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前不熟》别长思

27、桃仁

　　赵冬灵好奇地探头过来看：“这卡片好精致，里面写得什么？”
　　桑陶心跳得飞快，慌张间将贺卡合起来，“没什么稀奇的，就是一些普通的祝福的话。”
　　赵冬灵刚才一眼，已经将头两行的内容看得七七八八，蹙着眉说：“可我怎么看着开头的句子有点奇怪。”

　　桑陶眼底闪过幽微的光，不动声色掐了把自己的虎口，才在赵冬灵面前掩饰住脸色，她将贺卡丢回盒子里，放在身后。
　　赵冬灵关切地说：“桑陶，你脸色不太好，怎么了？”
　　桑陶看着于珊明往这边走，连忙推着赵冬灵走，轻声撒娇：“好冬灵，等会珊明过来，你帮我去和她聊聊天。我腿好疼，躲去休息室休息会。”
　　赵冬灵的注意力顿时被吸引走：“你好好休息啊，别勉强，我等会再来找你。”

　　桑陶抱着盒子走到角落，再度打开贺卡。
　　直觉告诉她，是同一个人。
　　不比以前的打印体，这次是手写的字，生怕桑陶认不出来，简直有恃无恐。
　　桑陶快速浏览一遍，目光在这几句话上着重停留。

　　——桑桑，你今天的打扮可真美，耳垂像个可口的小樱桃。
　　——你为什么要戴他送的东西？立刻和他分开！
　　——我的桑桑，期待与你再次相见。

　　桑陶沉着脸，小心拆开里面的小盒子，二三十照片从里面掉落出来。
　　对着照片中的人，她的呼吸几乎要停滞住。
　　镜头时而模糊时而清晰，但是主角无一例外，全部是她，从她回到庆城开始，在觅甜门口，和刘茹见面，甚至有她进出酒店房间的照片。
　　有几张照片的角度，她甚至能回忆起站在对面的人是谁。

　　有些照片故意放大，只为了裁掉赵冬灵、裁掉刘茹和谢鸣，只留她一个人。
　　这样的行为，简直叫桑陶不寒而栗。
　　有一双眼睛，始终盯着她，无时无刻。

　　桑陶心惊，瞳孔放大，猝然扫向场中无数宾客，不知道人藏在哪里，不知道这双潜藏着的眼睛究竟属于谁。
　　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认真看完贺卡和照片，对方藏得很好，从这些东西上找不出更多线索。

　　想到东西是卢明明拿过来的，桑陶让人把她叫过来，“明明，你还能记起来这个盒子是谁让你送过来的吗？”
　　卢明明扫一眼收起来的礼品盒：“差不多二十分钟前，场中的侍者给我的，当时很急，我想是合作方送的，就带过来了。”
　　桑陶追问：“是谁，你能认出来吗？”

　　卢明明目光从现场三十多个侍者的身上逡巡而过，“现在场内没看到他，奇怪，刚才还在的。”
　　果然没有结果，桑陶倦怠地说：“我知道了。”
　　卢明明见她脸色有些难看，立刻严肃起来：“桑陶姐，这礼物是有什么问题吗，需要我去调监控吗？”
　　桑陶停顿了会，不想闹大，尤其是在这样的场合，“不用，可能是一个老朋友送过来的礼物，既然他悄悄送完礼物离开，那就算了。”

　　桑陶抱着盒子，走到休息室，拿出照片一张张看。
　　那种心悸的感觉又回来了。
　　她心中有种古怪的直觉，这个一年前莫名其妙出现的、不知名的人，可能不是东城人。她回到庆城，阴差阳错，回到了对方的大本营。

　　砰的一声，门被打开。
　　赵冬灵和于珊明聊完天，找到休息室闯进来，一眼看到桑陶还没来得及藏起来的那组照片。
　　偷拍视角，这一点就充满恶意，足够引起旁人的警惕。

　　赵冬灵看到最上面两张，又惊又怒：“什么情况，谁送来的？”
　　桑陶摇摇头，将照片丢回盒子里，揉揉狂跳的额角：“我不知道。”
　　赵冬灵仔细翻完照片，发现个新问题：“这些照片应该不是出自同一人，起码有好几个型号的相机。桑桑，你以前收到过吗？”
　　桑陶回忆完：“照片是第一次。”

　　赵冬灵气不顺，又替好友担心，“我让东宝给你查查？他认识几个朋友，以前是专门搞这些的。”
　　桑陶感觉脑中有东西在跳来跳去，鼓噪地头疼，她脸色冷白，“那就麻烦你和东子了。”

　　越想越不对劲，赵冬灵对着盒子里的东西拍了两张照片，很快发给了卫东一。
　　“桑桑好像被一伙人跟踪拍照了，你帮我查查，看这些照片是谁拍的。”
　　卫东一今晚陪家人吃饭，估计正在玩手机，立马回复过来。

　　不到半分钟，谢鸣就看到了那两张照片，他没查出来的人，竟又阴魂不散地出现在桑陶身边。
　　他当即叫来周宁。

　　……

　　散场后，桑陶推脱了于珊明的晚宴，打算去赵冬灵那里休息。
　　卢明明小心翼翼看着桑陶，“桑陶姐，你身体没事吧？”
　　桑陶脸色仍有些苍白，她拢着毛毯，声音虚浮，“没事，我就是有点累。今晚的事，我会亲自和于珊明解释的，你忙完快回家吧，明后两天给你放假。”

　　送走卢明明和于珊明她们，桑陶在休息室等了会，接到赵冬灵电话，去门口找她。
　　没想到赵冬灵还没过来，先撞见了风风火火走过来的刘茹。
　　她脸上焦急，一把抱住惊呆的桑陶，“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和妈妈讲！”

　　刘茹一想到，有人在暗中跟踪偷窥桑陶就难受。
　　在外面的这么几年，不知道她的陶陶吃过多少苦头。

　　桑陶在她怀中，紧绷的肩膀缓缓放松下来，“您是怎么知道的？”
　　刘茹摸摸她的脸，语速快成一串，“今晚我正好和卫东一他们一家人吃饭，我听见东子打电话提到你，压着他问出来的。”

　　这可真是不巧，桑陶叹口气，“我真的没事，不过是被拍了几天照片而已，刚刚已经打过报警电话，请他们排查下酒店的可疑人员。”
　　刘茹实在担心得很，面上还有点焦虑，这会干脆道：“你现在还住酒店，多不安全啊，万一他们闯进酒店怎么办，不如就跟我回家住，我还有谁敢追进我们家。”

　　桑陶尽量安抚刘茹，握着她的手：“我已经看好房子，马上就能搬进去，小区私密性不错，应该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您就放心吧。”
　　“你在明，人家在暗，万一邻居也是个变态怎么办？”刘茹这次态度异常强硬，不把桑陶带回家不罢休，“你要是还认我，这次必须跟我回家住。”

　　不等桑陶出言拒绝，刘茹立刻掏出电话打给桑明晟，通知丈夫：“陶陶身边出事了，我晚上带她回家住，你今天必须赶回来。”
　　桑明晟在外省出差，几乎是听清楚刘茹话的瞬间，就对助理说买凌晨的航班回庆城。

　　正巧赵冬灵开车回来，再门口看到刘茹，乖巧打招呼，“刘阿姨，您来啦。”
　　她朝桑陶使眼色，用口型示意，“什么情况。”
　　桑陶摇摇头，示意她等会说。

　　刘茹和蔼地对赵冬灵说：“冬灵，今天多亏有你在。”
　　赵冬灵爽朗一笑，“我和冬灵是好姐妹，我不陪谁陪着她，刘阿姨您这话可就见外了。”
　　刘茹看着赵冬灵长大，看她如同家里的小辈，语气和善：“你和陶陶今天本来约好一起，出了这个事，阿姨不放心，想把她带回家，不如你也去我们家玩几天，陪陪陶陶。”
　　赵冬灵从小就有点怕当老师的刘茹，摆摆手，“我今晚得回去，东子在家等我呢。”
　　她说完，过来抱了抱桑陶，自己开车离开。

　　等赵冬灵离开，刘茹脸上那点稀薄的笑意消失得无隐无踪，她带着桑明晟的司机，准备去桑陶住的酒店给她搬家，并对她的恶劣居住环境表示不满。
　　“人来人往的，怎么能住这样的地方。”
　　桑陶几乎要脱口而出，“妈妈，酒店都这样。”
　　可她将那句话收住了，不管说什么话都不合适，她默默地站在门口，看着刘茹指挥着司机收拾打包。
　　就像小时候放心躲在母亲身后，不管外面多少风雨，只有桑明晟和刘茹在，她的世界永远充满阳光。

　　一路上，刘茹紧紧握着桑陶的手。
　　桑陶却在想刚才在酒店大堂，看到的人影究竟是不是周宁。
　　如果真是周宁，这是否也意味着，谢鸣也知道了。

　　刘茹见桑陶走神，唤醒她，目光中满是担忧，“陶陶。”
　　桑陶歪歪头，靠在刘茹肩膀上。

　　从刘茹身上传来的那股暖意连绵不休，从手到心，熨帖透彻，桑陶抿着唇，忍不住笑了下。
　　她太怀念这种感觉，不由得沉溺其中。

　　交代完行李打包，剩下的交给他们处理。
　　半推半就着，桑陶收拾了些必备的生活用品，就这么跟着刘茹回到桑家。

　　酒店楼下。
　　看到桑家的车开出来，周宁忙下电梯，跑到酒店停车场报告：“谢总，桑小姐跟着您母亲回去了。”
　　谢鸣坐在驾驶位，只露出半个侧脸，点点头，看向他：“你可以下班了，需要我送你回家吗？”
　　周宁诚惶诚恐，立马说：“怎么敢麻烦谢总，我的车就停在公司楼下。”

　　谢鸣：“好。”
　　他将导航地址从名汇调整为桑家，驱车回家。

　　周宁目送老板离开，心想，原来老板心情好起来是这副样子。
　　但愿老板明天上班还能保持好心情。

　　“谢鸣，你在听吗？”
　　卫东一没等到回答，又问了声。
　　谢鸣升上车窗，把腾起的秋风关在外面，“你继续说。”
　　卫东一将匆忙查出来的消息重新说了遍，“调过监控，目前能查到的就这些，虽然暂时还查不到是谁指使的，但是既然能找到拍照的人，就不怕撬不开他们的嘴。”
　　谢鸣的唇抿成条冷淡的直线，静了会，“东一，这件事你悄悄查，别外传。”
　　卫东一语气吊儿郎当：“我办事，你放心。”

　　谢鸣单手取下蓝牙耳机，降下车窗。
　　干冷的夜风瞬间涌满车内。
　　他开得不紧不慢，但目的地一直很明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