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之国的故事》梅酝

42、42

　　回想小的时候，徐念妤脸上的笑渐渐消散，跟在队伍后面走进一条人烟稀少的小路，然后停在一家茶室门口。

　　外面的盆栽和屋上的爬山虎，全都绿油油，虽然杂乱，但绿色看多了心情自然也好一些。

　　茶室是一对老夫妻守着，能坐的位置很少，里面没有人，一行人勉强能够坐下，虽然拥挤但也很温馨。

　　整体布置都是20世纪90年代，就连电视也是，墙上贴着报纸，桌面上一本本有年代的书本摆放整齐，最中间的就是菜单。

　　每个玻璃桌子上都摆放着新鲜的花，有月季、康乃馨和茉莉花。

　　徐念妤选择了靠窗的位置，坐在上面轻而易举地可以望到桥和过河的乌篷船。

　　三道茶就是最典型的，徐念妤也不挑，就选了招牌特色，她抽出一本书翻开看，过了一会儿，茶便摆放在桌子上。

　　三道茶扬名唐朝，风枵茶、熏豆茶和清茶扬，是江南农家独有的土特产品，过年过节喜庆节日的时候各家各户都会制作。

　　“先甜、后咸，然后再是淡，按照顺序喝，每个口味都独特。”

　　老爷爷上茶后耐心地和他们说：“这个是我们特色的茶点，来这儿不喝就是白走一趟。”

　　“就是知道这个，所以才来您这边喝的。”

　　两个小碗和一个玻璃杯，挨个打开陶瓷碗盖，徐念妤左手边的里面摆放玫瑰和锅巴，是用热水冲泡的，和茶没有任何关系。

　　玫瑰的香味盖住锅巴的甜，浓浓的香味扑入鼻中，热气冲到徐念妤的镜片上，眼前一片模糊，她摘下眼镜放到一旁。

　　中间则是熏豆、萝卜丝和茶叶，还有芝麻大的干燥枸杞，凭借香味和眼睛无法知道是什么茶，徐念妤把两个盖子放到一边。

　　“小徐姐，我怎么感觉这个介绍的熏豆和茴香豆一样啊，前两天我去鲁迅故居附近吃的茴香豆特别硬，很难吃。”

　　徐念妤难得碰到和自己口味相同的，她点头认同道：“都是我们所说的蚕豆，但是制作工艺不一样，具体的没有了解，但茴香豆是硬邦邦的，牙口不好是咬不碎的。”

　　“对吧，我吃了一个就放在一边，太难嚼了。”

　　玻璃杯里的茶自然是本地特产的白茶，香味持久，喝起来提神醒脑，茶叶在水面漂浮，然后浸透水后慢慢沉下去。

　　来的时候看起来是晴天，但坐到茶室再次望向窗外，天空已经下了小雨，行走的游人纷纷小跑躲雨，有的准备充足早已拿出伞。

　　桥上的人越来越少，唯独只有一个人还双手空空地站在上面，茶室距离小桥不远，也就十来米的距离，徐念妤定睛一看，模糊的视线很快就能够确认是谁。

　　拿着书本的右手微微捏紧，嘴巴中的玫瑰被她顺着茶水吞咽下去，躲避的眼睛不知放在哪里，最后匆匆地环顾四周放回到纸张上。

　　雨水落在时津白色衣服上，渐渐地打湿整个肩膀，虽然只是很小的雨，但徐念妤看在眼中不舍得。

　　她的包里是带着伞的，只要外出就会，因为有时候天气预报也不是很准，以防外一随身携带。

　　坐在室内，外面的人越来越少，只剩下时津一人还在淋浴，她长呼口气说：“我去个卫生间。”

　　茶还没有喝几口，徐念妤找个借口先离开，包也顺带着拿走，出门口沿着屋檐下干燥的小石走，拿着伞柄的左手悄悄握紧。

　　雨下得并不大，徐念妤站在上桥的台阶处，仰头看着时津，一动不动站在那里，哪怕没有太阳，没有阳光的照耀，依旧让人挪不开眼。

　　她缓慢地抬起脚步走上台阶，雨水落在她的头发上，感受到冰凉后，她停下脚步和时津站在桥上，双眼对望，隔着只有三步距离，可这一刻却比任何河流都要远。

　　徐念妤心是不想让时津淋雨，行动上也出来送伞，可真的面对面，那过去所说放弃或者不好的话全都放在脑后。

　　她把手中的伞放在边上，嘴巴一张一合却未开口，随后转身离开。

　　时津盯着她的视线直到看不看，把放在一旁的雨伞抓在手心，并没有立刻打开，另一只手掌心弹开朝上放，几秒后已经没有雨水落在上面，只是短暂的小雨。

　　回到茶室后，徐念妤坐在椅子上安心地看书喝茶，偶尔听着旁边人和老爷爷聊天，从家常小事再到国家大事。

　　徐念妤右手撑着下巴，视线放在老爷爷身上有着一丝艳羡。

　　“我啊，在这里生活了六十年，什么事情没经历过啊，小的时候挨过饿，长大了家里人花钱供我读书，长大后遇到我老伴，虽然有坎坷，但是很长时间都是幸福的。”

　　“现在老了，守着这个茶室，这个有年代的小屋，和每个来的客人聊聊天，生活也很悠闲，这样的日子就已经很好了。”

　　“生活嘛，用心去过，现在的情况和以前也不一样啊，生活压力大，年轻人也经常受挫，但是要把这个挫折换成动力。”

　　有时候年长老人说的话，更容易让人耐心地听进去，是因为他们经历很长一段的岁月，看待事情不再稚嫩和纯粹，而是客观和理性。

　　徐念妤忍不住对着坐在一起的老夫妻心生羡慕，年轻携手相伴到现在一起度过晚年，说出去人人都会有她这样的心理吧。

　　她收回视线，垂眼重新将视线放在书上，不过很快便把书本合上，或许是受到老爷爷说的话所影响，心始终无法平静。

　　雨后的太阳越来越热烈，只是带来片刻清凉，随后就到了别的地方再次落下雨滴，没有归处，四处飘荡。

　　时津站在桥边许久，隔着窗户清楚的可以看见徐念妤脸上认真的表情，时不时托着下巴望向旁边，时不时地又低下头看书，时间一长书也没有再看下去，而是双手拿着玻璃杯，边吹边喝茶。

　　小路边有着一家上过美食纪录片的面店，远远望去全都是在排队，本就人多，进去后座位也不够坐，首先就被淘汰。

　　绕了一圈慢慢地回到主流区域，透过门口便看到一幅幅的山水画，这些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徐念妤他们也不例外。

　　收藏家手下的书画远比人们想象的要多，一眼望去全都是，徐念妤却另辟其路，站在一张照片前，是百年前古镇的照片，黑白色依旧透露着街道上的繁荣、昌盛和辉煌。

　　“这个塔现在已经不在了，后来因为战争原因炸没了。”

　　外出游玩可能最好的就是能够蹭到旅游团的解说，徐念妤认真地听着导游在前面讲，步伐也慢慢跟随。

　　或许相机的存在就是这样诞生的吧，所看到的，所见到的并不会一直都在，拍下来记录，便不会留有遗憾。

　　走出偌大的宅子，站在四四方方的院子处，徐念妤仰头望着天空，此刻就好像在牢笼中，身边所有东西都困在她身上，无比的压抑，现在更是。

　　心情一下子变得伤感，徐念妤也不知为何最近无法再去控制自己，只觉得失控感越来越重。

　　绕一圈古镇也才花了两个小时，远比想象的要短，出去的路上，许双提议去H市有名的历史文化街区体验手工。

　　人到达H市，手机上就出现了推荐地点，大数据时代什么都逃不掉。

　　“行啊，看看哪里还有什么好逛的，然后坐在里面吹吹空调。”

　　从古镇到那里接近一个小时，南方很多直街，都是依靠着小河发展，然后各个店铺也都有自己的创新。

　　每个人兴趣不同，到那里单位老师们都选择咖啡店里坐一坐，靠在河边聊天拍照，女生都喜欢到处逛一逛，买买东西。

　　走在小街上，徐念妤闻到很香的香水味，她停下脚步望向右侧，一些大人带着小孩做手工蜡烛，吸引了她的视线。

　　抬脚走进去后，徐念妤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眼睛张望四周，前面是一个个小框子摆放各种各样的干花和蜡烛装饰物，墙面上全是车载香薰，背后则是成品手工蜡烛。

　　徐念妤用手机拍下桌子上乱糟糟的一切，就像她现在的心情，企图希望用在这里的时间来将混乱的情绪归于宁静。

　　“可以看一看想要做什么，选好了您就和我说，然后往帮您拿工具。”

　　徐念妤点头然后转身挑选，都很好看，最终选了一个蓝色，里面有个小海豚自由自在的。

　　就像人一样，不该困在条条框框里，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想要的生活，不去畏惧他人的言语，不受到他人思想的束缚，不害怕所有的未来，大胆坚定地走自己想走的路。

　　想到这，徐念妤心情好了一些，但她却无法做到这么开明，无法真的像别人一样去抛弃一切不好的。

　　她始终因为家这个字，而被困住，然后向父母妥协。

　　“妈妈，你看我这个好看吗？很香的。”

　　“好看啊，我们宝贝做什么好看。”

　　徐念妤羡慕可以诉说爱的家庭，羡慕父母可以带着孩子出来玩，不用顾虑上班时间，可以毫不犹豫因为孩子的话就放下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