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人靠衣装马靠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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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心操劳一整夜，这么几车的锦缎终于被全数弄好，看着干干净净晾晒在院里的货品，乔月颜揉揉疲惫的眼，面上笑容难得真心，然后拿着辛苦记录一整夜的小本本，反手敲响她老板的门。
笑话，辛辛苦苦一整夜，不让老板知道怎么行？她还得调回时间去睡觉呢。
所以一盏茶的时间后，将一切交代清楚的乔月颜乐癫癫牵着弟弟走回家，徒留身后，明明抱着被子睡正香，却被没眼色叫起，然后乌啦啦塞进一堆信息的沈清欢，心情戚戚，满目茫然。
这就是做生意吗？好累，真的好累。
而这边，乔月颜没管她新晋老板的悲伤，回程路上她与弟弟并排而走，又从路边买了菜饼甜浆一人一份的吃着，市井小户的，也没有吃饭不能说话的规矩，所以她一边吃，一边还在给弟弟塑三观。
“阿卿，昨晚上你和我老板聊天，是不是故意没告诉他你在学英语？”
小男孩低头啃菜饼的动作一顿，表情有些不自在，但姐姐问话，他还是如实回了答。
“嗯，我见他说的挺有兴致，所以……”
“所以你就让他以为你什么都不懂，让他以为自己很厉害，满足他的自尊心，以此哄他开心？”
乔与卿“……” 他挠挠头，再开口的语气有些底气不足。
“他毕竟是姐姐老板，所以……”
“得供着，哄着，巴结着？”
“……”面色涨红的乔与卿默默垂下了头，不敢再开口。
而咽下嘴里的最后一口饼后，乔月颜回头看身边人，又抬手摸了摸对方垂下的脑袋，在这人潮拥挤的集市上，她开口，一字一句。
“阿卿，你要知道，你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所以无需巴结他，他说的话，你想听就听，不想听，你也可以转身走，这是你的自由。”
“他沈清欢是我老板，可那又怎样呢？”
“他是我的老板，不是你的，我用我的劳力来换取他的金银，他雇佣的是我一个人，和你没关系，懂吗？”
所以无需供着哄着巴结着，你乔与卿很优秀，并不比任何人低一等，懂吗？
想起原著中这小家伙的心理，乔月颜是真的有些心疼。
他会因为母亲冷漠而觉得自己不配被爱，也会因为姐姐养家而鄙薄自己，最后在原主死缠烂打男主而被百般羞辱时，小家伙拼命阻拦却无济于事，只能变得越来越沉默。
他责任心重，不舍得家人受苦，可他太小了，他还没成长起来，他没本事带家人脱离苦海，也没本事为她们挡下伤害，所以一日日的痛苦，一日日的自虐。
哪怕那时的他在别人眼中已经足够优秀。
他是知名中学的特招生，文是班级前三，武能拦截混混，班级里的小姑娘提起他眼冒星星，教导他的老师见到他也是赞不绝口。
他很优秀，可他意识不到。
他就烂在了家庭里的这滩污泥里，挣不脱，也没想过要挣脱。
以致最后，带着疯姐姐卖入戏班的乔与卿，几乎已经是重度抑郁，再无笑颜。
乔月颜不想看到这小子这样，所以从现在开始，她就要努力掰正对方性格。
去它的敏感自卑，去它的讨好型人格。
她乔月颜的弟弟，那就不能这样活。
一番话说完，小家伙的表情怔愣而迷茫，乔月颜倒也没有逼太紧，轻叹一气又揉了揉他的脑袋，眉眼温柔，语音和软。
“总之，阿卿莫要想太多，就记得一点就好，我是我，你是你，母亲是母亲，我们是三个不同的人，你不必因为母亲做的事而难受，也不要因为我选的路而矮身，你就是你，无论优秀还是平庸，你不是任何人的附庸，你是自由的，是属于你自己的——”
清早的日头还泛着霞光，冷冽的寒风却吹透衣裳，眉目温柔讲道理的乔月颜不知，就这一天，这一日，这一刻，哪怕过去很多很多年，也依旧会存留在乔与卿心中。
这是他第一次听说这样的道理。
两年前，在父亲得知他经常受到老师表扬后，曾拉着他跟他讲，要他争气，光耀门楣，孝敬父亲。
后面家门破败，日子艰难，母亲也曾抱着他哭喊，说他虽是孩子，却是家里顶梁柱，要他时刻谨记，勿忘母恩，赚钱回报。
他的父亲母亲会害他吗？
按理讲，应该不会，所以他绷着根弦，小小的年纪却己驮上了如山的责任。
很沉，很累，可既是正常的，那他就理应背负。
——然而如今，他姐站在他面前，站在日光下，却一字一句的告诉他。
他是自由的，他不是谁的附庸，他不需要按照谁的意愿生活，他就是他，不管优秀还是平庸，他就是他。
就是他自己。
太阳初升，耀眼阳光铺满大地，乔与卿的眼睛被日头轻轻一晃，就那么猝不及防红了眼眶。
他想，今天早上的日头可真大啊，比他以往早早去学校的日头还要大，看，都将他的眼睛晒伤了呢。
……
日子一日一日的过着，转眼便从深秋过渡到寒冬。
雍城的寒冬是真冷啊。
屋子里的炭火余温犹在，所以梳头洗脸时，乔月颜还没什么感觉，可等到一切都收拾妥当，打开房门准备出门时，一阵寒风劈头盖脸的砸来，乔月颜白着脸后退两步，沉默两秒，终还是扒开床脚柜子，把里头的一条艳粉色头巾戴上了。
这条头巾是乔与卿一个星期前用零花钱给她买的，俩人一人一个，说是这几天渐冷，她天天早出晚归，头上不戴点东西扛不住……
乔月颜很感谢她弟的贴心，然后转手将头巾塞进了柜子里。
是的，她嫌弃。
这家伙小小年纪，审美却直男的吓人。
他哪怕给她买条黑色灰色泥巴色的呢，她都不嫌弃，结果呢，去除那么多可以带的颜色，他偏偏选了个最艳最俗的浅粉色。
救命，身为还有点审美的大姑娘，她是真的没办法将这种东西往头上套……行吧，也不是不能商量。
比如今日，在遇到绝对冰寒的天气时，她心中的那点微弱审美，好像也稍微可以那么悄悄的，让下步。
压下心中羞耻，乔月颜沉默的将头巾系好，然后一脸视死如归的踏出房门，并一边闷头走路，一边默默的在心里盘算。
这头巾在街上戴戴还行，反正谁也不认识谁，但等会儿到了铺口，她一定得提前摘下，毕竟铺子初开，里头新招了两名货员，她身为管事儿的，可不能在她们面前丢份……
然而，想象很丰满，现实却骨感，乔月颜脑里的缜密计划被打乱于拐角。
罪魁祸首一把拽下她的粉头巾，于寒风中抖搂几下，笑声洪亮。
“哈哈哈……小乔乔，你戴的这是啥玩意啊？哈哈哈哈……还是粉色的，真抢眼，真娇嫩啊，哈哈哈哈……”
抢了好几下没抢过来的乔月颜；“……”
满脸麻木。
也不知她家老板抽了什么风，明明以前能在中午饭前起床都算早，偏偏今日！在她带了粉头巾的今日！
街角巧遇，狭路相逢。
真他娘的造孽啊！
沈清欢今年十八岁，富家出身，娇生惯养，说起来还是孩子心性，并不懂得看人脸色和给人留面儿，他拎着头巾又兀自笑了好一会儿，这才在乔月颜麻木的目光中，手一抬，将头巾砸回到乔月颜的头上。
被砸了满头满脸的乔月颜；“……”
来，深呼吸，再呼吸。
这是老板，是每个月能给你五十大洋的老板，能气吗？不能的！
呼吸，再呼吸。
也是幸好这熊孩子的兴致来得快去的也快，反手将头巾扔回来后，他乐呵呵的终于翻过这一篇，不再调侃乔月颜，而是说起了自己的事儿。
“瞧爷今儿穿的气派不？”
他伸着双手在乔月颜跟前转了一圈，凛冽寒风中，眉眼带笑。
“我这身可是刚从上海运来的，上等羊绒，人字斜纹面料，大师傅定制……”
乔月颜这才注意到对方今儿个穿戴确实和以往不一样。
以往，也或许是这里冷的缘故，这位少爷的穿戴都是偏传统，半高的毛边元宝领，笔直的一字扣，论外形，和乔家姐弟俩新做的棉袄差不多，当然，料子做工以及配饰是没法比的。
但总体来说，规规矩矩，并不扎眼。
而今日呢？
乔月颜穷惯了，不懂对方嘴里料子的珍贵，但光凭眼看，她就能直觉这件大衣，价值不菲。
面料是很有质感的灰褐色，双排六扣，长至膝盖，肩膀腰间还有双臂，没有平常大衣的紧促或臃肿，就那么合适妥帖的包裹于身，再配着脑袋上的洪堡帽……
如此装扮，真的是把沈清欢这小子的六分姿色，给生生拔高成了八九分，特别具象化的表达了“人靠衣装马靠鞍”的真实性。
确实气派。
所以，穿的这么气派是要干啥？
乔月颜脑子里浮出疑问，但还没等她问出口，炫耀完衣服的沈清欢便眉一扬，迫不及待的说出口。
作者有话说第7章 人靠衣装马靠鞍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