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不归》桑野行舟

50、第 50 章

　　陈茜茜显然是震惊住了。

　　周明允站在那个看起来很好看的用蜡烛围起来的形状里面，手里还捧着一盆花，在他前面，是一排用蜡烛排成的字。

　　如果不是因为名字是自己的，陈茜茜会觉得这用蜡烛布置的场景新奇又好看。

　　“明允，这，这是什么回事呀？”

　　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不是说来这里炙烤羊肉吗？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一路过来，并没有闻到烤羊的香味。

　　“茜茜。”周明允悄然调整着自己的呼吸，看到陈茜茜进来的那一刻，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能感受到自己额头正在冒汗，到了这个地步，绝对不能退缩，不能怂，他猛地深吸一口气，“茜茜你听我说。”

　　不仅是周明允紧张，躲在花丛后面的沈煜一群人也替他紧张，沈煜随手抓过旁边的手，紧张让她没有反应过来，抓着的手并不是小青的，而是朱匀。

　　朱匀也屏住了呼吸，和沈煜互相抓着。易少寒瞥了一眼他们握紧的手，又看向两人，双方都没意识到这个问题，齐齐看着前方。宋妙妙手中的帕子都被绞成了一团了，小青大气也不敢喘，除了易少寒，唯一还算淡定的，也就是大叔了。

　　他盘腿坐在地上，看着这群人，心想，果然都是小年轻。不过也恰好是因为他还有心思去观察大家的反应，倒是让他发现了易少寒那偷瞄的一眼。

　　“你，你说。”陈茜茜心跳加快，脸上发烫，偷偷握紧手中的灯笼手把，自己都没察觉到指甲深深插入肉内。

　　陈茜茜让他说，可因过度紧张，原本想好的话现在忘得一干二净，周明允拼命想，然而越是着急越想不起自己写的那些话。

　　陈茜茜还在等着他。

　　不管了，横竖目的都是一样的。

　　他把裕罗往前一递，大声道：“茜茜，这是我托朱匀从西境带回来的裕罗，是，是给你的。”

　　“谢，谢谢。”陈茜茜被他突然的一嗓子给吓了一跳，下意识道了谢。

　　“不客气。茜茜，其，其实，从，从上次在河边钓鱼，那天回去之后，我，我就想着你，一开始，并没有，没有意识到。但是乞巧节后，我发现自己一直在悄然追随着你的身影。”周明允一开始还卡着壳，说出来后，倒是越说越顺畅。

　　“会注意你的情绪，会想着去观察你的一切，你开心我会跟着开心，你难过，我也会难过。不管做什么，脑子里总会有你的身影。你和我说话，我会开始紧张，也会期待着和你在一起。我想这就是喜欢，我喜欢你。但是我不敢说，我怕你会生气，也怕把你吓跑，更害怕从此之后你不会再理我。但是去道观那一天，求签时，签上说你姻缘快到了，看到你那么开心，对不起，我承认当时我很不爽。因为我不想你嫁给别人，只是姻缘这事我们做不了主，这个我也知道。”

　　“但是，茜茜，我想赌一把，但凡有一丝机会，我都想争取。茜茜，我想娶你。”

　　一口气全说出来，周明允觉得自己手心全是汗，然而并没有觉得如释重负，在看到地上的那一排字后，想起沈煜的叮嘱。

　　一咬牙，把那句话说了出来。

　　“茜茜，请你嫁给我。”

　　这段时间，陈茜茜确实对周明允改观了许多，只是没想过，周明允会喜欢她。

　　还如此用心布置了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跟她表明心意。

　　鼻子一酸，不知为何她现在很想哭。

　　听到陈茜茜抽泣的声音，周明允急了，抱着裕罗就冲了出来，一下站在茜茜跟前，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又是不知所措。

　　“茜茜，对，对不起，你别哭啊。”周明允想给她擦掉眼泪，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捧着花盆，赶紧把花盆放下，一时脑子短路，不知该怎么做，来来回回就这一句话。

　　“我错了，茜茜，你别哭。”

　　沈煜一群人也在等着陈茜茜回答，大叔眼尖，发现周明允的衣服下摆离那最近的蜡烛不到两厘米，他动作大一些就得烧着了。

　　他伸出手，戳了戳沈煜：“丫头，火。”

　　火？沈煜顺着大叔指着的方向，瞬间瞪大了眼睛。

　　火！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两人上方，而周明允现在根本没有心思去注意其他事，陈茜茜还在哭着，自然也没有留意到。

　　只是急了躲在花丛里的几个人。这可怎么办，冲出去就会被发现，不冲出去，那火燎已经到了衣服下摆，开始冒着小火苗。

　　“怎么办？这样下去可不行，明允会有危险的。”宋妙妙吓住了，刚才还在为他们的感情所感动，现在为周明允的生命而担忧。

　　沈煜思考不到一秒，做出了指示。

　　“易少寒，朱匀，你们两个带周明允到旁边扑灭火苗，我去挡住茜茜的目光，不能被她看到周明允这个样子，完成后把他们俩恢复成眼下这个姿势，一定要快。走！”

　　三个人弯着腰快速绕到花丛进口处，沈煜悄然走到陈茜茜身后，她现在低着头，无法看到身后，沈煜悄然过去，将陈茜茜抱在怀里，又是用手遮住她的眼。后者被这么一抱，惊住了，今晚的事已经够惊人了，她以为这又是另外的安排。

　　周明允也在反应过来之前被易少寒和朱匀两人快速拉到一边，易少寒捂着他的嘴，跟他比了个嘘，朱匀快速把他衣摆的火苗给扑灭。

　　完事后，两人把周明允带到离蜡烛远一些的地方，随后快速离开，回到花丛躲着。沈煜捂着陈茜茜的眼睛，把她调转了个方向，随后跟周明允使了个眼色。

　　等周明允明白她的意思后，松开手，立马往后跑。

　　陈茜茜被吓住了，下意识地往后看，被周明允叫住。

　　“茜茜，你，你的回答是？”周明允鼓起勇气，问，“我，我想知道。”

　　陈茜茜本来被这么一弄，忘记了哭，周明允又把问题抛给了她，没有给她去想刚刚的事的机会。

　　一时低头咬着嘴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好一会儿，才说。

　　“明允，父亲母亲那边……”

　　听到这话，周明允终于松了口气，上前将陈茜茜拥住：“茜茜，只要你点头，我明天就让我爹和我娘去你家提亲，如果你爹娘不同意，我就求到皇上那去。”

　　“茜茜，我发誓，今生绝不负你，如有违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周明允豁出去了。

　　陈茜茜靠在他怀里，听着他的誓言，回想起他们一群人，自小一块长大的情形，想着最近，周明允对她的好。

　　一幕幕，快速在她脑中闪过。

　　想着以后，如果跟周明允在一起，生活会是怎么样，最后想到现在，周明允正在等她的回答。

　　许久，陈茜茜应了声:“嗯。”

　　躲着的人跟周明允一样松了口气，可算是等到了陈茜茜的回答。

　　“好诶，恭喜恭喜。”

　　沈煜一群人站起身，鼓着掌，纷纷送上祝福。

　　陈茜茜有猜到沈煜他们是帮了忙的，但当六个人从花丛里突然冒出来，还是把她吓了一跳，连忙从周明允怀里退出来，脸上出现了红晕。

　　大叔看着高兴，从腰间掏出了不知道什么的玩意，道：“佳偶天成，人间美事，恭喜你们，大叔没准备什么，一点薄礼，送给你们。”

　　随后他把手中的东西往上一扔，那东西发出咻的一声，窜上天去，随后发出亮光。没一会儿，距离他们不远处的三玄观，发出同样的信号。

　　很快，他们看到有东西飞到天空。

　　“是烟花。”宋妙妙指着天空，兴奋道。

　　还真是烟花，沈煜看到亮光在夜空下绽放开来，虽然没有现代烟花复杂多样，但也足够绚丽多彩。

　　大叔悄悄凑到沈煜耳边：“丫头，这也是送给你的。”

　　“谢谢叔。”沈煜嘿嘿笑着，以烟花作为结尾，也算是给这求婚仪式画上了完美句号。

　　周明允悄然伸手，将陈茜茜抱住，两人共同看着烟花，相视一笑。

　　烟花散去，沈煜戳了戳易少寒，让他们几个把马车上的酒肉拿过来，众人围着篝火堆，喝酒吃肉，沈煜一时高兴，拉着大叔跳了双人舞，大叔很是配合，又是惹得众人一阵欢笑。

　　直至夜色不早了，也闹累了，大家才不舍分开。

　　周明允送陈茜茜先回了家，宋妙妙这次是皇上特许出来，现在也该回去了，跟他们道别后，沈煜几个留下，收拾着现场。

　　“大叔，您当时求婚是怎么样的？”沈煜跟大叔一起收拾挂着的灯笼，问他。

　　大叔心情好，跟这群小年轻待一块，难得一晚高兴。此时正优哉游哉地解着结：“游乐场求婚嘛，把蜡烛换成灯，把花换成气球，把盆栽换成鲜花等等，差不多就这样。”

　　“大叔，这古代的烟花，制作起来应该挺复杂的吧，耗费也高，您就搬来两箱放了，会不会被人怀疑啊？”沈煜心想，这里几个人都是人精，烟花应该不是随便一个普通人就能有的，可能心里也有了怀疑，一个道观修行的大叔怎么能搞到呢。

　　“管他，怀疑就来问我，老子是一国之君，偶尔任性一下咋地了。”大叔不以为然。

　　沈煜被他这话给逗笑了。

　　“丫头，策划不错，那酒是哪家买的？味道不错。”

　　“大叔要是喜欢喝，我下次进宫，偷偷给您带几坛。”

　　“上道。”大叔给她竖起大拇指，“不过我今晚，是真开心，很久没这么开心了。”

　　“叔，下次有啥活动，我再叫您。”

　　“必须得要。”

　　里面的蜡烛小灯笼收拾好了，易少寒跟朱匀一人抱着一包烧得差不多了的蜡烛出来，小青抱着灯笼跟在身后。

　　回到三玄观门口，沈煜跟大叔道别：“叔，有空我再来看您。”

　　“记得要多来看看我，回去的时候小心一点。”大叔轻轻拍了下她的头，想起什么似的，指着易少寒，“这位小兄弟，我见你有缘，可否留下跟我说几句话？”

　　“叔，您不怕被发现啊，那家伙可是有写轮眼的。”沈煜看了一眼易少寒，赶紧悄声提醒，“您要干什么？”

　　“管这么多，快回家去。”大叔挥手，把沈煜赶走，后者啧了声，跟小青上了马车。

　　“大叔，再见。”朱匀也跟大叔招手告别。

　　“再见，慢走。”大叔还挺喜欢朱匀的，这小子挺好玩，今晚除了沈煜，就他最闹腾。

　　沈煜撩开帘子，发现大叔正看着这一边，显然是猜到了她会这么做。算了，不管是猜到大叔的身份，还是知道她和大叔的关系，易少寒都不会说出去。

　　等马车都走远了，大叔背着手，语气中带着调侃：“我知道你发现了，不过在外面，就叫我大叔，不用称臣。”

　　“是。”易少寒退后一步，行礼时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道一声，“大叔。”

　　“那丫头可没那么容易开窍。”大叔看着空荡荡的街道，“要不要我帮你？嗯？”

　　易少寒不解。

　　“把她交给你，我比较放心。”大叔拍了拍他的肩膀，“今晚难得见你如此放松，我可瞧见了，你小子今晚目光都在丫头身上，可惜她只顾着玩了。”

　　“谢谢您。”易少寒愣了下，没想到皇上会察觉出来，想了想，又点了点头。

　　“不用谢。她跟小太阳似的，单纯乐观，又活泼，和她在一起，会很快乐。”大叔说完后，转身往三玄观走，最后留给易少寒的话是，“而你，正需要这样一个人陪着。”

　　易少寒望着大叔背着手晃悠悠进去道观。

　　不知为何突然想起沈煜执着问他的那个问题，沈煜说他能看透人心，眼前的这一位，远在他之上。

　　如果沈煜在这里，会不会也会拉着大叔问，他是不是还有个身份，是算命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