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养明月》甜野猫

25、行舟下江南（二）

　　邓世镜一壶酒入了腹，却迟迟不见邓荣回来，正要派人去寻，就看见他从外面回来了，他克制不住的一阵狂喜，然而当他看到回来的只有邓荣一人的时候，瞬间就黑了脸。
　　“那姑娘呢？”

　　邓荣小心翼翼地上前，一边注意着他的表情一边吞吞吐吐地道。
　　“那位小姐不愿意来。”

　　邓世镜气得火冒三丈，当场就摔了酒杯，悠扬的古乐乍然停止，翩翩起舞的舞姬慌乱退下，一时间四周静得只能听见船外呼呼的风声还有哗哗的水流声。
　　“你没告诉她我是谁？”

　　邓荣这时候自然不敢说自己还没说出他的身份就被人赶回来了，脑子里飞快地打了一个转，小心留意着他的表情，信誓旦旦地道。
　　“我说了，不过那姑娘说别说你是江南道节度使的大公子，就算是太子她也不会来……”

　　作为江南道节度使的大公子，邓世镜出身显赫、地位尊崇，即便是在皇亲国戚遍地的京城，谁见到他不得恭恭敬敬地称呼他一声“世子爷”，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不把他放在眼里。

　　“这个贱人！”邓世镜一脚踹翻桌子，“本少爷能看上她是她几辈子的福气，她居然还敢在我面前装腔作势，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当即叫来随行的护卫，一行人气势汹汹地就下了楼，嘴里还嚷着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训那个贱人。

　　邓荣想起之前那护卫杀气腾腾的眼神，生怕回头闹出点什么事，赶忙跟上去想要帮着劝劝，只是邓世镜现在正在气头上，哪里还听得进去，狠狠一脚踹开他，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房间里，怀曼独自坐在桌边看着书。
　　因为在想着云台寺的事，她看着有些心不在焉的，好半天过去了书还停留在之前那一页。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剧烈的拍门声。
　　怀曼觉得有些奇怪，青阳向来敲门只敲一下，这么大的动静肯定不是他，那会是谁呢？

　　带着心底的疑惑，怀曼起身去开门，只是房门刚开了一条缝，就被人从外面狠狠推开，她躲闪不及，脚下一个趔趄，瞬间就撞在了身后的柜子上，手臂不小心碰到了尖锐的柜角，瞬间就磕出了一条细长的口子，猩红的鲜血不停地往外冒。

　　怀曼疼得皱了皱眉，正要斥责那人真无礼，一抬头却看见门口走进乌压压的一大群人。

　　领头的男人头戴金冠，身着一身红色缎袍，袍身上绣着金色的流云纹路，腰间系着一块雕花的青玉佩，一看就是出身尊贵的富家少爷，只见他缓缓抬步走到怀曼跟前站定，目光掠过她捂着的手臂，他狠狠一脚踩上去，怀曼疼得冷汗直冒，挣扎着就要推开他，随行的护卫迅速上前把她摁住，邓世镜来回反复碾着她手臂上的伤口，看着鲜血不停地从他脚下流出来，他垂着眸子居高临下的冷冷地看着她，那高傲的姿态宛若看一个蝼蚁。
　　“给你脸，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也不看看你是什么东西！要不是看你还有几分姿色，就你这样的女人，给本少爷暖床都不配！”

　　他们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她房间里，这会儿又来欺辱她，怀曼心头又气又恼，奈何被他的护卫摁着，她现在完全没有反抗之力。
　　“你们这些登徒子，突然闯进我的房间，现在还这般出言无状，你们还懂不懂礼数？”

　　邓世镜瞬间哈哈大笑出声。
　　“礼数？你们听见了吗？她在跟我说礼数。”

　　护卫许是也让她的话给逗笑了，一个个跟着就笑了起来，外面有人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出于好奇过来瞧了一眼，转身就匆匆走开了。

　　邓世镜微微蹲下身用力拍了拍怀曼的脸。
　　“我告诉你，今天别说只是这么小小的一条船，就算是整个江南，本少爷想去哪就去哪，还从来没有人敢说我去不得。”忽然他脸上的表情一收，落在怀曼身上的目光，“你们，把她的衣服给我扒了，今天本少爷就来好好教教她什么叫‘礼数’！”

　　随着他一声令下，护卫扑上去就扒着怀曼的衣裙，一双双陌生的大手在身上游走，怀曼瞬间就想起了元宵节那夜，一股强烈的恐惧感涌上心头，她瞬间如坠冰窖，陌生的面庞在眼前不断闪过，她本能的想要挣扎，只是她仿佛好像被铁链紧紧锁住，身体怎么也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撕扯掉她的衣裙。

　　就在她心生绝望之际，一道冷光从眼前闪过，大家还没有来得及看清那是什么，随着一声声巨响，护卫当场倒地，血溅了一地，就在距离他们不远处，一把黑剑直插在怀曼的身侧，跃动的烛火下，黑色的剑刃泛着幽幽的冷光，依稀能看到上面的斑斑血迹。

　　“看来你们是真的想找死！”

　　男人裹挟着寒冰的声音忽然从门口传来，怀曼下意识地望去，却见男人正站在门口，他身形高大颀长，在这个狭窄的船舱里看着多少有些拥挤，此刻他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那里，就好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山峰，让人望而生畏。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连我的人也敢杀？”邓世镜看着已经倒了一地的护卫，顿时就有些慌了神，面上还不忘摆出一副嚣张跋扈的厉害样，“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可是江南道节度使的大公子……”

　　“江南道节度使？”青阳掀起眼皮瞥他一眼。

　　邓世镜以为他这是知晓了他的身份，心底里害怕了，瞬间就有了底气。
　　“既然知道，你最好就别多管闲事，不然的话，我定不让父亲轻饶于你！”

　　“呵！”青阳扯了一下唇，面上却不见丝毫变化，只是那双漆黑的眸子瞬间就一寸一寸地暗了下来，“今天这闲事我还真就管定了，我倒要看看节度使大人能如何不轻饶于我！”

　　随着他话音落下，垂落在身侧的手倏然抬起，插落在地上的剑转瞬就落到了他手中，邓世镜见情况不妙，连忙拱手道。
　　“这位好汉，我刚刚就是和你开个玩笑，有话我们好好说……”

　　青阳显然没有太多耐心与他在这里废话，提着剑就朝他走了过去，邓世镜四下看了看，注意到身后的窗户，转身就跳了出去。

　　落地的瞬间他听到身后传来“砰”的一声脆响，当他意识到那是什么，瞬间就吓出了一身冷汗。

　　青阳站在窗户边看着楼下一圈一拐匆匆逃离的人，眸光深了深，随后关上窗户，偏过头看着身边的少女，不过只是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现在可以放手了？”

　　刚刚生怕青阳追上去把邓世镜给杀了，怀曼急忙过来拉住他，这会儿听他这么一说，她赶紧撒开攥着他的手，同时还不往和他解释。
　　“我只是觉得……他父亲是江南道节度使，万一你真伤了他，他父亲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青阳定定地望着窗外漆黑的河面，脸上的表情十分平静，丝毫不见任何起伏，就如那深山里的古井，无波无澜。
　　“我一个杀手，有什么可怕的？”

　　怀曼用力咬了咬唇，声音细如蚊蝇。
　　“可是……”我不想你杀人。

　　“我去把那些尸体处理了，你也自己处理一下。”青阳截断她的话，目不斜视地走到一边的角落里，扛着那些尸体就出去了。

　　怀曼听他这么一提，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衣裙刚刚已经被那些人给撕碎了，这会儿早已衣不蔽体，偏偏她刚刚还完全没有察觉，一直站在和他说了那么多话，一想到身子就这么被他看了去，她扯过被子钻进被窝里，整个人都羞得面红耳赤，就连身上都透着一丝淡淡的红。

　　“还有。”
　　男人的声音忽然从门口飘过来，怀曼一抬头，这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来了，想到刚刚的事，她瞬间就尴尬的无所适从，大大的眼睛滴溜溜地转来转去，完全不敢和他对视。
　　“怎……怎么了？”

　　青阳倚着门板侧目瞥她一眼，薄唇轻启。
　　“你既然花银子雇了我，保护你平安就是我的责任，以后再遇到危险，别闷着不吭声，不然哪天你死了我也不知道。”

　　和他认识这么久，说起来他还是第一次和她说这么多话，虽然这话说得一点儿也不客气。

　　“我想过叫你的，可是我怕他们知道了你的身份，回头会对你不利。”说到后面，怀曼的声音越来越低，语气也弱了下去。

　　毕竟他得罪了那么多人，万一哪天不小心遇到了他的仇人，他就有危险了。

　　“我的事无须你来操心！”
　　青阳面无表情地撂下这么一句话，豁然转身就走，刚转过身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接着回过身来扔给她一个小瓷瓶，神情一如既往的冷漠。
　　“赶紧处理好！”

　　怀曼拿过来打开，里面是一些药粉，估计应该是止血的，只是看着自己这副狼狈的模样，怀曼赶忙叫住要离开的青阳，抓着被子的手攥紧了被角，咬着双唇小声拜托道。
　　“青阳，你能不能去帮我打点水？”

　　青阳脚下微微一顿，随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