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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蕉鹿自欺 ...

  •   坦诚,引诱,认输,求饶……辜意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阮蓄之亦然。

      走廊逼人的寂静,阮蓄之心绪混乱,盯着对面的墙壁哑口无言。

      辜意将脸埋进阮蓄之的颈窝,嗅出一点烟味便当作救命良药,却不敢靠近阮蓄之的心口——如果再见面,阮蓄之心跳如常,毫无波澜,该怎么办?这是他这几年常常自问自答的问题。

      同样的问题,答案变来变去能翻出花,最后统一为不怎么办,这很正常,平常心嘛。来之前还把答案背了一下呢,可现在才惊觉纸上谈兵果然不靠谱,答案大错特错。

      颈窝湿热,仿佛能灼烂一层皮,阮蓄之回神,后退一步,粗鲁地将酒疯子抵上玄关柜,伸手关上房门。

      “砰”,怀里的人一抖,惊慌松手,抬起脸,满眼湿泪。

      阮蓄之又想抽烟了,往兜里一摸,鬼都没有,哦,盒子刚被扔垃圾桶。他抓了把裤子,连随雨寄的名字都不想提,语气着实恶劣,“人没喂饱你,来我这儿加餐?”

      “我吃饱了啊。”辜意切切地看着他,“不是你给我转的菜吗?我那会儿撑得想吐,但是你一直转……红烧鱼很好吃的。”

      前一秒还在午夜场,这会儿又跟不上趟,如果不是阮蓄之了解这个人,真要当他是装纯。

      “那你来做什么?”阮蓄之哂笑,“跟我炫耀你做了坏事,还是,”他陡然靠近一步,逼得辜意瑟缩成鹌鹑,“想着我做不得劲,还要当着我的面来?”

      他话语放浪,眼里却半点狎昵也无,比不搭理不接茬还刺人。辜意喉间哽塞,积攒的勇气化为纸老虎,蔫儿了,正要道歉逃走,阮蓄之包里的手机却响起来。

      以为是余年喜,阮蓄之没有避讳,屏幕上的来电显示霎时露出来。

      辜意盯着屏幕上的那个字,喉结滚动,哽意尽散,彻底酒醒了。

      阮蓄之按了接听,瞧着辜意,“妈。”

      “哎。”阮明霜语气含糊,应该是在敷面膜,“蓄之,回去了没呀?”

      “马上。”阮蓄之说。

      “喝酒可不许开车,晚上回去早点睡,明天还得赶飞机。”阮明霜叮嘱,“在剧组千万要照顾好自己,记得寄点我爱吃的回来。”

      “遵命。”阮蓄之说,“您还有什么吩咐?”

      “暂时没了。”阮明霜笑一笑,“我明儿要和你舅妈飞时装周看男模。”

      阮蓄之纳闷,“家里四个现成的,还不够您二位看?”

      “哎呀,你们四个我都看腻了。行了,你赶紧回吧,我要取面膜了。”阮明霜说拜拜,挂了电话。

      辜意把目光从两人的鞋尖抬起来,问:“霜姨……阿姨身体好吗?”

      “好着呢,每天浇花逗鸟喂鱼和舅妈出去打牌逛街看帅哥,逍遥赛神仙。”阮蓄之和余年喜发了条消息,“跟我下楼,载你一程……算了,你和随雨寄一起回吧,四个人要超载。”

      四个人就超载,是三轮车还是滑板车啊?拒绝人都不屑找个稍微靠谱点儿的借口。

      辜意抿了下嘴,说了再见后侧身从阮蓄之的控制范围挤出去,拧开门出去了。

      房门轻轻关上,阮蓄之闭眼,伸手捏了下眉心,心神乱晃。

      有对象还要跟初恋聊|骚调情,辜意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除非他和随雨寄已经分手,可看了一天,这俩亲密自然得很,难道是和平分手,再当朋友?

      阮蓄之呼气,拉开门离开。

      余年喜正在刷短视频,车窗敲响,她回头看一眼,打开中控锁。阮蓄之上车关门,她上下打量,“您没有哪里不舒服吧?胃疼不疼,我把药带过来了。”

      “没事儿,今晚喝得不多。”阮蓄之说,“直接去机场那边的酒店。”

      “好嘞。”余年喜驱车离开,途中没忍住喜气,“我刚才要到墙头的签名了!”

      “你的墙头不是早就塌成地皮了吗,这会儿还在住免费大牢。”阮蓄之记忆犹新,“当初你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整整三天食量加倍。”

      “哎呀,往事请别提,我说的是我的新墙头。”余年喜谄媚,“当然,无论墙头如何洗刷,老板您都是我唯一的本命!”

      阮蓄之:“哦。”

      “其实我儿子在大一刚演电视剧那会儿,我就注意到他了,毕竟长得帅,但也只是单纯地舔舔颜。直到去年的《觅风》我才真正喜欢上他,没办法,他把男主演得太可爱了,没人能拒绝只对你一人温柔的冷酷狗狗!刚才见到真人,妈呀,腿好长人好帅就算了,还特别友善温柔可爱地给我签了名。”余年喜语气荡漾,“他还夸我戴的耳环好看!”

      夸配饰不夸本人,这有什么好乐的?

      阮蓄之不懂女孩心思,不过这个点从君宜酒店出来的艺人,大概率是《尘萝》剧组的。他随口道:“你儿子是哪个?真要赶巧,下回吃饭的时候就带上你。”

      “您是我亲老板!”余年喜喜不自胜,“就这几年特火的、报186就186一厘米不带少的、当年和辜编疑似出柜的那个随雨寄——”

      “他什么时候下来的?”

      余年喜一怔,“啊,就我先前给您打电话没两分钟,他就从酒店出来了。”

      察觉阮蓄之语气不对,她有些慌,“怎么了?”

      傻儿子该不会得罪老板了吧?!

      “停车。”阮蓄之说。

      他的话向来不容置喙,余年喜半个字不敢问,慌忙找了个路边停车,偷偷抬眼瞄向后视镜。

      阮蓄之拿出手机,在屏幕上毫不停顿地点了很多下,应该是在输入电话号码,过了两秒,他果然将手机放在耳边。

      如果是熟人,怎么不存号码?如果不是熟人,那又怎会、何必要记熟别人的号码?

      余年喜暗自奇怪,安静地等着。

      铃声响了一会儿,在自动挂断前两秒被接通,对面的人不说话,呼吸很轻。阮蓄之沉默两秒,说:“现在打包你的东西连带你一起下楼,我的车停在樟安路牌下,十五分钟。”

      不待辜意回答,他挂了电话。

      余年喜觉得老板不讲道理,小声质疑,“万一人家已经钻被窝了呢?”

      阮蓄之说:“裹着被窝一起。”

      十分钟的样子,后座车门被敲响,随后车门拉开,一个年轻男人钻了进来。余年喜好奇地瞟了一眼,待看清对方的脸,差点没克制住表情,连忙遮掩般的抬手挥挥,“hi,我是蓄之哥的助理,余年喜。”

      助理啊,辜意收敛视线,缓了下因为奔跑而急促的呼吸,颔首道:“你好,我是辜意,是蓄……打扰了。”

      余年喜“哦”了一声,心思没收住,尾音有点长,被阮蓄之瞥了一眼,连忙闭嘴转头。

      过了三秒,她问:“老板,去哪儿?”

      “东西收拾好了?明天几点的机票?”阮蓄之问辜意。

      辜意说:“好了,老汤会帮我寄到剧组,机票是明天上午九点十分,在太兴机场。”

      阮蓄之说:“小喜,问问酒店还有没有空房间。”

      “好嘞!”余年喜拿出手机拨打电话,三句话解决,转身摇头。

      辜意说:“没关系,反正这会儿都挺晚了,我去网吧看部片子,就差不多了。”

      阮蓄之淡声道:“你在酒店大堂沙发上躺一会儿,也差不多了。”

      辜意小声说:“也好。”

      阮蓄之:“……”

      余年喜咂摸不清后座这两人的关系,但敏锐地察觉到自家老板的不悦,赶忙说:“辜编如果不嫌弃,就住我那间吧,我还没进去过。”

      那怎么行?

      辜意还没拒绝,余年喜又说:“老板得住隐私性保密性好的酒店,但我不一样,随便哪个酒店都能歇。”

      “这个点在机场附近很难找到空房间。”阮蓄之一锤定音,“开车,辜意今晚睡我那间套房的客卧。”

      辜意霎时心乱如麻,没有吭声。

      余年喜震惊,我勒个去?难不成让狗仔编到真的了!

      心潮翻涌是真,不敢停留也是真,余年喜驱车前往酒店,一路上车内安静到了让她尴尬的地步,但偷摸一瞧,后座那两位各自枕着窗闭眼休息,一片岁月静好。

      余年喜暗自叹了口气,纠结着要不要给苓姐报个信,这两人要真的有点什么,晚上住一起,干柴烈火一噌啦,万一发生点什么……苓姐虽然也管不了老板,但至少她知情就报,真要出事也能缓刑吧?

      可他们真的有什么吗?

      当年辜意和随雨寄的出柜传闻闹挺大,随雨寄那方是出声明了,可没多大效用,辜意更是懒得出来解释,所以吃瓜群众基本当他是默认了。

      那年、这会儿辜意和随雨寄到底是什么情况,余年喜不好肯定,辜意和自家老板又是个什么关系,她更拿捏不准。就这么胡想纠结到酒店车库,眼看两人前后往电梯间去,余年喜呼了口气,放弃了。

      算了,反正苓姐这会儿来也赶不上了,随缘吧。

      这边余年喜暗自忐忑,那边两个罪魁祸首一路沉默到酒店套房。在玄关换了拖鞋,阮蓄之走到客卧,伸手拧开门,侧身看了辜意一眼。

      “谢谢。”辜意走过去,顿了两秒,又抬了下胳膊,“我们的外套好像拿反了,这件我穿着有点大……我不是故意的,我扶辛导去洗手间前,架子上只有我的外套,所以我后来回去拿的时候也没辨认。”

      “哦。”阮蓄之说,“你的意思是,我故意放了外套,害你拿错?”

      “我没这意思。”辜意说,“你又不是闲的没事干。”

      阮蓄之没说话。

      辜意看向他身上的新衬衫,“我的外套呢?”

      “不知道放哪儿了,找到了再给你。”阮蓄之看一眼他身上的皮夹克,“先穿着吧,反正一样,实在找不到,我赔你一件。”

      辜意摸摸袖口,下意识地说:“大热天的,又不是天天应酬,哪能穿这么厚实?”

      阮蓄之找茬,“那你这会儿穿它干嘛呢?”

      “……我不是想还给你嘛,穿身上省事儿。”再说要露馅了,辜意连忙道声“晚安”,转身躲进客卧。

      阮蓄之被门风扇了一脸,在门口站了几秒,转身去了主卧。他进门就脱了衬衫,进浴室洗漱,出来后看一眼时间,凌晨两点多了。

      口有点渴,阮蓄之套上睡衣往外走,刚拧开房门,就听见一道开门声。

      辜意挤出门缝,贼似地走到房门口,开门探身,对门外的人“嘘”了一声,“小点声儿。”

      前台人员递过袋子,轻声说:“您的物品。”

      辜意接过,把钱转给前台人员,道谢后缩回上半身,轻轻关门。他摁灭手机的光,刚要回屋,主卧的门便开了。

      那样高大的身形逆着主卧门前的余光步步逼近时很有压迫感,辜意咽了下口水,“你、我吵醒你了吗?”

      “没,我出来倒水。”阮蓄之在他面前站定,“大半夜的,干什么呢?”

      辜意捏紧袋子,“我让前台帮我去买了点东西。”

      他用一根手指勾着袋子的,一看就没什么重量,再听这满嗓子的心虚,阮蓄之笑了一声,“买什么了,套子?”

      辜意脸一热,下意识地反驳:“我一个人买什么套子啊。”

      “约个人也不是不行。”阮蓄之语气懒散,“反正套房隔音还不错。”

      辜意抿唇沉默几秒,嘴里重重地蹦跶出几个字,“我没买,也不约。”

      “好吧。”阮蓄之说,“那买的什么?”

      辜意没想到他还会追问,“……隐私。”

      “是,但你这满脸心虚的,我不得不多想。这间套房是我常年住的,万一你要买点不靠谱的玩意儿,我得背锅啊。”说着,阮蓄之突然伸手握住袋子,摸到轮廓,是个小纸盒子。

      辜意来不及躲了,“喂!”

      这手感,阮蓄之问:“含片还是烟?”

      “含片。”

      阮蓄之没说话,那目光淡淡的,辜意舔了下唇,“……烟。”

      “我这儿有酒,要不要再给你弄点小烧烤?”阮蓄之淡淡地说,“没收,我的套房不许出现二手烟的味道……辜意。”

      下一秒,他晃了下乖乖到手的袋子,“下半夜安分点儿。”让开道,“回屋睡吧。”

      辜意不看他,哽着脖子回去了,有点小脾气,把客卧门关出一声响。

      阮蓄之侧身看着客卧,笑了一下,就一下,神色倏地冷了。以前辜意从不碰烟,第一回看见他抽烟时还老气横秋的教训,现在竟然会在深更半夜买烟抽了。

      半夜都得来一根,这瘾是有多大?

      “啪。”

      阮蓄之把袋子扔进玄关边的垃圾桶,抽个屁。

  • 作者有话要说:  辜:你住海边?
    阮: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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