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灵之面连续杀人事件》水晶杯子

46、第 46 章

　　“你就是张桐桐的早恋对象。”
　　在那一瞬间，周博整个人僵住了，面孔如同带上了石膏面具一般僵硬。
　　但是只一瞬间，周博马上失声笑了出来：“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梅晓雪表情冷静得如同在讲故事，仿佛在朗读一本无关的书。
　　“张桐桐不会无缘无故非要跟你们上凤凰山的。我想想，是不是你要跟她分手？把她拉黑了？她实在没办法了，只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去堵你。”
　　周博张口似乎想要反驳，梅晓雪不理他自顾自往下说。
　　“她是怎么约你去鸟喙崖的？我想，就是在车里，她说手机坏了的时候，办法就如同你在民宿第一天晚饭收手机的时候，你在手机上打字给我看的那样。你把她拉黑了，她没办法联系你，只能打字给你看。你看完立刻关机，所以其他人才没机会看到。至于，她临走最后一句什么白色的花，应该是你们之间的暗号吧？她的手机屏保是一张她的照片，角度听上去不是自拍，那肯定是有人给她拍的。武诚志说过那照片很美，嗯，拍的人，就是身为她男朋友的你吧？”
　　“到达露营地的时候，你自己跟我说过，时间是9点19 分。如果你手机真的落在车里，你只能看手表时间。但是这些天我观察过你，你的看表取整的习惯，比别人还要更强一些，所以，你当时的时间，只能来自你的手机。这是我第一个捉到你撒的谎。如果你的手机没落在车里，你为什么要撒谎离开？只能是你去做了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
　　“你去鸟喙崖见了张桐桐。你是在之前就知道她怀孕了、才跟她说要分手？还是在鸟喙崖才知道的？她是威胁你要公开关系？还是要去报警，说你□□了未成年人？”
　　周博终于忍不住了，铁青着脸喊：“你闭嘴！你胡说八道！”
　　他立刻又强行忍住愤怒，想尽量显得自然，平静下来叹了口气：“你说你呀，整天胡思乱想，胡乱猜测。一开始猜测武诚志、陈忠华、汪启，甚至朱远，现在他们死的死病的病，你就猜到我身上了是不是？”
　　梅晓雪不为所动，微微露出冷冷的笑容。
　　“如果，你只是张桐桐的男朋友，如果你只是让未成年人怀孕，那么，或许我还能放过你。可是，你杀了张桐桐！你杀了她！”
　　周博像看到一个傻瓜一样嘲笑她：“我杀了她？那我还主动跟你说她的死有可疑？你别忘了，可是我先跟你说的，你才开始调查的！我杀了人我还跟你说？我疯了我？”
　　“你不是疯了！你是太自信了！五年的时间，让你以为你真的逃过了！你为了避免我当时报警，你发现我喜欢看推理小说，就拿这个来吸引我的注意力！从而放过你！实际上你全程都没有在真的调查！你是在杀了她之后，无数次脑海中复盘，发现了自己发的微信称呼是个破绽！于是你就说了出来！但是你太自信了！你觉得你能骗了张桐桐，就能骗全天下所有人！”
　　梅晓雪也控制不住，愤慨地喊了起来。
　　“她那么可怜！父母都不要她！她只信你！你是她的老师啊！你怎么能这样！你玩弄了她的感情！她的身体！你不负责任也就罢了！你还杀了她！她才16岁！你还是人吗！你配当人吗！”
　　梅晓雪越来越大喊大叫起来，难得在她身上看到歇斯底里和怒不可遏。
　　周博一开始还喃喃地说“我没有，我没有”，后来也越发控制不住自己，大声尖利控制不住一般地反驳“我没有！”“我没有！”
　　梅晓雪的泪水滚滚而落。
　　她使劲吞咽了一下咽喉，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微微举起胸前的那本日记。
　　“你不承认，也没关系。张桐桐这本日记，肯定记录下了你的所作所为。这本日记，能被我捡到，是老天爷不容你！是老天爷要罚你！我现在，就要打开看看，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梅晓雪把那本日记往眼前一举，几乎同时，几步外的周博忽然暴起，一个纵身猛扑了过来。
　　这个场景，与当时，他被梅晓雪发现堵在家里，扑上来抢梅晓雪的手机的情景，简直一模一样。
　　同样相似的是，梅晓雪之前，故意把一把椅子拉开，有意无意地，挡在了自己身前，挡在了她与周博之间。
　　这样周博一扑，那张椅子，自然的延缓了他一点点。
　　梅晓雪马上往后退闪。
　　但是，周博这次没有被杂物绊倒，他整个身体，连带着那把椅子，如同山一样，兜头向娇小的梅晓雪压了下来。
　　闪躲不及的梅晓雪，被一下子扑到在地。
　　她惊慌失措之下，仍然不忘使劲向远方伸展着手臂，让那本日记尽量远离疯狂的周博。
　　可是周博的目标，并不是那本日记。
　　他的双手，牢牢掐住了梅晓雪纤细的脖子。

　　很细，好像一只手就能掐住。
　　周博恍惚似乎记得，张桐桐也是这样纤细，细细的胳膊，细细的脚踝，细细的脖颈。
　　他在五年时间里，努力想去遗忘的记忆，在这个电光火石、生死攸关、无比重要的时刻之下，忽然一下子都涌进了脑海里。
　　他压住的那张面孔，离他如此近，咫尺之间，气息相交。
　　那张面孔，如此熟悉，如此深刻。
　　此时，那双眼睛喷射着怒火，盯着他，这样近的盯着他。
　　是啊，五年前，她也是这样盯着他。
　　两张面孔，和两双眼睛，重合了。

　　五年前，凤凰山，鸟喙崖。
　　张桐桐，像一朵小白花一样，纤细，飘摇，背对着悬崖，面对着他。
　　“你带我走吧，求求你……我考不上高中的，我只能离开学校，到时候我就只能离开你了……我不想呆在这了！你带我走吧，带我远远离开这吧！”张桐桐一直在恳求他，眼泪汪汪可怜兮兮的哀求。
　　周博保持着理智和微笑，尽可能地像一个老师一样耐心劝解。
　　“你知道的，这不可能。我还得工作呀，对不对？我从开始就说过，我是老师，你是学生，不要忘记我们的身份。我是不是从一开始就这样跟你说的？现在，还不晚，还来得及，桐桐，从现在起，我还是老师，你还是学生！咱们还像以前那样，多好啊！”
　　张桐桐哭着说：“是我做错了什么吗？你不让我跟你联系，我就从来不用手机跟你联系，你不让我主动找你，我从来不敢主动找你，你让我保密我就保密……你看，你看，你不信你检查我的手机，我刚才打的字都删了！”
　　她把手机递给周博看，哭着说：“你看！你给我拍照片的时候，说我比花还好看……那时候你怎么不说我是你的学生？”
　　手机都快杵到周博鼻子了，周博无奈地夺过手机，握在手里，保持着耐心。
　　“桐桐，可能，在某个时候，我们都犯了错。但是，犯错就要改正，我们现在改正，还来得及呀！你好好补课，肯定能考上高中的！”
　　“来不及了……你要是非要这样，我……我就去举报你……说你……说你对我……”
　　周博笑了笑。
　　“谁会相信你？你的名声，你自己也清楚。如果你说出去，我就说，你是诬告我。你有什么证据？到时候，大家信我还是信你？恐怕，连你的父母都不相信你！”
　　张桐桐绝望地抹了抹眼泪。
　　“我怀孕了……你知道吗，我怀孕了！”
　　周博皱了皱眉头。
　　“你……真的假的？”
　　“真的！”张桐桐急得大哭，“我自己测了试纸，我怀孕了！所以，我没办法！你你……你只能带我走了！要不然，我……我……”
　　周博板紧了脸庞，然后努力又换上一副温和的模样，尽量安慰。
　　“你别哭……你别哭……我想想办法……这样，咱们去外地，找个没人认识的医院，尽快做掉！时间还短，不会有什么影响的！无痛的……也不会疼！”
　　张桐桐不哭了，睁大眼睛看着他，仿佛看着一个恐怖的生物，一步步往后退，远离他。
　　“你……你……你！”
　　周博还在尽量解释。
　　“桐桐，你还年轻……我也年轻！咱们，咱们不能把人生，搭在这，对不对？这事……这事也挺普遍的！没什么！真没什么！你将来结婚、嫁人，再生孩子，都不耽误！”
　　张桐桐咬紧了嘴唇，性子里生来的那种倔强和执拗，一下子迸发了出来。
　　“不。我不会做掉。我要去报警，我要去告你！我还没成年！你还是人民教师！你有罪！你会坐牢的！我肚子里的孩子就是证据！”
　　周博忍不住一边颤抖着，一边逼近她，看着她那双喷着怒火的双眼，心中恐慌加剧。
　　周博舔了舔嘴唇，深情款款。
　　“桐桐，桐桐……你知道，我是爱你的……好吧，如果你非要这样，非要毁了我，那就毁了我吧！为了你，我心甘情愿……桐桐，如果你非要这样逼我……要不……我死了算了……我跳下去……我死了，你是不是就解气了？你是不是就原谅我了？你是不是就想逼死我？”
　　张桐桐能受得了周博的威逼，却受不了周博的软语哀求。
　　她又忍不住哭了：“我……哪里要逼死你啊？你这是冤枉我！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人就是你！最相信的人也是你！你要是死了，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她转身，背对着周博，面对着悬崖。
　　“多少次，我都不想活了，这世界上，没人爱我，没人需要我！是你，让我第一次想要好好活着！你要是跳下去，我就跟你一起跳下去！我就是要跟你在一起！活要一起活！死要一起死！”
　　在那一瞬间，山风吹过来，吹动了张桐桐的头发，似乎她就要羽化登仙而去。
　　在那一瞬间，张桐桐的背，近在咫尺，就在手边，伸出手，就能触碰到，就能像以前那样，把她纤细的腰肢揽在怀里，安慰她，疼爱她，不让她离开。
　　于是，周博伸出了手。
　　但是，并没有像从前那样，去揽她入怀。
　　而是轻轻一推。
　　周博那时在想，既然你想死，那么你就去吧。
　　一死百了。
　　于是，张桐桐，轻飘飘的，就如同一朵被风吹落的白花，优美地，飘摇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