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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废物郎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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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氿回到家里，正巧看到一个瞎眼的郎中从院子里出来，柳清玲看见儿子回家，立刻招呼他上前：“阿九，快，你回来的正好，快让葛郎中给你看看。”
何氿斜眼瞅了瞅那郎中，两个照子只喘气没眼珠子，就这德行还能给他看病？
何氿不想浪费时间，刚要回屋睡觉，却被柳清玲拉住往厅里带，何氿拗不过她，只得答应，把手往郎中号脉的小枕头上一搭，掀了掀眼皮，“看吧。”
葛郎中笑眯眯地坐定，摸索着去探何氿的脉，只见他摇头晃脑号了半天，突然惊道：“你这脉象，分明是个短命之人！”
何氿：“……”还真他娘的挺准。
“所以呢？”何氿笑道，“我什么时候死？”
“阿九！”柳清玲连忙制止何氿，听完葛郎中的话，她已忍不住开始抹泪，声声泣泣地对葛大夫道，“葛大夫，您快给阿九想想办法吧。我和游郎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他要是有个好歹，我们可怎么活啊……”
何氿不喜欢女人哭，更见不得柳清玲顶着柳倾的脸哭，正心烦意乱，葛郎中却道：“何家媳妇，稍安勿躁，虽然公子气虚体弱，非长寿之相，但只要调养得当，再配合心法增加内力修为，也未尝不可与常人般寿终正寝。”
柳清玲擦着眼泪：“可我和游郎都不会玄门之术，怎么才能让他增加内力修为？”
“这个好办，”葛郎中老神在在，“这世间有三大仙门两大玄宗，都是修行的宗门，他们每年都会遴选资质优异根骨奇佳的少年入宗门学习，公子何不去试上一试？万一三门二宗里有哪家肯收留公子，那公子不仅可以增补气血，增加修为，还可以把这条瘸腿治好，甚至还有可能修成正果，长生不老，岂不是一桩美事？”
葛郎中摸索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想当年我游历天下，曾于偶然间得到这副地图，地图上绘有三门二宗所在。斗转星移，因缘际会，想必这个地图就是为了公子准备的，公子可按图索骥，去三门二宗碰碰运气，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何氿接过葛郎中手中的地图，粗粗一看，差点没骂出来，要是按照这地图走，估计走一百万年都走不到三门二宗。
他刚要开口骂人，柳清玲已经千恩万谢，差点就跪下来了：“多谢葛郎中！葛郎中实在是我们阿九、我们全家的救命恩人啊！”
何氿：“……”
看诊完毕，柳清玲又从怀中掏出几两碎银要塞给葛郎中，葛郎中作势往外推搡，两人拉扯了好久，最终何家攒的这点碎银子还是落入了这废物郎中的腰包里。送走了葛郎中，何游之刚好从屋里出来，柳清玲抱住丈夫喜极而泣：“游郎，咱们家阿九有救了！葛郎中说可以送阿九去仙门学习，这样就能治得好他身子羸弱和腿瘸的毛病，说不定还能修成金丹，长生不老！”
“真的么！那太好了！”
何游之特别捧场，两个人在何氿面前又亲又抱，看的何氿一阵头皮发麻。
就凭一张无从查验的地图，就敢做这么大的白日梦，这俩残魂果然纯纯俩傻逼。
“阿九，你不高兴嘛！你的腿有救了！”柳清玲雀跃地问何氿。
何氿抽了抽嘴角，没忍心打扰他们的雅兴，毕竟他向来喜欢成人之美。
“高兴，我挺高兴的。”他很勉强道。
“是嘛！那今晚我给你做你爱吃的糖醋鱼怎么样？”
何氿一愣，半响才回神，笑开一个真正的弧度。
“好。”
——
魔族都爱吃鱼，因为魔族的祖先原是临水而居，他们有这个传统。
何氿除了爱吃鱼，还善水。
想当年他被魔族欺负，会从水路逃跑，如果运气好，还能顺手在水里捉几条小鱼填填肚子。
他就是那时遇到白颜的。
那天，白颜穿着一身金色华服，倚着身子懒散地坐在水边垂钓，他着急躲避追杀，一不小心被她的鱼钩钩住，白颜以为钩上了大鱼，拎起鱼竿，直接把他从水里捞了出来。
现在想想，这女人力气真是大的惊人，怪不得可以拉起天下第一弓。
可那时的何氿，却只有十四岁，豆芽一样的身材，水浸湿了衣服，半个屁股还露在外面。白颜看到他，微微一愣，继而抬起鱼竿，冲他挥了过去。
何氿以为她和别人一样，是要打他，正当他哆嗦着闭上眼睛的时候，却发现身后传来痛苦的哀鸣，他睁眼转身，那些准备要他命的魔族已经被白颜一个回合打回了水里。
何氿愣住了。
那是他活了十四年，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厉害，什么叫做强大。他眼前这个女人太强了，强到膝盖发软，强到想顶礼膜拜，他猛地回头去看她，又惊觉她实在是太美了，美到让人不敢直视，甚至不敢呼吸。
不是那种凡间柔弱女子的美，而是无任何攀附的，如高岭之花般不可亵渎的美。
白颜好笑这傻孩子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他，顺势捏了捏他的脸：“你有名字么？”
何氿不知怎地就哑了嗓子，小声道：“有的，我叫何氿。”
“表字呢？”
“没有表字。”
何氿的声音更小了，面黄肌瘦的他如同一条没人要的小野狗，他知道这是他找到一户人家庇护的唯一机会，可他却不想在她面前摇尾可怜。
白颜伸出手，等待他握住：“那你要不要跟我走？等你二十岁及冠的时候，我来给你表字。”
何氿看着白颜修长白皙的掌，连抬头看她都不敢。
他缓缓的伸出了自己粗劣不堪的手，轻轻地、温顺地点了点头。
从此以后，何氿就成了白颜最后一个弟子。他们朝夕相处，日夜相守，直至他魔首一族的身份暴露，她亲自毁了他的金丹，将他逐出师门，打入地狱……
何氿直到很久以后才意识到，那天他与白颜初识，白颜并不是真的是看他可怜才收留了他，而是那个时候她就发现了在他后腰一侧的魔纹。
魔纹只有魔首一族才能拥有，且会随着修为增长不断延展，直至修为至臻布满全身。何氿那时只有屁股上有一点像胎记一样的魔纹，白颜看到了，知道了他的身份，才想要将他拘在身边。
可没想到，养虎为患，助纣为虐。白颜并没有管教好他，反而让他变本加厉，甚至做出了欺师灭祖的事情。
何氿还记得，当他脱了魔尊锦袍，露出满身的魔纹，将白颜压在身下时，她颤抖的瞳仁和抵在他胸前的双手……
“哗啦”一声，何氿光着身子从木桶里出来站了起来，洗澡水翻腾，溅出不少。就在何氿的后腰侧，那枚小小的魔纹还在。
一红一蓝两撮小火苗狗腿地提来方巾，红色火焰兴奋又害羞，忍不住嚷嚷道：“哥哥，你看，是魔纹！还有那个，好大好大！”
蓝色火焰制止道：“别乱说话！”
何氿以前在一指峰，四五个女人伺候洗澡都是常事，他接过方巾，把腰围住，笑骂了一句：“没见过世面的东西。”
只有魔首才有魔纹，两个小魔童当然没见过，红色火苗还在跃跃欲试，打算掀开何氿的屁股帘看看，蓝色火苗却忧心忡忡：“主人，您真的要拜入三门二宗吗？”
何氿无视红色火苗的捣乱，金刀大马地坐在椅子上：“我现在一条腿瘸了，修为法力不济，又不能回魔界，想来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红色火苗想到了什么，又义愤填膺地飞到他面前：“可您要是再碰到仙门那些坏蛋怎么办！他们都巴不得您死得透透的呢！”
“这个无妨。”何氿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又逢仙魔大战，当年认识我的人估计都死绝了。况且这副身子虽是我真身，但也只有十六岁，和鼎盛时期的我举止神情都大不相同，真遇到认识我的，也断没人敢认。”
何氿沉吟片刻：“三门二宗里，三大仙门都有测试考验，即便现在我想去，凭我的资质也困难。二宗挑弟子比较随意，门生五花八门，也不细纠身世背景，这里面又数明剑宗在三门二宗里根基最弱，没什么忌讳，不如我们就去明剑宗吧，说不定还可以顺个顺手的兵器。”
红色火焰抱住蓝色火焰，激动万分：“好耶好耶！我们可以出去玩啦！”
——
不日，何氿就带着一双弱智父母，两个没什么用的小火苗，踏上了寻找宗门拜师学艺的憋屈道路。
何游之和柳清玲从未踏出过张家村，这次出门就如同蜜月旅行，每天在何氿面前狂秀恩爱，看的何氿面如死灰，七窍生烟。
“阿九，你看这只珠钗好不好看？我买给你娘亲如何？”
“不好看，丑死了。”
“阿九，你看这玉佩是不是很适合你爹？我看这料子着实不错。”
“假的，别买。”
“阿九，今晚的月亮特别圆，我们一家三口一起赏月如何？”
“闭嘴，别吵我。”
就这么走了一个月，终于走到了明剑宗所属地界岭州，何游之拿着冒牌的地图，跟路人打听完后，兴高采烈地回来：“孩子他娘，这地图是真的！我们真的走到一个宗门的辖地了！”
何氿无语，明明是他带他们过来的好吧？
下次他回魔界，一定要立下一条规矩，不许乱扔自己的魂魄，即便要扔，也一定加上点自己的智商，不然实在是太蠢了！
明剑宗的辖地岭州地处南方，何氿当年灭了明剑宗时，还曾经大手一挥，将这设为魔族□□呷妓的地方，有段时间，他夜夜留宿，对岭州的地形可谓了然于胸。
何氿找了个客栈，带着何游之和柳清玲住下。二十年过去了，当年的勾栏瓦舍早就变回了正经客栈，魔界排号前三的大魔头堂而皇之地进了客栈大厅，竟也没人认出来。
何氿暗笑，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仙界这点警惕之心都没有，怕是过不了几年，又要被一锅端了。
车马劳顿，何氿和何游之、柳清玲把行李放在房内，又下来吃饭，刚坐定，小二就甩着方巾过来搭讪：“三位是来参加今年三门二宗的入选考试的吧？”
何氿皱眉问道：“什么？”
“害，这您都不知道，我还以为您三位是专程来的呢！”小二娓娓道来，“自上一次仙魔大战，仙界已经有二十年没再招过学生了。这次三门二宗联合，搞了个特别隆重的招生，说是想要收集这二十年间有灵气有慧根的学生，扩充仙界，好多人都是慕名前来的！”
何游之问：“可为什么这么多人都要加入三门二宗，有什么好处么？”
“害，这您就跟我见外了啊，”小二瞅了瞅何氿的那只瘸腿，“您这不也是为这位公子治病才来的吗？”
何游之惊道：“您是怎么知道的？”
“这还用问么？这不是常识吗？”小二道，“仙门之人如果修成正果就可长生不死，更不用说什么包治百病、强身健体。我看公子这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肯定是在别的地方治不好，来这里碰碰运气的，我说的对不？”
何游之连忙点头：“正是如此，正是如此！”
何氿看何游之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店小二继续道：“有道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三位，小店在明剑宗属地已经经营百年了，对三门二宗如何选人招人那是了如指掌。”
店小二突然从背后掏出一把铁剑，吓得何游之和柳青玲肝胆欲裂，他连忙道：“不害怕，不害怕哈，这是我打算卖与你们的兵器。三位，这把神剑乃是当年参与过仙魔大战的宝剑，曾一剑贯穿了何氿那个大魔头的心脏。有此剑加持，保证能让公子在三门二宗的比试中脱颖而出，三位要不要考虑一下呀？”
“……”何氿被气笑了，搞了半天又他妈是来骗钱的，他道，“就这破铜烂铁，也能杀的了何氿？”
“怎得不能？”小二道，“想当年何氿被白颜上仙用金缕法阵轰毙，死相极惨，仙门众多弟子为了泄愤，都往他的尸身上捅剑，他的尸身早被捅成马蜂窝了。”
“……”何氿的脸黑了。
柳青玲问：“那店家，这剑卖多少钱？”
店小二摆摆手：“不多不多，三十两黄金。”
“什么？！”何游之大惊，头摇得像拨浪鼓，“太贵了太贵了！把我们卖了也没这么多钱！”
正在此时，一行仙门打扮的人从客栈门口走进来，大喝了一声，“小二，把好酒好菜拿上来！爷爷们要畅快畅快！”
店小二一看又来大生意了，也懒得和何氿他们几个穷鬼掰扯，方巾一甩，笑脸迎客：“好嘞客官，里面请！”
何氿看这几人装束，应该是二宗里面的另一宗修尘宗的，明剑宗以剑为尊，修尘宗以气为尊，但练剑与练气其实都为下乘，所以当年何氿踏平仙界，先灭的就是这两个宗门。
这两个宗门还有个特点，就是三教九流的人太多，容易出叛徒和窝囊废。
何氿抿了口茶，招呼两只小萤火虫过来，其中一只落在他耳朵后，另一只则飞去了修尘宗那行人身边，两只小萤火虫互为接收和传送装置，可以把屏风那边的话一次不差地传给何氿听。
只听其中一人喝了口酒，扯着嗓子道：“真他妈憋屈死老子了，什么本次考试因有女修，不论男女，在岭州内行走一律需着长袖长衫。这么热的天，还要穿长袖长衫，这是要热死老子啊？！”
“害，让你干啥就干啥，废话那么多干什么，你还想不想去上三门了？”
上三门，指的就是三个仙门，分别为天枢门，玄机门和万坤门，这三门又以天枢门最厉害，玄机门其次，万坤门最次。二宗的人，为了能修为更加精进，都削尖了脑袋想进上三门。
特别是上三门的女修各个家世优越，肤白貌美，如果能找个合适的娶了，那马上就能飞黄腾达，尽享人间福禄。
“哎哎哎，你们知道么？听说这次的比试，天枢门的白颜也会来。”又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何氿眯了眯眼，不动声色。
“我听说了！”另一个男人道，“说是二十年前那场大战，让她害了病，现在已经不如以前那般修为境界了，可那姿色……”
男人猥琐地笑了两声：“据说比以前更让人神魂颠倒了，只要见过她的男人，晚上回去没有不做春梦的！”
“切！我就不信世上还有如此绝色的女人，我听说她当年被何氿那个魔头虏里去，被扔到魔堆里千人骑万人操，逃回天枢门的时候腿都合不拢了。就这，还他妈跟我们装圣女，我……”
说话的男人话还没说完，就惊恐地用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青筋爆出之下，他眼球突出，神情怪异，吓得同行的人脸色骤变。
“你怎么了？！”
“为何突然要掐住自己的脖子？！”
“快住手！你要把自己掐死了！”
而在相隔甚远的另一侧，十六岁的少年正一手端着茶杯，另一只手放在桌下，轻描淡写地转动手腕。
“救、救我……救命！”
男人疯狂地挣扎，可自己的手却好像不听指挥，像是被什么控制了一般，只会死死地掐住自己的脖子，男人的脸色已经逐渐变得铁青，马上就要断过气去，正在此时，一把飞剑直直冲他飞来，霎那间把他的两只手臂齐齐砍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