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心！别叫我主人》码字魔人

53、虚与实（二）

　　“在哪？”莫池问。

　　灰雾张开双臂，“在里面，我带你去。”

　　莫池拥了上去，他感觉到灰雾的手在自己肩膀上拍了一下，拍第二下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萧伏倾的身边。

　　这是一件上了锁的房间，房间里除了萧伏倾还有一个人倒在床边，不是寅区的看守者，应该是这间房子的主人。

　　而萧伏倾垂着头稳稳地靠在椅子上，椅子就是最普通的木椅，上面套了个椅子垫，他后背贴着椅背，宽阔的肩膀视觉上把椅子都缩小了，像是坐着儿童椅似的，箫伏倾坐得很稳，身体只是微微歪斜，没有要倒下去的意思。

　　莫池半蹲在萧伏倾面前，习惯性探着他的鼻息，确定他还活着，莫池起身靠近他，伸手掐着他的两个肩膀晃了晃。

　　“ 指挥官……”莫池停顿一秒，又叫了他的名字。

　　“ 萧伏倾。”

　　可惜，面前的人没有给予他任何反应。

　　灰雾靠在门上，解释说：“哥，这种情况下一般人是不会醒的，人类最难分清的就是梦境和现实，噩梦逃不过，美梦不愿醒。 ”

　　莫池思考着，“我不是醒了吗？ ”

　　灰雾蹙眉，“可能你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

　　不一样的地方？

　　灰雾问：“ 你刚才在里面，在遇见我之前有没有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莫池点头，正色说：“ 有。”

　　灰雾向前走了一步，“ 这就是不一样的地方，你意识到了不同，我轻轻一点你就会知道那里不是现实了。”

　　“ 居民们，都意识不到吗？”

　　那么多人，没有一个从幻影中醒来？

　　灰雾晲着萧伏倾，又说：“可能他们都是人类吧，人类的欲望是填不满的，想活在幻境的幸福里也不奇怪。 ”

　　那莫池懂了，那一定是因为梦里前半部分美好的过头，自己不是很适应，一下子就感觉不对劲了。

　　灰雾像是读懂了莫池的沉默，开口说：“主人，这都是我猜的，你别瞎想，说不定是因为其他的。 ”

　　莫池扯开嘴角，冲灰雾淡淡一笑，“ 叫不醒，也叫不了支援，谁进来都会中招，那我们把他带出去吧，出去再联系其他人。”

　　灰雾眯着眼睛，露出充满神秘的笑容，“ 主人，你忘了一件事。”

　　莫池停住要抬起萧伏倾胳膊的手，“ 什么？”

　　灰雾伸出大拇指反手有点骄傲的指着自己，“ 我也有这种能力，说不定比他的强呢？”

　　说罢，灰雾想到上次的事情，又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经过上次的事情，我已经会熟练的使用它了，不会给你造成麻烦的。”

　　莫池敛眸，“出去说不定会更好。”

　　灰雾放平嘴角，缓缓说：“主人，你真是这样想的吗？”

　　莫池顿住，缓缓抬眼盯着灰雾。

　　“嗯......”灰雾斜眼看着别处，一边思考一边总结，“在我眼里，你是个很热心的人，虽然嘴上不说，但从表现可以出来。”

　　“你还知道热心？”莫池反问着。

　　“跟你分开的这段时间我学会了很多东西，不要小看我好吧。”灰雾装作气呼呼地侧过头。

　　莫池柔声夸赞说：“好，很厉害。”

　　灰雾得到夸奖，心里舒服，转回头又说：“我知道，你想要把这件事解决，想要救这些人类。”

　　莫池默认了灰雾的话，自嘲地扯开嘴角，“我是这么想的，但你不觉得很蠢，很自不量力吗？”

　　“这有什么，不论你想做什么，想救别人，还是想救这个男人，我都会用尽全力去帮你的。”

　　灰雾的眸中坚定，又充满他自己的自信，就像是莫池想做什么他都能办到，世界上就没有他办不到的事情似的。

　　“为什么？你......不用这样。”莫池心里五味杂全，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灰雾这么喜欢他，但他也替灰雾感到不值，自己没有那么好，不值得灰雾这么做。

　　“你不是很讨厌他，之前还想要杀了他吗？”莫池怕灰雾多想，特意放平眉毛，微微抬起嘴角不让他多心。

　　灰雾握住他的手，讨好地捏了捏他的手心，“我已经在尽量学乖了，我不想......”他似乎陷入了回忆，想到了那天的场景，最后一个字也像是被风吹了一下，微微发抖。

　　不过那发抖的声音，很快就被灰雾压了下去，似乎只是莫池自己的错觉。

　　灰雾：“不想再看到那天，你那种讨厌我的眼神。”

　　“我只是很害怕。”灰雾的声音轻的像是风中的柳絮，轻轻刮蹭了一下莫池的心。

　　莫池沉默片刻，启唇问道：“会不会有危险？”

　　灰雾似乎误会了莫池话里的意思，认真解释道：“我不知道这个人的能力是什么，但我的能力我清楚，你们如果在里面受伤，现实里也会受伤，同理，如果在里面死了......”

　　他抬头，“现实也会死。”

　　说罢，灰雾补充着发誓，“但我不会让你有危险的，这点我可以保证。”

　　莫池插不进去一句话，等灰雾解释完，他才摇头说：“我不是问这个，我是想问，使用这个能力对你会不会有什么影响，副作用，还有危险。”

　　话音刚落，莫池已经被灰雾紧紧地抱在怀里，“主人这么关心我，我好开心。”

　　他撒开莫池，莫池发现就连刚刚他眼里仅存的不爽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双明亮的眸子，透过眸子，他看见的是自己的影子。

　　影子把他的双眸装满了。

　　“不会的，放心。”灰雾保证说。

　　莫池“嗯”了一声，“要怎么做？”

　　灰雾巡视房间，然后他带着莫池来了床边，他把按坐在了床上，“你躺在这，我把那人搬过来。”

　　说完，灰雾二话不说回去把箫伏倾扛在肩上，本来想把他随意地扔在上面，瞥到莫池又小心地放轻动作，僵硬地不知道要怎么放。

　　莫池垂头低笑一声，然后说：“我来吧。”

　　莫池把箫伏倾往里靠了靠，自己坐在床边。

　　“我要开始了。”灰雾闭上眼睛，浓郁的雾气灌满了房间，不一会就从房间里挤了出去，布满了整个207区。

　　雾气钻进鼻腔，莫池的眼皮跟着发沉，身体摇摆不定，灰雾向前一步，接住了莫池把他放倒在了床上。

　　床上的俩人并排躺着，灰雾眸中暗沉静静地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自己去了门外，席地而坐。

　　自己一个人好安静啊，有点孤单，还没有意思。

　　这么多年明明自己都是一个人到处晃荡，那时候也没觉得这么无聊，自由自在的，却从来没有这么空荡过。

　　他能一直陪在莫池身边吗？灰雾自己是想的，非常想，可他却不想接受心里的答案，他不是人类。

　　莫池好像不太在乎这个，就算真的能和他一直在一起，人类的终点也只有一个——死亡。

　　而自己什么时候会死......也许自己永远不会死。

　　如果他先死了，莫池怎么办？他会为自己难过吗？会哭吗......灰雾没见莫池哭过，也不太想见到，哭是人类最悲伤的情绪，他感受过。

　　那种身体要撕裂开的感觉，并不好受。

　　如果莫池死了......灰雾扣着手指，答案早就在他心中显现。

　　如果真的发生那样的意外，他大概会发疯。控制不住自己替他报仇，然后也活不下去了。

　　他在书中看过的，这叫做殉情，也叫做爱。

　　灰雾肯定，他爱上了莫池。

　　不知道为什么，从见到他，就爱上了。

　　如果都死了，那他们两个会变成蝴蝶吗？

　　啊......又想起来了，他不是人，灰雾无奈地挠挠头，看着又被他弄混浊的天空。

　　但起码现在他对莫池还有用，还不会被抛弃，这样已经很好了。

　　-

　　滴。

　　滴。

　　滴。

　　机器有点刺耳的声音在耳朵里摩擦，莫池还没睁开双眼，就冷的打了个哆嗦。

　　四周很黑，莫池差点怀疑自己还闭着眼睛，冷气不断地从四面八方传来，无情地像是冰山上的冰溜，狠狠地刺向莫池的皮肤。

　　莫池揉揉鼻子止住自己想要打喷嚏的冲动，然后他开始观察四周。

　　“主人，可以听到吗？”灰雾的声音从脑海里响起，不是在他耳边，而是像是自己说心里话一样，可以感受到灰雾的话。

　　有了这种感觉，莫池也试着不张嘴跟灰雾说话。

　　“可以。”

　　“真聪明。”灰雾的笑声跟平时听着的不太一样，“房间里有灯，就在你正前面右转的地方。”

　　“好。”

　　莫池小步地挪动脚步，一步又一步前进，走了五六步后，他伸手摸到了面前的墙壁。

　　墙壁也冷的冰手，几根手指在大致位置游走，他拐了个弯，在墙壁上摸到了个凸起，食指下滑，按了下去。

　　轰的一声，莫池感受到面前的墙颤了一下，房间的灯也跟着亮了。

　　自己所处房间的墙壁有点眼熟，跟主城和观察室里的差不多，冷色的灯宛如停尸房里的夜灯，照到这里没有一丝人气，配上现在这种温度，除了没有尸体外，莫池还真找不到跟那里有什么不同之处。

　　身前的墙被打开了一条不到一米的通道，通道那边亮着跟这个房间里一模一样的灯光。

　　“我只能联系到你，那个人我找不到。”

　　“嗯。”

　　莫池大步向通道尽头走去，穿过它，莫池来到了一间跟刚才他所在房间差不多的屋子。

　　只不过这间要更大一点，墙上还有一个一模一样的按钮。

　　“主人，我的能力跟那人差不多，但也有差别，我们都可以让进入梦境的人产生幻觉，他的目前只有这种，我的还有另一种。”

　　“因为人类的自我意识，在这个幻境里会出现虚与实。”

　　身边没有人，莫池也不怕惹麻烦，张口说：“具体是什么？”

　　灰雾解释说：“虚就是人类幻想出的梦境，这并不是我主导的，而是他本身，就像是平时做梦，不知道梦境会出现什么，也控制不住梦境。”

　　“而实就是现实出现过的，是在人类记忆中，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我知道了。”莫池回答。

　　那现在这种情况就是虚了，如果按这样来说，那他岂不是可以看到一些箫伏倾记忆里的事情？可他也分辨不出哪个是虚，哪个是实。

　　无数的走廊，无数的房间，一模一样的路线，莫池走了几个小时，他的手指被冻得发红，抬起来按按钮的时候也僵硬的发抖。

　　灰雾看不下去，想要带莫池出来，却被莫池拒绝了。

　　莫池举起手指，又被灰雾地无数次的打断，“我带你出来吧，你受不住的。”

　　莫池吐出一口白烟，舔了下干涩的嘴唇，又说：“走了这么久了，再看看吧。”

　　又是这一句。

　　灰雾不说话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指尖触碰按钮的同时，莫池的身体迅速回温，房间的温度也变成了正常宜人的温度。

　　房间崩塌，取而代之的是另一间更大的屋子。

　　在莫池正对面，一个巨大的玻璃圆筒里，挂着一个人——箫伏倾。

　　他全身赤|裸，背后被插了无数跟管子，粗的细的，带着血的，各式各样的都有。

　　箫伏倾就被那些管子吊着，宛如稻草人一般，没有生命力。

　　精致的五官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个任人摆布的玩偶，是那个被展览，多少钱都不卖的商品。

　　莫池仔细地观察着，年纪看起来好像要比现在小。

　　“主人，把他带出来，我带你们出来。”

　　莫池把手搭在玻璃罩上，抬起头思考怎么把这东西打破。

　　这也是虚吧。

　　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