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团宠回到反派黑化前》尤念

4、恶意

　　时芜出生于忘川河边，天生就是长大成人的模样，心尖灭世火，来什么烧什么从未失手。

　　他出生时，鬼王们激动得抱头嚎啕大哭，默默隐忍无数岁月，终于等到踏平九重天、推翻仙界、鬼族称王称霸的一天！

　　然而眼泪还没擦干，他们却发现这位鬼王好像有点无欲无求。

　　时芜不用吃喝，更不用修炼，对喜怒哀乐毫无反应，自然无法理解鬼族和仙族的血海深仇。

　　为了替整个鬼族圆梦，鬼王们果断派出杀手锏去游说时芜。

　　时芜给那些鬼起名“叨逼叨”，因为这些鬼只要看见他就开始喋喋不休“杀上九重天”、“踏平仙界”、“诛尽仙族”。

　　躲不开，避不了，杀了……立马又有新的叨逼叨替补。

　　后来他才知道“叨逼叨”们生而为人时叫太监，宫里培养他们专门念叨皇子皇孙，督促他们念书，死后应该下拔舌地狱，鬼王格外开恩，留下他们的舌头，送到忘川河边。

　　时芜并不知道他在享受天潢贵胄的待遇，但却做了那些皇子皇孙梦味以求的事——来多少太监鬼，他灭多少太监鬼。

　　后来人间太监死去的速度赶不上他动手的速度，太监就换成鬼王。

　　鬼王一共只来过两位，第一位鬼王只来得及说“杀上九——”便灰飞烟灭，第二只甚至没来得及开口。

　　再也没有鬼王肯来。

　　直到某天，时芜终于受不了，明白只有杀上就九重天，才能结束没完没了的呱噪。

　　于是整个地府载歌载舞，十八层地狱足足庆祝三天三夜，拔舌的不拔了，油炸的不炸了，刀山上挂满红绸，火海跃动出妖娆的舞女身姿……

　　三天后，鬼族大军开拨，打响反抗仙族压迫的第二战。

　　在时芜的眼中，世上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叨逼叨他踏平仙界的，几本上包括了他遇到的每一只生物，另一种是要被他杀的仙。

　　直到他遇到温少君。

　　有什么不同呢？大概是遇到她，开始听见花苞怦然绽放的声音。

　　当时的时芜还不懂这是什么感觉，他充满抽筋扒皮油锅火海的贫瘠记忆里，没有那么多词语可以让他描述他此时此刻的心情。

　　反正是不一样的。

　　硬要形容一下，就是不想杀她，也不能有人杀她。

　　天宫的深夜寂寥冷清，仙侍仙兵入夜后便会离开，直到次日太阳初升才敢踏足。

　　当然每一个人踏足天宫的人，都在武善帝君的神识范围内。

　　温郁心不想过多打扰他父亲，就带时芜朝传送阵走，空观轮回悬停在半空中，金碧辉煌，光芒万丈。

　　她知道空观轮回条件，也自知找不到更豪华的地方，便问：“你想回去吗？想的话我送你回去，我可以下令安排。不想的话，我另外安排。”

　　时芜平淡地摇头：“那里没什么意思。”

　　武善帝君举办筵席通常当天结束，绝不留宿，不愿意用传送阵的发传送卷轴，当场送走。

　　净家这次庆功宴足足举行三天三夜，整个九重天的飞行法宝恐怕都用上了，温郁心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地方能安排时芜。

　　温郁心道：“跟我回篷玄洞天吧，等庆功宴开始，我再带你来玩。”

　　时芜甚至不知道那是什么玩意，他对九重天的了解，只有温少君和其他玩意，不过答应就对了。

　　他道：“我才来两天，哪里都不认得，听你安排就是了。”

　　温郁心开心起来，她想的果然没错，这是位刚飞升两天的小仙！

　　蓬玄洞天虽然是十大洞天之一，但原家主一脉在上次仙鬼大战中伤亡惨烈。原本整个洞天都直接归武善帝君，后来温郁心及笄，按理要搬出天宫自成一脉，武善帝君则直接把篷玄洞天指给她，同时把位于蓬玄洞天的天牢也一并指给她。

　　蓬玄洞天除了居住那些在上任大战中伤亡惨重不成气候的家族，还有前帝君的旧部，以及那些飞升成仙却不愿意加入任何家族的散仙。

　　乱是乱了点，至少不糟心。

　　次日温郁心照常处理事情。

　　忽然听见一阵脚步声，急促得简直像要破门而入，然后脚步声到宫殿门前停下来，紧接着响起一阵敲门声。

　　温郁心：“进来。”

　　来人正是妖族少主永昼，他穿一身缃色长袍，明艳夺目，如他的性格般张狂，单手捧着一只鎏金匣子。

　　“听说你在搜集这些法阵的碎片，我原本打算直接来找你玩，这不，特地绕了段路，跑到前线一一给搜了来。”永昼把匣子放在书桌上，打开，里面赫然是伏诛大阵的碎片。他故意一番挤眉弄眼，眼里露出明晃晃的邀功之色，“听说空观轮回启用了，好久没见了，等会有空了陪我去逛逛？”

　　温郁心既要忙天牢，又要盯着净家，现在又多了伏诛大阵，只恨没有一种法术让她长出三头六臂：“你现在也能看啊。”

　　“那……”永昼顿了一下，又问，“我爹有东西托我交给帝君，你陪我走一趟？”

　　恒月走进来，冲永昼行了个妖族的大礼，笑着说道：“少君是没有空出去玩，不是不想去空观轮回和天宫，少主安好。”

　　永昼看见温郁心拿到碎片，认真得头都抬不起来，这才认命地出去了：“行吧。”

　　他走得一步三回头：“那下次陪我去啊。”

　　他很是郁闷，看见微生契在屋檐下打坐，仿佛周围发生什么，都不受影响。

　　永昼大步流星地凑过去：“你说我邀请她去至妙吉祥洞天看月桂花，刚才是不是就成了？”

　　他也知道自己惹人嫌，不指望微生契能搭理他。

　　没想到微生契一动不动地回答：“不会。”

　　宫殿内，恒月道：“少君，流言那事有眉目了。”

　　温郁心这才从法阵碎片中抬起头。

　　“少君所料不错，正是净家。”恒月道，“缝制香囊的针线和云锦，就是从净家送出来的，是净家一个叫净末儿的庶女。针线和云锦送进来后，净末儿便总是带着针线框去找小姐妹们，自然也就顺嘴说了少君打算绣香囊赠情郎一事。”

　　净家。

　　各大家族来送礼的人络绎不绝，门槛快被踏破，礼物堆积如山，可算把当年仙鬼大战和净钰关等人含冤入狱的亏空补了回来。

　　净钰关正在屋内打坐。

　　净末儿急吼吼地敲门：“哥！大哥！净琉璃洞天的洞主来了，爹喊你去接待！”

　　“好。”净钰关应下，换上织文繁复的衣服，推门出去。

　　净末儿激动得小脸一红，九重天的大英雄、无数少女怀春的男仙可是她同父异母的长兄！

　　她故意戏谑道：“哥呀，又有人跟我打听你的意思，你说我是说不知道，还是说你已有心上人呢？”

　　“自然是已经有了。”净钰关同净末儿往院外走，他又想起温郁心突如其来的冷漠态度，改口道，“就说是少君。”

　　“我明白了，我就说你和少君两情相悦！”净末儿是看各种深情虐恋的话本长大的，立刻联系到话本中你侬我侬的情节，兴冲冲地调侃道，“哥你马上就要收到少君亲手绣的香囊了哦，等收到后再系在腰间……”

　　净末儿毕竟是没出嫁的女儿，想到那一幕，从头羞到脚。

　　净钰关强作镇定：“好了，你也安分点，待宴席结束，送你去少君身边学几天。”

　　净末儿脸一黑，她不满地撅起红唇：“那得多累啊，我不要。”

　　她见净钰关一脸正色，好像下定了决心，也是真怕去跟温郁心学，忙找了个借口跑开了。

　　净钰关神色复杂，他是有意安排自家人接管天牢。天牢之重要性，单看温郁心接管天牢这三年，把十大洞天得罪了一遍便能明白。

　　他不仅要安排净末儿接管天牢，还要一步步安排其他兄弟姐妹以及他的人渗透天宫各处。

　　打胜仗是他的第一步，尚少君是他的第二步棋，缓慢渗透是第三步。

　　只是这位少君殿下，突然冷漠了许多。

　　明明之前还那么喜欢他，女人真是难以琢磨。

　　他回忆之前在天宫前与温郁心相遇，长叹一声，希望是错觉。

　　但他没想到温郁心的冷漠是真的。

　　这日，净钰关被净云清拽着去参观空观轮回，净云清在他面前滔滔不绝地比划：“……怎么样！这规模！称得上一句空前绝后吧，弟弟这次办的如何？”

　　温郁心正带着两个仙侍从他身侧走过。

　　她不是没看见，是看见了，就像看见脚下的草、路边的树，浑不在意。

　　净钰关再也按捺不住：“少君，我有事相商。”

　　温郁心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几不可查地点头。

　　他们走到一边，净云清、恒月和望常替他们守着。

　　“我错了。”净钰关学着哄女孩的法子，低声下气，“我哪里不好，告诉我，我都改。”

　　温郁心极厌恶地蹙眉，同时后退一大步：“你离我远点。”

　　“你送我的香囊呢？”净钰关一见她脸色大变，赶紧说，“缝不好就缝了，对了，这次庆功宴上，我就跟武善帝君求娶你，我不要法宝不要灵石，只要你。”

　　温郁心恨不得再离开他八百丈：“我劝你最好放弃这个念头，我不会答应，我父君更不会。”

　　“可你总要嫁人。”净钰关道，“而且我只有这一个愿望，到时候，所有洞天家主也都会求帝君答应。”

　　温郁心冷笑：“他们求他们的，我父君不会理会。”

　　她这个态度，净钰关便明白他的计划出了差错。

　　温郁心好像没那么喜欢他。

　　但他必修娶温郁心，以完成自己的计划。

　　净钰关平静叙述：“你接管天牢三年里，大公无私，但……九重天能被你得罪的都被你得罪了，得罪十大洞天而去保护七十二福地，有什么意义？对付一个女人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心儿，与其被随便安排一个人，不如选择我。你嫁给我，至少我对你是真心的。”

　　他的潜台词几乎摆在台面上，他想娶是一方面，十大洞天想温郁心嫁是另一方面。

　　只有温郁心嫁人，十大洞天才有借口把掌管天牢的权力从她手中弄走，甚至在有了孩子之后，不用他们设计，母性会让温郁心主动放弃掌管天牢。

　　“你的意思是……”温郁心痛苦地垂下头，可以清晰地看见她肩膀一抽一抽的，分外可怜，“他们……我为他们做这么多，为九重天操心，但他们早就对我不满……想联手对付我，就算我不嫁给你，他们也会很快安排我嫁人，随便找个人……”

　　净钰关是真心疼她，差点忍不住上前抱住她：“是。”

　　温郁心留给他一个万分沉重的背影。

　　净钰关握紧拳头，暗暗发誓，等她嫁进净家，一定好好爱她。

　　然而离开净钰关视线范围的温郁心活动脖子，哪里还有伤心模样。

　　刚才都是装的。

　　但她明白了一点，净钰关也做过类似的梦。不然净钰关不可能知道十大洞天想对付她，因为那是不久之后的一个案子，才让十大洞天联合起来。

　　那么就像梦中那样鬼族是主动退守鬼门关，而净钰关根本没有取得胜利，他只是利用梦境所知，巧合的在鬼族退守时率军进攻。

　　……可她没有证据能证明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