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地在魔域[西幻]》月越溪

18、第18章

　　贵族间流行起用清晨的露水泡早上第一壶茶。于是在天光还未乍现之时，米卡就要来到花园里采集露水。

　　她刚来到伯温庄园的时候，梅琳管家就告诫过她们这些新人，那一片区域是禁止入内的，因为克里斯汀非常娇贵，但凡碰坏一朵，都不是她们这些女仆能偿还的。她还记得站在她身旁的那个女孩子，听到这些话，在管家转身的瞬间，冲她吐了吐舌头，还故作夸张地翻了翻白眼，表达自己对人不如花言论的鄙夷。她和这个女孩子是同乡，她们都来自……来自……她们都来自哪里？

　　她晃了晃脑袋，最近她的记性越来越差，还好的是，这并不影响工作……她最近很努力工作，因为只要一停下，她的脑子就会开始思考，一想到点什么东西，脑子就会针扎一样尖锐地疼，然后在疼痛中再次忘记，于是她不停地、机械地重复着工作，不再继续思考。

　　米卡蹲在花草间布置着装置，只要等到明早，她就能采集到新鲜的露水。这一个装置，还是他们庄园里的一个姐妹自己捣鼓出来的，女孩不太爱说话，但是很擅长做一些新鲜玩意儿，这可能和她的父亲是村里手最巧的木匠有关。

　　说到这个木匠，她还记得他黝黑的皮肤和因为贫苦和辛劳而造成的苦瓜脸，但看见他女儿时，那张皱巴巴的脸会舒展开来，硬是挤出一张笑脸。她还是很羡慕的，因为她的父母双亲已经死了，死因是……她又想不起来了，脑袋也开始疼起来，她赶紧放空脑袋，抱着头蹲下来，没想到脑袋越来越疼，她陷入了昏迷。

　　在她旁边工作的是一个工作了很久的半兽人，此时，她正被这个红色竖瞳的半兽人托住了身体，看她昏迷，半兽人自言自语：“这个看起来也快不行了，正好也要交货了……”后面的话，米卡只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几个词，“记忆……想起……尼尔森……花药……”实在是没办法听懂。她其实已经陷入了昏迷且双眼紧闭，但神奇的是，她居然能看到正在发生的事，这种感觉，就像是灵魂与身体分离，她以第三者的视角在看她的身体被半兽人扶着带到屋内。

　　这个半兽人的血统似乎是来自黑沼泽血蜥蜴，那是一种黑色鳞片血色双瞳的蜥蜴人，这个种族群居在黑沼泽那里，因为常年不散的浓雾，使外人不能靠近。她的力量明显高于自己，那有力的手臂和鼓起的肌肉，让她不敢轻举妄动，哪怕只是睁开眼睛。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连灵魂出窍的状态都看不清东西了，声音离她越来越远，好像跌进了另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世界。

　　米卡在一片草地上醒来，她刚睁开眼，就被和煦的阳光刺到眼，她坐起，环顾四周，是熟悉又陌生的风景。不远处是一望无际的农田，正是春耕时期，穿着各色短衣的村民正在忙活。不知道为何，明明很陌生的场景，却让她热泪盈眶，她不知为何急急忙忙从地上爬起来，然后腿就像是有自己意识一样，飞快跑动起来，猛冲进村里。

　　村子里的每一条道路都是她记忆里不存在的，但是她如今不用思考就能陪着本能拐过一座座房屋，弯过一个个路口，踏上石阶，在石阶的尽头、山丘的顶上，是她最熟悉的地方。

　　她一阵风似地开了房门，入目的是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他对她扬起笑脸，她突然流出一行眼泪，下意识喊道：“叔叔……”

　　老木匠看到一进家门就嚎啕大哭的侄女，还以为侄女是哪里不舒服，慌忙将她扶到桌边坐下。“米卡，是哪里不舒服吗？我去找布雷迪大爷，他一定能治好你。”说着，就放下手中的茶杯，要往屋外去。米卡赶紧拉住他的衣角，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可她根本没想说话：“叔叔，兹瑞恩，是不是……是不是……都没了？那我爸妈呢？他们是不是……”

　　老木匠眼里浮现出惊惧，他有些结巴，像是要掩饰一般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谁……谁说的啊？你家只是因为天石，毁坏了而已，你爸妈要重建家里的房屋……嗯……所以你被托付给我，暂时和我们住一起而已。”说完，他定了定神，蹲下身和坐在椅子上的侄女平视，又安慰道：“你只是想家了，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叔叔保证，爸爸妈妈会接你回家的。”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戒指，戒指泛出古朴的银黑色，是一条黑蛇蜿蜒而上。

　　戒指被老木匠塞进米卡手心里，老木匠温和轻缓地安抚着抽泣的女孩。“我和你爸爸小时候，在湖边玩的时候找到了这个，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上面的文字是古代魔文呢，现在只有好学问的老爷们能看懂嘞，一看就是个古董，给你拿着玩吧。想你爸爸了就拿出来看看……”说到最后，老木匠的声音有些低，米卡能感受到他的情绪很低落。

　　打断两人之间沉默的是游学归来的村长儿子——尼尔森，他是来找老木匠给教堂重新做门框的。前不久，天火降临，天石落在了离教堂不远的地方，在地上留下了一个巨大的坑，教堂被波及到只剩下一面墙和一扇摇摇欲坠的门。村里唯一的驿点也被毁坏得只剩一块青石砖地面。

　　由于老木匠第一时间去接米卡进村，所以错开了近距离观察天石的机会。听村里人说，那是一块罕见的、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瑰丽宝石，散发着魅惑人心的紫红色光芒，当人们看到这紫红色光时，心里有一种像是进入梦幻世界，烦恼和压力一瞬消失……

　　接下来的事情是老木匠一家没法理解的，村民们迅速重建了教堂，用天石重塑了神像。然而不知为何，神像原本的象牙白色石头完全被天石顶替。

　　“怎么可能……？明明是作为补充材料填进去的，可是现在看来，像是用一整块天石雕刻出来的……”村长不可置信地抚摸散发着紫红色光晕的神像，动作轻柔，手因为虔诚微微颤抖着。他长满皱纹的、有些丑陋的脸不自觉地贴上了神像的脚，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一刻，像这样虔诚地相信神的存在。

　　周围的其他村民已经在神像脚边匍匐跪地。他们双目只能看到让人癫狂的紫红色世界，逐渐地，他们的恶念与贪欲被无限扩大，但很快，又像是一个个升到高处的气泡，在美好的、圣洁的世界中，缓慢而梦幻地破碎掉。那一瞬间，他们身心沐浴在圣光下，一切邪恶都被驱散。他们流着眼泪，心怀感动，成为了神最虔诚的信徒。

　　但如果是一个清醒的外人来看，就会发现这怪异景象。村民们像是一坨坨稀泥，他们在光照中开始融化，脸上的血肉甚至和脚部黏连在一起。而在场的每个人，后颈处都有一根细藤，正是从神像中延伸出来，细藤像是有心跳一样，小声、轻微地扑通扑通，有节奏地吸收着村民们的生命力和理智。

　　他们已经没有骨头和皮肉的区分了，所有的都混成血红色乌糟糟的一块块。但神奇的是，所有人都还活着，他们流着泪，无知无觉地拱到一起，在神像脚下，血色浪花翻滚，在紫红色的诡异世界里，正常的人只需要看一眼，就会陷入无尽的癫狂，和那些在地上扭曲的肉块一同加入狂热崇拜。

　　于是，在老木匠跟随着尼尔森进来之时，他只看了一眼，脑子里就激烈嗡鸣起来，他头痛欲裂，而现场的场景在刺|激着他的神志。他看到神像里伸出了几根细藤，正冲向他和身后的米卡。一瞬间，他迅速背过身，不管不顾地拉过米卡就跑。

　　米卡怔愣着，但是脚下不停，跟着老木匠跑出很远。远离了那诡异不安的地方和光照的范围，她的理智才回笼。她想起那匆匆的一瞥，颤抖着唇问老木匠：“那……那……那些……怎么……”她想问，村民们怎么了，为什么会那样，但在理智不全的情况下，她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察觉到侄女的惊恐，老木匠忍着恶心和恐惧，强迫自己思考起来。

　　“可能，和天石……有关……”老木匠将两人藏在一处靠山的山洞里，这里是巨木林边上，一半山洞已经进入到巨木林地界中，看上去很危险。但他知道，这般人类不能理解的怪异事情，所有的地方都是不安全的，这处山洞是他砍柴时无意间发现的，洞口狭小，极其隐蔽。他想起前几天去城里摆摊的女儿米莉，应该是时候回家了，她还不知道天石的事情，万一她经过村口……不敢去想！

　　他努力定了定心神，竭力地克服自己心里的恐惧，嘱咐米卡：“米莉还没回家，我得去找她……如果我也变成了那种怪物，你记住，往里面跑！”他看到侄女因极度的慌乱而青黑的眼底，非常艰难地扯出一个笑，鼓励道：“你已经是个大姑娘了，米卡。”

　　米卡只感觉自己是个线扯着的木偶，完全不知所措，目前所听所见皆是她理解之外的事情，所有的行事语言都是被控制着的，她的灵魂飘忽在外，拼命嘶吼着什么。一切事情都好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泥潭，把她深深地扯入其中。她知道自己很危险，老木匠也很害怕，他们都被光照到了，会不会像那些人一样，变成那些不可名状的东西。

　　她的嘴又自己开口了：“叔叔，你的手……”她的视角顺着往下，只见老木匠的手臂开始溃烂，血肉融化，滴滴拉拉掉落在地，空气中传来一股腥臭的古怪味道。

　　老木匠只低头看了一眼，毫不在意般地，轻轻将米卡推入洞中，在米卡彻底融入黑暗中后，他最后嘱托道：“米卡，好姑娘，不要回兹瑞恩……”说完，他转身就跑出了山洞。

　　米卡心里很清楚，这是最后一次看到老木匠了，下一次见面，他或许已经死掉，或许变成了半死不活的怪物。她蹲在黑暗中安静等待着，她知道自己不会死，因为她有未来的记忆，不管她能不能回想起，过去的自己没有死去是既定事实。

　　山洞里并不完全是寂静无声的，再微小的声音在这样的环境中都会被扩大好几倍，她不敢多喘息，甚至连自己的心跳快了一些都足以让她害怕到差点失去思考能力。米卡能听见水的滴答滴答声，还有小型动物、可能是啮齿类的咔哧咔哧声，甚至还有蛇类在地上滑行的窸窸窣窣声。这个洞应该很深，她能感受到风带着湿气吹过她，而她身边没有水的痕迹。

　　米卡已经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了，她不敢动，心里却极度纠结，要不要出去看看，万一……可想起老木匠的嘱咐，她又觉得不应该出去给他们拖后腿。

　　就在这种纠结的心情中，她终于下定决心至少要出去看看情况……她咬咬唇，手里捏着一块有着尖锐一角的石头，抬脚往亮处走去。

　　“米卡——你在吗？米卡——是我啊！米莉——”洞口传来一个年轻姑娘的声音。

　　米卡不敢乱动也不敢回应，只急切地退回黑暗中，确保对方没有来得及看到自己。

　　她为什么不进来？为什么大声喊叫，不怕引来那些怪物吗？叔叔呢？怎么接的人，又怎么确保自己不会突变？

　　一连串的问题在米卡的脑子里升起，她想不明白，但唯一清楚的就是：

　　不要回应！

　　按照叔叔突变前说的，往里走！

　　米莉的脚步声响起，她得不到回应，又转身看了看外面的世界，村里开始弥漫出诡异的紫红色烟雾。

　　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只是出门两天，回来一切都变了。

　　她没有看到父亲，只在村口看到了一滩……血肉混合的烂肉堆。见到她来，还想猛扑过去。她想也没想就跑到后山处。

　　虽然只有一眼，但是她没看错，在烂肉堆旁的木栏杆上，人为地缠上三朵小花，依次是红色，黄色和粉色。这是她和父亲定下的暗号，意思是危险，不要回家，去秘密基地避难。

　　再加上她看到烂肉堆里那颗熟悉的眼珠子，是和父亲一样的蓝色。

　　她没时间抹眼泪，脚下不停，一边跑一边想。父亲遇难了，但是没看见米卡，她相信父亲会保护家里人，那么米卡应该是已经到达秘密基地了。

　　很快，她绕开村子和诡异的雾气，到达了这处隐蔽的山洞。

　　她刚想进去，脚下的触感却让惊骇地停下了脚步。这是一摊血肉……谁的？米卡的吗？她变成了和父亲一样的怪物了吗？

　　怎么办？她还能进去吗？

　　于是，她喊了几声，想得到米卡的回应。一边，她捡了一根结实的木棍，又在兜里揣上几颗石头。如果米卡真的变异了，那她只能……

　　但同时，她又是相信父亲的，相信他没有保护好米卡，也相信他不会让自己冒着危险去山洞。

　　米卡没有回应，但是也没有动静。这是好事，这就代表着，她只是警惕着，可能她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异变了。

　　米莉一步步往里走。另一边的米卡紧张到了极点，她只听到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

　　黑暗中的脚步声停了下来，但随即，燃火石碰撞的声音想起，米莉的脸出现在火光旁。那双温热的，属于人类的手握上了自己的。

　　米卡眼眶湿润，这是米莉，她还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同时，她也想起了一切。那个在她身旁做鬼脸逗她笑，那个无数次帮她的好朋友，就是米莉！

　　她混沌的记忆开始苏醒，此时的自己，被剥夺了对身体的掌控权，在身体里看着自己的身体和米莉抱头痛哭。她想把之后发生的那件事告诉米莉，但是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掌控自己身体了。

　　她终于明白，这只是她的一场梦境，并不是真正回到过去。

　　很快，她们便消耗完了米莉随身携带的干粮和水。她们决定往深处去，那些怪物似乎十分惧怕巨木林，他们徘徊在洞口，用着她们熟悉的人的声音，哄骗她们出去。

　　米莉强忍着泪水，满脸悲愤，拉着米卡做好准备顺着山洞进入巨木林的地盘。

　　哪怕巨木林里的魔兽对她们来说也是致命的危险，但……总比被披着自己亲人外表的怪物杀死好太多！

　　但她们还是慢了一步。

　　米卡看着眼前这个忽然出现的金发俊美男人，面如死灰。

　　他说他是来救她们的天使，但是眼神却是冷漠至极。身上散发的气息也十分危险，紫红色的光浅浅萦绕着他。

　　米莉一把将她推向巨木林的方向，拿出特制的木棍，尖头刺向那个男人。

　　随即，她的脑袋从脖子上掉了下去，咕噜噜地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再随即，米卡的脑袋也落了下来，和米莉的脑袋滚落在一起。

　　最后听见的就是那个男人轻柔的，如情人亲密的呢喃：“唉？搞了半天是那边逃来的小老鼠啊……好吧好吧……遵循协议嘛，也就少了两个玩具而已……”他捧起米卡的脑袋左看右看，忽又露出一个阴森无比的笑：“还不醒来吗？卑贱的老鼠！”

　　米卡猛地惊醒，才发现自己的处境：她的身上都是土，而米莉正抱着她哭。

　　她居然没有死！

　　她回抱住米莉，看向站在米莉身后的少女，那是她的主人，领地主，伯温大人。

　　德洛丽丝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两姐妹重聚，心里感动极了，而身边的泽弗奈亚却是有些看不懂。

　　他不断在她耳边轻声提问，将她感动的情绪破坏地干净：为什么活着还要哭啊？感动的时候也能这样抱抱吗？那你看见我还活着的时候也应该抱我……为什么不抱？可以补上吗？

　　最后一个问题是怎么回事啊！他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啊！

　　德洛丽丝满含怒火的眼睛转过头，就见泽弗奈亚的脑袋离她的脸很近，近到她可以看到泽弗奈亚漂亮的眼里只有真诚和愚蠢。他的呼吸像是延伸出一根根细丝，缠上了她的眼，她的脑还有她的心，痒痒的，让她的砰砰砰跳得很快很快……

　　她竭力地忍住自己有些意动的内心，不顾泽弗奈亚不愿的表情，将泽弗奈亚的脸推远点。

　　“米卡，你能告诉我，我离开之后，这座庄园发生的事吗？”德洛丽丝揉揉满脸不爽的泽弗奈亚，一边问。

　　米卡在米莉的安慰下，鼓足勇气回忆：“梅琳管家……不，她不是人！她把大家都……都……”米莉再次抱住惊慌不已的米卡，手掌抚背。德洛丽丝也不逼她，实际上，若是可以，她也不愿意让唯一幸存者去回忆那么可怕的事。

　　米卡是里面唯一一个还有微弱呼吸的，可能是因为她曾经被做成过花，她的生命力比一般人强……

　　德洛丽丝想起在暗室里看到的那一幕，忍不住腿软，泽弗奈亚就在她身边，虚虚扶住她的腰。

　　那是怎样让人恶心的一幕！

　　天花板上，阵法上方，是一个巨大的肉瘤，或者说是几百人组成的巨大肉块。他们皮肉黏合在一块，密密麻麻的嘴正在撕扯着对方的皮肉，吞噬！

　　而在边缘上，正是米卡，她昏迷不醒，被吸入了一只手臂。

　　正要被吞噬之际，泽弗奈亚一镰刀将米卡解救了出来。

　　“她说，带不走所有试验品，要集中……销毁……”米卡说到试验品这个词，又是浑身颤抖，“他们都不是人！人怎么能吃人呢！人是不能吃人的啊！我们被她做成药……让那些权贵吸食我们的骨血……仅仅只是提高他们的魔力而已！”想到这里，她又愤怒又害怕，“她还把人和魔兽，半兽人做实验，将人做成魔兽，把魔兽和人拼接，还对外售卖……”

　　“我死了好几次了！每一次我都失去了记忆……浑浑噩噩！有几次我被做成了药，有几次我被做成了各种各样奇怪的东西，我连呼吸都是奢侈！”米卡抱着头，她都想起来了，她一次次死去，复活，然后失去上一次的记忆，被当成权贵的药和玩具，反复折磨。而这一切，和塞苏姆有关，和兹瑞恩也有关，她们是被选择出来的，故乡的悲剧和自己的苦难都是人为的。

　　德洛丽丝走了，离开前，她让米莉好好照顾米卡，她急匆匆的脚步隐含着她极大的怒火。她就算是头猪也能猜到了，梅琳才是那个异神眷属，那个壁画上全身缠着绷带，端坐在人骨上的人！

　　她一定！一定！要把她斩杀！

　　哪怕她的灵魂曾经当过自己这具身体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