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夜莺》葵也

16、坏夜莺

　　叶颂莺嘴上说饿，但在逛的过程中，她几乎没怎么吃。一些感兴趣的小吃，她都是尝一口，然后剩下的都被温憬彧解决。

　　两人像普通情侣一样，手牵着手，慢悠悠地穿梭在人群之中。

　　叶颂莺沉默着，目光注视前方，但她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她突然觉得一切都很没意思。

　　“没意思。”叶颂莺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温憬彧不仅听到了叶颂莺小声的抱怨，也听到了她的叹气声，他立即安抚，“那我们换个地方玩？”

　　“那去哪里呢？大半夜的也没什么好玩的地方。”叶颂莺挠了挠温憬彧的手掌心，“就这样吧，把这条夜市走到底，我们就回家。”

　　温憬彧听到叶颂莺说回家，心里有一股暖流涌过。两人稀里糊涂地成为男女朋友，又莫名其妙地开始同居，不是按照正常情侣的路线发展。两人心知肚明，知道彼此之间存在暗涌，但都默契地保持沉默。温憬彧承认自己有私心，在相处的过程中，他真心觉得叶颂莺很可爱，可爱到让他就是想纵容她。

　　温憬彧心里的暖流大概只存在了半小时，因为半个小时后，叶颂莺叫车带着他回了她的家。原来，果然，她说的回家并不是两人同居的公寓，而是她自己真正的家。

　　叶颂莺的家在高档别墅区，听说住在这里的人掌握着云城大部分的资产，有钱的人轻而易举的更有钱，穷人想变成有钱人却难如登天。出租车停在了小区门口，两人下车走路回家，回叶颂莺的家。温憬彧安静跟在叶颂莺身后，一句话也没说。

　　“到了。”

　　叶颂莺伸手按开墙上的壁灯，等进屋后突然说道：“旁边有人住哎。”

　　刚才两人开门时，看到旁边别墅楼上的灯在亮着。

　　“旁边别墅的原主人移民了，现在是又回来了吗？”叶颂莺边说边走向冰箱。

　　温憬彧感觉叶颂莺在自言自语，但还是忍不住接上她的话茬，“可能回来看望留在国内的家人，也可能房子已经出售了，住进来的是新主人。”

　　叶颂莺点点头，“你说得对。”

　　虽然别墅许久没有住人，但定时有人来打扫卫生，填满冰箱。叶颂莺从冰箱里拿出两罐啤酒，扔给温憬彧一罐。

　　“家里没什么吃的，只有喝的。”

　　温憬彧嗯了一声，拉开易拉罐，仰头一口喝光。

　　“这么快？我还想着和你碰杯呢？”叶颂莺笑着打开啤酒，走到沙发前坐下。

　　两人好歹同床共枕了小半个月，如果温憬彧再没发现叶颂莺的异常，那他真的不是个合格的男朋友。

　　温憬彧走到叶颂莺跟前蹲下，从她手中拿走她还没来得及喝的啤酒，“别喝了。”

　　叶颂莺没有生气，只是语气轻柔地解释：“让我喝一次嘛，今天是我爸爸的生日。”

　　闻言，温憬彧有一瞬间的愣怔。

　　趁着温憬彧出神的间隙，叶颂莺从他手中拿回属于自己的酒，她低头亲了下他的嘴唇，然后把开了封的啤酒一饮而尽。

　　“我爸爸，其实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叶颂莺眨了眨眼睛，扔掉空了的易拉罐，顺势躺倒在沙发上。

　　温憬彧咬了咬下唇，起身抱起叶颂莺，他躺在沙发上，叶颂莺躺在了他身上。

　　叶颂莺躺在温憬彧怀里，伸手搭上他的肩膀，继续温柔地说道：“他和我妈妈都是孤儿，他学习成绩很好，一直拿奖学金。茂远国际并不是我爸爸的第一个公司，之前他开过餐厅，做过外贸，试点过快递站。他永远不怕失败，总是热情地尝试。”

　　温憬彧轻轻抚摸着叶颂莺的长发，安静地听着她的诉说。

　　“他和我说：颂颂，人的一生其实很短暂，所以，生活不要带着负担，要开心地往下走。”

　　“但我开心不起来。”说到这，叶颂莺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小时候是保姆带大的，但妈妈也很疼我。她工作忙，没时间照看我。我知道的。所以，我要听话，要懂事。不能让妈妈难过。”

　　温憬彧紧了紧抱着叶颂莺的手臂。

　　“我爸爸妈妈感情原本很好。他们也会带我去游乐园，去参加我的家长会。我妈妈还会给我做饭。”

　　实际上，求琳只给叶颂莺做过四次饭，但仅有的四次像是刻进了叶颂莺的骨子里，让她永远忘不掉。她很爱她的妈妈，她觉得自己拥有世界上最好的母亲。

　　“可是，后来一切都变了。我爸爸和我妈妈吵架，他们指责对方出轨，指责对方在外面有人，还打起来了。我妈妈流了好多血，我爸爸也是，他也流了好多血。”

　　“你说，人为什么要变呢？明明之前那么相爱的两个人为什么要拳打脚踢呢？不爱了，和平分手不行吗？为什么要彼此折磨呢？”

　　叶颂莺早就泪流满面，但说话的声音依旧清朗。

　　“他们都不管我了。我妈说她很忙，没时间。我爸说，让我去找我妈。”

　　“在我小的时候，我爸爸过生日，他都会下厨做长寿面。不是给他吃，是给我吃。他说，希望颂颂长命百岁。”

　　“是不是因为我吃了爸爸的长寿面，所以他才去世得那么早。”

　　温憬彧准备开口安慰叶颂莺，但下一秒就又听到她说。

　　“不是因为我，我也没有吃过几次啊。做人不能迷信。我妈妈在我初中出轨，我爸爸也是。”

　　“高中时，我妈妈罕见地给自己举办了生日会。我以为他们要和好了。实际上，并没有。他们还是吵架，只在外人面前维持和平罢了。因为公司需要他们的和睦。”

　　温憬彧静静听叶颂莺说着，她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没有顺序，没有逻辑，但温憬彧可以听出个大概。原本的她拥有着相爱的父母，美满的家庭。可在她读初中时，父母各自出轨，然后一切都变了。

　　6月25日，叶颂莺收到学校通知，可以上网查询高考成绩。

　　原来两人同居还不到一个月，但叶颂莺却觉得像是走过了好几个世纪。

　　温憬彧端着碟草莓过来，“吃点水果。”

　　坐在沙发上的叶颂莺抬头看了眼温憬彧，两人彼此注视。

　　谁都没有再提及那天晚上的事情。虽然那晚喝了酒，但叶颂莺对那晚的记忆却印象深刻。温憬彧自始至终都做着旁听者，他没有反驳她，没有安慰她，什么都没有。叶颂莺第二天在他的公寓醒来。昨晚的一切似乎都没有发生。

　　“谢谢。”叶颂莺接过草莓，勾唇朝温憬彧笑了笑。

　　温憬彧伸手摸了摸叶颂莺的头发，柔声道：“不要和我说谢谢。”

　　“怎么还有人上赶着当奴隶呢？”叶颂莺说完咬了口草莓，不再理会温憬彧。

　　温憬彧无奈地笑了笑，又走回水池前，给叶颂莺洗其他水果吃。洗好的水果都端到叶颂莺跟前后，他才说道：“今天纹身店很忙，我中午可能不回来了。饭我已经做好了，你待会饿了热一下就行。”

　　叶颂莺嗯了一声，便又把注意力放到电视屏幕上。虽然她觉得温憬彧在把她当小孩养，虽然她知道温憬彧不过比她大六岁，但这种无微不至体贴入微的照顾，叶颂莺很享受，她才不会傻到主动把这份照顾拱手让人。就算要扔，也必须是自己腻了。

　　吃完那碟草莓，叶颂莺才慢悠悠地登录系统开始查分。

　　数学111分，语文121分，英语135分，理综257分，总分624分。

　　实际分数比叶颂莺预想的要高，数学成绩很意外，她以为自己能考120+的，英语倒是超常发挥考了135分，其他科目和平常模拟的成绩差不多。

　　满分750分，叶颂莺考了624分，不算非常牛逼的成绩，但作为艺术生已经算是顶尖的一批了。叶颂莺很满意。

　　没多大会儿，同桌发来微信，问叶颂莺成绩。叶颂莺把页面截图发给了她。

　　同桌成绩很好，之前模拟考考过好几次省第一，但真的成为了省状元，叶颂莺还是感到惊奇。自己的同桌竟然真的是理科状元！

　　叶颂莺真心替同桌高兴。她独来独往，朋友不多，洪苗苗算是一个。和洪苗苗成为朋友也是因为两人同桌三年，日久见人心。看到洪苗苗的成绩单后，叶颂莺没忍住发了好几个大拇指。满分750分，洪苗苗考了729分，只丢了21分。

　　叶颂莺看到洪苗苗数学考了满分，没忍住发了条微信过去：【我平等地讨厌每一个能把数学考满分的人。[苦笑.JPG]】

　　洪苗苗：【那你就只能讨厌我了，全省就我一个满分的。我觉得我厉害死了[大哭.JPG]】

　　叶颂莺：【你暂时不要和我说话了，我不想搭理你。】

　　洪苗苗发了一个爱心过来。又说：【你也很棒啦，作为美术生，这个分数很牛逼的好不！我们俩又可以做同学咯！】

　　两人之前聊过去哪里读大学的问题。两人异口同声地选择了A大。

　　A大是国内首屈一指的高等学府。几乎是所有状元的首选。洪苗苗自然不是例外。A大不仅普通学科发展得牛气冲天，就连艺术类在国内学府中也走在前列。叶颂莺学美术，但她并不打算选择专攻美术的院校，她希望自己的大学四年是多姿多彩的，可以见到其他专业的人。所以她会去A大。

　　查到成绩后，叶颂莺开心地发了条朋友圈，图片是她自己的成绩单，配字是：A大！我来啦！

　　给她第一个点赞的是张晨。

　　叶颂莺等了好一会也没看到温憬彧的反应，干脆直接关机继续看电视。

　　温憬彧今天很忙，忙到中午饭都没来得及吃，更不要说看手机了。

　　叶颂莺的高考成绩还是张晨和他说的。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长得好看，脑子又聪明的。”张晨感慨完，就把手机放到温憬彧眼前，“看下你老婆的成绩单。厉害啊！”

　　温憬彧快速浏览完叶颂莺的成绩后，唇角勾起，语气也带了股自豪，“我早就和你说过，她很厉害。”

　　“啧啧啧，陷入热恋的男人啊。”说完，张晨推门离开，留下温憬彧在二楼继续工作。

　　纹身台上趴着的是位刚出道的小爱豆。温憬彧自他进门就认出了他。原本温憬彧并不关注这些娱乐八卦，但得益于叶颂莺，他在陪她看综艺的时候，对八卦也有了点了解。

　　“哥，你女朋友考了多少分啊？”这位爱豆叫姜北，性格外向，是个自来熟。两人今天第一次见面，在他嘴里就已经是兄弟相称了。

　　温憬彧心情不错，回姜北，“624分。”

　　“哇，厉害啊。这不得超一本线好多分。”

　　温憬彧嗯了一声，便专心继续工作。

　　姜北想在自己后腰纹个活泼可爱的兔子。温憬彧从不会追问顾客纹身的理由，所以即便好奇也只是好奇，绝对不会问出口。但姜北主动向他解释：“很多年前遇到过一个小姑娘，忘记她长什么样了，只记得她身上背着的兔子书包。”

　　纹好后，温憬彧嘱咐姜北注意事项。

　　等他离开，温憬彧才坐在椅子上拿过自己的手机，给叶颂莺发消息。

　　温憬彧：【中午饭吃了吗？晚上想吃什么？】

　　温憬彧：【还是说，我们出去吃。庆祝你的高考成绩。】

　　叶颂莺手机关了机，自然看不到温憬彧的消息。

　　温憬彧等了会没等到回复，刚好预约的客人到了，便只得放下手机开始工作。

　　一直忙到下午六点，温憬彧才结束今天的工作。

　　叶颂莺还是没有回复温憬彧的消息。温憬彧起身下楼，和张晨说了声便开车回了公寓。

　　回公寓前，温憬彧先去了菜市场，买了一堆叶颂莺喜欢吃的菜，他打算晚上多做些菜庆祝叶颂莺高考考了好成绩。

　　尽管温憬彧已经想好了要做什么菜，但到家后，叶颂莺主动和他说，要出去吃。

　　“这些菜先放冰箱，以后再做吧。我同桌考了全省第一，要请吃饭。和上次聚会不一样，没几个人的。”叶颂莺柔声解释。

　　温憬彧点点头，把菜放置好后，去楼上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后，才和叶颂莺一起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