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鲜花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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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赶到景春宫之时，小厨房内众人正在给鲜花饼压模。
饼团子经过模具一压，便呈现出各色花样，红曲粉加水稀释，点上花瓣、花心，大火烘烤。
孟初雪听了颖嫔的来意，看见她忧心忡忡的模样，临到嘴边的话委婉了几分，“娘娘，我毕竟不是大夫……”
听着颖嫔的描述，八公主吃了就吐，这明显是病症，御医的方子都不好使，她做的菜若是好使，那她可以转行当医生了。
“本宫晓得的，公主不必感到为难。”颖嫔连忙道，低下头瞧了一眼身旁的小人，忍不住掩面哭泣，“就是想试一试，试一试本宫也就死心了……”
孟初雪顺着颖嫔的视线看去，被牵着的小女孩高瘦，面上没有什么肉，一双眼睛却又大又明亮，滴溜转着，观察着四周。
“八妹妹，可曾吃过朝食了？”孟初雪蹲下身想牵她的手，还没碰到，手便被八公主甩袖的动作打到。
“月华！”颖嫔怒目圆睁，厉声喝道，“跟五皇姐道歉。”
说着，颖嫔双手抓住八公主的肩，把她扭转身子来面对孟初雪。
不料，手中人忽地剧烈挣扎了起来，双手挥动，尖利的指甲直往颖嫔脸上抓。颖嫔闭眼躲闪之际，手下力道松懈，八公主忽地跑开了。
颖嫔怔怔地看着她飞扑进一个嬷嬷怀中，满眼的不可置信，清泪再次无声落下，渐渐地，啜泣声又起。
“娘娘，八公主不愿，您就别为难她了。”梁嬷嬷搂紧了怀中人，眼睛盯着八公主打转，说这话时眼皮都未抬一下。
八公主埋首在赵嬷嬷的怀中，搭在对方腰间的手下意识收力。这时候赵嬷嬷忽而伸手撩拨几下八公主额前的碎发，问道：“厨房烟大，公主可要出去透透气？”
这是她们之间的暗号。
八公主眨着眼睛看向颖嫔，也不说话，但意思很明显。
颖嫔侧过头，试干面上清泪，疲惫地点了点头，应允了。
孟初雪若有所思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目光沉沉。
“贤妃娘娘，五公主，此次真是失礼。”颖嫔强撑起来一抹笑容，向身后端着托盘的宫女招手，“月华自小不在我身边长大，很多时候我这个娘亲也拿她没有办法。”
托盘上面的绸布打开，上头端放着一对溜银喜鹊珠花，一支镶珠蝴蝶长簪，另一只鎏金缠丝双扣镯。
“礼物不贵重，是我予公主的见面礼。”颖嫔探头往外看了一眼，八公主正在和赵嬷嬷绕着庭院跑，见她笑得开怀，颖嫔又是一阵落寞。
“看来今日月华是不会配合的了，那我先带她回去了。”说着，颖嫔一一行礼，就要往外走。
“娘娘。”孟初雪喊住了她，望着她笑说，“鲜花饼马上出炉了，娘娘和八妹妹不若尝过了再走？”
停顿片刻，孟初雪又补充：“今年宸妃娘娘的迎春宴出了道‘以花入菜’的题，纵然八公主不喜爱这个味道，娘娘也品尝之后给我提一二意见，可好？”
颖嫔不可思议地扭头看向孟初雪，见她笑意吟吟，瞬间喜上心头，连忙应声：“好的，我这就去唤月华进来。”
颖嫔这一瞬好似全然不在意八公主是否会配合，嘴唇扬起，脚步轻快地往外走去。
目光扫过仍端着托盘的宫女，孟初雪眼神示意梅香接过托盘，“你去陪同你家主子吧。”
宫女依言往外走，这一下，颖嫔带来的人全在外面庭院了。
“五公主思虑得周全。”淑妃赞道，“颖嫔来的路上便不安极了，生怕给人添麻烦，又遇上八公主这般不听话，迎春宴这事倒是减了她的不安。”
能帮上忙、被人需要着，这让颖嫔安心不少。
“说起迎春宴，虽说宸妃改了往年旧例，但未免有人宴上刻意为难，初雪你还是要照着我的嘱咐去准备。”
淑妃见孟初雪拿起那根长簪看得入神，怕她多想，便替颖嫔解释：“颖嫔家世不显，家中对她并无帮扶，加之不受圣宠，手上并不宽裕，并非是她不重视你。”
“虽说这些首饰比不上贤妃赐予你的贵重，但也是颖嫔细心挑选过的，适合你这般年纪的姑娘。”
按着颖嫔的出身，便是诞下了八公主，位分也该是只到美人。
贵妃还在宫中之时，居德和宫，为主位。尚是美人的颖嫔居德和宫西殿，为侧位。
八公主的出生，给德和宫带来了生气，初生的婴孩也抚慰了贵妃的丧子之痛。皇帝瞧着贵妃分外喜爱八公主，便做主把八公主记在贵妃名下，交由她抚养。
或是心怀愧疚，皇帝给八公主生母封了嫔，赐下封号颖。
也因此，八公主六岁前都跟着贵妃生活。许是贵妃怕八公主同自己不亲，颖嫔与八公主虽同住一宫，但见面机会甚少，两人并不亲近。
“你这是想到哪里去了？”贤妃嗔一眼淑妃，“初雪哪里是那种人。”
说着，贤妃走到孟初雪身前，问：“看出了什么？”
贤妃能看出来，孟初雪接过托盘实为赶人。
“这簪子镶嵌的珠子略浑，品质较差。若如淑妃娘娘所言，这样的首饰已是颖嫔娘娘精选出来的。”孟初雪往外看，八公主仍旧站在赵嬷嬷身侧，同颖嫔远远对立着。
“可为何，那位嬷嬷手上戴的却是水头极好的一只翡翠镯？”、
不光是首饰不符，赵嬷嬷的举止行动也越矩，主意把主子还大，全然不将主子放在眼里。
淑妃哑然，这倒是没有注意，随即看向庭院中的几人，也深觉不对劲。
说起这赵嬷嬷，她确是与寻常宫人不同。
八公主仍在贵妃身侧养着时，赵嬷嬷便在跟前伺候了。后来，贵妃去往护国寺修行，八公主重新跟随颖嫔生活，赵嬷嬷继续伺候八公主起居。
因着八公主很依赖她，赵嬷嬷平日里行为嚣张了些，颖嫔也不会责怪，心中对女儿的愧疚更深，便更是纵着赵嬷嬷了。
“莫非，是赵嬷嬷从中作梗？”
淑妃回过神来，看向赵嬷嬷的眼神多了几分深意。
孟初雪放下簪子，淡淡道：“是与不是，试上一试便知。”
这厢正说着话，庭院外忽然爆发一道尖锐的声音。
“我不要，我要回去！”八公主涨红了脸，冲着颖嫔声嘶力竭地叫喊，扭头撞入赵嬷嬷的怀里，哭嚎道，“嬷嬷我不要待在这里，我要回去。”
赵嬷嬷一边拍着八公主的背，轻声哄着，一边抬眼看向颖嫔，为难道：“娘娘，您看这……不然您留在景春宫，老奴带八公主先行回宫？”
“这……”颖嫔揪着帕子，心下动摇，看女儿这个样子，再待下去也是给人添乱。
颖嫔抿了抿唇，刚想开口，被一道清脆声音打断。
“八妹妹别急啊。”孟初雪缓步走来，笑着询问赵嬷嬷，“嬷嬷也留下尝尝？听闻嬷嬷从前在贵妃面前伺候，想来是见多识广的，也给我提提意见？”
孟初雪姿态放得极低，一番话说得赵嬷嬷心花怒放。赵嬷嬷压了压扬起的唇角，拿捏着姿态，故作一番思考，最后落下一句“好吧”。
颖嫔是个没有主见的，加之对八公主的愧疚，平日里从来不约束她，纵得赵嬷嬷在外也认不清自己的身份。
孟初雪同贤妃对视一眼，抿唇一笑，又哄劝了几句。
赵嬷嬷突然改了主意，八公主有些茫然，肩膀被赵嬷嬷一下一下拍着，她眨着眼睛看了看啜泣的颖嫔，终是安静地点点头。
甫一出锅，腾腾热气扑面而来，玫瑰花的甜香和面饼皮的酥香悠悠从鼻腔灌入，刺激着味蕾。
“好香呀。”十皇子忍不住跳起来，想要窥一眼炉里的鲜花饼，没有看见也不恼，凑到五皇子耳边问，“你闻到了吗？超级香的。”
“嗯嗯嗯。”五皇子小鸡啄米点头，两人不约而同地深吸一口气，吃不到，见不着，多闻一缕香都是赚到。
很快，宫人将烤好的饼装盘送至几人面前。
火候控制得刚刚好，刷了酥油和蛋液的饼皮呈现金黄色，顶部微微裂开，露出薄薄几层酥脆薄皮，上头撒几粒芝麻，香味更加浓郁。
“嬷嬷先尝。”孟初雪托起一块饼，送至赵嬷嬷身前，不出意外，推托了两轮，赵嬷嬷便接下了。
一口下去，饼皮酥到掉渣，她连忙伸手去接碎渣。饼皮的焦香味恰到好处，混着一丝鸡蛋香，还未来得及细细品尝，浓厚的花香便在口腔漾开，甜而不腻，沁人心脾。
玫瑰花酱很厚重，有一种很实在的咀嚼感，馥郁芳香一瞬间牢牢抓住了人的胃。
吃到最后，赵嬷嬷顾不上碎渣了，一口一口往嘴里送。
八公主瞧着，暗自咽下口水，眼睛黏着托盘上的饼，想到了什么，又骤然移开视线。
“八妹妹要不要尝尝？”
望着孟初雪递来的饼，八公主视线往赵嬷嬷身上瞟，意为询问。可对方正在埋头吃饼，无暇分一个眼神给她。
“试一试？”
望着孟初雪鼓励的目光，八公主犹豫再三接过的饼，慢慢送至唇边，轻咬一口，沁人花香散开。
“月华，怎么样？”颖嫔紧张又期待地望着八公主，方才自己尝过了这鲜花饼，确是美味。虽知希望不大，颖嫔还是期待着女儿能够好好进食。
这一声犹如惊雷，把赵嬷嬷惊醒了，她轻咳一声，连忙给八公主使眼色。
本来沉浸在美味中的八公主顿时回过神来，手一扬，便把鲜花饼扔倒在地，“不好吃，难吃！”
失望的阴云再一次笼罩在颖嫔脸上，罢了，就这样吧，颖嫔失望想着。
按照往常，她该把嘴里的食物也吐出才对，但此刻她只是撇过脸，在暗处猛然吞咽。
“你干什么？”
十皇子率先说话，捡起来地上的饼，怒喝：“你不吃就不吃，不吃最好，我们都不够吃，哪能给你扔掉。”
“殿下息怒。”赵嬷嬷抱住八公主，连连道歉，“八公主生病了，殿下您别同她一般见识。”
说着，她拉起八公主就要往外走，“公主，我们回宫。”
“等一下。”孟初雪动作比赵嬷嬷快，抢先一步捞过八公主，然后交给宫人，“不喜欢吃这个没关系，景春宫还有很多好吃的，八妹妹今夜就留宿在此吧。”
贤妃使一个眼神，宫人立刻将八公主带下去。
孟初雪则上前挡住赵嬷嬷的视线，“方才瞧嬷嬷很是喜欢这饼，再多吃几个吧。不必忧心公主，宫人会好好照料她的。”
颖嫔再如此迟钝也发觉事情不对了，向贤妃投去疑问的一眼，贤妃冲她微微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
作者有话说第15章 鲜花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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