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和蛇君大人在一起》尾巴有一只猫

2、怪物

　　车子调转，飞出三四里。满车人七嘴八舌，说着刚才的所见。
　　司机的确撞了人，那人撞飞出好远，光溜溜躺在地上不动。
　　“光的，那他咋来的了，这就不对劲！”
　　所有人当时既诧异大马路上会有人不穿衣服，又都不敢上前，以为人给撞死了。
　　司机那下也只顾拍打自己脑袋，如丧考妣。
　　但突然，那面朝下趴地上的光人，身体拱了拱。
　　所有人都高兴起来，司机更高兴，立刻就跑了上去。因为太高兴，他竟没想，被撞出这么远的人，地上怎么会没有一点血呢。
　　地上的人又抽搐似拱了，跑去的司机，不敢随意翻动他，绕到他脸朝着的那边。人蹲下去，就是一声“妈呀”，一屁股坐地，然后连滚带爬跑回来。
　　他到底看到了什么，吓成这样。

　　不明所以的乘客还在望，在跑去帮忙的热心乘客也一脸见鬼的跑回来时，大家才觉得事情不对。
　　有人跟着跑了，有胆子大的瞧了个明白。

　　地上那人，在几次的抽动后，迅速如异性变化。背腹部连着肩膀一齐缩窄到只有巴掌多宽，摊开地上的四肢，变极细，不及人手腕粗，并缩短。原先的人脚，缩成小团。整个过程里，不断听到关节咔嚓错动。
　　唯有那颗脑袋似乎不曾变化。
　　当他挣扎着，手脚撑地欲起时，那样子已如一只光皮狗。黑色的毛随后遍布他全身。

　　“好端端一个人，变了狗，这说出去谁信！”
　　“那是！什么时候见过这种事，太吓人了！电话也打不通，邪了门了。”
　　“车窗关好，都别开啊！怕他追上来。哪个样子，搞不好吃人了。”
　　听这一喊，心神不宁的卿安，立刻触电般看向自己开半的车窗。心头一紧，刚按上推车窗的把手，两只黑乎乎狗爪，咔哒抠住了窗边。
　　她“啊！”地尖叫。司机一慌张，方向盘在手里打溜，在路上惊险扭着弯，眼看要冲向坡下，又引起更多的尖叫。
　　幸而司机老道，抢回方向盘，拐回了正路。
　　幸而卿安惊却还记得关窗，车窗死死卡住了那双狗爪，也挡下了一颗人头。
　　卿安惊魂动魄中认出皮卡司机，这根本不能想象。他不是跟120走了么！他不是应该在医院么！他怎么会这样！

　　“快帮忙！”放掉无法思考的事，卿安着急请后座男乘客一起按住窗户。
　　窗子将那双爪子卡到变形。
　　皮卡司机麻木无神的脸上毫无痛觉，他先是将脸竭力地挤着那两指宽不到的缝，挤得眼珠鼓蹦，嘴角里流涎，一口狗的牙齿，分明列内。
　　他见进不来，开始拿头“梆梆”撞玻璃。
　　“这样不行，他会撞坏玻璃！”男乘客焦急。
　　“你这害人的姑娘，谁让你开的窗，你这样是要害死我们啊！我老骨头要是有事，我跟你没完！”
　　事还没解决，就有个大姨气急败坏跳起来骂脚。
　　“就算我没开窗，他一样追，一样撞破玻璃！你要不想死，坐不回去！谁再吵闹，谁才害人！”情急之下，卿安也管不得客气。

　　一两句功夫，玻璃咔擦撞裂。满车人不能控制尖叫。一片碎玻璃溅过卿安脸上，在她眼睛下方划过口子。
　　男乘客反应迅速，推上了他那边窗户，将那颗脑袋半卡个正着。窗口虽彻底空出一半，但这情急之下的举动却刚好。
　　“你别松手。”卿安松下一口气，轻声叮嘱男乘客。她脱下自己套在背心外面的白衬衫，包了手，抓起一块尖角玻璃。

　　卿安抖着手，举着那块玻璃，不断告诉自己他已经不是人，他已经不是人……然后咬牙刺下去。

　　可有一根扁担，比她更快。

　　一位贩菜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举着扁担，来到的她身后。重重地把扁担落在卿安身上。

　　卿安打晕过去。
　　男人涨红脸吼：“她开的窗，她去死！我把这怪物捅下去，扔她下去喂这畜牲！”
　　没有人反对，谁都想活命。
　　男人的扁担，用力捅在那张脸上，可那张脸即便被捅得血肉模糊了，也不肯离开窗口。
　　待他从喉咙翻滚出咕噜咕噜的诡笑声，拿扁担的男人崩溃了，他狂躁恍惚之间，一扁担砸碎了那面车窗。
　　车停，惨叫不绝，竟却无人逃出。
　　过片刻，怪物飞也似奔出来，一面跑开，一面扭着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回头看，甚是仓皇。
　　车内，是有什么，窸窸窣窣响，将车晃了几晃，随后安静下来。
　　安静了。风，太阳，天边的流云都安静了。
　　隐约间，有辆车的影子从远处过来，可一眨眼，又没见了。另一头，一道人影，隐隐绰绰而来。

　　三日后，卿安在一间病房里醒来。雪白的房间，入目茫茫，白色的被单，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光，白晃晃的一切带着消毒水的味道。
　　“醒了。”一个低沉好听的声音，响在耳边。
　　卿安循声望去，窗边，侧身站着一个腿长身高的男人。一身白衬衫，黑西裤与皮鞋，打扮简单清冷。他一只手闲适揣在裤子口袋，衬衫松着最上的两颗扣子，添得一丝随意，也显出良好的头颈肩比例。挽起到小臂的衬衫袖子，露出一截男人的力量感。
　　微微的逆光，使得他轮廓分明而深邃的脸，清冷到没有任何欲望，有一身天然的高处不胜寒。
　　卿安缓缓动着目光没有回话。
　　男人走上前，长腿长手拉开床边的椅子坐下，耐心等待她出声。
　　卿安沙哑的嗓音，终于在她试图弄清眼前却无法明白时流动：“你是谁？”
　　“人间局，盘河。”盘河的声音和他的气质一样，冷冰，没有温度。
　　卿安撑着头昏脑胀，慢慢坐起，脖子后的一些疼，提醒着她当时发生了什么。她垂眼看过身上的病号服，慢吞吞打开思绪。
　　“人间局……是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是一个普通人类认知，不会到达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