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二十四 ...
-
和其他高中没有什么区别的是，山王工业也会在十月前举办全年最盛大的公开日活动，通常被称作工业祭，每个科系都会围绕当年的主题，或是排演剧目，或是经营店铺，或是举办特展，反正怎么热闹就怎么来。
最受欢迎的基本上都是农学科的料理和服设科的演出，为了这些特地从县内其他地方来的人很多，甚至超越了奔着篮球部表演赛来的球迷们。
至于机械科和电气科的学生曾经也是努力过的，尽管他们有闻名全国的机器人社团，拿了不少奖项，不过很显然大家更喜欢去吃东西和看漂亮的姑娘们。何况每一个项目对于学校而言都是经费吞金兽，这种吃力却不讨好的事情久而久之就被放弃了。
拜托，公开日可是为数不多能和外校女生接触的机会，这群和尚班的和尚们当然认为与其留守在教室调试机器，不如出去多转悠几圈呢。
在这点上建筑科的学生早就看开了，大多人都混迹在各个班级的幕后，包揽了搭建舞台和机关设计的任务，待整个活动结束，他们可是挣够了外快。
话虽如此，班导佐田还是循惯例在班里选出了两位活动委员，唯一的女生三重子再次被迫上任，剩下的一位，他顺手点了最后排正好抬起头的河田雅史。
被点了名的人猛得坐直了身子，而另一边的深津却是注意到单手托着下巴盯着讲台方向的三重子，她只有抬眼这么一个微微的动作，睫毛扑闪了两下，接着瞥向身旁点了点头。
此时佐田放下手里的点名册，看了看下面心不在焉的大家：“要弄什么你们就自己商量吧，下课。”
早自习还有一会儿才结束，教室里七嘴八舌的讨论声稍微大了一些，不知是谁说了什么，听起来不算友好的嬉笑从前面几排传到了后面来，连带着并不算尊重的眼神一起。
河田站起来维持秩序，顺便拿起本子记录大家的提议，好几个人都说要开咖啡店，但是又想多招揽点客人。
“那我们就和B组一起，机器人女仆咖啡屋听起来很不错。”
“隔壁班出机器人，我们出女仆是不是呀！”
“班长你觉得怎么样，女仆装？”
底下一阵哄笑，依然耷拉着眼皮的三重子从容地从准备呵斥他们的河田手里接过笔记本，先是一个眼神制住河田，而后象征性扫了一眼本子上记录的内容，开口问说：“有田君，你想穿吗？”
“怎么可能是我穿？”男生被一个反问噎住。
“太可惜了，”三重子微微抬高下巴，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下，尤其是在对方坐在椅子上的臀部停留了几秒钟，语调中故意添了点失礼的意味，“大裙摆最适合了。”
听着她强调似的拖了长音，深津悄悄将自己的笑意压下去，心想着她总是能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给人惊喜，担心她会吃亏实在是有些多余哟。
大约是察觉到一旁的视线了，三重子不咸不淡地也将这个问句抛给了深津：“要穿吗？”
深津瞪圆了双眼，指了指自己，疑惑地嗯了一声。
她却没立刻回应，而是缓缓放下左手，一边反手掐着腰稍稍耸肩再转过头来，同时向后瞥了一眼，目光掠过肩头落在深津身上，喃喃道：“会合适吗？”
顺着她的话，深津已经幻想到了那个画面，于是他轻咳了两下，别过脸点点头。
开咖啡店似乎是个敷衍的选择，三重子自己也知道，毕竟B组选择了设计机械化的微型鬼屋，一之仓从上周起便总是早出晚归的，他负责好几个大型机关的组装，而篮球部的训练又依然忙碌，他还在争取第一日表演赛的名额，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堆在了一起。
相比较下来，三重子跟河田就清闲得多了，自从咖啡店的主题定下之后，他们只花了两日准备室内的装饰品，只需要在前一日都挂上就可以，班里的男生嘴上那么不配合，但迫于河田的气势，不仅半句怨言不敢有，起初说的“女仆装”更是提都不能提。
“那甜点的话，深津你……”
后天便是工业祭正日了，河田已经将所有任务都安排妥当，奈何全班二十几个人竟找不出几个能制作点心的人，现在再去拜托农业科可有点迟了。
正在挂着新窗帘的深津停下手里的活，回答说：“明天应该可以借到料理教室，只是我一个人可能来不及哟。”
此时教室后门被人突然拉开，书道部的表演排练刚结束了，三重子未来得及将那套沾了墨汁的袴装换下，只是熟练地又重新绑了一次襻膊，走到了河田身边。
“抱歉，排练耽误了一些时间，”她凑近了看了一眼笔记本那一页上还没有被打上勾的一项，“西式甜点我不太擅长，但是简单的茶点可以交给我。”
女生的发丝不经意扫过下巴，河田的脸红得很是明显，他结结巴巴地比划着，愣是没能说出深津也要负责点心。
“那我们明天一起做哟。”深津扣完窗帘最后一个钩子，便从椅子上跳下来，他很自然地碰了碰襻膊垂下的那一段，然后歪头也凑了过来。
三重子伸手抽出原子笔，挨着河田在“点心”这一行下面写上了“西宫与深津”，当笔被塞回到河田手里的时候，他的头顶仿佛已经在冒着热气了。
深津一把拿过笔记本，开玩笑似的给河田扇了扇风，却是让他自己闻到了那熟悉的檀香味。
为了让三重子在工业祭上进行书道表演，三年级的福井甚至搬来了校长当救兵，他夸大其词说着这可是西宫家的传人，平日里若不是业界有大型展览，可没有机会能见一次。
本想拒绝的三重子被扣了这么一顶帽子，更重要的是校长的电话都打到往生院了，让祖母知道了这件事，她便失去了“草草应付”的机会，只能认真起来。
和深津约好了第二日午后在料理教室见，难得被压力压垮的三重子明明心里惦记着制作点心的任务，却还是在重复书写着不够满意的字。空荡荡的礼堂地板上，铺满了被写满的和纸，她觉得那些毫无灵魂气韵的字正在一点点脱离纸面，变成尖锐而刺耳的声响，一个一个钻进她的脑海里。
“西宫……西宫……西宫……”
像是无数次念着她的姓氏。
“西宫同学……”伴随着礼堂大门打开时的吱呀一声，谁的声音响起，“打扰了哟。”
扶着半人高的毛笔站在和纸上，低着头的三重子蓦地抬眼直视来人，琥珀色瞳孔里像是布满尖刺，通通射了出去，一根一根插在身后的门板上。
陌生的模样，从未见过的眼神，她抓着毛笔的手用着力，指甲盖发白，深津愣愣站在原地，正要再开口时被她打断道：“深津同学，请你直接叫我的名字吧。”
他没有直接接话，而是举起手里的包装袋：“我烤好了两盘饼干哟，要去试试吗？”
接着朝舞台走近了几步，深津仰起头再看着她然后缓缓地念道：“三重子同学。”
她的耳畔便在此刻，安静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二十四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