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的逆袭之路》妩茶媚绿

32、雷地豫

　　人间的世界真是太好了，我太久没有体会作为一个人的感觉了。
　　我们三个走在路上，只有我随心所欲，想干什么干什么，南辞戎一脸的宠溺，秦术则一脸的担忧。
　　我们根据地址，来到了一个商场里。
　　“骆驼，你的地址对吗？”秦术怀疑着，“是你自己想来吧？”
　　“老人说了，她女儿会在这跟朋友吃饭，反正你们也要吃饭的，正好顺路！”
　　中午的商场热闹非凡，各个饭店档口都排满了人，我活着的时候对这种排队的事情厌烦至极，现在却是既怀念又享受。
　　没一会儿，我就看到了目标人物，一个瘦瘦弱弱，与老人有着同样阴郁气息的女孩子，默默的跟着朋友们走进餐厅。她的朋友们一坐下来就嘻嘻哈哈，聊个不停，有一个体态圆润的胖丫头格外的特殊，因为她的肩膀上盘坐着一位白衣老者。
　　南辞戎和秦术也发现了，但都没有说破。
　　我仔细的观察着这个瘦弱的女孩，虽然表面坚强，但是内心却充满着痛苦的挣扎。
　　我用炁力慢慢探入女孩的内心，体验到了彷徨、疑惑、不甘、愤怒，但是却找不到所有情绪的来源。
　　我冲南辞戎和秦术摇摇头，说，“能看到负面情绪，但找不到症结，看来她爸的嘱托有点难。”
　　菜上来了，南辞戎细细品尝，秦术则努力克制着美食的诱惑，不敢轻易尝试，而我，正在琢磨着那个白衣老头。
　　“那个……老先生，您是……”
　　“滚边拉去！”老头子没有好脸色。
　　“诶？您这就不地道了，我什么都没说，您为什么这么大的敌意？”
　　“你算老几？我跟你有敌意？”老头继续说道。
　　我刚要回嘴，只听老头屁股底下的胖丫头对着瘦弱的女孩说，“墨墨，你也阳光点吧，成天一身的阴沉，扔太阳里，你都能成为黑子！”
　　墨墨努力的笑了一下，“我觉得……我已经好多了啊！”
　　“啥好多了，我一眼就看出来你心里有事！”胖丫头撇撇嘴说，“因为啥事？”
　　胖丫头问出了我想问的问题。
　　“嗯……也没啥……”
　　“因为你爸啊？”胖丫头单刀直入。
　　“啊……”墨墨终于开了口，说，“我一直不理解，我爸为什么会得那么重的病，我爸那么善良本分……”
　　哦？症结在这？
　　我笑着对白衣老头说“你这个胖丫头很厉害啊！”
　　老头白了我一眼说“厉害是厉害，但是没有口德，不饶人。”
　　“那您作为仙家得指点一下啊！”
　　“你管的着么？”
　　我不想再跟他耍嘴皮子了，于是开口求道，“老仙家，求您帮个忙，用这个胖丫头，帮我们传个话，您老看，这俩大男人不方便直接跟小姑娘说话，就全靠咱俩了，我受了墨墨父亲的嘱托，来帮她女儿解开心结。”
　　老头看了看木讷的南辞戎和拘谨的秦术，摇了摇头，说“解不了，心结这个东西只能自己解，别人劝没有用！”
　　“你自己觉得你爸为啥得这么重的病？”胖丫头又问。
　　“我……不知道，因为他工作压力很大，所以我在想，是不是因为这个……又或许，他接触的东西太过于阴了，所以受到了影响，”
　　“那我问你，”胖丫头边吃边说，“法医成天鼓弄尸体，阴不阴？外面出车祸横死的是不是都遭了天谴？为啥有善良的人得了不治之症？”
　　“嗯……可能都是因果吧……”
　　“如果你说因果，那善良的人死的早怎么解释？有善因就应该结善果！其实，你想的太狭隘了，如果用因果解释，那需要用前生后世多少个轮回去给你分解，现在的因是之后的果，之后的果又会成为之后的因，因果相环，你怎么能够摘得清？但是你如果换个角度想，认清这就是自然的结果，一切就明了了！在人类社会，我们有特定的地位和情感，所以生死对于我们来说极其的重要。但是对于自然界来说我们只是一个生物，生也好，死也好，都在大自然的轮回里，微不足道。”
　　“我去？老仙家，这个胖丫头……”
　　啪！胖丫头一拍桌子，回头瞅着我，说“你要是再喊我胖丫头，我就不帮你了！”
　　“呦呵？”我笑了，“你能看见我？”
　　胖丫头瞪着两个小丹凤眼说，“我瞎吗？我看不见你？”
　　说完，她回过头对惊呆了的小伙伴们说，“没事，一个小鬼，在我耳边叭叭个没完没了！”
　　“老仙家！这你不管管？！要不是看她是个丫头，我肯定就扇她了！你当仙家的，怎么不制约着点？”
　　老头用手拍了拍胖丫头的头，说“说话要懂得收敛！”
　　“诶呀！”胖丫头捂着头说，“不知道哪个老闭灯又上我的头了！头皮开始发麻了！”
　　老头用袖口点了点眼角，有些哽咽的说，“我制约完了……”
　　我现在有些理解老头为啥说话不客气了。
　　胖丫头继续对着墨墨说，“墨墨，你觉得你爸不应该生病离世，那我问你，为什么你爸不能生病离世？生老病死，人之常情，结果一样，只是过程不一样而已。不要纠结原因，很多事情没有原因，就像我不喜欢吃香菜，你不喜欢葱一样……纠结原因没有意义，因为你改变不了任何结果！”
　　墨墨阴沉的心似乎有些波动，但是没有化解。
　　胖丫头看了一会儿，回过头来对我说，“走吧，能不能想明白全靠她自己，我能帮的就这些。”
　　南辞戎和秦术像得到了大赦一样连忙逃出了餐厅，我十分想回骂这个胖丫头，但是看在她帮了我，那个白衣老头还连连摆手，示意让我走，我也就暂且放过她。
　　我好不容易出来，一点都不想回去，我看着胆战心惊的秦术，笑着说“反正规定肯定是违反了，不如开开心心的体验一下真正人类的生活！”
　　我求着南辞戎带我们逛了夜市，进了酒吧，看了河边的灯光秀，跳了公园的广场舞。
　　我们坐在公园的长凳上，望着久违的月亮。
　　“秦术，你过得累不累？”我问道。
　　“嗯？”秦术有些不理解我的意思。
　　“你过的是你想要的生活吗？你每天都保持着完美的形象，不让自己犯错，不让自己落后，这是为了什么？”
　　“……我不知道，可能……不想让钟监正失望吧……”秦术犹豫着回答。
　　“为什么不能让他失望？”
　　“因为，他看重我……给我机会……”
　　“所以你就一直提高对自己的要求，就是单纯的为了不让他失望？你为自己考虑过吗？”
　　“自己？”秦术陷入了沉思。
　　“你一直在为别人活，准确的说，是为了钟小白而活，但是值得吗？”
　　“应该……值得吧。”
　　“你对钟小白到底是什么情感？是纯粹的顺从报恩还是真的有感情？如果你对他是真感情，那他对你的感情，你确定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就不会有我存在！”
　　“我……不知道，我到了乾宫之后，就一直跟着钟监正。”
　　“你跟他那么长时间，结果呢？他除了你、我，是不是还有别人？我不想跟你争什么，我只是觉得你太可怜了。”
　　“我，可怜？”
　　“你为了讨好他一个人，失去了自我，你不可怜吗？”
　　秦术不说话了。
　　“如果你对他感情至深，那我们可以公平竞争，如果你不是，我希望你能为自己而活。”
　　南辞戎默默的看着我，我知道我说这些话，伤害了他。
　　我转过头，对他说，“南辞戎，我不是欧峰，而你，爱的是欧峰，不是我。”
　　南辞戎说道，“你是欧峰……”
　　“我不是，也许我有欧峰的记忆，也许我有欧峰的意识，但我不是他。”我坚定的说，“欧峰不存在了，就是不存在了，我不想做他的替身，因为没有人可以替代他，每个人都是不可替代的。我想的很明白，咱们几个，就只有我经历了生死，死后又经历了这么多事，所以，我清楚的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该回去了。”南辞戎开口说道。
　　是啊，该回去了。
　　悬崖边，南辞戎握着我的手说，“在我心里，你就是欧峰，你没有替代谁，谁都不可能替代你，我不需要你接受，只要我认定就可以。如果……你和秦术可以公平竞争，那，我和钟监正，也可以。”
　　“南辞戎，我真的不是……”
　　“你是！我认得你的标记！”南辞戎轻轻抚摸着我额头的标记，“这是我，亲手盖上的标记……”
　　墨墨的父亲还等在事务处的门口，我走过去对他说，“您女儿的心结是接受不了您的生病离世。这个心结，我们无法解开，只能等她慢慢接受、慢慢消化。我想，您也需要解开心结，既然来到这里，就准备迎接新的世界吧。”
　　有时候忘记不是最好的办法，坦然接受才是最明智的选择。人们在痛苦的时候总想忘记痛苦，实际上，我们能做的只有接纳，承认痛苦的存在，与之共存，才是化解痛苦的最佳办法。
　　回到了天井，我直接丢下秦术钻进了坤爻的资源工厂，百灵正坐在我修好的椅子上等着我。
　　“师傅！您去哪了？我找了您好半天！”我笑嘻嘻的凑过去。
　　百灵冷笑一声，说“滚！少贫嘴，我说过，你再搞突然失踪，就从我这滚出去！”
　　“别的啊！师傅，我刚才是助人为乐去了，我……”
　　“助人为乐？你是去快活去了吧？”
　　真是什么都瞒不了百灵，我嘿嘿笑着，说，“我去开导了一下秦术，带秦术放松了一下。”
　　百灵突然笑了，说“原来真是你把秦术给拐跑了，钟监正气的直跳脚，他现在管不着你，秦术可就要遭殃了。”
　　“师傅，那您还生气不？”我小心翼翼的问。
　　“我没时间跟你生气，我也是刚回来，你刚才做了什么我管不着，但是，现在你有一个新的任务，化掉这堆物品，咱们需要做点桌椅，送到学校去。”
　　“好嘞！”我爽快的答应着。
　　我不知道钟小白有没有处罚秦术，现在的我，正全身心的投入到炁化当中。
　　化成的功力我还差点火候，所以只能做着基础的化解工作。随着化解的物品越来越多，我逐渐的找到了使用炁力的方法，既省力又省时。
　　化解完了物品，我又去观摩百灵化成。只见她双手轻柔，运炁自如，粉末时而纷飞，时而旋转，时而聚拢，没一会儿，一张桌子就完成了。
　　“哇！师傅！太厉害了！”我惊叹道。
　　百灵只是微微一笑，“这都是基本功，你好好练吧！”
　　“骆驼！”钟小白的声音由远及近，充满愤怒。
　　我浑身一抖，连忙躲到物品堆后面。
　　只见钟小白带着两队人，冲进资源工厂。百灵见了，忙起身阻挡，“钟监正带这么多人来，是有什么事吗？”
　　钟小白笑着说，“骆驼私自外出，我来……”
　　“钟监正，现在骆驼是我们坤爻的游魂官，归属我们坤宫管辖，即使他犯错，也应该由我们坤宫来进行评判处罚，不劳烦钟监正了。”百灵不卑不亢的说道。
　　钟小白看着藏在物品堆后的我，眼神凌厉，继续对百灵说，“他私自拐带秦术去人世，这个罪过，你们坤宫有权评判吗？”
　　“这件事，我们坤宫确实无权干涉，但是骆驼现在的首要任务是炁化学校的桌椅，这不也是您下达的工作安排么？等骆驼完成任务，您再把他带走处理，我绝不阻拦。”
　　钟小白眼神锐利地看着百灵，百灵则順眉低目，不畏不惧。
　　钟小白的震慑对百灵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便转身向我走来，我虽然练得一身炁运，自觉得已经心沉气定，但是一看到充满怒气的钟小白就立马泄了气。
　　“钟……监正，我……很忙的，忙着炁……化！”我慌忙的捡起一件物品，举到钟小白的面前，想演示一下炁化，没成想，世间巧合千千万万，全都砸在我头上！
　　我匆忙间捡起的，竟然是我弄丢的一柱擎天！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钟小白带来的两队人也纷纷掩面，百灵咬着牙瞪着眼睛，做着口型“化掉！快点！”
　　只有钟小白眯着眼，若有所思的看着我，从眼神中，我觉得他可能认出来了。
　　我慌乱的握紧手中让我羞耻的一柱擎天，却怎么也运不出炁来，我翻过来调过去，上上下下无论怎么弄，都无济于事。
　　钟小白阴笑着，看着手忙脚乱的我。他越笑，我越觉得羞耻，越羞耻，手上越无力，最后我只能双手托着他的一柱擎天，颤颤巍巍的说，“那个……我……真的……忙……您信不？”
　　钟小白用阴森的眼神欣赏着我的不知所措。
　　百灵终于忍不住了，走过来对着我手里的一柱擎天运了一下炁，钟小白的一柱擎天瞬间化为粉尘。
　　“你！”钟小白有些要怒，但是碍于其他人的颜面，没有发出火。
　　百灵挡在我身前，说，“钟监正，这里灰太大，别脏了各位的衣服，你们先回去，等我们把活干完，我亲自把骆驼给您送过去。”
　　钟小白用监正官的气势压制着我，说“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干活，干完活，主动去找我！听见没？！”
　　我点点头。
　　钟小白带着人回去了，他的一柱擎天也被百灵给炁化了，诶，有点可惜。
　　“谢谢你啊，师傅！”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百灵一脸不屑的看着我，说“你不是炁练得很好吗？怎么见到钟监正就全都不灵了？没出息！”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我给你争取了点时间，你自己找人帮忙求情吧，要不看着刚才钟监正那个气势，不得扒了你的皮？！”
　　我思索着，刚才没看到秦术的身影，可能已经被扒了皮了。
　　“桌椅已经都做好了，一会你负责送到学校去，做好交接。回来之后，就自求多福吧！”百灵利落的安排着。
　　我能求谁呢？大家都那么忙。再说了，谁能压制住钟小白呢？！
　　交接仪式十分顺利，学校的老师非常高兴，接过桌椅的时候像得到宝贝一样，看着她们充满喜悦的脸，又想起我踹坏的椅子，更加的自责。
　　学校离事务处不太远，我就没有跟车回去，而是在学校里闲逛起来。
　　这是一个综合性学校，从小学一直到大学。我看着无忧无虑的孩童成群的从操场嬉笑跑过，看着满腹心事的少年三三两两搭肩漫步，看着懵懂的青年因为爱情互相追逐，我曾经也有过这样美好的岁月……
　　我找了一片背阴的地方，坐下回想着活着的时候，是如何蹉跎人生的，原来觉得习以为常、平淡无味的生活，都成了死后最值得怀念的时光。
　　“赤小豆，你说的这个事，好像有点危险，能行吗？”身后传来一个少年担忧的声音。
　　我巡着声音回头望去，只见四五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子，正蹲在一起讨论着什么。一个脸色与赤焰同样黑红的男孩子说，“林杉，你不要那么胆小，你不试试怎么知道？说不定咱们的计划可行呢！”
　　“我觉得悬，你没有通路人带着，万一掉到别的地方怎么办？”那个叫林杉的孩子说到。
　　其他的孩子纷纷点头，只见这个叫赤小豆的孩子嘭的一下站起来，说“你们这群胆小鬼，不去拉倒，我自己去！到时候，我看见了太阳月亮、白天黑夜、潮汐大海，吃到了好吃的食物，你们可别羡慕！”说完一甩手，翻过学校的院墙，走了！
　　其他的男孩子互相瞅了瞅，一咬牙也翻墙而去。
　　这几个半大小子要去跳悬崖？我本不想管这个闲事，但是一想到那个与赤焰神相似的孩子，还是不放心的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