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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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一班一半以上的人都在傍晚去跑步，莫名其妙还被老师夸了一顿。张如潮喜欢凑热闹，拾掇颜如玉跟周栖也一起去跑。
到操场的时候，有几个刚加入的同学准备做拉伸。林茸可能已经是跑了一两圈了，正在慢慢减速下来跑到旁边挨个叮嘱：“一定要好好拉伸，受伤就不好了。尤其是班长，你不要下意识脚掌着地，不然你会受伤的。”
天边晚霞红红，有一抹正氤氲在她脸颊边。看到周栖几个，她还朝着他们挥挥手喊，“一起呀。”她的声音让那些风影都跟着晃了晃。
周栖走近去准备拉伸，但林茸说完话已经跑过去了。她穿着运动裤，那双小腿莹白却有力，踩着棕色的运动鞋跑得又稳又快。
周栖呼出长长一口气。
时间一眨眼就到了运动会，一班光跑步项目就报了五个，50米跟100米女跑跟男跑分别是林茸跟周栖。
林茸在赛道旁边准备，一堆同学扎堆鼓劲被老师劝退。她一边穿宽松的红色马甲，一边喊：“我一定拿第一。”
徐嘉佳在被劝退中拿出她做好的额巾，壮士扼腕般扬出去：“林茸加油！”
林茸好像很喜欢这种场景，接住后激动得拿着额带三两下就系上，自得露出被红色着重强调的更加明亮的眼睛。愈加明艳，万分动人。
哨响开跑。
林茸身影轻快，轻快且有重量感，阳光扎在她的马尾上一跳一动，一呼一吸牵动着每个看比赛的人。最开始有各个班级的加油声，每个人名的呼声，随着秒表转动，比赛进程推进，渐渐只剩下呼声如鼓的一班的加油声。
“小茸！小茸！小茸！”
没有意外，不会有意外，林茸飞快触到终点线。
场上欢呼四起。
只是没有人想到，林茸没停，触线后又回头跑，一路跑。已经有老师在喊“不准回跑！这位同学！”林茸一下都没停。
那个红色的影子渐渐逼近，周栖觉得自己被晒得到处都热到处都红，他不由自主走出一步，接着就见林茸跑到徐嘉佳前面，开心地跳着说：“我要把奖牌送给嘉佳！”
不等徐嘉佳表态，她又点着头重复道：“你以后也会有属于自己的奖牌，但是第一枚我要先送给你。”
徐嘉佳撒娇一样呜呜几声，眼眶却真的红了。
她好像一颗永远在发光的石头，坚硬且灼热。太多人注视她，太多人喜欢她。最开始自己站在她旁边，是因为那样自己也好像拥有勇气。即便她身边围了一圈人，但是只要自己在，她就会把眼神投过来，接着就是真心实意的毫不遮掩的喜悦。在她嘴里的徐嘉佳，声调轻快，快活，不是常年交不出学杂费的徐嘉佳，不是自卑又自我厌恶的徐嘉佳，也不是被亲戚虐待的徐嘉佳。
而是在夜晚下雨天，被她从公园长椅发现后，用那双温热的手牵着走出潮湿逼仄家庭的徐嘉佳。
是在茸茸嘴里，“就算没有被好好对待还是很努力在生活的，天下第一的”徐嘉佳！
大家纷纷跑来跟林茸击掌，声称可以加体力值，排出了一个小队伍。周栖被混在里面，半推半就地也排进去，但是快到他的时候，张如潮眼明手快把周栖拉出来：“你运动属性已经够高了。”
周栖想，我原本也没想击掌......只是现场太热烈了，他在林茸跑的时候清楚听到周围不停有人问她是哪个班的谁，以至于太过沉浸当时热血的场景了。
他退出队伍，打算去做赛前准备。腿刚迈出去，就听见林茸的声音说不不不。
什么不呢？
他一回头，就看到林茸大步跑过来，步伐匆忙，都让他有些担心会不会摔倒。
林茸站在他面前，张开手掌示意他说：“还可以更高！”
风吹得周栖好舒服，他抿着嘴微笑，也张开手掌和她对击。
女生的手，跟男生完全不一样。
林茸的手，跟其他人完全不一样。
周栖跑完比赛回来，张如潮开口就问：“周栖你的奖牌给我还是给颜如玉。”
有人在问他感觉这次发挥得怎么样，有人送给他水和毛巾，他被围在中心里，觉得有些闷了，笑着让人群散一散。
他在场上扫了一眼，一下子就看到林茸在给其他同学送水送纸巾。
张如潮还执着在问：“你到底送给谁？”
“我要自己留着。”
“凭什么？你看茸茸都送人了。”
周栖瞥了他一眼，喝了一口水后问道：“怎么就喊上茸茸了？”
“徐嘉佳领的头。你知道吗刚刚咱班肖茹允好像崴脚了，疼得起不来。茸茸冲上去就给她抱起来送校医室里。”张如潮说着思维就开始发散，“啧，你说她怎么跑这么快呢？这么一会就又跑回来了。茸茸是真的强啊。”
周栖耐着心问：“那是怎么喊成茸茸了？”
“刚刚跑接力赛，我们班竟然真的拿了第一。大家伙都在庆祝说是茸茸真的加了buff，徐嘉佳一带头，我们就都跟着喊了。”张如潮想到周栖这人事儿还挺多的，就又说：“茸茸她自己说这么喊挺好的。好像是她小名。”
“哦。”周栖拧着瓶盖半天不吭声了。
张如潮说了一堆别的，话题绕出去好远之后，才听见周栖回话。他说：“我就自己在这比赛。”
“你不是老不喜欢一堆人围着你吗？”
周栖却回答：“高中最后一块运动牌了，我要自己留着。”说完他起身走到边上找个地方坐着，汗巾盖在脸上，遮挡那璀璨无比的阳光。
他经常自己找地方躲起来，张如潮习以为常，熟练地跑去找大集体汇合。
盛夏盛光，这是很难躲的。
周栖觉得自己的温度慢慢降下来，心也慢慢平静。他试探性张嘴小声发音：“R...茸茸。”
嗯，还挺好习惯的。下次就这么喊吧，显得友善。
周栖练了几下，猝不及防被喊了，心脏砰砰砰开始乱动，开始胡想刚刚喊出去的名字有没有被听到。
做好自己思想工作后，他回过头来看，喊他的是一个不认识的女孩子。
想必也不不认识林茸。
“这是我，我给你写的信。”漂亮的信封上写着很工整的字，有他的名字那部分被攥得有些发皱。女孩子见他没有接，放下信就要走，被叫住了。
“等等。”周栖拿起信，走到她面前认真说：“你的字很好看。它应该要给更适合你的人。”
女孩勉强笑了笑，接过去后走了。
周栖立刻坐下来，有些失神。
他其实不太明白，这些喜欢他的人，尤其那些完全没有相处过的人里，究竟是怎么看待自己的，又怎么喜欢上自己呢？真奇怪啊。
真奇怪啊，茸茸。
欸？
我怎么会问她，我跟她没那么熟。而且她根本没在旁边。
周栖又站了起来，来回踱步。
不对劲不对劲。
不对劲。
“周栖你怎么了？”林茸突然出现的声音，让周栖卡住了。过了一会林茸见他心事重重转过头来，清秀的脸上都是凝重的问号。
快要到颁奖环节了，班主任让她来找周栖集合。但是看他现在的样子，林茸觉得不应该去催促他。
“你怎么了？”林茸坐下来，拍了拍另一边，“发生什么事了吗？有我可以帮忙的吗？”
周栖深吸一口气，有些破罐子破摔地坐下来，修长的四肢都蜷起来，像一只拘谨的长手鱿鱼。
拘谨鱿鱼闷闷回：“就是有一些事想不通。”
他的头发比一般男生要更长一些，懒懒搭在鬓边，是细软的那种类型，甚至可能是猫狗类型，林茸想。不能摸，她只转过头去看别的东西说：“那就慢慢想好了，人生这么长。”
周栖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是班级的帐篷。
她这双眼，真的很亮，明亮辽阔，装了太多人太多东西了。
从第一天开始，她就是迅速跟周围所有人打成一片了。互换名字亲昵称呼，一起做功课小组研习一起跑步运动一起去吃饭......但她跟自己，根本一点要熟识的迹象都没有。
周栖撑着下巴努力不去看她，问：“你那天为什么喊我牧羊犬。”
其实那句话真的不大声，尤其在体育馆那种地方。但周栖就是听到了，他甚至觉得那句话就是在他耳边嘀咕出来的。所以那天，林茸一开口，周栖一个照面，就认出来了。
林茸听到这句问话激动地啊了一声，“你听到啦？我觉得你打得特别好。我其实就是打算那天去报道的，不过后来有点事，参观了一□□育馆我就走了。应该是下半场吧我就开始在看了。”她语速有些快，声音清脆泛甜，又继续夸道：“你打得真好！”
周栖被她来回一句打的特别好贿赂得没边，暗自顺了一口气后才问，“为什么是牧羊犬？”
“我小时候就养着一只牧羊犬，它真的很神气......我当时就是觉得你神气的样子，有点像。我没有不好的意思，这个让你在意的话对不起哦。”
周栖飞快摇头，“我只是好奇。你现在，好像适应得很好，在这个学校。”
“因为大家都是很好相处的人。”林茸看他好像不再恹恹，拍拍裤子站起来说：“走吗？快要集合了。”
周栖也跟着站起来。
天际金光璀璨，白云厚无边际，但互不相干。
走了几步后，他嗓音低低问：“那——那为什么，唯独跟我——”
为什么唯独更少跟我聊天？
为什么唯独不来看我比赛？
为什么唯独对我冷淡反而跟其他人都打成一片？
我应该是最好靠近的性格吧。
林茸倏地回过头来，发尾甩出一个弧线。她又用那双玲珑剔透的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周栖，表情严肃且认真说：“我跟你说，你不要跟别人说。”
周栖紧张攥着手，也瞪圆了眼睛，一字一句说，好，我不跟别人讲。
林茸：“其实我身上带着系统，只要我广泛施善，就会获得buff，这也是我考试的秘密。”
周栖急问：“那我身上没有你要做的任务吗？”
林茸被问得一愣。
周栖问完自己也一愣。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周栖不可能相信世界上有这个东西，也知道林茸是在开玩笑，所以现在才倍感疲惫。他捂着脸，努力平复颤抖的嗓音，内心开始在幻想时光机，过了几秒后才认命地说：“对不起。”
“你是以为，我对你有成见吗？”林茸突然意识到他们这个谈话的问题在哪里。她自以为对周栖还蛮和善的，但是周栖好像不这么觉得。回想起之前那些片段，林茸一边剖析一边说：“我对你没有成见，也没有讨厌你，要说，我对你跟对他们不太一样的原因的话，是张如潮跟我说你不太喜欢别人围着你。你好像是需要适当距离的那一派。”
她说的不够准确，周栖没有觉得被她讨厌了，而是有些嫉妒别人，疑问自己为什么没有被更加喜欢。
从来没有一瞬间，周栖内心这么清明过。
拘谨的鱿鱼还是很拘谨，但是充满爆发的力量。他垂着头小声说：“我还以为被你讨厌了，因为我看你跟班长或者其他人好像都相处得挺好的，但是你很少会跟我说话。”
林茸觉得解释清楚了，松了一口气后又开始甜甜地笑，“啊，我没想到会让你误会。对不起啊，以后不会了。”
她想了想，补充道：“说起来我还挺经常吓到你的，光我能想起来的都有三四次了。”林茸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又因为跟他不算熟稔觉得开口道歉的话很怪，索性就说起归队的事：“我们走吧，要颁奖了。”
周栖咳了一声，带着歉意露出笑容，语气却很爽朗说：“抱歉，确实被吓了一跳，心跳得有点快。可以拉我一把吗？”
他伸出手，等林茸牵起他。
如周栖所想，对方是林茸的话，自己等待的时间，根本不需要超过三秒。她会充满善意地笑着将手递过来，递过来温度，递过来柔软，跟热烈。
周栖不想谁都可以从她身上得到这些。
顺势站起来后，他说：“我也拿了个奖牌，你的送给了徐嘉佳。我的就给你吧。”不等林茸拒绝，他又笑眯眯地说：“因为你才刚来没多久啊，可是这应该是我们高中最后一届运动会了。我希望它能给你更多好运。”
林茸大方接受，点点头说谢谢。
颁奖会上，拿到奖牌的人要拍大合照，班主任有意让两个好看的尖子生分开站。林茸占了个左边的位置，靠近徐嘉佳那边，正在投入地将竖大拇指这个姿势摆出十八种成全徐嘉佳拍照。
“周栖你不要走动！”
已经挪到林茸旁边，又耷拉着眉头走近去回班主任的话：“他们都一个班的或者隔壁班的，不太想我站那儿。”
周栖当然不会说谎话，班主任点点头，示意可以开始拍照后就退到后面去了。
不会说谎的周栖站在林茸旁边后，很感兴趣地对徐嘉佳说：“可以也帮我拍一张吗？我很少有这种照片。”
得到肯定后他又问林茸：“这样吗？这个姿势？”他竖着大拇指，笨拙生疏得像个木偶。
林茸大笑，把他紧绷的手指揪开一些，说：“你要自在一点，像我这样。”
柔软的温度一点点裹住周栖野蛮一般冲撞的爱意，他小声回：“我会的。”
徐嘉佳喊：“茄子。”
林茸立刻乖巧摆好新一轮大拇指放在胸前，周栖则靠近着她比了个常用的姿势V，状态松弛，笑容漂亮。
我会一步步，无限接近你。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