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之国的故事》梅酝

21、21

　　商场一楼东侧出口就是小吃街，徐念妤看到一个老爷爷坐在边上，面前是一个炉子，上面烧着绿豆糕，她抬脚走过去，然后蹲在炉子面前问：“爷爷，这个怎么卖？”

　　“这个啊，五块钱一斤。”哆嗦着的双手依旧朝着里面的绿豆，熟透了以后放到旁边的布上晾凉，然后用工具挤压成四四方方的形状。

　　徐念妤一下子要了十斤，听到她要这么多，老爷爷本来缓慢的动作都变得快一些，她小声说：“我不着急，您慢慢弄。”

　　接着她拿出手机给张宣发消息，让她车开出来后在旁边的地面停车场等一会儿。

　　“小姑娘，你买这么多吃得完吗？”

　　徐念妤笑着说：“我一个人肯定吃不完，但是分给朋友就好了，这个能放多久啊，是想要寄到远一点的地方。”

　　“放一个礼拜都是没问题的，我给你拿密封袋装起来。”

　　老爷爷沙哑的声音和佝偻着的身躯，让徐念妤想到了自己的奶奶，随着年龄的增长，身体会长高，但到了时间，就会身体缩起来无法站直。

　　眼中的泪水被她憋回去，盯着双手不停歇的老爷爷，徐念妤耐心地等着，蹲久了便站到他旁边。

　　过去十来分钟，热乎乎装好的绿豆糕整齐地摆放在纸袋子里，徐念妤拿在手上感受到沉重，肩膀一下子就拉下来，“谢谢。”

　　带着重重的绿豆糕，徐念妤眼睛寻找着张宣的车辆，只能看得见最前面的车牌，她挨个走过后，看到后视镜上飘着的彩带松了口气，还好停的地方不算远。

　　拉开车门，徐念妤先把东西放在面前的台子上，然后坐到副驾驶上，关上门扣好安全带，动作迅速麻溜。

　　“绿豆糕？我来的时候怎么没看到。”张宣说着便要去打开袋子，徐念妤看到后睁大眼睛先她步把旁边的小袋子塞到她手上，“你到的时候，还没出摊吧。”

　　一打开热气往上飘，张宣闭上眼睛闻了闻，“好香啊，也不知道这味道好不好吃，我记得以前吃过最好的绿豆糕还是在学校，那个谁带的。”

　　张宣记不起是谁，但徐念妤知道，她没有说出口，省的又追问。

　　“吃不下，带回家明天当早饭。”张宣合上袋子后放回到原来的位置，“走了，现在路应该不堵，十来分钟就到你那。”

　　徐念妤点头嗯了声，把手机抓紧了些，打开后屏幕亮起，手指在上面点着，群聊里出现一个个头像和长长的文字，然后寻找着想要的内容。

　　车辆的音乐越来越大，徐念妤看了眼张宣，又跟着一起唱了，她无奈地摇头，视线回到屏幕。

　　行驶得越来越慢，徐念妤抬头看了眼道路，已经开进小区了，她松开安全带，车一停稳她就打开车门，把袋子和放在脚边的盒子拎在手上，弯着腰对张宣说：“走了，路上注意安全，到家发消息。”

　　“知道了，拜拜。”张宣侧身和她挥手，徐念妤得到回答后把门重重地关上，待车辆远去才转身。

　　纤细的袋子在手掌心留下红色印记，徐念妤把东西放到桌子上没有拆开，而是坐在沙发上，按着遥控器，打开许久没看的电视。

　　小的时候看什么都觉得搞笑，长大了却不明白在笑什么，也许每个年纪都有自己的笑点。

　　电视上的综艺也没有以前那么好笑，徐念妤靠在抱枕前有些昏昏欲睡，吃完饭犯困了，可能这就是春困吧。

　　“诶，你怎么全都拿走了，不给我留一点，这是人家时津妈妈专门做的。”

　　“每个人都有，你桌子上有干吗抢我的，别人嘴里都是香的？那我吐出来。”

　　“恶不恶心人，我都要吐了。”

　　打闹声没有停歇，徐念妤趴在桌上看着面前一大袋的绿豆糕，是一大块的，隔着袋子可以看见花生核桃碎，还有红枣。

　　徐念妤望了眼前面时津，发完东西就好像没事儿人坐在椅子上，手掌心摸到绿豆糕，还是热乎的，她又下意识地去捧张宣旁边的袋子，凉的。

　　差点迟到的徐念妤，早饭都没来得及吃，闻着绿豆味还有些饿，趁着热乎，她把袋子慢慢打开，热的呢起来还是很软，和张宣手边硬邦邦的绿豆糕不同。

　　教室里大多数同学手中都拿着绿豆糕，徐念妤也不例外，热乎还甜，吃甜食可以让人高兴没有错，本来还沉浸在被执勤老师说的糟糕心情，现在一下子好很多。

　　时津侧身瞅了眼徐念妤，沾染到鼻子上，他从同桌的桌子上抽出几张纸，然后放到她身边。

　　本来眼睛四处张望寻找东西的徐念妤，看到后接过纸巾，盖在鼻子上，含着绿豆糕说：“谢谢”

　　“嗯。”时津答应后没有立刻转回去，教室许多同学都在吃，但他偏偏就看着一个人，额头前长了的碎发挡住了眉毛，“好吃吗？”

　　徐念妤咽下去后，点着头眼睛散发些许光亮，平时不怎么亮晶晶的眼睛，这一刻就像灯的内芯，打开后最先亮起也最闪烁。

　　“好吃啊，没吃过这样块状的绿豆糕，也不是手工的，超市买的那种圆形冒出来的绿豆糕，和这个味道不一样。”

　　时津听到后心中欢喜许多，嘴角也往上扬着，转过身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多。

　　看起来比别人的多且厚实，徐念妤没能如愿地吃完，剩下的放到一边摆着，其他同学的早已经只剩下袋子。

　　电视里突然的尖叫声让睡过去的徐念妤醒来，她揉着双眼眼角坐直身体，起身回到房间，但还没走几步，又返回拿着手机看起来。

　　一下子想到要做的事情后，就会非常清醒，徐念妤指腹点击着屏幕，然后又在上面滑动着，复制好的内容粘贴上去，相关内容就在空格里，然后点击空运，又迅速地下单。

　　徐念妤做完这件心中觉得重要的事情，才洗漱睡觉。

　　空气中升起的烟雾让人眼花缭乱，时津和刘指导并肩站着，看着早已毁掉的森林，他心中有着阵痛。

　　一场非常严重的大火，在众人齐心协力下扑灭，早已成片烧黑的树木无法回到原来的状态，而这样土地还需要十几年甚至是几十年来恢复。

　　时津只想找到那个纵火者，让那个人得到应有的惩罚，可这么多年，找到的却很少。

　　他们放完火，就直接逃走，哪怕有痕迹也早已被火烧掉。

　　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中年人被周围人扶起，那嘴里念叨着方言，不是当地人的时津无法知晓在说什么，但刘指导只是默默地摇头然后转身离去，留下弯曲的背影。

　　“真不是个东西。”

　　“抽烟，怎么不抽死他呢，祸害自己身体就算了，干吗糟蹋这好好的树。”

　　“行了，本来人家就难受，你还非得说话。”

　　时津看着被扶远的人，漆黑的眼眸下藏着厌恶，成为消防员后，他最讨厌的便是火。

　　回程的路上，时津望着后面还满是浓烟的地方，移开视线后靠着椅背，大腿上的手机被他拿起来放到眼前，空荡荡的页面，没有聊天对话框。

　　在这个世界上，就只有时津孤身一人，没有人能切身体会他所经历的，却还是想要将一切和他有关的往外推，这样就不会有失去。

　　“马上就轮到我休假，你们快说要吃什么，回来我带给你们。”

　　“我什么都不要，你把假期让给我。”

　　“滚一边去，上个月休息回家那几天还不够啊。”

　　“没想吃的，你要是带给我，肯定是来者不拒。”

　　大队门口堆叠的快递被刘指导用麻袋搬到二楼，踢开小会议室的门，朝里面的人大声喊道：“别聊天，都看看是谁家里人给寄的。”

　　一群人往刘指导身上移动，时津无动于衷继续坐在椅子上写东西，每个小队的工作报告都还没上交，他这先一步就快要写完了，其他两个一字未动。

　　刘指导抱着大箱子往他身边一砸，写字的手一抖，书写整洁的页面多了长条黑线，时津偏头脸上露出不耐烦。

　　“你的。”刘指导意味深长说道，然后拿着自己的小盒子离开，留下时津一人。

　　他看了眼上面的名字，刘指导后面还写着他的名字，疑惑在心中萌生，没有立刻拆开，而是继续垂下头写报告。

　　“哎呀，我最喜欢的榨菜，可下饭了。”

　　“怎么给我寄了夏天的衣服啊，我又穿不上。”

　　“想到你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下次我和阿姨说别给你寄这些东西，还被嫌弃，给我寄。”

　　“要点脸吧，就算不给我寄，也不会给你，你算老几啊。”

　　说着话就打闹起来，一手一个放在脖子处把人往身后扳，幸亏没用力，不然全都往后倒然后磕到桌子上。

　　时津将所有声音置之不理，完全没有受到他们说话的影响，不过就是写字速度加快了些。

　　上面的字也越写越潦草，到后面时是写完了，但和以往写的不同，只有他自己能看清，刘指导只能举着纸张，对照着灯仔细分辨都是什么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