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之国的故事》梅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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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山在西部，天黑得也晚，六点多还是黄昏，徐念妤的精神到晚上莫名其妙变得好很多，也吃了东西。

　　外面灯火通明，消防队旁边的小屋子里，时津正埋头写字，外面刘指导看了半天唉了声，打开门进去走到他旁边，手按在他的肩膀上，“说你什么好。”

　　就离了一条马路，对面走的人刘指导起初还没认出来，后面定睛一看才敢确定，只是认不出来，差别太大了。

　　“你没发现有什么变化吗？”刘指导奇怪的发问，但心中却知晓为何这么问，徐念妤瘦得让人觉得不是她。

　　时津写字的笔顿了下，他当然知道，第一眼见面就发现了，他做不了什么，装作不知道的说：“什么意思？”

　　“你自己往外面看看，有眼睛都看得出来，别给我装。”刘指导掌心猛地拍在他后脑勺，满脸怒气，“说你什么是好。”

　　时津自然没有抬头去看，他不敢，徐念妤的变化是看在眼里，正因为变化大，所以才躲避。

　　他知道徐念妤生病，却没有想到会这么严重，整个人脸上非常憔悴，脸上一点肉都没有，看起来就像是皮包骨，裹着那么多衣服都给人一种轻飘飘就能刮跑的感觉。

　　徐念妤生病，时津的心又何尝不会因此而有所疼痛，也难怪前两天心脏总是不舒服，原来早有预警。

　　整条马路上，只有消防队和咖啡店的灯还亮着，徐念妤坐在里面许久，除了发呆便没有别的事情，双眼呆愣盯着面前的抱枕，无法从她棕黑的眼睛里看出些什么。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现在徐念妤的情况，如同千疮百孔，无法好转。

　　徐念妤生病，连带着时津身体也出现症状，当天晚上便受凉咳嗽，一整晚都没有睡好，第二天顶着黑眼圈出现在大家面前。

　　“时，你这黑眼圈比耗子都深。”

　　“我熬三天三夜都没有他那黑眼圈重。”

　　“昨天晚上时队一直在咳嗽，几次都被吵醒，后来我就搬到隔壁宿舍，谁想隔音效果不好，还是难以入睡啊。”

　　见到时津后纷纷调侃他，话语里也不过是想要活跃氛围，时津一人一脚后坐在椅子上，接着刘指导站在他旁边，打量着他的精神，“啧，造孽。”

　　“你可以不说话。”时津正是被周围人烦着的时候，刘指导的又在他旁边说话，一下子挂脸然后站起来出去。

　　周末依山时不时地会出现阵雨，都是大太阳下雨，偶尔还会刮起大风，时津站在楼下望向对面，依旧坐在昨天的位置，只是徐念妤身边多了个人，也好，总归有朋友陪着她。

　　“买了下午的大巴，我就该和你说清楚，平时好不容易休息，还非得跑这么远。”张宣嘴巴上念叨着，时不时偏头看着对面，她视力好，时津站在那下面，一眼就认出来。

　　心里只觉得这两个人不仅仅是折磨自己，还是在折磨对方，到底有什么事情隔阂在两人之间，完全说不出来还变成现在这样不相往来。

　　徐念妤勉强地笑了笑，她寻思了半天，恍然开口道：“你说，我要不要辞掉工作，让自己调整一段时间。”

　　“终于想通了？”张宣松了口气，欣慰地看着她，“当时你生病我就说了，盲目地坚持下去只会对自己有伤害，本来就没养好，还去上班，现在又跑到这鬼地方。”

　　徐念妤想到辞职仅仅是因为自己的状态无法继续完成工作，反而还会拖累别人，所以才会说出来。

　　但关于辞职后要去做什么，她不知道，只觉得一事无成，长这么大第一次出现废物这样的想法，并且强加在自己身上。

　　“可以到处逛逛，或者来单位找我，不行就待在家里看书，现在你不适合烧脑的事情，完全是耗费自己的精气神。”张宣替她安排好后面的事情，话语里止不住担心，有时候就算是最全的打算，也不一定得到好的结果。

　　徐念妤听着张宣的话，内心有些赞同，有时带着情绪去做事情，往往都不会很好，不如放松自己，休养一段时间。

　　冬日的冷风吹在脸上如同冰块砸在上面，眼睛也变得湿润，但时津始终站在楼下不曾上去，大门口站岗的已经回去，旁边小屋里也只留一个人。

　　咖啡厅里两人时不时地聊天，坐在里面感受温暖，而外面始终站着一个人，张宣瞥眼看到后，面色不改依旧和徐念妤聊天，心想做男人。

　　“我去送吧，正好里面人我认识。”张宣热情地站起来去拿店员手中的袋子，刚才让徐念妤出去买东西，就是为了把人支开，现在亲自把东西送过去。

　　双手接过重重的袋子，张宣艰难地往前面走，没有斑马线，周围没有车，她才放心地穿过道路。

　　没有在门口停留，而是走到里面，时津见到她自顾自地进来后，皱着眉看她接下来的举动，只见她站在面前一米远，然后把袋子放在地上，毫不客气地说：“给你们的。”

　　张宣并没有立刻离开，眼睛审视时津，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但对面人情绪隐藏得太好，没有任何变化。

　　僵持之下，张宣也不想再说什么，很多骂人的话还是被她憋回去，哪怕是为了徐念妤着想，她也不应该自作主张。

　　张宣的沉默给了时津心中重重一击，看得到她眼中的怨恨，但他着实不理解，这个恨从哪里来。

　　楼梯口的说话声让时津面无表情开口问道：“她好吗？”

　　是长久以来都想知道的，不仅仅因为徐念妤生病，是因为他想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否真的如所想的，是对的。

　　昨天看到徐念妤之后，他便对自己有了疑惑，直到现在问出口，才觉得轻松许多。

　　张宣嗤了声，心想这人也真是搞笑，有什么脸问出这句话，视线落在时津脸上，要不是碍于徐念妤，她肯定直接扇上去，不至于还停在原地。

　　“她不好，你满意吗？”张宣反问道，眼中的嫌弃到了极点，脸上表情也很难看，就差没把不好惹三个字刻在上面。

　　得到的回答和自己所洗脑的完全不同，时津不知如何开口回答，眼睛望向对面空空的椅子上，徐念妤不知道去了哪里，而现在又是张宣送过来，其中肯定有事情。

　　时津佯装淡定开口道：“为什么？”

　　三个字，时津只想知道徐念妤为什么没有他所想的生活很好，反而看上去又憔悴又脆弱，而张宣只觉得这个问题很好笑，不能说徐念妤现在这样全是他的责任，但有一半都要归咎在他身上，现在还摆着脸在她面前问出来这种话，心中很是愤怒，几次长呼气把气吐出去。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这个问题，想说的有很多，能对你说的只有四个字，好自为之。”张宣忍着愤怒咬牙切齿说道，希望时津可以永远像现在这样，躲着徐念妤永远不要出现在她面前，这样对两人都好。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徐念妤是因为近几年的心理加上这段日子与时津之间的关系，才会愈发严重，不希望她变得更加不可控，所以张宣希望时津可以离得远远的。

　　对于两个当事人来说，张宣的这个想法却是不公平。

　　时津一直如同她所说的，远远的注意，没有出现在徐念妤面前，事情虽然没有他预期想的那么美好，但起码慢慢走向是好的。

　　而徐念妤的心结更多是在她自己，一个东西拿在手上久了，虽然不重但也会很累，胳膊会酸痛，手掌会无力，不愿意放下的是她自己。

　　时津听到后面四个字后，神情有些恍惚，从刚才张宣说徐念妤不好开始，便已经有微妙的变化，现在这四个字又放在他身上，只觉得有些事情不可控了。

　　指甲掐在掌心，这一次是剧烈的疼，连带着心脏感受到非一般的痛，时津说不上话，他现在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张宣见他吃瘪样子得意地笑了笑，随后又说道：“如果可以，希望你可以像高考后那样，永远的不要让她找到。”

　　张宣将所有的错放在他身上，她是向着自己身边的人，看事情也自然忽略一些重要的。

　　张宣离去后，时津低头看了眼面前两大袋子，其中一个贴了便利贴，上面写着天天开心四个字。

　　他迈着步伐过去蹲下，把便签从袋子上拿下来，字迹工整，板正中带着一丝柔，徐念妤的字想来都是这样，四四方方的，很容易让他认出来。

　　四个字看起来是祝福和希望，实际上却像刀子一样要割开他的心，两个人都不开心，徐念妤受到疾病的困扰，无法快乐起来，时津看着她现状更是无法高兴。

　　选择真的是对的吗？

　　时津心里所想越来越多，以往被他忽略在内心深处的，现在一并出来，他无法自己回答这个问题，可现实摆在他面前，没有一个人是快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