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5章 银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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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是怎么把邬眉拖进卧室的——沈檀轻已经“忘记”了。这个过程太艰难，她从未觉得自己的身躯这么娇小过。
中途，邬眉清醒了好长一段时间。
她看到沈檀轻在不停忙活，觉得这画面太不真切，还傻乎乎地问了一句：“这是梦吗？”
沈檀轻闻言混身一僵，合上嘴不敢吭声。
好不容易有力气问人一句，却没得到答应，这下邬眉更分不清眼前的虚实了。她对着沈檀轻酸涩一笑，说：“一定是梦。”
然后又闭上眼，睡了过去。
沈檀轻：“......”
这人看起来倒不像是生病到神志不清，而是困的。
是有多少天没睡过一场好觉，才会变成这样。
沈檀轻突然想到什么，嗤笑一下，心说，这些天我好像也是这样，辗转反侧的睡不着，不然也不会不听话地半夜溜出家门，跑到这里来了。
沈檀轻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邬眉安然躺上床。她一边在心里安慰劳苦功高的自己，一边直接在床边的地板上坐下来，曲着腰，胳膊肘抵着膝盖，手掌心拖着半边脸颊，懒懒地站欣赏了邬眉的睡颜。
屋里只点亮了一盏算不上明亮的床头灯，她拖着人进屋时动作仓促，不小心按错了开关，便造就了眼前这副冷光与暖光相融的画面。
暖光，来自于邬眉头顶的灯。
冷光，即是月光。
它们看上去并不相配，却又真实地、正当恰好地融在了一起。
沈檀轻心间忽然重重一跳，似乎是某些事情即将发生的预兆。
她一下站起来，脱掉身上的外套随意丢在一边。那模样，着实有些像一个猴急的色鬼。
但是别误会，这种情况下，她无意趁虚而入。
只是夜色已入深，她也疲累，想寻个温暖的地方好好休息——想在邬眉身边躺下——以往的每一天她都是这样睡过去的。
刚掀开一角被子，一股热气猛然扑向沈檀轻。
她瞬间清醒了一些，手里一松，被角又垂了下去。
不对不对，邬眉还发着烧，不能就这样睡。
那些暂时被压抑住的慌乱卷土重来，似暴风雨时的浪潮，直直冲向心海边的礁石。
沈檀轻瞬间慌了神，匆忙去压住被角，一下又一下，似乎怎么样都不满意，总觉得会有凉风钻进去。
她心念着，发烧了、发烧应该怎么办呀......
沈檀轻回想起自己生病时的画面，试图理出一点头绪。
但是无奈，她生病时不是有妈妈照顾，就是有姐姐在旁陪着，再不济也有保姆，总有能够依靠的人。上一次生病发烧，还是邬眉照顾的她。
她一个躺在床上、摆出一副下一秒就要去世的造型的人，怎么会知道具体要怎么照顾人。当初真不应该故意装柔弱试图惹邬眉心疼。
“生病......生病总是要吃药的吧。我记得家里有一个药箱。箱子......梅子把药箱放在哪儿了呢？”沈檀轻飞速念叨着，一把拎起外套，摁灭了床头灯，踏着小碎步又往外面的客厅走，“不对，发烧的人应该先量个体温，要体温计......体温计好像也在药箱里，哎呀这箱子放在哪里呢！”
身后，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邬眉悄悄睁开眼，望着客厅里的灯一盏盏被点亮，应该是沈檀轻每找过一个地方，就随手按下了开关。
心头突然有一阵温暖涌上来，可是她现在浑身滚烫，那点温暖无济于事，很快没了形。
不过片刻，客厅的最后一盏灯也亮起，那一团连着一团过盛的灯光，像是要把整个房子烧起来——便是没有亲眼看见，也能想到沈檀轻在屋里找药箱的动作有多毛躁。
有些无奈......
邬眉无力说出口，也没人倾听，只能心说：“药箱，在进门右手边的第二个柜子里。我说过好多次了，怎么就是记不得。”
眉心忽地一跳，额角跟着一昏，邬眉难受到忍不住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
至于沈檀轻找到药箱之后还会回来叫醒她，也是到时候再说的事情。先安心休息一会儿，才能应付大小姐接下来的“照顾”。
邬眉抱着一丝丝的期待闭上眼，没过两秒，又睁开。
她翻了个身后，面朝着窗户，窗外有明月高挂。
今晚是中秋......不对，她回家的时候已经晚了，又昏昏沉沉睡了一觉，现在应该是八月十六了。
但月亮不吝啬这些时分，依旧是那样圆满，似乎形状还更好看了些，圆的像是一定要把每家每户人聚齐了，凑在一张桌子上好好吃一顿饭。
月色明朗。
邬眉眨了两下眼睛，觉得那月亮实在太亮，再多一点就要刺痛她的眼睛了。偏偏又好看的让人移不开，她眷恋似的继续看了两眼，这才闭眼，终于睡过去，气息渐渐平静下来。
卧室外，几乎找了半个房子的沈檀轻的气息有些乱了，仅是一点小运动，就能让沈大小姐失去仪态，叉着腰一屁股往地上坐。
她一边翻着柜子里的东西，一边想，明天一定要去健身房打卡锻炼一下。
手上的动作忽然停止，沈檀轻微微仰头盯着天花板一角眨了眨眼，忽然想起来，她半年前就请过一个健身教练，但与那位身材几乎完美的教练只见了开头第一面，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前段时间，教练好像还在聊天软件上问过她的饮食。但是那时候刚跟邬眉在网络上小吵了一架，对聊天软件有些过敏，自然就忽视了教练的消息，连一句问好都没回复。
嗯，她对于健身这件事的懈怠，起码要有一半怪在邬眉身上。
但转念一想，又心说，不行不行，邬眉还生着病呢，本来就够难受的了，我这么污蔑她好像有点缺德了。
本来这东西就珍贵，没多少，可不能再缺了。
胡思乱想间，沈檀轻随手打开了另一个柜子，脑袋一低，一眼就看到了淡蓝色的透明箱子，以及箱中盒子上透出来的字：感冒灵。
“原来药箱在这啊。”沈檀轻叨咕着，把药箱拿出来，放在身前，从中找出了温度计。
她没有第一时间起身奔向卧室，而是握着一根细细长长的温度计，观察片刻后倒吸了一口气，然后皱着鼻子又把温度计放了回去。
这是，水银温度计。
很不幸，她看不懂这东西。
“算了，不管她烧几度，总之是发烧了，吃点退烧药总是没错的。”但光看盒子上的药名，沈檀轻压根分辨不出哪个才是退烧药，随便拿起两盒看完功效后，仍是一头雾水。
于是掏出了手机，直接搜索：退烧药有哪些。
“对乙酰芬......这名字真复杂，这个没有。布洛芬，阿司匹林......”
最后，沈檀轻揣着布洛芬和感冒灵起身，终于迈出了照顾邬眉的第一步。
然而这艰难又辛苦的步子才开始不到一秒，猝然终止。
沈檀轻莫名觉得腿上无力，仿佛骨髓被人活生生抽走了一般，直愣愣地往地上倒。
这一摔可不算轻。她感觉自己的一边膝盖都快疼得滋滋冒火了。
药盒也跟着落到地板上。
沈檀轻一手撑着地板，缓缓起身，正要用到另一只手的时候，倏然觉得另一只手也像腿一样没了力气。她只能用着这一只手的力气，咬着后槽牙才能把半个身体立起来。
但腿还是无力。
这是为什么？
沈檀轻一边伸长了手臂去拿两盒药，一边猜想，自己该不会是低血糖了吧？
可是她的低血糖从来没有过这么大的反应。
总不能是短暂地说了两句邬眉的坏话，这么快就遭报应了吧。
老天明鉴，她对邬眉绝对没有恶心，只有一片真诚。
刚在心里表明完自己的情意，膝盖忽然就不疼了。
沈檀轻覆在药盒上的手一顿，不由地心想，这世上不会真有这么邪门......哦不，是这么通灵的事情吧？就算真的有，还能被她一个普普通通仅有万贯家财的人遇上？
到底是没有正确答案的问题。
沈檀轻没多想，捞回药盒，放在手边的地板上。她原本打算再用一只手艰难站起来，可这一回，却一点效果也没有。
她悲催地发现，自己几乎是半分力气也没有了，只能做一些简单的挪动，和呼吸维持生命的空气。
“这都是什么事......”一声抱怨未完，她忽然想到什么，一改神色，颇有几分庄重地说，“我这时候是不是应该念，南无......”
十分虔诚的一句还没说完一半，沈檀轻的双腿猛地一收，同一时间，两边膝盖无端开始发疼。紧接着，整个身体像是被扒皮去骨、重塑筋脉一样，痛到沈檀轻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离开人世了。
她的意识确实短暂地脱离了这个世界。
陷入昏迷前的最后几秒，她的眼前划过被疼痛折磨出来的汗水，视野模糊成一片，像是一团团色块拼凑起来的。
恍惚间，她看到那些色块忽然“团结”起来，全都变成了一个颜色。
是清冷的、皎洁的银白月色。
好奇怪，她身处的这个地方并不会照到月亮，再加上客厅里的一片灯光，怎么会看到银白色？
怎么会......
她的问题注定在这时得不到答案，只好被迫松开了精神。
最后的最后，几个字音从她的牙缝里挤出来，连不成句：“卧室里......邬......”
沈檀轻一双眼皮随着话音的结束上上下下翻动了一会儿，才倔强地阖上，彻底无知无觉了。
感觉不到痛楚，也感觉不到——她的身体正在慢慢收缩，缩成一小团黢黑。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5章 银白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