做过的事何苦还要问别人，缥缈峰的掌门为何死，你这背后之人怎会不知，就算你能蒙蔽天下那些愚蠢的人，但蒙蔽不了我。”

　　风华师太说到此，将剑从司梦真脖子处移开，然后把剑一甩，看向前方的人，狠厉道：“我的师姐，缥缈峰的一代天骄，今日，师妹就替你亲自报仇！宋荣，一会儿我杀出血路，你带着其他人将此人带回掌门的灵柩前，杀了她，用她的血，以慰掌门在天之灵。”

　　“是，师父。”莫小枫身后的人回道。

　　原来这眉间带痣的女子名唤宋荣。莫小枫心想，那她该怎么办？如果司先生死了，自己会活下去吗？

　　莫小枫此刻的心境与风华师太同样悲壮，因此，她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的人忽然不见，只听周围啊呀的一声，风华师太胸口处竟插入一把利剑，而执剑人竟是宋荣。

　　“我以为，你不会出手。”司先生身上的绳子被宋荣用匕首划断，她擦了脖子上的血，走到风华师太面前，贴近她的耳边微微笑道：“前辈，您死后，我会命人偷偷将您和掌门葬在一起，这不是您最大的愿望吗？”

　　司梦真似乎觉得说得还不够，最后又添了一句：“不必谢我，想必掌门还在黄泉路的尽头等着您呐，也不知死了这么久，她的面容是否称还您的意？”

　　风华师太瞪大眼睛，怒目而视，宋荣未曾想对方被剑刺透身体后还有反扑的力量，一时不备便被其一掌击飞。

　　此刻，风华师太因心中仇恨，手掌握成爪状，瞬间捏住了司梦真的脖子，她血口微张，道：“终究是养了条白眼狼，宋荣，我死后会变成厉鬼，让你永生不得安宁，至于你，司先生，黄泉路上我会杀你千遍万遍，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眼看着下一秒司梦真就要被人捏断脖子。这时，莫小枫突然冲了出来，但没来得及做些什么，风华师太的胳膊就被身穿斗笠的人给用剑切断了。只是断了的手仍旧在使力，那三人费了会儿功夫竟未能掰开，只能用匕首一根一根截断，司梦真大口喘着粗气，莫小枫看在眼里，冷汗津津，仿佛自己替司梦真走了趟鬼门关。

　　而风华师太砰的一声跪倒在地，身上插着长剑，她死前仍喊着：“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

　　良久，除了北风呼啸声外一片寂然。

　　纵然都是心肠刚硬之人，但乍一看这番场景，均感恻然。

　　眼下，良禽择木而栖，除了宋荣外其他的三名女弟子道：“宋荣师姐，我等为首是瞻。”

　　宋荣颤抖着手想替风华师太拂闭双眼，但是拂了好几次都失败了，她只好背过身道：“师父因调查掌门之死的事情，前来凌云峰药仙谷，却不料药仙谷谷主李三儿背后耍阴，师父中毒后不治而亡，你们速速把消息放出。”

　　女弟子齐声道：“是，师姐。”

　　司梦真来到宋荣身边说道：“提前祝贺你登上缥缈峰掌门之位。”

　　“多亏先生助力，我不胜感激。”宋荣虽是这样说，但却与司梦真拉开距离，颇有些疏远之意。

　　“既想成事，这些都得受着，只有师父死了，徒弟才能出头啊。”司梦真的语气让人听出了几分无奈，随后她将一直呆站在一旁的莫小枫拉了过来，说道：“这孩子就拜托给你了。如若有什么闪失，你知道会是什么惩罚。”

　　“不过是一死罢了。”宋荣说道，看起来并不想接收莫小枫。

　　司梦真笑道：“死？你觉得死一个人好，还是一座峰的人都死呢？”

　　宋荣一惊，回过身看向司梦真，见对方不似开玩笑，她只好说：“若她不愿呢？”

　　“她没有不愿。”司梦真回答，随后她拍了拍莫小枫的肩膀，俯下身子说道：“你不是说了要一辈子待在我身边？既然如此，你先去学本领吧，以后好歹也能替我挡一挡，别主子死了，身边的侍从还活着，岂不是笑话。”

　　莫小枫愣了一下，她抬头看向司梦真，其面容病态，嘴角还有未干的血迹，就像是从地狱里刚爬出来的魔鬼，她来到这里许久，第一次，无比强烈的想要回家。

　　司梦真的脸越来越近，莫小枫竟一下子晕了过去，只是在她彻底丧失意识前，耳边忽地传来一句叹息：既入江湖，四海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