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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信笺 ...

  •   “竟连名讳也没留下么?”
      高砚庭翻看了几次信笺,一时胸膛起伏。
      信笺上字迹清丽端秀,只说夫君重情重义,于她有重恩,她不会背弃夫君,祝他日后锦绣和风,安平喜乐。

      高砚庭第一次动意,只觉当头得了一棒,天和地挤在一处似的,叫他透不过气来,要去拉扯衣衫,又顿了手指,却也不曾气馁,大刀金马坐在榻上,“左右寻到她,看看她那夫君,是否当真如信中所言。”

      兄长去长林茶肆时,她已经离开了,只给茶肆掌事留了一封信笺。

      按说她在国公府参宴,又有他描绘容貌气度,寻出来应当不难,没成想派人暗地里打听,竟好似无人见过。

      那茶肆掌事与朱管家说,她出去的时候,遮掩着面纱,也不叫茶肆的马车相送,加上夜色黑,碰上禁军清道,到处兵荒马乱,更无人注意。

      信笺上字迹,正是闺中女子常习的簪花小楷,与常见的拓本相比,不能说肖似,只能说一模一样,素笺笔墨用的都是客舍的,这条路也断了。

      明显是故意不让他寻到,连再见的机会也不肯留。

      高砚庭耷着手,素来恣意的眉目间,沾染了郁色。

      高邵综温声道,“安心养伤,边疆传来信报,羯人有动作,不日我将领军北上,家中一切还得托付于你,砚庭,日后为人行事,需得沉稳些。”

      高砚庭听有军情,立时就想起来,牵扯伤势,不由浓眉拧紧,眉间带起戾色,“这该死的郭闫。”

      朱管家随世子出了寝院,心里不免感慨,原以为是个想攀高枝的,没想到却是真真重情重义的好女子,听得世子吩咐说,近来若有女子拿着玉玦上门求见,先报送到他或是老夫人这里,不由愣了愣,“公子的意思是,那位夫人还会再来?”

      高邵综未言语,那信笺里不提惋惜,却字字皆是惋惜,无非让看的人对她念念不忘罢了,倘若当真想划清界限,不会带走家传玉玦。

      约是想留条后路,将来便是砚庭看淡了,见到玉玦,也不会坐视不理。

      “叮嘱府里的下人,勿要议论此事,尤其主院。”

      朱管家忙应是,国公听了这荒唐事,指不定要请家法了。

      “夫人,你当真与那高家二公子有了首尾么?”
      婢女小千快凌晨才在郑记接到人,这是一家成衣铺子,开在青雀街上,是夫人的私产之一,夫人进国公府前,让她戌时去角门接,碰上清道,她提心吊胆,想尽办法也没能靠近国公府。

      等街上禁军撤了,夫人却自己来了郑记。

      比夫人先到铺子里的是流言。

      国公府二公子平时虽有些恣行无忌,是让京城纨绔都要避着走的横行霸道,但在女色上传出逸闻还是头一次。

      她是夫人的贴身婢女,一听那描述,再看夫人衣衫不整的模样,一猜也猜出来了。

      宋怜换一身衣衫,看了眼案桌上放着的玉玦,“只不过是想多一条后路罢了。”

      外头月色深暗,已经过了亥时,小女孩年不过十五,想是担惊受怕急得哭,眼睛还红着,这会儿困顿得打哈切。

      宋怜温声道,“去歇息罢。”

      小千揉了揉眼睛,“不回府了么?听来福说,老夫人发了老大的火,问您怎么还不回去,咒咒骂骂的,怨您不去结交大理寺卿家的夫人,说就算没那个本事去结交,也该回府诚心念佛,府里缺了您,心不成,大法师做的法会也不灵了。”

      “再不回去,只怕明天要闹起来。”

      宋怜是真的累,事情还没结果,陆宴一日没有出来,她心也安不下,这几日一直提着心四处寻门路,很费心神。

      改绣一幅万寿菊,也并非容易的事,先前提着精神来好,这会儿肩背,手指都沉重,实在提不起一点心力在回去应付婆母。

      定罪的日子在五日后,这几日松懈不得一丝神经。

      宋怜扶着困顿的女孩到了小榻上让她躺下睡,坐在榻边看了会儿她的眉眼,轻声说,“再过三日,救不出陆郎,你便去东府,带着母亲一起走罢,我都安排好了,去扬州。”

      虽说母亲病重,千金的药断不得,但总比留在京城的强。

      小千听了,只是哭不说话,左右她是不会走的,“你不如当真嫁给那个高家二公子了,今日就嫁,陆府的事也就跟你无关了。”

      宋怜被逗笑了,“高家还有太老夫人,高国公,哪有那么好进,再者——”

      再者她看这世道,外表烈火烹油花团锦簇,里头却已经是烂透了,但凡跟个‘好’沾边的,都不会有好下场,更不要说高国公府,处在那样的位置,高家父子依旧想做浊官里的清正,独木过桥,只怕也撑不了几时。

      宋怜在心里摇摇头,给女孩拉了拉被子,“睡罢。”

      宋纤年纪虽小,但同姐姐在一起,是不怕死的,打定主意后,天不怕地不怕,心里没有挂碍,就要睡去,又挣扎着醒来,声音困顿,“来福说,中书侍郎府周嬷嬷到府上,让您明日午间去福德楼候着便是——”

      平时屋子里没人,小千也是用敬称的,这会儿忍不住揪了揪姐姐的袖子,“姐,明天你不能一个人去了,一起去。”

      宋怜让她快些睡,心里倒松了口气,赵氏是一匹贪狼,与其谋,等于与虎谋皮,但堂审定罪的日子再即,也只得先过了这个坎再说。

      宋怜握着油灯,去了案桌前,编写先前没写完的账册,弄好又给账册做旧,让这册子看起来像是一二年前的,墨迹也用灯火细细烘烤,直到看不出是新近的。

      收拾完,窗外已经透出灰蒙蒙的光,仔细检查一遍没有纰漏,天也大亮了。

      倘若前头一计二计不成,用这本账册,再去找能救陆宴的人试试。

      第二日宋怜在福德楼等到了太阳下山,不见赵氏来,打发来福去赵府外探听消息时,暮色夕阳越来越沉,心跳呼吸便也越来越不稳,立在二楼窗边,看着街巷尽头来福奔来的身影,心如擂鼓,后背衣衫湿透,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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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信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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