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惹明月（重生）》妄山云雾

19、考核

　　林晚棠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兄妹俩大眼瞪小眼。

　　眼下有更要紧的事，随他们而来的还有位李公公，从长匣中拿出明黄色圣旨，对封霁道：“靖王殿下，圣上有旨。”

　　众人跪下听旨。

　　圣旨所言即与北辽和谈交易之事，命封霁协助邹敬云与北辽交涉。

　　封霁只能接旨。

　　邹敬云又给他看了另一份圣旨，是命邹敬云全权负责与北辽交涉。

　　意思再明显不过，此事邹敬云为主，封霁为辅。

　　封霁的职责只是带好他的兵，为此事保驾护航。

　　许是知道他会心有不满，从汴京来的还有许多赏赐，已经送往行宫。
　　泰昌帝理解不了，也不相信亲弟弟真的不爱金银宝物，自以为能让他开怀。

　　林晚棠也有赏赐，那位李公公笑眯眯对她道：“圣上和皇后娘娘，还有太子殿下，都十分挂念姑娘，盼着姑娘早些回去，燕地的冬日太冷，有一件狐裘可是娘娘特意挑的，本想着这边事了就去孙府看望姑娘，没想到在这里就见着了，那些赏赐是直接给您，还是老奴送到孙府去？”

　　林晚棠正因为圣旨生气，而伸手不打笑面人，她便只能憋着，有赏赐也高兴不起来，尤其这些好，极可能是因为她离京前撞破封琰的事，是对她的补偿，赏赐到了，她也该消消气，回汴京了。

　　封霁对她的脾气已经百般熟悉，她只是神色微动，他就知道她不开心了，甚至是生气了，只是发作不出来。

　　他将她拉至身后，轻轻捏了捏她手腕，对李公公道：“她的东西，也一并送去行宫吧。”

　　他这般举动都落入了林成誉眼中，两人接触虽隔着衣袖，但这举止本身，以及袒护之意，都是亲近之人才会有。

　　林成誉是林晚棠堂兄，小时都在老国公膝下承欢，林晚棠没有亲兄长，二房的两位堂兄便如她亲兄长一般，对她自是颇为了解。

　　林晚棠嘴甜乖巧，越是年少时越爱与长者撒娇，但她真心亲近的没几个，林成誉知道她因为母家关系和与封琰的婚约，与皇室关系密切，但这可是连作为亲侄子的太子都亲近不来的靖王殿下。

　　还有，殿下让人把她的赏赐也送到行宫，这是她也住在行宫的意思？

　　他这小堂妹，讨长辈喜欢的本事还是如此厉害，不知能否捎带捎带他，他仰慕靖王殿下很久了。

　　林晚棠察觉一道炙热的目光，转眼看见林成誉正看着自己，那目光像狗看见了肉包子。

　　林晚棠：“？”

　　李公公听了封霁的话，只惊讶了一瞬，就依言去办了，他来燕城只为传达圣意，送来赏赐，顺便将皇后娘娘与太子殿下的意思也传达到，事情办妥，明日就会离开，剩下的事与他无关。

　　邹敬云欲与封霁商议和谈之事，被封霁以军营大考为由拖到三日后，还道：“左右我不过是协助邹大人，邹大人若心急，这三日可自己拿主意。”

　　邹敬云无声笑了下，道：“那下官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林晚棠在一旁看着，总觉得邹世伯不如往日和蔼，面对封霁的态度甚至有些微妙。

　　“不过，下官还有一个请求。”

　　封霁淡淡道：“讲。”

　　邹敬云：“皇城卫的人只行护送之职，还请殿下再派些得力之人，供下官差遣。”

　　“可以，”封霁一口答应，“但我的人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还是由我决定。”

　　与封霁不苟言笑相反，邹敬云总是习惯笑着说话，给人温和亲切之感，此刻他又笑，却只是笑，“只要殿下不为难下官就好。”

　　“邹大人言重了。”封霁语气淡淡，懒得接他话语里的麦芒，留他自便，出了营帐。

　　林晚棠自然也跟出去。
　　方才邹敬云的话令她有些不喜，没了与世伯长辈问候寒暄的心思。

　　若是在汴京她或许不会这般任性，来燕城那么久，宫里嬷嬷教的那些刻板的礼数，早就被她丢掉了。

　　林成誉见她跟着封霁出去，他留下来也没什么事，向世伯告了声退，也出去了。

　　毕竟他不供邹敬云差遣，把人护送到燕城，他的另一桩任务是等与北辽的事结束，回程时把林晚棠带上。

　　皇后娘娘待林晚棠，比她继母叔母更像母亲，不过是严母，自然见不得林晚棠在外面野太久。

　　这次趁着皇城卫要护送钦差来燕城，娘娘特意指了林成誉来，让他务必将人带回汴京，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林成誉倒觉得没那么严重，堂妹一向乖巧，到时候劝几句便可，当下先跟着堂妹与靖王殿下多套套近乎要紧，要是能得些指点，这一趟就太值了。

　　林晚棠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回头看见二堂兄一脸兴奋追来，不禁道：“你不去陪着邹世伯，跟我作甚？”

　　林成誉：“邹世伯哪里还需要我，我这不是没见过几十万人的军营考核嘛，难得我不用考，单单做个围观者，怎能错过。”

　　林晚棠：“……”

　　她见不得二堂兄如此得意，叫住封霁，“表舅舅！”

　　封霁脚步顿住，回身温和看她，“怎么了？”

　　“不知道皇城卫的副统领跟燕北大营的将领比起来如何，不曾带兵上战场，怕是连个千总都比不上吧。”

　　林成誉顿时急了，短暂的兄友妹恭告破，“林晚棠，你别太小看人！”
　　说完有些紧张地看向封霁，却见封霁只是眼神纵容地看着林晚棠，道：“确实说不准。”

　　林成誉：“……”

　　他脸涨红了，脱口而出：“那就比比！”

　　他好歹是皇城卫的二把手，才十八岁，长辈可都夸他是少年英才的。

　　林晚棠期待地看向封霁，“可以吗？想看。”

　　封霁道：“可以。”

　　他带着林成誉去插了个队，先单独考核骑射。

　　考核内容因将士大体水平而有异，骑术并非人人都要考，战马也不够三十万人折腾。

　　林成誉打小就爱跑马，单是骑术考核，对他来说不是难事，考核方式是十人并行，途中设置直立的木桩，一碰就倒，还有时不时射过来的暗箭，特意磨钝了不伤人，只是在末端涂了颜料，这些都需要考核者操控马儿躲过，最后木桩倒塌数量及中箭数量会影响其中一项分数，另一项分数也是比速度，两项相加为最终成绩，但中箭会直接零分。

　　与林成誉一同考核的，半数都是千总以上的将士，但只有一个参将与他军衔同级，他想，自己大概只比这位参将差一点，毕竟对方久经沙场实战，这是皇城卫的训练比不了的。

　　林成誉上了马，冲林晚棠挑了下眉，号令一响，立即冲出。

　　然而起势不对，虽快但接连撞倒了三根木桩，他才反应过来，胯.下已经不是自己熟悉的那匹宝贝马驹，而是边塞战马，这是为了考核公平。

　　战马都是经过驯服的，不仅听话还作战经验丰富，林成誉很快调整过来，却发现自己已经落后了半数人。

　　正要加快，两支箭同时射来，待他躲过，又落后了两个人头。

　　林成誉暗暗急得额头出了汗，抓着缰绳的手心亦是湿的。

　　林晚棠在远处看着，亦暗暗为他捏一把汗。

　　封霁看在眼里。

　　好在林成誉遇到障碍，别人也会遇到，快到终点时，他总算跑在了偏前面，过了终点，考官很快计好分数，林晚棠和封霁也走了过来。

　　林成誉先看到成绩，排在第五，比其中一个千总还落后一点，其他千总落后他的也不多，两个副将一个参将的成绩则将他们远远甩在身后，那个参将更是只被扣了一分。

　　林成誉起初就将对方视为唯一与他比拟的对象，自然有注意到对方表现，第一个冲过终点，只撞倒了一根木桩。

　　封霁从考官手里拿过考核簿，扫了两眼，道：“你应当知道自己为何会与前三有如此差距，只是不甘心，我便不多说了，第四名，十五岁入伍，而今三十。”

　　封霁没有明说，但林成誉知道。

　　他不该自大地将军衔与能力等同，世道就是这般不公，而他是享受不公的一方，出身能让他更轻易得到头衔，却不会让他天生就比别人厉害。

　　安慰完了，封霁立即又道：“你站在比他们更高的位置，该有的不是骄傲，而是羞耻之心，进取之心。”

　　“是。”林成誉脸色微红，但已经没有了方才的丧气，眼神坚定。

　　林晚棠捏着小拳，在他肩膀上锤了一下，“比我想的好多了嘛。”

　　林成誉一脸不敢置信，“林晚棠，在你心里我到底有多废物啊，以前是谁帮你把欺负你的人打趴下的，你就这么回报我？”

　　林晚棠无辜道：“可是你也趴下了呀。”

　　封霁打断了两人斗嘴：“接着考吧。”

　　方才的骑术林成誉还自诩优势，虽然成绩对他来说不算理想，接下来的射箭考核，便有些忐忑了。

　　他对自己有几斤几两清楚得很，结果跟一起比试的千户成绩差不多，预料之内。

　　他发现这次林晚棠的心思似乎不在他身上了，不在意他成绩如何，聚精会神看着射箭场中的考核，没有特别看谁，眼中是跃跃欲试。

　　封霁比林成誉更早发现，待他考核结束，便问林晚棠：“想不想玩玩？”

　　林晚棠回过神，道：“大家都在考核，我玩玩……不太好吧。”

　　封霁：“那你也考？”

　　林晚棠犹豫了一下，“算了，其实我试过的，这里的靶子太远，我力气不够，瞄得再准，或许也只有掉地上的份。”

　　封霁若有所思，道：“或许是弓箭不合适，回头我让工匠做一把适合你的。”

　　林晚棠眼眸顿时亮了，“真的吗？”

　　“工匠近来还在做小型机弩，据我所知已经差不多能用了，到时候你想玩也可以。”

　　林晚棠拼命点头，没反驳他以为的玩玩。没人知道她多想有些自保能力，好不容易发现自己有那么一点点天赋，自然想抓住。

　　“表舅舅，你可真太好了！”林晚棠扑上去抱了一下，又立即放开。

　　一旁的林成誉酸溜溜道：“表舅舅，我可以也有吗？”

　　封霁看向他，目光仿佛在说，“表舅舅”也是你可以叫的？

　　但这种话他终究说不出口，不能太跟小辈计较。

　　他道：“这三天的考核你都参加，看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