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闲趣》叶宿春

3、2

　　雪融的时候，穹和星穹列车的开拓者们一道回来了。

　　灰发金瞳的青年来拜访将军，同从前一样不在意那些繁文缛节，大大咧咧走进来，手上还提着送给景元的礼物。彼时你正坐在将军的椅子上对着书本打哈欠，一抬头就看到了他。某种破壳前的亲切感让你下意识地喊出了几个字：

　　“妈，你回来了！”

　　穹：“……”

　　灰发金瞳的青年艰难地抬起手指向自己：“你……是在说我？”

　　“不是你，又是谁呢？”你动情地咏叹，“如果没有你，也就没有现在安然无恙待在这里的我呀！”

　　有客从远方来，你光明正大地抛下书，跑下来抱住他的一条胳膊。

　　“我是你从长乐天的那个瓶子里摸出来的蛋呀！”你好声好气地跟他解释，“将军把我孵出来啦，还给我取名叫长乐！”

　　穹脸上的表情几度变幻，你大致能看出来，他的心态经历了“这个名字怎么取得还不错”——“将军竟然会孵蛋”——“怎么就错过将军孵蛋这件事了呢哎呀好懊恼”——“等会出去可以找人问问”这样的过程。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呀，长乐。”景元悠悠从屏风后面踱出来，“你可真会给我找事干。”

　　——是的，在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以后，将军就给你起了名字，因为穹把你摸出来的那个瓶子在长乐坊，他索性就叫你长乐。你对这个名字倒是没有意见，罗浮的很多地名都很好听，此外，你也不想被称呼为「小鱼」……毕竟将军取名的水平实在有限。

　　景元摸了摸你的头，对穹笑了笑。

　　“许久不见，吾友。”

　　*

　　你对穹很感兴趣。

　　对他的兴趣来源于两个方面：外在和内在。

　　外在嘛，就是外表。整个罗浮的人都知道将军府有个叫长乐的小姑娘喜欢美人，起初见到来汇报工作的狐人云骑都要扑上去抱。英俊潇洒的将军自不用说，从停云到驭空，甚至彦卿符玄白露都逃不过她的魔爪。

　　顶着这样的名声，不干点什么简直说不过去——但你几次三番往景元旁边凑，他要么笑着把话题岔开要么带你去吃好吃的让你忘掉自己刚刚说过的话；彦卿还太小，你又实在不好意思（也不能）对他做什么，毕竟将军盯着呢——

　　这罗浮毕竟人口有限，出挑的人就那么几个，纵然一天换一个看，三四年下来也看腻了。你知道自己虽然是咸鱼一条，但也是一条天生安定不下来的咸鱼，总想着去更大更广阔的地方看看。

　　恰好就在这个时候，穹来了。

　　你有点惊讶地发现，虽然几年不曾见面，他在你记忆里的模样却依旧清晰，和现在出现在你面前的他完全吻合。

　　柔软的灰发，深邃的金色眼睛，是新鲜的长相。当然，最重要的是内在，穹总能做出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情来——说到底，这家伙比将军有趣。

　　但将军是衣食父母，你纠结地对了对手指。将军对你真是没得说的好，这样的比较……纵使你没有罗浮人这样强烈的道德观，也觉得不太合适。

　　“长乐要跟我回星穹列车吗？”

　　你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条件反射地抬头。灰发青年迎着你的目光挠了挠头，看向你的眼神清澈，似乎只是单纯提了一个建议。问完，他又抬头看将军：“长乐不是罗浮人士，如果想找到自己的过去的话，星穹列车随时欢迎她。啊对，将军也要常来做客啊。”

　　“那是自然。”景元眯了眯眼，一只手搭在你的肩膀上，“还在这里愣着干什么？进去看书。”

　　你想抖机灵说自愿帮将军招待贵客，但总觉得他好像不太高兴，谨慎起见还是闭了嘴，乖乖拿上书本去后院找彦卿消磨时间去了。

　　*

　　“将军！”

　　彦卿手一挥，木头棋子落在象牙棋盘上发出一声轻响，一（毫）度（无）焦（悬）灼（念）的战局尘埃落定，你输了。

　　“再来！”你摩拳擦掌，“我还真就不信今天赢不了你！”

　　彦卿得意地摊摊手：“完全想不到怎样才会输啊——”

　　然后他忽然坐直了：“将军。”

　　你猛回头，眼前就是将军的红秋裤（不是），于是你顺理成章地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还蹭了蹭。

　　“将军，我想死你啦！”

　　景元似笑非笑：“一让你看书你就跑来下棋，嗯？”

　　你：“……”脑海里敲响了警钟，你一脸悲愤地指向彦卿，试图岔开话题：“将军，彦卿欺负我！”

　　“是吗。”景元笑了笑，摸着你头发的手下移，捏住你的后颈皮，语气忽然严肃起来，“长乐，我教了你这么久，你一次都没赢过？”

　　“……”你怀疑将军在针对你，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

　　将军府的路走熟悉了以后，你经常出去满罗浮乱窜。将军作为你的监护人，每个月会给你点零花钱，你每次出去都直奔长乐坊——的鸣藕糕和其他小吃，当然，每次回来的时候也会给将军带点回礼。

　　将军从未明确表露过自己的喜好，所以你没有确切的目标，只能每次都精挑细选选出自己觉得好的，然后带回去送给将军观察他的反应。打包两份小吃、在小摊上买款式别致的杯子、街角捡来和你当初“居住”的地方一模一样的花瓶，折下一段开满花的树枝插进去送给他——小吃最后往往进了你和彦卿的肚子，杯子在将军桌子上摆成一排但从不见他用它们喝水，至于花瓶，景元告诉你，不要随便拿走街上的花瓶或者其他东西，这属于挪用公物；也不要去翻街边没人认领的快递箱，里面可能会有奇怪的东西。

　　将军的桌案上摆着一个花瓶——不是被你顺回来以后被彦卿不小心打碎的那种花瓶，是正经的花瓶，将军对你送的大多数礼物有些意见，对你带回来的花倒是没什么想法，于是你开始重点关照这个花瓶，每隔一段时间插花换花换水，美其名曰为将军营造良好的办公环境。名叫停云的狐人少女因为公务往来来拜访过几次，你和她熟络了以后，有一天她忽然问你：“你可知道将军府有一个宝贝？”

　　你疑惑中带着一丝谨慎：“什么宝贝？”

　　脸被捏了一下，狐人少女收回手，笑起来：“将军案上的花瓶呀，你没有发现吗，那里面一年四季都插着不一样的花朵，简直就是会随季节发生变化的神奇摆设！”

　　你反应过来她在打趣你，愤怒地哼了一声往屋子里走，停云在你身后扬声道：“哎呀，小女子说错啦，我们长乐才是将军府的宝贝！”

　　太肉麻了。你脚步一个踉跄，转过身，高深莫测地摇了摇头。

　　“非也非也，我不过是具备将军助理的专业素养罢了。”

　　*

　　你喜欢给景元编小辫子。

　　将军的头发也和他本人一样有一种独特的魅力——虽然这么和彦卿说的时候，彦卿用看变态的眼神惊恐地看了你一眼，但这并没有影响你的热情。

　　毕竟将军平日里在树下闲憩的时候，挡住一边眉眼落在肩上的茂密头发和懒懒的神情让他看起来和府上的白狮子有异曲同工之妙，让人很想凑到他旁边跟他一起睡觉。

　　化成原型的时候差点被狮子吞了的你对踏雪有一些心理阴影，但对将军可没有。因此这样的念头刚冒出来，你就采取了行动——蹑手蹑脚地走到将军身后，悄悄分出三小绺头发，手头自然而然地开始编辫子……谁知道为什么呢，这样的行为或许只是源于你的恶趣味？

　　但将军扎个小辫也蛮好看的嘛。你摸着自己的下巴颏，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防他忽然伸手握住你手腕，你吓了一跳，脚一滑，直接坐了个屁股墩。

　　“……”你捂住摔疼的屁股，“将军醒了都不告诉我一声的吗？吓我一跳！”

　　“你倒是恶人先告状。”景元笑了一声，因为刚睡醒的缘故，嗓音微哑，语气有些难得的轻松，“又偷偷干什么坏事了？”

　　你连连摇头，景元眯起眼睛：“不说？”

　　“不不不，”你急忙摆摆手，顺便揪了揪刚刚编好的小辫子，“这可不是什么坏事！”

　　景元的目光顺着你的手落到自己的小辫子上：“……”

　　他有些头疼地叹了口气：“你还真是活泼。”

　　话虽如此，他也还是顶着你编的小辫子度过了接下来的这小半天，还好将军素日的庄严（？）形象深入人心，个子又高，往来的兵士都没有留意到将军发型的微妙变化。

　　——稍微有点遗憾呢，你捧着脸想，明天编个粗一点的好了。

　　*

　　穹在罗浮呆了一段时间，你发现他对搜索的狂热爱好真是不改当年——将军的桌子都敢调查，符太卜的法阵也深受其害，一出门，罗浮任何地方的街道上都干干净净，既没有垃圾也没有了垃圾桶，同时小吃摊的生意变得无比火爆起来……不知道该说他什么。

　　好不容易央求将军给你放了半天的假，你兴高采烈出门，在若木亭找到了正在看什么不知名阅读物的穹。

　　“你好，长乐。”他友善地跟你打招呼，“要跟我回星穹列车吗？我房间还蛮大的。”

　　“……”你由衷感叹，“你听起来有点变态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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