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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if.将军的鲛姬(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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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穹列车来访,访客中有将军的故人。
你对这些毫无兴趣,是灰发的青年先拦下了你,之后你才意识到他有些许眼熟。
“这里是将军府。”你指指身后的高墙,“你再跟着我,我就叫人了,说你非礼我,到时候将军大人可饶不了你!”
结果他一脸迷惘地看着你,单纯中带着些许无辜。
“非礼我?那是什么?”
那是什么?如果你的耳朵能竖起来的话,它应该会在一瞬间竖起来。
你想起来了,几年前这个家伙也是一边小声嘀咕着“这是什么”“那是什么”一边抡着自己的棒球棍在街上打打砸砸的。
“……是你啊。你叫什么名字?”
“穹。”他挠了挠头,“我们以前见过?”
“没有。”你跳上墙,在转身跳下去之前回头看了他一眼,“好心提醒你一下,遇到景元的时候,别说你见过我。”
*
你正在实施逃跑的大计划,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恰好赶在这个时候来访的星穹列车全员都是你的大恩人。
穹更是,因为他在将军府里探险的时候直接解开了你卧室的机关。
在此之前你数次尝试越狱,取得过最好的结果就是不被景元发现,不过对此你早有心理准备。景元心思缜密,锁住你一定不单纯是玩笑——或者所谓的情趣。
最糟糕的可能就是他发现了什么关于你的事,而这种事可能会威胁罗浮的安全。
所以你要跑路,不仅要跑路,还要卷钱跑路。
说不定若干年后在别的地方混得风生水起的时候,还能接济一下退休了靠领退休金生活的景元呢——只是个玩笑,仙舟人能不能活到退休的时候还不一定,而且他们大多数人的“退休”大概都是变成魔阴身吧。
你想象了一下变成魔阴身的景元。
……似乎还是现在的他更好看一些。
*
你在说书的地界偶遇了穹。
彼时他正听着说书先生讲的那一折《开拓者星落长乐天》皱眉,你回想起自己还是一颗蛋时在他胸前衣襟里的遭遇,恍然大悟。
“这折评书不会就是以你为原型的吧?”
你的声音不小,穹的表情在短短一句话的时间里实现了从“求求你先别说了”到“现在停下来还来得及”再到“毁灭吧,倦了”的三级转变,话音刚落,听评书的人都扭头看你俩——准确地说,都扭头看他。
“噢。”你微微一笑,“看你的表情,果然是你。”
灰发青年脸上的表情消失了,他顶着众多目光站起来,忽然猝不及防地拉住了你的手,带着你冲出人群,夺命狂奔。
*
“给你。”
一顿熟练的操作后,穹从自动售货机里取出一瓶罐装饮料,递给你。
“这是什么?”你假装看不懂侧壁「苏打豆汁儿」的标识,看向他。
穹信誓旦旦:“很好喝的饮料,我请你。”
他的演技还不赖,如果不是你曾经见过他喝这东西差点喷出来的表情,你会以为他是真心想请你。
“谢谢。”你冲他露出一个笑,“这是你送给我的第一件礼物,好不舍得喝喔,我会珍藏的。”
穹:“嗯……”
他转身掏出一叠信用点,又往机器里扔了两张,片刻后拿着一罐新的豆汁递给你,表情诚恳。
“原来你也有收藏的习惯,那我再请你喝一罐吧。”
*
偶尔逗逗小朋友也蛮有趣的,你这样想。
虽然他看起来不管怎么说都要比你年长,但他的气质相当幼稚,带着一种不谙世事的探索欲,像极了看到杯子在桌子上就一定要伸出爪子去拨弄它的灰色大猫。
能包容这种成员的组织……
你忽然来了兴致,把喝完的易拉罐捏扁扔进垃圾桶里,随即抬眼看他。
“你刚刚说的那辆车叫什么来着?星什么列车?”
青年怀疑地看着你。
“你其实没有忘记吧……星穹列车。”
*
你在将军府那处别院里找到了坐在桌前小酌的景元,他见你来了并不诧异,微微点头示意你坐下,桌子的对面还有一个酒盏,空的。
景元给自己倒了半杯酒,喝了一口,旋即提起把手,把空酒盏斟满。
他把酒盏推到你面前。
酒盏上宽下窄,花纹雅致,里面倒映着一枚小月亮。
“喝吧。”他轻笑了一声,“就当是我为你践行。”
你走过去,双手撑着桌面,俯视他。
“在此之前,将军大人不打算解释解释你这么对我的原因?”
你撸起袖子给他看手腕上光秃秃的手铐。
手铐上叮叮当当响的铁链卸得掉,手铐本体却卸不掉,而且它很沉,拜景元所赐,你拿杯子都觉得费力。
“……”景元略显惊讶地看了你一眼,“我还以为你会变成鱼。”他的语气里有些意味不明的感叹,“毕竟,用在人身上的枷锁可困不住一条鱼啊。”
“……你知道了。”
最后的伪装也被打破,于是温情不再,你抬起没有被套上手铐的左手,放到右手腕的手铐上,拇指和食指微微捏合,材质不明的圆环像易拉罐拉环一样变形,无声地掉落在脚下发着微光的落花堆里。
做完了这一切,你转头看向景元。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没有展现出什么敌意,还是坐在那里,沉默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我说——你没有看到这个吗?”你从头上摘下来一朵花,递到他眼前。“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就是你们仙舟人口中所谓「寿瘟祸祖」的走狗具有的特征吧?罗浮的将军,难道要就这样看着危险的敌人从自己眼前逃走?”
景元面不改色,甚至从容地抿了口酒,随即抬手握住你手腕。
“现在轮到我提问了吧?”
金色的眼睛注视着你,眼尾的小痣在月光下分外明晰。
“你知道这些事情多久了?”
“……你为什么问这个?”你感到困惑,“虽然我也不知道这一切的原因,但是到了现在,事情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要么我死,要么我走。你这么问我,是想像之前一样私下里囚禁我,还是想光明正大地包庇我?”
“如果我说,我都想要呢?”
——想要维持过从甚密的关系,同时让所有人接受你的身份?
还是想要什么其他的东西?
过度的思考或者长角时脑门上伴随着晕眩感的阵痛让你心情烦躁。手腕仍然被他紧紧握在手里,再这样下去巡逻的云骑军很快就会发现这里的异象,你们谁也逃不掉。
手指微动,指间那朵完整的花如同子弹一般疾射而出,刺进他胸膛。
景元闷哼一声,看着你似乎想说些什么,终究在致幻作用下陷入了昏迷。你扳开他的手,转身进屋找了一通,找到了一个麻袋。
不能完美适配你的头,但可以遮住这两根忽然出现的大鹿角。
你把它套在头上,大摇大摆走出了将军府的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