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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之八 裂瑰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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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蜥记之八裂瑰香
花有情才香 爱过了会再想
鱼嗜水之欢 不清楚谁能够原谅
玫瑰香
夜未央
——林忆莲《玫瑰香》
我们都已经不知道,这一切,要归咎于谁。
“爱吗?”
“并不知道。”
“为什么,同他在一起?”
“是因为……没有其它的幸福可以想象。”
“有的话,就可以遗忘最初的那一种开始吗?”
——遗忘吗?
并不知道。
我们都已经不知道,这一切,是如何开始。
蓝衣的女子,长发迎风,眉目璀璨如花。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将手指盖上眼睛,梦中蓝衣的美人,是令她自惭的冶艳和瑰丽。她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无法离开这个诡异而无来由的梦魇。
拉过一件素纱内裳,伺候的宫女立刻上来服侍,围上镶金玉带,再披上纯白展衣,穿了展衣,要梳的是追头,配绿松笄,臂上环辗转鱼纹金臂钏,腰间摇曳素面无纹白玉璜。如是,便装扮好了镜中倾国绝世的妃子。
她不知道,后世,他们叫她是惑主殃国的妖姬。
但他叫她名字“褒姒。”那一刻。她只是一个寻常寂寞的女子。
一个不快乐的女子。她想自己永远是一个无所事事的女子,梦中青雾缭绕了那个蓝衣蛊惑的美人,有些时候,她很想知道那是谁。
那是谁。
当他在她耳边幽幽地叹息,“褒姒,你就不能够笑一笑。”
那一刻她其实是很想笑的,因为他的语气,实在好笑。
但她知道,如果她微笑,便会失去这个已经为她的冷漠和寂静疯魔了的男人。
也便失去一切。
练紫笑的笑意,温柔容忍。他缓缓停留在两人面前,凝视着庄青蝶同甘默思,黑色的眼睛里闪烁一种莫名脆弱的光亮,仿佛同时注视到他们的容颜和心底。
然后他轻轻抱紧了段青犀。
“赌约到此为止,蝶卿。”
甘默思第一次听到这个男子的声音,使他大吃一惊的是,那种音调如此熟悉,仿佛一直荡漾在他必经的某个角落,安然平静。
然后他看到庄青蝶了然挑起的冷笑,他突然明白。
那是他自己的声音,和他几乎毫无相差的声音。
他的心突然脆弱而甘甜地疼痛起来。
公元前771年,逢大旱,地动,民不聊生。犬戎破镐京。弑幽王,逐平王。
可是在那个美丽的女子再次出现于她幽暗梦境中时,没有人预料得到这样的结局。
如果可以,她愿意永远凝视着这样一个翩翩如蝶的妩媚女子,永不醒来。
如果她醒来要面对的仍然是昏暗不知去路的华丽人生。
这一次,蓝衣的她轻声问她,“我们怎样才能够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
她并不是在问她,或许只是自言自语,或者,是对了茫茫大荒中另一个缥缈如斯的影子。
怎样才能够知道,我们所得到的,是否值得我们付出的代价。
她说,“你,快乐吗?”
她只是一个寻常的女子,一朝博得君王顾,然而已有资格得陇望蜀。
因为他迷恋她。
所以后世有一个典故,叫做千金一笑。
千金买得一回顾,感君暮暮与朝朝。
王有令,张榜贴于城门,何人有计令王妃一笑,赏金千两。
张榜千日,无人问津。
医病易,医情难。何况她的寂寞早已无可排遣。
“我们就不能够继续下去吗?”
庄青蝶微笑得淡如轻风,是一无所思的懒散。甘默思注视她,却微微心寒。他看出她早已心无挂碍,才如此淡然。
“乘龙使。一千三百年前,你便许诺我三世尘缘。而今我才明白,你,要的不过如此。”
陈宣华是第一世,亡国的公主,缘起时,风起云飞,万事沉寂。
玉蝶卿是第二世,倾城的戏子,缘盛时,绝代风华,为他倾覆。
第三世是不解的谜,直到今日她方才明白,那个缘悭三世的女子,莲渊的芳蝶使。
她,也不过是他的三世尘缘。便心甘情愿地,做了一生的填补。
缘起缘灭,尘消尘飞。蝶倾蝶落,昨是今非。
“我们都给彼此留下了什么呢?”她问,笑意安然明澈。
“我同你的那个人订下了赌约,是在两千七百年前的古老时空。练紫笑,此时你是否有后悔当初赋予我们回溯过往流年的力量。”
她的声音忽然轻柔。
“然而如果不是如此,我们又怎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他带她登上古老的烽火台。尘烟满面,炽焰逼人。古怪的气味刺鼻不已。她惊惶地掩住面庞,宽大广袖下绝色的容颜,却禁不住偷偷窥望。
四面,狼烟腾腾而起,直窜向茫茫夜空。这一夜的月亮同她美艳的神情一样仓皇,惊恐地躲进乱云深处。
战争的气息扑面而来。她恐怖地凝视身边笑容灿烂的男子。为何他还可以如此满不在乎一无所知?
“今夜,请你看一出好戏,爱妃。”他俯在她耳畔低语。
烽烟四起,蹄声震天而来。她凝立在万尺高台,心中突然迸裂一个清醒明白的结局。
他们,已经不会再有明天。
一切,究竟要归咎于谁?
幸福也受伤 快乐也教人盲
丧尽了天良 满足了欲望
玫瑰香
夜未央
心里想的人不一样
诸侯齐集,厉兵秣马,黑暗中青铜战甲熠熠生光。马鸣风萧萧。多年安宁一朝被烽火台上烟云击破,大周盛世,众卿臣服。只待这一声号令,千万兵戎迢迢而来,守卫那多年前许下的盟约。
然而他们看到的,是万千烟火中容色逼人的璀璨女子。还有她身边那个疯狂的男人。
烽火台上烽烟滚滚,白衣的女子俯视纷乱人马,匆忙诸侯,千万人为了她这一瞬的游戏万里奔赴,如此不安如此惶恐。她终于是体会到那种无聊那种不经,那种将天下把玩于指间的快乐和滑稽。
她终于是浅浅地微笑起来。
那一笑,万里尘烟都惊起。不在意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她万众所惊的艳丽,是一个王朝百年的倾覆。
所以,美,是不安,是绝望,是杀戮,是教人震慑的疯狂。
飞烟炽火中,女子的笑容冷淡了所有人的不甘。
悻悻然归去,是扫兴,是羞耻,那颗争霸的心被重重践踏,惭愧君王,自动自觉迷失,狼来了的把戏,博了一个人多年来寂寞背后的无奈。
她到底笑给他看。
一颗心,是不是真的满足?
犬戎族是蛮夷,虎视眈眈。一朝攻入镐京,万众失措。仍然是烽火台顶,烈焰熊熊。这一次,任它狼烟四顾,到底无一人跋山涉水挥汗而来。
他在她身边颤抖,面如金纸。
她的表情一贯沉寂。呵,为什么如此镇定,难道不是因为许久之前便晓得这订下的终局。
他为她,倾尽家国。将来,皇皇正史上会说,她负了他,她害了他,她毁了一整个大周。
可是,真的是这样的吗?一切的一切,难道不是因为,他爱她,而且,他有那个资格和能力去爱她。那样的力量——他是怎样地应用,又怎么样?他不过是想她快乐一点。
“在你眼中,只要是情感,都可恕。”
蓝衣少女的微笑艳如迷霞。身边是那个黑衣的女孩,如风的黑发,悠然清丽。她不言不语,良久才仰望夜空,轻轻吁一口气。
“做个交易,青蝶。我要这女子的魂魄。你开个条件。”
“凭什么?”她微笑回问。“她美若天仙,或者,她倾城倾国?”
“别挑战我的耐心,青蝶。我只知道她寂寞。”
庄青蝶突然神色一黯,半晌才道,“是,我也清楚如此。
可是规矩是规矩。天理轮回,容不得我们插手太多。你知道。”她目光晶莹看进段青犀眼底。
“我们回溯千年来到此时,紫笑已经担心。”她目光一转而为讥诮,“莫非你不知道?”
段青犀不语。明明白白她嘲讽她,恃宠而骄,任意妄为。
可是……是真的想留下她,那个一意孤行的女子。像她,不像她,永远没有任性的机会。
庄青蝶的笑意温柔甜美。即使是残忍,她也不会显山露水面对这个世界的残忍。以毒攻毒从来不是良策。只有无可选择。
于是可以相望着订下那样的许诺。
“若紫笑依旧纵容你,便是你输。七百年放逐,你可情愿?”
“即使真的如此,我也要她的魂魄。”
“值得吗?这一切。”
“值不值得啊……”段青犀突然微笑起来。
“青蝶,其实你早有答案可以给我。”
终曲 一叠
她温柔地抬起手,脸上是迥异十七岁少女的柔艳妩媚神情。
她说,我从一开始就犯下错失。我不该离开,更不该怀疑。我本没有那个资格。
然而一旦经历,就已堕入轮回。我本是无前世无来生的妖,本是生在你掌心长在你身边的幽灵。是你错,不该给我一半灵魂,让我同你一般不安于现实,让我如此心怀动荡,难以磨灭。是我错,我不该远离自己的根本,更不该存了那样的渴望。
曾经一度,我渴望自己可以遗忘。于是可以拥有现实的幸福。
归根结蒂,我们都不应拥有想象的余地。
她的手落下。他注视着她的手徐徐落下。掌中紧握的是殷红的光彩,唤作花凋。他凝视着她无法动弹,魂魄相交,动荡流离。他知道她再也无法回头。而他更加无法……
挽回。
她的刀锋温柔地刺入他胸口。没有痛楚。殷红的光彩,丝丝散漫,他感觉自己在晚霞般绮丽的光波深处缓缓融化,合上眼睛,仿佛轻触黎明。他知道自己正一点一滴地陷入她的魔法里去。那是她一意孤行的目的。
“青犀。”他低声地说。
“你真的再也不会回来了吗?”
在她答复之前,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茫茫光影深处。带着她的花凋,一无所踪。
甘默思脸色惨白,段青犀慢慢转过身,注视他,神色寂静。
她一言不发,然后突然自他眼前消失。仿佛一阵轻烟无声无息地融化在暮色里。
他已经无法动弹。面对这样的事实。
“她把他送回了莲渊。”
他回过头,看见神色冷静的香紫霜。
“她呢?”
香家的小公子缓缓摇头,“我不知道,即使我知道,你也知道我不会告诉你。”
他仰起头,仰望斑斓穹顶。良久,天光沉寂,云朵的阴影笼罩了两个男孩,从他们俊秀而伤痛的面庞上轻轻滑落,如同尘灰。
“我只知道并且相信,她再也不会回来。”
莲渊。人间。两绝缘。她放手了花凋。她不再依附在他温柔的守护之下,从今以后,两不相干。从此,情绝缘断。
如果仍旧在你身边停留,对彼此而言,都无疑是永恒的伤害和背叛。辜负了的往日情怀,也不再有资格一一重数。
也许,前世,今生,她是真的曾经来过。
终曲 二叠
“青犀。”
她听到他的声音,温柔如水。蓦然回首,苍灰色水泥楼顶无边无垠地蔓延开去,尽头是寂寞洗过一般惊人蔚蓝的天。
苍白的眼眸中,只有那一片洁净透明的蓝天。
而他伫立在那里,看上去仿佛停留在那片天空的尽头。漆黑长发,凛冽红衣。
“青犀。”
另一个声音,是在身后,缓缓地走上天台的男孩。明亮眼眸,坦然神情。
她已经累了,再度的飞扬逃遁,又会有什么结果。
没有资格说今生今世,没有理由说前生来世。一无所有,明明知道除了他就是一无所有。这样的挣扎,对得起谁?辜负了谁?又成全得了谁?
她默默地走到天台边缘,回首凝视这两个男子,两个她生命中至璀璨至珍贵的男子。
两段不堪回首。昨是今非。
“如果有来生……”她沉吟。
如果有来生。
请,不要想念我,请,不要忘记我,请,不要靠近我,请,不要离开我。
如果有来生。
请不要让我爱上你们当中,任何一个。
她向后倒去,纤细身形在那一瞬间,急坠。
二十四楼,摒却了所有动念和思考。
黑衣的女孩自大厦顶楼凌空跌落。日光明亮,车流穿梭,摩天高楼夹杂出狭窄山谷,黑暗深渊,她无声地向谷底飘落下去。
辗转的黑衣,发线飞扬,璀璨如花。
花凋。
然而落地的时候,那已经是一条青色的蜥蜴,在这摩天都市钢铁森林中不可能有所在栖身的蜥蜴,没有合拢的眼眸,苍白而野性。
他们茫然地对望。光阴辗转,这一刹那,一切都回到原点。
让我们目睹天荒地老的终结。这一次,一切都走到尽头。
究竟是谁不能够原谅。
终曲 三叠
即使是阳关曲,唱到三叠,也该退场。
你又希望怎样的终局,唱到魂飞魄散,地老天荒?
“你总是为她考量周全。”
庄青蝶声音苦涩,面无表情。
练紫笑沉吟半晌,只自下而上仰望她绝艳容颜,轻轻答,“莫非你还希望她永不再醒来。”
他怀中的女孩神色淡漠,睡脸安然静寂。莫非是真正的心如止水。
庄青蝶看着他冷笑。“我知道,你只会想抹去她所有记忆,所有过去。”
甘默思脸色大变,他猛然上前一步,迎上练紫笑云淡风清的视线,却突然之间无法言语。呵,如何能够对抗这一个非人非妖的诡异男子。整个人气息幽游平淡,那双眼,却清亮夺人,穿透魂魄没进人心,真正的教人恐惧。
“我也可以这样对你,青蝶。”他神色不变,语气温柔地警告。
庄青蝶忽然微笑,她目光突然柔和,脉脉如浸着甜美花瓣的春日溪流,习习扫过练紫笑全身。而她的语气也突然无限温柔。
“是啊,你可以。”
从她微笑的那一瞬,甘默思已察觉不测。可是他如何阻止这一个非人的少女。飞云掣电之间,绯红的光辉已凌空而起,下一刻,轻柔地没入庄青蝶心口。
蝶甦之刀,倾国绝世。她每一次出手都不留余地,无论对了别人,抑或自己。
刀锋入胸,血无声溅落,蓝影蹁跹,飘然如蝶。坠落的姿态也寂寞一如当初。
甘默思冲上前探出手去。
在起步那一刻就早已明了的无奈结局。他注定要眼睁睁看着这个带给过他困境,逼迫过他犹豫的女子随风飘落,无声消逝。
莲渊秘使,对人对己,都不留余地。
他早该知道。
练紫笑慢慢地转向他,任何人看了他那一瞬的动作,那一瞬的眼神,都会心生寒意。然而甘默思已经无心顾忌那么多。
他已经失望透顶,颓然跌坐在地上。
“你也要把我扔下教堂的穹顶吗?或者,也抹去我所有记忆?”
练紫笑一声不出,静静地看着他。那种眼神平静得益发不似人类。
许久他才开口。
“我并未把任何人扔下教堂的穹顶。”那样冷静,这一刻甘默思觉得他声音与自己毫无相似,从无瓜葛。
甘默思冷笑。“哦,对了,我总是忘记你们根本不是人。”
“这样唐突,是为了掩饰你心中有多少恐惧吗?”他斯斯文文地看他,态度出奇温柔。
因为胜券在握,不是吗。
“我只知道,伯仁因谁而死,那个人都称不上无辜。”
练紫笑神色如水。他注视着怀中的段青犀。
“为了她,谁知道谁会做出怎样的事。”
甘默思的心顿时冰冷。
他说得对。
因为我们一样自私。为了心爱的人,就可以舍弃其它一切所有,因为天平两端并不平等,于是可以轻易藐视别人的梦想,别人的心意。只因为,他们是自动心甘情愿投入的那一半。
这样并不公平。你认为呢?
可是已经做了已经爱了,甚至都没有余地去思考去忏悔去衡量一下,真正的幸福,究竟有多少余地留给我们。是满坑满谷的富足,抑或一无所有。
飞蛾扑火,也不过一瞬之间。
甘默思长出一口气。
“随你便吧。”他说。
练紫笑看着他,眼神微微柔和。
他的掌心慢慢移到他头顶。
“等一下。”甘默思忽然睁开眼睛。
“她答应过我一件事。”
练紫笑无声点头。随即,他掌心悠悠荡出殷红光环,环住甘默思头顶。光环熠熠旋转,璀璨如涟漪。
他的眼角,仿佛微微落下一滴泪来。但在艳红光舞中一闪即逝,毫无预兆,毫无结果。
林轻到底是不放心师兄,一个人逃了补习,跑到教堂来。她的追踪术并不精湛,跟随甘默思倒还绰绰有余。
到了教堂门口,正赶上看到礼毕,新郎新娘登车远去。那白纱缭绕的新娘,眉目如画,美丽似尘世谪仙。
她却一眼看出那女子并非凡人,刹那之间,惊得手软脚软。
同这些怪物掺杂一处,她的师兄,又会如何?
正要挣扎着冲过去兴师问罪,身边却突然有熟悉声音微笑,“小轻?你怎来了?看新娘可漂亮?”
林轻整个人都僵住,然后,慢慢回过头。
甘默思笑容恬静地站在她身边,并无丝毫异样。
她又惊又喜,“你——”
“奇怪。”甘默思皱眉,“我们怎还有空来这里摸鱼?天晓得,赶不上补习,会被班任骂死。”
林轻怔怔地看着他,仿佛素不相识。
她终于注意到他左耳叶上一只青色耳钴,形状古怪如蜥蜴。她心头一惊,刚要开口问些什么——
“从今以后,两不相欠,两不相干。”
她忽然听到个宛转温柔声音,与甘默思声线竟有八九分相似。转头看并不见人,声音却依然在耳畔回荡。
“林小姐,你得到你要的,我得到我要的。大家从今以后再无瓜葛,莲渊同尘世,就此两不相干。”
她没有看见新娘白纱的倩影遮挡了一对缓缓离开的璧人。红衣的男子,黑衣的女孩。信任与关怀的目光,辗转纠缠。
她轻吁出一口气,拉起甘默思快步离开。一路上他还有问她,“我这只耳钴几时戴过来?怎么自己毫无印象?”
林轻看着他,突然温柔地说,“那个啊,那个是你一好友的临别纪念,要好好保存。”
“我们再也见不到面了可是?”
林轻微顿一顿才回答,“是,再不相见,永远。”
从今以后,甘默思甚至不会知道,世上曾经存在段青犀这个人。
其余琐屑,林轻毫不担心。那个人既然做得到抹去甘默思所有有关这一段青蜥记的记忆,又怎会放任学校、社交中流传蜚短靡长。
归根结蒂,这一次赚到的人是她,求仁得仁,得来却全不费工夫。
她想她真真要感谢上天,赐予这一番顺利结局。
她知道他不会知道,曾经沧海,然后明白除却巫山。
幸福就是遗忘,其实很容易。
也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你们说呢?
如果已经没有其它的幸福可以想象。
花有情才香 开过一样芬芳
贪婪的余欢 醒来的人不知去向
——林忆莲《玫瑰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