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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这回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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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垂平野,远山幽寂深邃,铁鹰队夤夜出城,奔袭溧阳。
赵石张弓射穿哨塔上哨匪的喉咙,火光厮杀声响彻山谷,惊飞山林走兽,一个时辰,前后山被清理了一遍,连同两个匪首在内共三十一人,全被剿灭。
赵石带一队人马,送被掳掠上山的村民们回家。
来时为了不放跑一个匪徒,走的是溧城道,回去时,直接往东行便可。
前头要进林子,赵岩见主上勒住缰绳,以为有异常情况,“主上,可是有不对。”
“无事。”
只略一顿,高邵综驱马入林,他虽是诧异平津侯之妻温婉柔静的模样,却也不至于连柑橘的气息也需避讳。
赵岩拍马进了山林,发现这片林子竟然种的是柑橘,现在正是夏秋季,树上柑橘果实饱满,清香里带着甜,实在是叫人惊喜。
可这么大片的果林,一看就是有主的,主上治军严格,不容扰民,再是想摘,也只敢看看,不能去摘了。
回城时天边已泛出灰色,赵岩出示令牌,城门守兵忙开了城门,奔过来见礼。
高邵综将两名匪首的脑袋扔给他,声音因寒夜霜露显得低沉冷肃,“挂去城墙上,溧阳路障已清,可以通行了。”
守兵接了人头,也不敢表现出惊吓,连声应是,恭送铁甲军入城。
回府沐浴后,洗去血腥气,那股似有似无的柑橘香随之淡去,高邵综收拾妥当,辰时一刻去兵理司,出了房门,停住脚步,拢着手吩咐,“把舒痕膏送去容记,叮嘱沐云生,只卖给平津侯府。”
赵岩一下就听懂了,是要卖给陆少夫人,昨日在医馆时,他也看见了陆少夫人脸颊上的细痕。
说起来,国公府上下三百余口,因陆少夫人避过一劫,这恩情,说三十万钱也算少的,陆少夫人极其聪慧,事事谋定后动,国公府想帮的忙,竟都没能帮上。
这回好了。
舒痕膏是世子从关外带回来的,西域王室来的伤药,对疤痕极为有效,金贵稀少,在西域也不多。
容颜对女子来说十分要紧,这回给了舒痕膏,想必是能帮上陆少夫人了。
赵岩也不耽搁,领命取了东西,先去一趟容记。
积香给出府采买的百灵送了消息,说夫人昨日回去便闹起了脾气,晨间听下人说有乞丐在外头祈食,给了不少银钱,后头有人来卖身葬亲,求府里收留,夫人也硬要把人都买了。
“两个嬷嬷拦着不让,夫人发了大火,说活着没意思,闹着要寻死。”
宋怜正盘账,生丝留下郑记自用的,剩下的全卖出去,清了债,还余下两间铺子,和一处位置偏远不值钱的庄子,她得想办法把这一点家底做出花样,不然很快药钱也跟不上了。
好在陆宴在钱财这件事上一惯坚持,无论如何陆府的开支从没让她出过一厘钱,老夫人支使她去买什么,转头有了亏的,陆宴会给她补上,上官和天家赏赐的东西,她和婆母素来一人一半。
也正因为如此,这次她借债的事,都瞒着府里,想着解决了再告诉他,只不过这几日她忙,他有事出去,也不与她说去哪儿,想是在什么地方知道了,差遣千柏把他私藏的孤本都送来了。
往常有闲暇的时候,他书房里的书她也常去看,这些古籍宋怜都有翻看过,现下也不打算卖,仔细包好,打算哪日给他,全当是个惊喜。
也不知这几日过去,他想法有没有改变,是不是还想辞官。
听百灵说了东府的事,宋怜只得收了账册,去福东小宅,换了身丫鬟的装扮,从卧房暗门去了隔壁宅院。
门是连通主院的,方便万一有了什么情况,能有个从隔壁逃走的通道。
宋怜进去,先听得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忙上前给母亲轻拍着顺气,又接了积香手里的凉茶,“娘,润润喉。”
却被一把打翻,宋母见她来了,气仿佛总算有了能撒的地方,喘得厉害也要骂,“你那会儿怎么要把我偷出来,你把我弄出来,问过我了么?咳——弄得我现在不死不活的,咳——门儿也出不了——”
秦嬷嬷看姑娘眼里一下起了泪意,忙上前扶了夫人,顺着气劝,“夫人可莫要这样说,那柳氏是个狠毒的,夫人病成这样,那毒妇哪容得了咱们,若不是女君费神将咱们从河里捞起来,早也已经死透了。”
却是叫病得枯瘦的人声气高了,“我宁愿是死了,死了堂堂正正埋进宋家的坟里,是真正的侯夫人,也好过现在,半死不活的,想买个丫鬟做个好事都不能——”
宋怜听着,胸口起伏,偏也心疼她身体难受,她近来夜夜惊梦,睡不好,白日里都头疼得难受,更不用说母亲这种病症,夜里咳得睡不好,又哪里来的好脾气。
宋怜轻轻放下手里新接的凉茶,忍了气,“娘喜欢吃凉糕,女儿去给娘做。”
说完便提了裙摆,去旁边小厨房了。
宋母发了一通气,咳嗽缓和了一些,张了张口,神情灰败,这会儿是真的想死了,免得拖累了女儿不说,还累得女儿受气。
秦嬷嬷看着,小声劝了两句,“奴婢瞧着女君擦了脂粉,也没遮住眼底下的青色,想是最近侯府出事,心揪着休息不好,好容易是平反出狱了,又有人追着要债,听百灵说,小小姐又犯病了一回,女君心里只怕没有一日松快的。”
宋母便也落下泪来,她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才有这么个女儿,三四岁起就被庶妹欺负,十三四岁的年纪,硬是帮她平了冤,把她给救出来了,她跟女儿说,那柳芙要是做了平阳侯夫人,她一日也活不了,女儿也办到了。
小女儿也是她在照顾,她这个做母亲的,却还说那样诛心的话。
秦嬷嬷瞧着她后悔的样子,心里止不住的叹气,却也劝不了,性子就是这么个性子,隔三差五就有这么一出,也亏得大女君脾性好。
便与许嬷嬷一起,扶着她起来,“许久没见女君下厨,咱们也去看看。”
厨房里,积香呐呐劝,“夫人其实也是心善,见不得人受苦,才要帮助邻里,花钱买下那些丫鬟的。”
宋怜蹲在灶台前烧火,本没什么开口的欲望,听见远处有脚步,余光瞥见有拉长的影子,便提了提精神,温声说,“行善是好事,是我做女儿的不好,倘若我足够有能力,便能让娘过上自如的日子,现在陆宴是三品,将来做到了一品,那时谁也不敢欺负我们,到时候,娘想做善事,就能做善事的。”
两个嬷嬷听了动容,宋母更是眼里含泪又含笑,几步就要上前把女儿拉起来,被扶着才能走稳了,“快不要做这些,你累不累,快跟娘回去,刚才是娘不好,娘知道你不让娘随便买人,是怕被人不小心认出来,娘以后不会了……”
宋怜松了口气,把人扶回房里,“娘怎么过来了,这里烟呛。”
秦嬷嬷见夫人心气平顺了,领着仆妇婢女们悄悄退了出去,让母女俩说会儿私房话。
宋母觉着女儿是嫁了个好人家,劝她要好好珍惜,“你嫁进陆府这么多年,也没个子嗣,夫君和婆母都不怪罪,已经是千幸万幸了。”
宋怜没说好与不好,母亲说什么,都先笑应着。
大约这次陆宴出事吓到了婆母,晨间请安时,婆母提起子嗣的事,已不像以往那样留有侯府夫人的体面,话说得难听,没听见她承诺什么时候生,对她不满已经到极点了。
只不过这些也不必要与母亲说,宋怜捡着些生丝买卖里有趣的事说,等母亲困了,轻轻把靠枕取了。
宋母将睡不睡,察觉女儿要走,清醒过来,牵住女儿的手,“……你得常常来看阿娘……”
宋怜应声,等母亲睡着,在榻边坐了一会儿,给母亲掖了掖被子,这才出去,朝积香打听用药的情况。
积香正有事要说,“今儿真是奇了怪了,那个济世堂的老大夫,今日一早过来叩门,说是来给夫人看病,奴婢还以为是昨日诊脉有什么问题,没成想那老大夫见了夫人,也是大吃一惊,原来他也不知道要治病的是夫人。”
“奴婢打听是谁请他来的,他也不知道,只说有人给了宝物和地址,让他上府来看。”
东府平素与平津侯府是绝没什么关系的,对外只说是普普通通一家客舍的掌事,府邸很小,也不可能结交什么能送得起海蓝宝的人家,这事积香一直记着。
宋怜听得也心惊,一时想不出会是谁,要真是暴露在了柳芙宋谚羽面前,对方也不会花宝物让人来治病。
看着似乎没有恶意,但未知总叫人不安。
想半天,也没有由头。
只得先叮嘱积香,“先不要惊动夫人,这几日派人守着门,但凡有异动,你们就撤到隔壁,小心,有事立刻差人给我送消息。”
积香应是,宋怜依旧从隔壁屋离开,先去了一家成衣铺子,换身衣服才回郑记,来福正跟伙计拉家常,说的是赵家的事。
“是真的,那赵夫人,朱嬷嬷,还有几个家丁,就挂在护城河边的柳树上,脸给划烂了,听说这赵氏本来是要流放三千里的,偏在牢里就死了,不知道是谁,做事这么叫人畅快。”
宋怜听得心神不宁,有内廷在,赵氏会死一点不稀奇,可划花脸挂去护城河,是赵氏准备用来对付她的。
跟她有关么?谁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