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恋随记》笑靥花

4、第四篇 南宫煜

　　新婚夜，我的娘子去了青楼。她留下一封书信，不见了，等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成了青楼的花魁。
　　我叫南宫煜，今天二十有余，是京城鼎鼎有名的风流才子，冬日约着我那三五好友去山中温酒煮茶，夏日去凉亭吟诗投壶，闲时再同好友去香玉阁逛逛，香玉阁的楚楚姑娘弹得一首好琵琶，她曾经，可是我三书六礼聘进家门的人，那时的我还没落下风流的称号……。
　　我爹是战场上保家卫国的将军，我十五岁那年，倭寇犯我边界，他奉命领兵前往，在混乱时的危机关头，一把长枪向他的心脏捅来，那时阻拦已经来不及，他看见了一张被血染红的脸放大在他的面前，替他挡枪的，正是他的副将楚凌，楚凌死之前抓住我爹的手，说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家中的病妻幼女，求他照拂一二。
　　楚凌的妻子多年来重病缠身，长时间靠药物养着，知道丈夫身死沙场更是急火攻心，在我爹第二次去看她们的时候，她已经躺在床上断了气，剩下一个女儿痛哭不止:“娘……娘……你不能丢下嫣儿不管啊娘……”
　　我爹把十二岁的楚嫣接回了家，那是我第一次见她，她的眼睛很大，满脸泪痕，有点脏，看起来让人很心疼。我爹说以后楚嫣就是我的妹妹了，叫我不许欺负她。
　　她刚来府上那会儿，不知情的下人们便开始乱嚼舌根子，说她是我爹的私生女，奈不住三人成虎，南宫府上上下下的仆人都不给她好脸色，那些背地里的话太难听了，她在无人的角落不知道哭了多久，我只看见她红肿着眼睛从我身边走了过去。
　　我教训了被我听到的嚼舌根的婆子奶妈，起到了杀鸡儆猴的作用，后来便再也没有听到那些流言蜚语。
　　可那都是一时的，没过一年，在楚嫣和我玩得越来越好以后，新的流言又出现了，下人们背地里说她是我爹为我找来的童养媳，所以我才这样护着她。虽然她做我的童养媳也没什么不好，可为了她的名声，我还是训斥了下人，她那是站在我的身旁，应该为我替她正名很感动吧，也有可能是我凶起来的样子吓坏了她，她哭着跑开了。
　　我追了过去，她跑进房门落了锁:“煜哥哥，你不想嫣儿做你的童养媳吗？”
　　我内心复杂地回答道:“嫣儿，父亲说你是我的妹妹，不是童养媳。”
　　她哭得更大声了，我在门外很急，却也无计可施。嫣儿还小，她不懂童养媳的说法会损坏她的名声，她只知道童养媳可以嫁给我，可爹说她是我的妹妹。
　　后来我们之间像有了一层看不见的屏障，她再也不想往日对我那般亲密，我们像其他兄妹之间一样，有礼有节的相处着。只是每次看她每次跟我可以保持距离的时候，她不再叫我煜哥哥叫我少爷的时候，我很不舒服？

　　又一年的夏天，楚嫣和祖母一块儿去江南避暑两个月，看不见她的时候我会想她。父亲要我留在京城跟着师父练武，他说男子汉怕什么热，将来战场上极寒极热，流血流泪的情况多不胜数，可我爹不懂，我身为将军的儿子好文不好武。师父总爱说:“少年不知愁滋味，老来方知行路难”，我总心想:“老了再说！”

　　就在我每日跟着师父苦练三个月之后，祖母被护送回来了，可我却没有看见嫣儿，我心急如焚，有一种很不好的错觉。

　　祖母说嫣儿丢了，在返程的路上她们的船被劫匪盯上了，劫匪杀上来时她们藏在了暗倉里，谁知船在不断地进水，暗舱里的水越来越多，于是嫣儿自告奋勇地跑了出去引开了劫匪。

　　她被强盗逼到了船尾，跳了水。救兵赶到以后我们打捞了好久，也没有嫣儿的消息。

　　我慌了神，嫣儿不会游泳吧，我要去找她却被父亲拦下了，他说他亲自去，我要求同往父亲准许了。我们审问了逮捕到的匪徒，他们说只是图财，楚嫣跳水以后他们便被捕了，找了一个多月还是没有找到，楚嫣就这样不见了……

　　这件事以后，我消沉了一段时间，我相信她还活着，我一定还能见到了。从那以后，我爹派人到全国各地去寻找她，我则跟着认认真真地师父练武，我要做一个像爹一样保家卫国之人，更要做一个能保护亲人爱人之人。

　　后来我从了军，每次在战场上九死一生的时候，我隐约都看到了她。一转眼六年过去了，我已是少年将军，威风凛凛，我爹在我成年以后给我找了很多大户人家的小姐，可我就是忘不掉初见时的那双眼睛，这些年探子回来禀报过寻找到的，都只是类似她的人，没有一个人真的是她。

　　一次得胜归来，同僚邀请我去香玉阁听曲，这些年我没少往那里跑，作为京城最大的青楼，香玉阁是达官显贵们设宴最多的地方。

　　将军罗运告诉我，从千里外来了一位美人楚楚，弹得一首好琵琶，在竞选时“品、韵、才、色”都位居第一，初来乍到便成为了香玉阁的花魁。今日请她来为咱们谈一首如何？

　　我随意地回答道:“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席间楚弹罢一曲，端着琵琶从屏风后面出来的时候，我定住了，哪怕她戴着面纱，我也一眼认出了她，因为我认得那双眼睛。

　　她看见我也惊讶了一瞬，表情只是一瞬便恢复如初，我都怀疑我看错了。我来了口:“楚楚姑娘留步。”

　　她问道:“公子有什么事吗？”

　　“在下对于乐理之事颇有兴致，想向姑娘请教一二，不知姑娘可否赏脸。”

　　她回答:“公子请跟我来。”

　　我随着她系一同离开的时候，罗运在身后高声调笑:“我们南宫公子铁树也开花了啊。”

　　我没有理会他，跟着楚楚来到了一处房间，我反手关上了门，一把抓住她的手:“嫣儿，这些年你都去哪里了？”

　　她掰开了我的手:“如公子所见，自食其力罢了。”

　　我很难过:“你既然还活着，为什么不回来，你知道这些年爹和我找你找得有多苦吗？”

　　“一个养女而已，不见了就算了，找我做甚？”

　　她的语气十分冰凉，我无计可施，我问她:“如今我娶你，你可愿意？”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我已不是完璧之身，你也不必如此，你不欠我什么。”

　　“我不欠你，你却欠我。”

　　“我欠你什么？”

　　“你欠我一个解释”

　　“我跳了水，醒来以后发现被冲到了岸边，一路乞讨去了一处陌生的镇子，被人贩子卖到了青楼，若不是成为了花魁，我活得连狗都不如，逃也逃不掉，好在有口饭吃。我也不想来京城，我不想见到你，可有时候，命运就是这样安排了。以后还请南宫公子多多照顾。”

　　看着她不痛不痒地说着那些痛苦的往事，像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我就一阵心痛，我把她搂在了怀里，她抬头吻了我，后来她软在了我的怀里，久别重逢失而复得的感觉让我浑身都滚烫了起来，我爱这个女人，我要把她吃干抹净……

　　我穿上了衣服，问她:“嫁我可好？”

　　她坐了起来，一脸无所谓地看着我:“你们男人不就想的这些床上的勾当吗？都给你了还想娶啊？”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一副冷漠的样子，是我没有保护好她，我捂住发疼的胸口，坚定地说道:“娶！”

　　她理了理头发，看着我说:“那我嫁吧，只要你不怕我一个青楼女子污了你大将军的身份，记得替我赎身。”

　　赎身的事得慢慢办，老鸨那边不肯松口，我使了些手段才把她带回了南宫府，我爹见我带回了她高兴得很:“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嫣儿，这些年让你受苦了。”

　　嫣儿冷冰冰地问道:“我住哪里？”

　　安置好了嫣儿，我爹忙上前问我这是怎么了，嫣儿像变了一个人，我也解释不清，只好跟我爹说:“爹，我要娶她。”

　　我爹十分惊讶:“不行，她是你妹妹！”

　　“又不是亲兄妹。”

　　“不行，你没看嫣儿不高兴吗？她不想嫁你。”

　　“但她答应了。”

　　我爹很气，这些年找不到嫣儿，以为她死了，心里对楚凌一直怀着欠意。

　　“爹，我小时候就喜欢她，你放心我一定会对她好的。”

　　“我是不会答应的！”

　　看着我爹那油盐不进的样子，我跟爹说:“可是她已经怀了我的孩子。”我爹气得用戒尺抽了我一顿，但是同意了我俩的婚事。

　　南宫府张灯结彩，我和嫣儿的婚事如期举行，我终于娶到她了，我会护她一辈子。送走宾客以后，我去婚房寻她，床上的花生和枣子都还在，可唯独不了嫣儿。

　　她留下了书信:“对不起，我不爱你！”
　　我仿佛五雷轰顶，新婚夜，我的娘子不见了，后来我在青楼找到了她，她说一别两宽，各自安好。去她的各自安好，没有她我好不了的。

　　我叫楚嫣，他是少年将军，我确实尘埃里的烂泥，从小我就爱慕他，他说要娶我时我动了心，可结婚那天，我才发现他的宾客都是达官显贵，如果他们知道了我的身份会对他不利吧。

　　我这下“我不爱你”这几个字时，心里在滴血，后来他来青楼找到了我，我对他说一别两宽，各自安好吧！

　　他不该认识我，我也不该认识他，各自安好吧，我的煜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