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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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氏很为赵柱子的事情头疼，因为这对她而言，就是很大的麻烦。
却不想村长连夜召集，说出一个更令人不安的消息。
当然，言莳原本是不想让赵氏来的，毕竟这深更半夜的，而赵氏还是个孕妇。
但半夜响起了啰声，赵氏实在是放不下心，要是在家里等着，她这心里也是焦灼的。
所以言莳也只好给她多披了一件衣裳，扶着人，随着人流慢慢汇聚到一起。
她俩都连夜出门，原本就因为赵柱子的到来再次没有安全感的大丫，也不愿意留在家里。
就走在两人的侧前方，举着一根火把照亮。
等到了地方，四周已经有了村长招呼人堆起的火堆，大家珍惜地都早早熄灭了火把。
当家做主的男人都在最前面——其实主要来的也是男人，这种情况一般都是家里来一个人就好。
村里为数不多的寡妇们，与半大的儿女作伴，也聚在一起。
赵氏也没有往前凑，反正说大事儿的时候，不但村长嗓门不小，边上也会有人传话，肯定是能听得清楚的。
但村长的话出口，还是让他们耳畔嗡嗡作响，难以相信自己听到的东西。
打战这个事情，说离他们遥远，也遥远，因为他们毕竟不是边境城镇，但说不遥远，那也是家家户户相关。
因为一旦打战，总少不了要征兵，虽说不是每次都征，每次都要他们出门，但一听到打战、征兵这些话，总归是让他们惶惶不安的。
甚至，就连服徭役也很伤人不是吗？
想想年前的那一次徭役吧，抽到押送税粮的所有村人，都没能回家。
只短短一句话，让村民们忍不住议论纷纷。
村长连忙出声，示意大家不要喧闹，等他把话说完。
“虽然是大家在镇上听来的消息，但不说十分真，却也很有可能。”
“不过这次的仗，跟以往的不一样。”
其实作为一个平民百姓，哪怕是村长，也有一种不敢议论天家事的胆怯。
但是，一来这件事情的真假与他们的身家性命息息相关，容不得一星半点的马虎，二来也是皇家的乱事确实不是这一两年的事了，他们哪怕是小老百姓，却也听了不少。
也都有自己的“见解”。
也不可能真的不提一字半句。
村长这么一开口，头脑清明的人都知道事情不简单，也不可能出去胡言乱语。
只听村长继续说下去：“前几年，打仗都是与外敌。”
——他们村里也被征兵了，仔细算算时间，最近的那次也过了有小十年，基本都没有消息传回来，哪怕村民们都伤心欲绝，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但这一次，是几个王爷与太子爷……”
具体是什么矛盾，他们小老百姓中传什么的都有，但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真的打起来了，即便这个“打起来”或许不如对敌外族时那样不死不休。
但，不是边境城镇的这里，也可能被卷入战火之中。
对他们来说，这才是最沉重、最危险的。
村里的人怎么听到的这个消息，又怎么确认真假的，都不重要了，现在要说的是，该怎么面对这个情况。
“咱们这州府本是不在几个王爷的封地范围内，但是距离两个王爷的封地也不远。”村长给大家简单说了一下哪个王爷的封地是哪处地方。
距离他们这个州府又是多远。
“近的那位，过来州府快马加鞭不用两天。”
“再到咱们村这片地的话，也要不了三天时间。”
“当然，这么说也并不非是王爷们的兵两三天之后就打过来。”村长看村民们虽然没有喧哗，但都满脸忧色，连忙安抚两句。
伸手向下压一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接着听他说。
现在把他们这片地夹在中间的两个王爷还没打起来，但是其他地方已经有打起来的了，这俩王爷到底是打起来，还是联合起来，想必也只是时间的关系。
总归，这外面是要乱起来了。
更具体的情况，村长也说不好，但不论是打起来还是联合，不管是谁占领了他们这片地，这打仗起来，总是少不了征兵、征粮。
这种事情，哪怕村长说不好什么天下局势，可也算是有过经历。
“就算最后咱们这边没有战乱，但两边州府的王爷跟其他王爷或是太子爷动起手来，这外头也是乱起来的。”
“所以我要给大家说一下，这段时间，大家尽量少出村子，村里也需要组织人巡逻。”
这些都不能应对官府的征兵、征粮，因为哪怕只是王爷，权势也不是他们这些小老百姓能抵抗的。
他之所以要村民这般做，只是为了抵抗一下可能出现的流民。
皇帝病危，五王与太子爷争夺皇位，这战乱一起，受苦受难、流连失所的不还是他们这些小老百姓？
村长让大家低声讨论了一番，这才接着说道：“咱们知道失去家乡的苦，可大家也该知道，现在这时节还没下新粮，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哪怕是想帮，也是无能为力。”
“接纳流民这样的大事，也不是咱们能做的成。”
反倒是叫流民知道他们这里有人愿意给粮食，只会让人蜂拥而至。
到时候他们面对人数众多的流民，那点保命的粮食，是他们想给就给，想不给就不给的吗？
村民们不是没有同理心，可是他们又能有多大的能力？
“好了，我这把情况都交代了，大家都警醒点，要是想通知在其他村里的亲戚，也记得一点，别把话说死。这些事情事关咱们的活路，要重视。但毕竟也事关皇家，话别乱说。”
别到时候叫官府知道，说他们是妖言惑众，反把他们抓了去。
村长毕竟上了年岁，一番话说下来，哪怕有人帮着往后传话，可嗓子也有些发哑，更何况事关重大，也不是这般交代了几句就能安然度过的。
后续的事儿还有的忙。
不过即便如此，让其他人回去后，村长还是让人叫住了言莳和赵氏，将买卖野猪的钱交给了她。
“这到后头还有十来斤肉，因为知道这个消息后，大家有些着急，时间也确实放的有些久了，就稍微降了价。”
村长解释。虽然现在的天气还不算特别热，但几番原因之下，他们还是降价脱手了。
言莳听他开头那句，还以为是没卖完——毕竟是知道了事关小命的大事儿，没心思再管野猪的买卖不是很正常？
没想到还是卖完了。
这也是因为去卖肉的人，一开始听一耳朵这打仗的闲言碎语，实在不敢相信。
后来几个人聚头到一块，一对自己听到的各种小道消息，才觉得有几分可信度。
一来是听到外面打仗的只言片语，二来是镇上也确实是有人开始囤了粮食——他们没看到人疯狂买粮食，但是粮价稍稍涨了一些且粮铺里摆出的粮槽里并非满满当当。
——之所以没有发生大规模的囤货行为，一来是听到小道消息的人还不多，二来只怕也是听到的人跟他们做了一样的决定。不敢过于声张，怕被官府的人听到。
言莳接过银钱，也没有数的意思，反正都是托给了对方处理。
村长见言莳如此，心头那个动起的念头，又扎根了一些。
最终开门见山的说道：“十娘，村长爷爷托大，向你求个事儿行不？”
赵氏见村长是给言莳卖野猪肉的钱，便在一旁没有多话，对于言莳不数钱的信任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此前村里不少人对言家的指指点点，要说赵氏对村长一点微词没有，也不可能。毕竟村里的公平大抵都靠村长评断。
但是大多数时候，村长都做的不错，也有自己的为难。
再者，也是因为自己一家老弱妇孺还是要在村中生存下去，赵氏也就将心绪调整了过来。
这会儿听村长说这样的话，连忙开口道：“村长这是说的哪里话，咱们家丫头年纪还小，哪能担什么的大事。”
“但是大家都是村里人，遇上什么能搭把手的事儿，也绝对不会推脱的，哪能让村长你开口说一个‘求’字。”
哪怕知道自己女儿现在很厉害，那些野猪在她手下都讨不了好，可赵氏还是先下意识的维护起了言莳。
村长不知是从赵氏的话里听出几分对前事埋怨的意思，还是哪怕用词“放低身段”，但依旧是有些“以势压人”，自己觉得有些赧然。
但想到一旦动乱来临，村里可能面临的危机，他还是开了口。
“就是想请十娘给村里牵线搭桥，去与那位女侠说一说，咱们村中愿意给女侠供奉。”
为的当然就是若真的乱起来，女侠能护着村中民众一二。
那位从未露面的女侠，能短短时间教出言莳的一身本事，纵然有言莳本身努力刻苦的原因在，可也代表女侠的绝对实力不是？
若是能商谈，让女侠再教一教村里其他人一招半式的，那在乱起来之后，大家的安全不是更有保障？
——村长并不能说这世道一定就会乱，也不能说打起来之后，不是官兵来征兵、征粮。
但哪怕是来征兵、征粮，那村里青壮若是学了点手段，上了战场不也有了点保命的手段？
村长见言莳没有应声，连忙将自己这些想法都说了出来。
他毕竟这么大年纪了，哪怕没走出过自己家乡这一片地，可岁月还是让他长了一些见识，知道有求于人，藏着掖着是最惹人反感的。
他也只能将自己的心思都说明白，若是人家真的不愿意，他也不能强求。
——就算是不如他的人，他强硬要求得到的也可能是阳奉阴违，且还与人结仇。更别提是高来高去的女侠。
言莳一时没有开口，当然是因为根本没有这个女侠啊。
“其实，她已经走了很久了。”言莳道，“教了我一些东西之后，就是我自己练习。”
一个谎言果然是需要无数个谎言来圆。
这也是言莳大多时候不愿意说谎的原因——不仅仅是谎言伤人。
有时候圆谎更费脑力！
她的人生那么长，哪怕记忆力也不差，可心思都花费在“自己说过多少谎”“每天都在让谎言环环相扣”这算怎么回事？
——前车之鉴就是她小时候撒过一会谎，但一次小闭关之后她就给忘了自己说了啥。虽说是小事儿，但架不住被她娘笑话了好几年，怎么能不记忆深刻？自那以后她基本就不撒谎了。
而这一次，当然也在十娘“死而复生”这一件事情撒了个谎。
现在倒是又让她回忆起当年的感觉。
村长一听这个消息，不说是遭受“五雷轰顶”，那干的起皮的唇还是翕动几次，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也不对，言莳说了，人家其实也走了挺久了。
老村长长长叹一口气，只能归于“时运不济”。也是，如果命好，他们也就不会生在这个将乱之时，甚至不会是这乡野小民。
若是生在王孙贵胄之家，光是家中护卫都不知凡几，又怎么会时刻担心自己的脑袋要搬家？
不过这个念头刚起，村长又想到这次的动乱，大概就是因为五王与太子争皇帝的位置，可见皇亲贵胄的家里也不安然。
——但是人家吃穿不愁。他这个吃喝艰难的小民，难道还能怜悯起天潢贵胄了？
老村长的心头乱糟糟的，最终只能将这些思绪尽数压下。
说道：“那，不知女侠可有交代你不可泄露所学？”
老村长这话问的抱有最后一丝希冀，其实也有点心眼儿在其中，毕竟一般人会问的是“女侠有没有说让你将所学发扬光大”这种话。
这明确说了能不能教，和“没说不能就是默认能教”可不是一个事儿。
不过言莳就是女侠本人。
所以即便是看出了村长这点小心思，想了想，又望了赵氏一眼，最终没有反对。
只说：“可以教，但是我不保证他们能学会多少。”
言莳这里说的教，当然不是教修行，毕竟灵台蒙昧，就是想修行也没法子。
但是拳脚功夫是有共同之处的。
“哎，哎。这是自然，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这我懂。”老村长一时欣喜不已。
等话音落下，他也反应过来了，言莳这是听出他小心思了。
不过，老村长既然开了口，就不在乎这点。毕竟他“人老成精”，却也不能就把别人当傻子不是？
他那点遮掩，被人看清心思不是正常的？
“时间也不早了，回去再休息休息，你娘还是孕妇，可得注意着点。赶明儿我让我家老婆子去你家给你看看。”
这后面一句话，就是对赵氏说的。
这年头不但大夫少，女人生病看大夫的，更少——哪怕是大户人家不差医药钱，可女子生病不看的也多了去了，毕竟大夫还是男的多。
在生产这事儿上，有过经验的妇人，还是很有说道的。
当然，不全对就是了。
不过这方面，以言莳的强硬，肯定不是人家说什么就听什么，哪怕赵氏有些耳根子软、抹不开面也不行。
次日，赵氏起的晚了些，不过她的饭菜一直在炉子上温着，醒来也是第一时间就能吃上。
倒是方婶子有些神思不属，给赵氏盛米粥的时候，险些烫了手。
“没，没事，就是这又要打仗的事儿，我心里乱着。”方婶子在赵氏关怀的时候，连忙道。
而这事儿，赵氏也这不知道该怎么说——面对这样的事情，什么安慰的话都是空谈。
甚至方婶子家连个青壮都没有，真遇上了事情，连跑都比别人家费劲。
“村长肯定会安排好的。”赵氏最终说道。
不仅是安排青壮们临阵磨枪，肯定也还有退路——比如全村躲到山里去什么的。
赵氏也不说好什么法子才能更好的保护大家的安全，但至少村长的还是能给她几分安心的。
其实更大的安全感当然是来源于言莳，可她不敢将这话宣之于口，毕竟言莳就算挺厉害，也不过是一个小娘子，她一个人又能救多少人？
她现在毫不顾忌的说些什么，等真的遇上危险，村里人将希望都寄托在言莳一个人身上，又要让言莳怎么办？
赵氏不想带有恶意去推测可能发生的事情。
但是作为一个母亲，她还是不想自己的女儿陷入那个境地。
她们这边正相顾无言，门口传来整齐的脚步隆隆声，是言莳带着村里的青壮们跑步路过——虽然大家睡的时间都短，可现在事关性命，大家也不可能在这事儿上叽叽歪歪。
至于言莳一个小娘子教他们习武？
不是所有人都信服，哪怕有言莳一人打死好几头野猪在前，但总有些人是“男女之别”的思想根深蒂固。
但一来有村长压着，二来大部分人都听话，心中有微词的人，现在也不敢做出头鸟。
只是，多少是有点敷衍的。
他们跑了五圈，又回到开会的大树下，也就这里宽敞，能够活动开。
一连跑了这么长时间，不少人心底的不满是积攒到了顶峰。
毕竟说是教他们“武功”，结果就是绕着村子小路跑圈算怎么回事？
哪怕还没跟言莳对着干，但是这会儿那几个人的嘀嘀咕咕声音也是越来越大。
倒是一些半大孩子，满脸都是兴致勃勃。
言莳也是一路跑下来，可别说满头大汗，根本就面不红气不喘，站在队伍最前方的身姿挺拔。
靠前的两队人，是对“练功”最上心的人，也是较为信服言莳的人。这会儿听着身后传来的抱怨嘀咕声，眉头是越皱越紧。
但是又不好现在回头呵斥他们，那样动静太大了，不是更惹言莳注意？说不定现在这声音，言莳还没听到呢？
可以言莳的耳力，这能听不到？
“村长要你们来跟我习武，说是要保护大家的安全。”言莳开口，那些人虽然心里不快，但因为想听言莳说什么，最终还是闭了嘴。
“我觉得，既然都是保卫自己，保卫家园，那也不能只有你们出力。身体锻炼好了，不说其他，就是跑，也能快一些。”
面前的青壮们还没反应过来言莳说这话的用意。
就听她对着一直在边上“看热闹”的孩子们道：“你们帮我去叫叫人，说只要想来学的，都可以来，不论男女老幼。”
“毕竟，活命是每一个人的事儿。光是靠别人是不行的。”
“只要手里的事儿做完了，都可以来学个一招半式的。”
言莳这话一出口，那些原本就对她有异议的人，脸色顿时就有些不好看了起来。
他们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这些话里有什么针对他们的，但就是让他们觉得刺耳，甚至觉得言莳扫过他们的视线，都带着刺。
等小孩儿们听话的一哄而散，言莳抽过一边的竹竿，说道：“跑这么几圈，保不齐你们有不少人心底在骂我，说我浪费你们的体力。”
——其实说她不会教、不想教，就拿跑圈俩糊弄他们的声音，随着圈数的增加就越发的大。
她这句话一出口，那些感觉的被言莳针对的人心里就明白了，根本不是错觉，言莳说的就是他们。
他们的那些嘀咕，她都听见了。
“现在，蹲马步，也很耗体力。如果有人觉得累了、枯燥了、不想学了，都可以走。”
言莳教的认真，但绝不上赶着教，她又没收徒。
——倘若让她原世界的那些修行者知道，早就准备好了礼物来求学，哪怕连个记名弟子都算不上，但只要能学到东西就好。
言莳拿着竹竿，不时敲打在动作不标准、偷懒的人身上，教的很是严格。
不论男女，不管年纪大小，只要来学，就要达到言莳的标准。
——当然，年纪不同，身体状况不同，言莳的标准也不一样。她是冲着让他们有保命的手段去的，又不是冲着要他们小命去的。
村民们紧锣密鼓的训练了起来，也结伴搭伙儿的去找了附近村中的亲戚，与他们互通有无。
当然，镇上的情况也要有人关注着。
越发觉得这战乱的事情有鼻子有眼。
大家的心也越发的落不到实处。
倒是言莳，白日除了要督促村民们练功，也要抽出时间来去山上给赵氏抓点野兔、野鸡补补身子。
——虽然她买药材的钱还有不少，但是现在不少人都知道了战乱的事情，这物价就高了不少不说，不少东西都没多少人愿意卖了。
还是上山打猎更为实际。
至于为什么不晚上练功的时候，顺便打？
不让赵氏“眼看着”她上山，不就暴露了晚上偷摸上山的事情？
但让言莳没想的到是，这日都临近傍晚了，山上却不仅仅是有她。
而且她都有意不去掺和了，偏人家不愿“放过”她。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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