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可梦朱紫]融冰》古鲁夏即真理

7、07.肺腑之言

　　结束与挑战者的战斗后古鲁夏看了看天色，他估摸着今天的工作算是到此为止了。

　　一走出大门的围栏，古鲁夏就迎上了白发少女的笑脸，他叹息一声，脸上浮现出没辙的表情。必须承认的是，起先自己确实不太适应她的突然来访，可次数多了之后他又觉得自己似乎习惯了。

　　自从那天他们共进晚餐后，白冬就时不时地来找古鲁夏。虽说霜抹山道馆的工作没有那么繁忙，她的到来让这里的气氛活跃了不少，同事们也都挺喜欢她，可古鲁夏仍想不明白为何会有人爱往这荒凉的雪山里跑。她住的旅馆离这儿将近五英里，光是走个来回就得花上不少时间，雪山的危险性十分高——古鲁夏对此坚信不疑。她没有经验，又没有请向导，这不禁让他对女孩的人身安全感到担忧。

　　“我和闪电在来的时候发现了一大群墓仔狗，怎么回事，全帕底亚的墓仔狗都来霜抹山安家了吗？”

　　白冬兴致勃勃地和他们说，她全然不知自己在古鲁夏的想象中以各种方式遇难了很多次。

　　“古鲁夏馆主。”白冬发觉他在状况之外，她喊着对方的名字：“古鲁夏馆主——？”

　　古鲁夏回过神，他此时还有些恍惚，白冬好像在说什么墓仔狗？他张张嘴，声音模糊地回应：“啊……，接着呢？”

　　“我正想靠近它们，突然一只和墓仔狗很像的宝可梦从雪地里跳出来，但它很大，闪电马上被吓跑了。”

　　她说着路上的遭遇，卡洛琳裁判告诉她那只大狗叫墓扬犬，是墓仔狗的进化型。

　　白冬没有评价这奇怪的名字。她从包里翻出了几颗冰凉的雪球，古鲁夏敢打赌这一定又是她从霜抹山上捡来的道具，因为白冬来找自己的这些日子里，她总会带点什么东西给他，说反正是路上捡来的，让自己不要感到有负担地收下，见她兴致这么高，拒绝的话语便被古鲁夏咽了下去。目前为止他已经收到了「冰冷岩石」、「不融冰」、「冰之石」什么的，再加上这次的「雪球」，嗯——几乎都是些和“冰”有关的道具。

　　卡洛琳很开心地拿了一颗，于是古鲁夏无奈地跟着收下。如果这一切都是对那天给她技能学习机或请晚餐做出的回礼行为，那未免也太多了。

　　“古鲁夏馆主，猜得没错的话，现在你或许该下班了？”

　　古鲁夏点头回应。天知道她又在打什么鬼主意，连自己的工作时间都了解得一清二楚了。

　　“太棒了！你猜怎么着……？”她嘿嘿一笑，露出了尖牙，仿佛在酝酿什么大阴谋，但古鲁夏早就习惯了她的笑容。“我想请你一起去野餐，做三明治！”

　　“你会做三明治？”

　　“看起来不像吗？”

　　三明治是风靡帕底亚的料理，也是白冬近几天来迷上的东西，古鲁夏稍微考虑了一番，想到反正也的确该吃饭了，便同意了邀请。他们的野餐地点是靠近城镇的郊区，和霜抹山比起来这里气温适中、只有少量积雪。

　　白冬放出了身上所有宝可梦，鬃岩狼人黑夜一出来就缠着闪电玩儿，黑鲁加坐在了一旁，变涩蜥和毒骷蛙则在追着球跑。古鲁夏也想让自己的伙计们出来玩，可是它们刚经历过一场道馆战斗，都很疲惫，便只得做罢。

　　他们架起折叠桌，铺好桌布后拿出了一堆食材。白冬问古鲁夏有没有什么不能吃、或者对什么东西过敏？古鲁夏摇头，他取下围巾和手套，跟白冬的帽子放一起，在对面默默地帮她的忙。

　　古鲁夏把花生酱涂在三明治的面包片上，放上了适量肉类和蔬菜，做好了一个之后，他问：“你今天来找我，为的就是这个？”

　　“嗯？”

　　“野餐，做三明治。”古鲁夏说。他的目光瞟到了白冬正在挤沙拉酱，闪电和那只叫黑夜的鬃岩狼人在一边眼馋地盯着。

　　“差不多……。神耀没有这东西，前天我自己动手做了一次，发现挺有趣。”白冬把做好的三明治放在碟子上，闪电痛恨自己的腿太短跳不上桌子，黑夜则在考虑是否要偷偷地拿走三明治。“我和闪电来这儿的第一天里买了一份三明治，可惜没吃几口就被两个醉汉给毁了。”

　　“这听起来很糟糕。”

　　“更糟糕的是那俩人不肯道歉，还骂我是‘白痴外地人’‘小屁孩儿’之类的，所以我把他们揍了个落花流水，就是这样才倒霉地被也慈给注意到了。”

　　“……揍？”

　　古鲁夏放凤梨片的手停顿了一下，他难以置信地转头看着白冬——她亲自动手打赢了两位大人？

　　注意到他的视线，白冬不在意地笑了笑，告诉他，“我力气很大，甚至十岁时扳手腕赢过豪力……哦，你知道豪力吗？”

　　“知道。”古鲁夏吞咽了一下，他在想那只豪力是否放水了。

　　“你现在一定在想那只豪力是让着我。”这简直写在了他的脸上，“你太好猜了。”

　　“你也一样。”古鲁夏平静地说：“你之所以一直来找我，给我送战斗道具甚至邀请我野餐，是因为之前的晚饭吧？你们神耀人就是这样，十分讲究礼尚往来的问题……。”

　　“说得不错，神耀人就是爱那该死的面子，这提起来就令人头疼，但我不希望让你误会，我来找你是因为我们是朋友。”

　　她说“朋友”，古鲁夏愣了一下。他闭上眼睛，这个词似乎牵动了他的回忆。沉默了片刻，他开口：“……曾经我还是运动员的时候经常和一起训练的朋友们野餐，当时的我以为他们会是我的一生挚友，可当遭遇了那场意外、他们全部离我而去时，我才明白自己有多么天真。”

　　即使是现在，古鲁夏也始终无法走出那场意外所带来的阴影。它猝不及防地发生，给他带来巨大痛苦的同时也残忍地夺走了他的一切，在空荡的病房里醒来的那一刻，他感受到的是前所未有的空虚与孤独。

　　雪山很危险，轻易地就能扰乱人生的路线——这是清醒过来的古鲁夏所产生的感悟。它深刻得足以让他铭记一生。

　　如今他对雪山的情感变得非常复杂，它是自己曾经的热爱，也是把自己推向深渊的罪魁祸首，失去了太多的古鲁夏不明白，自己在面对雪山时，心中那种悲凉而又怀念的感觉是什么。

　　白冬看着沉浸在回忆中的古鲁夏，她抿着唇，突然说：“就在刚刚，我做了个决定，我不会离你而去。”

　　如果抬头，她便能看到对方那惊愕的神色，但她专注于做新口味的三明治，目光全在自己的碟子上。

　　“我能明白你的感受，当然，这听着或许很傲慢，但我想告诉你……，古鲁夏馆主，我很难缠，所以你大概是甩不开我了。”

　　听她如此说，古鲁夏的唇角不经意地拉起了一个弧度，不管她说的是否真实，在这一刻她的话使他感到欣慰。

　　他把三明治摆在桌上，转过头说：“我做好了。”

　　“棒，我也做好了，喊大伙儿来吃吧！”

　　那些小家伙们听到白冬说可以开动了，便丢下球跑过来，古鲁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气氛，他的心情跟着放松，觉得自己好像能够融入对方的团体中了。

　　“古鲁夏馆主——”

　　“叫我古鲁夏。”

　　他简洁而带点强势的发言让白冬的动作停了停，“好吧，古鲁夏。”她递上三明治，把话说完，“这是给你的。”

　　古鲁夏接过来看了一眼，里面有肉和蔬菜，搭配得恰到好处。他把自己做的一份也给了对方，谁也没注意到一只宝可梦在从他们身后的草丛走了出来。

　　吃了一口三明治后，古鲁夏说：“我得坦白一件事。”

　　“怎么，不合你口味吗？”

　　“我看过你的资料。或许你不知道，但训练师的资料档案在联盟系统里是会更新的。”

　　“好吧……。”白冬不了解什么联盟档案或系统之类的，不过她听懂了对方的意思，自己曾经的遭遇、包括她被窝囊的神耀联盟禁赛这件事，古鲁夏已经知道了。她深呼吸，故作轻松回答：“好吧。我不想知道你看到了什么，因为我能猜到，准没好事——”

　　他们说话时，那只宝可梦已来到闪电面前拿起了它的三明治，闪电着急地叫起来追上去，可那只宝可梦会飞，闪电只能停下来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食物被对方大快朵颐地吃光。

　　黑夜觉得这是可以在闪电面前表现自己的好机会，它立即站出来使出『尖石攻击』，将那只宝可梦从空中打了下来。

　　二人察觉到了它们的动静，这才发现宝可梦们在与一只野生信使鸟争吵。古鲁夏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白冬就已经上去制止了它们，在他看来，她对处理这种事情似乎很得心应手。

　　白冬先平息了它们的争吵，接着问出了缘由，她告诉古鲁夏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她把自己的三明治给了闪电，又去桌上拿了一个给信使鸟，并邀请它加入野餐。在信使鸟看来这简直是个意外惊喜，它毫不客气地吃着桌上的三明治，他们对视一眼，无奈地笑了笑。

　　“周末有什么计划？”

　　“今天才星期四。”

　　“没差啦。”

　　古鲁夏见白冬露出了狡黠的笑容，他知道她一定又想去做什么了，在滑雪场的那次如此，此时的野餐也是如此。

　　“周末有空的话，我们去帕底亚最高峰怎么样？”

　　果然——古鲁夏毫不意外。不晓得白冬是从哪儿得知帕底亚最高峰这么个地方的，他记得自己小时候去过一次，但仅仅只是记得，至于当时的感受与心情之类的，早就从他的记忆中消失了。

　　“……”他没有想太久，低声回答：“好。”

　　他们约好周末上午在道馆门口见，商量的时候宝可梦们都已经吃饱了，开始在薄薄的冰雪上玩着球，那只信使鸟也加入它们一起玩耍。

　　天彻底黑了下来，他们收拾着东西，把剩下的垃圾打包好准备丢掉。信使鸟离开了他们的营地，古鲁夏系上围巾，而白冬也戴好了帽子，她把宝可梦们都收回了精灵球里，只剩下闪电陪着她。

　　“你很喜欢这只来电汪。”

　　丢掉垃圾之后古鲁夏这么说。白冬似乎从不把它放精灵球里，而是带在身边。她常常给它装上牵引绳，佩戴了项圈和防走失铭牌，这一次还给它穿了小披肩保暖。

　　“它是你的第一只宝可梦？”

　　“不是……。”

　　她没了下文，古鲁夏也不多问，因为他敏锐地感觉到这似乎并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

　　到了岔路口时两人停了下来，他们彼此明白该和对方道别了，在夜色下，他们看着彼此的脸。

　　“谢谢你来和我一起野餐，今天我很开心，下次见。”

　　“谢谢你做的三明治，回去路上小心，周末见。”

　　他们同时说出来，两人愣了片刻后都忍不住笑了。平时的古鲁夏总是面无表情，或神情忧郁，他这么一笑，白冬觉得格外地好看。

　　“我走了。”

　　白冬再次与他道了再见，便走上了和古鲁夏相反的一条路。古鲁夏抬起头看了看霜抹山的夜色，他拉开围巾，忽然觉得好像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