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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心疼 ...

  •   周屿行住院的第三天,倪清还是没有来。

      虽然他的手已经渐渐痊愈,早就不需要继续住在医院浪费时间。

      “走了。”林庭骁从出院处办理好手续,抬手拍了拍他的肩,“怎么,还留恋医院里的味道?”

      周屿行没说话,自顾自地走在前面。

      从黑色轿车上下来一个女人,一件纯白的羊毛大衣,她揽着身旁的男人定定地看着周屿行,然后目光探寻地看向他的身后。

      直到周屿行坐到副驾驶位,许岑诗才悻悻地上了车。

      “那位摄影师没来吗?”她忽略了表情冷淡的周屿行,探到车座前看他的表情,只是他并没有给她回应。

      于是她又看着林庭骁,试图让他回应自己的问题。

      林庭骁从后视镜给了傅谨言一个眼神,后者就扶着她的身子把她拉回座位坐好。

      她的神情疑惑,“我以为阿屿那样穷追不舍地求和,她早就应该答应了,居然没有复合吗?”

      许岑诗说话向来没有分寸,全然没有注意到周屿行有些僵硬的表情。

      “那完全是她的自由。”周屿行开口,为倪清解释着。

      “好可惜,原本还打算让她帮忙拍一套我和阿谨的情侣照来着,”许岑诗原本喜悦的表情也收敛起来,“不过她真的好漂亮好温柔,”她有些担忧地看向傅谨言,后者不在意地摇摇头,她才继续说下去。

      “那年她给我摄影,我作为情敌对她挑衅,她却没有在意,还是细心地为我设计造型。”许岑诗靠在傅谨言的肩膀上,细细地为他解释起当年的事。

      “那位摄影师就是阿屿的女朋友,他可记挂着人家,分手六年还是念念不忘。”她饶有深意地摇摇头,“不过可惜人家提了分手就没有联系了。”

      “咳咳...”林庭骁轻轻咳了两声,示意许岑诗不要再提这件事,“一会去哪里吃饭?”他试图转移这个话题。

      “我妈准备了晚饭,一会你们先过去。”周屿行看着窗外那些未化的落雪,心里却空荡荡的。

      “好耶,阿姨做的饭最好吃了,还有梅子酒,我馋了好久。”许岑诗笑着应声。

      “那你去哪?”林庭骁听懂了周屿行话里的意思,出声询问。

      霓虹灯光照在车内,勾勒出周屿行淡漠的侧脸,他看着窗外的夜色静默着。

      “去找柏思漓。”

      林庭骁握住方向盘的手微微一顿,“六年前的那件事你不是早就清楚了吗?”

      许岑诗虽然偶尔神经大条一点,但也听懂了林庭骁话里的深意,“你们是说摄影师被污蔑抄袭那件事吗?后面我也帮她发了声明,可惜没人关注。”

      “嗯。”周屿行应声。

      “污蔑她的人,我大概也了解一些。”那些尘封的记忆被唤醒,许岑诗说出这句话时自己都微微一愣。

      周屿行从前座回头,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那次我作为冬日模特完成最后的摄影,还有一队人找她来拍宣传照,我从换衣间回到她的工作室时,有一个女生慌乱地逃出来。只是那时我没想那么多。”

      红灯亮起,林庭骁也回过头,神色震惊地看着许岑诗,“她是不是微胖,戴银框眼镜?”

      许岑诗摇摇头,“太久了,我不记得她的样貌,或许还记得名字。”

      林庭骁明白她的意思,或许再次听到那个名字,她的记忆就可以被唤起。

      “田薇。”静默许久的周屿行开口,只说了一个名字。

      “对,就是她。”许岑诗点头,“她是不是也是法学院的,感觉她看上去就不是很正义的样子,很难想象这样的人最后当了律师。”

      许岑诗的脸上都是不齿的表情,可另外两个人听了她的话却更加沉默。

      “我当年也有发帖子表示自己的怀疑,只是没有人相信,我想告诉你,可是阿姨那段时间在做手术,我不想让你分心。”许岑诗才意识到,那样一场盛大的污蔑,对倪清造成的伤害是那样不可挽回。

      “不怪你。”周屿行扯起嘴角,可那笑容里却尽是苦涩。

      车内一片寂静,没有人再说话。

      在红绿灯的路口,周屿行拉开车门下去,“你们先去我家,我有些事情要处理。”

      没有人制止他的动作。

      他们知道,周屿行那样的人,很少会为一个人执拗至此。

      ——
      周屿行到达茶馆时柏思漓正蹲在地上看那些开得正好的山茶花。

      “周老板,你来了。”柏思漓扯起一个笑容,不算亲近却也不会疏离。

      “很抱歉打扰你,只是有些事情想要了解。”周屿行绅士的为她拉开座椅。

      柏思漓脱下自己的毛呢外套,服务生懂事地接过放在一旁的置衣架上,她喝了一口面前的雪后龙井,淡淡开口询问,“那些山茶花,是周老板为谁种的?”

      或许知道如今周屿行有求于她,柏思漓也无所畏惧的问出心中所想。

      他那样的人,大概会觉得这样的问题无聊吧,喜欢山茶就去种,其实不需要理由。

      “她说我很适合山茶花。”周屿行的视线也落在那些雪白的山茶上,“我第一次给她当模特,买了很多山茶花。”

      “我只是想问问你,这六年她有什么新的爱好或者习惯,我知道这样来找你很没礼貌,只是我很想见她,我知道她回了梧城,”他的神色仍然淡然,可柏思漓还是看到他因为紧张蜷曲在一起的手指。

      “不想说也没关系。”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可尾音里的焦急藏不住。

      柏思漓静静地看着周屿行。

      她没想过,周屿行会这样直白的表达对倪清的爱意。

      从前年少无知时她谈过许多次恋爱,沉稳浪荡温柔腹黑她都有所体会,也明白男人在谈论感情时最不愿意把自己放在低位。

      一旦将自己放在低位,那他一定是要开始索取这段关系里的平衡。

      可周屿行并不是那样的人。

      他的爱清澈又明净,隐晦而高调。

      就像那年他一次又一次带倪清逃离喧嚣的人群,他的爱早就昭之于众。

      “周老板,你是和倪清一样傻的人。”柏思漓看着周屿行,眼里的那滴泪就无声地落下来。

      这些年她看惯了倪清的苦楚,也习惯了她的让步,只是现在,她唯一一次诚挚的爱意得到回应,那她也会感动得落泪。

      “她那样的人,大概早就不在意别人谈论她的过去。”柏思漓抬手接过服务生手里的纸巾擦了擦眼泪,扯起一个释然的笑容。

      像是没有用力软绵绵地插在心口上的刀,他的心里却格外苦涩。

      “那年四时被揭露抄袭后她回了家,因为家里有亲人病重,她没有管那些谣言,回来就专心地考律师证,那半年她过得很艰难,身体很精神都很脆弱,你大概也知道那些人的嘴脸,”柏思漓说话的间隙去看周屿行的表情,后者就垂眸认真地听着她讲述。

      “她那么努力又聪明,考下了律师证就回了梧城,只是病重的亲人早就无力回天。但是那个所谓的“梧城第一深情”追去了她家,说了很多不堪的话,在争吵的过程中她家的狗咬了那个男的父母,然后在倪清全家都在忙碌太奶奶的葬礼时,”柏思漓竭力的控制着自己的语调平静,可还是忍不住颤抖的声音。

      “他们打死了黑曜,倪清发现时它已经倒在血泊里。但你应该知道,这种事情没办法判处刑事责任。那段时间她回学校,以我们肉眼看见的速度清瘦下来。”柏思漓握着茶杯的手收紧,眉眼里都是难言的情绪。

      “他们太坏了,只要倪清出现的地方就谣言四起,所以她最后,也没有选择律师这条路。”哪怕只是旁观者,柏思漓只是提起这件事就会觉得心痛。

      “所幸后来她遇到了舒季,一位她很喜欢的摄影师,愿意带她摄影,她本来就很有天赋,学得快,于是开了摄影室。”

      “七月是从一位装修的工人手里收养的,那位爷爷在江城待了太久,想要回老家养老,她就帮忙收养过来。至于柠檬,是她从家里带过来的,我想它们或许就是她的精神支柱,否则我真的想不到她还有什么理由留在梧城。”

      “只是她的身体太弱了,有时忙摄影也只吃一顿饭,情绪波动的时候还会呕吐,我有时抱她甚至可以摸到她的肋骨。”柏思漓垂眸,看着茶杯里被浸泡得盛开的茉莉花。

      “我说这些话不是想要唤起你的同情,只是想告诉你,她现在经不起一点伤害和背叛。”

      柏思漓抬眼去看周屿行的表情,才发现他的眼眶红得可怕。

      没有人可能真正了解一个人,除非他穿着她的鞋子走来走去,站在她的角度思考问题。

      可他走过她的路时,他连路过都觉得难过。

      “抱歉,我失态了。”周屿行偏开头,那滴泪就悬空掉落下来。

      他的声音低沉微哑,可柏思漓还是听到他混杂着怜惜和心疼的复杂语气。

      “不必抱歉,如果你真的能对倪清很好,我看到也会很开心。”

      柏思漓知道,没有人能真正救赎一个人,但如果有人愿意花时间去哄倪清开心,那也算是一件幸运的事。

      ——
      回梧城的第七天,倪清终于打算出门。

      梧城的温度比江城还要低上些许,倪清裹上了很久都没有穿的羽绒服。

      租的房子就在她高中最喜欢的街道附近,她没有回家。
      她知道父母最担心自己,所以尽力伪装成在江城过得平静而顺利。

      房子是从一位熟识的学姐手里接手的,装修简单又冷淡,倪清对房子也没有什么要求,所幸就自己住下来。

      回到梧城也没有什么事情,她自己就开始沿着高中最喜欢的街道慢慢走。

      夕阳迷糊的光把这些房子照得陈旧又温馨,街角有几个小孩子欢笑着踢着皮球,他们的奶奶坐在一旁织着毛衣。

      她们花白的发丝在昏黄的余晖下温柔又随和。

      有人注意到她孤独的身形,抬起头对她和蔼地笑笑,倪清也微微颔首作为回应。

      十年过去,物是人非,这里却依旧还是从前那样宁静又幸福。

      她举起相机,对着街道尽头那轮半落的夕阳拍下照片。

      在那些迷糊的光晕交界处,在朦胧的相机显示屏里,出现一个颀长又挺拔的身形。

      倪清的视线从相机上离开,他穿着稍薄的黑色大衣,风把树梢上的落雪吹得纷纷扬扬,他的头发被风吹得些许凌乱,修长的手指冻得通红。

      他看着她,没有说话。

      可其实早就胜过千言万语。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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