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之国的故事》梅酝

14、14

　　到依山的第三天，徐念妤觉得有些无聊，想着和同事去县中心逛，得到的回答都是懒得去，她无奈的只好自己一人出发。

　　“徐记者这是去哪里啊。”

　　徐念妤停下脚步望向站在门口的刘指导，“想到县里逛逛，还没有赶过集市，有些好奇。”

　　“你这一个人去不行啊，叫个人和你一起去。”

　　刘指导说完便走到屋内，手指按着电话上的按钮，隔着窗户听不见说什么。

　　徐念妤往大门口站，把松垮的衣服弄得紧一些，虽然出太阳了，但风还是会出来作妖。

　　“来，正好老同学，你带着人在附近逛一逛。”

　　徐念妤回头看了眼，见到时津后闷闷地哼了声，然后独自往前面走，小路上的石子在她脚下成了发泄的物品，一会儿摩擦，一会儿往旁边踢。

　　消防大队距离县中心的集市并不算远，走路过去也就二十来分钟，路上都还挺热闹的，和第一天晚上到这不同。

　　依山县所在的城市也不是发达城市，从各个方面来说，都可以算是西部的贫困地区，每个人身上的穿着和其他地方的远不能比较。

　　整个县中心就只有两栋高楼，一个是政府大楼，一个就是医院，徐念妤只感慨偏远地区想要脱贫致富真的很难。

　　走在马路上，道路很宽，修得很好，行走在上面的大多都是老年人和小孩儿，而建设主力相比都是去外面务工。

　　她曾做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留守儿童，那时候父母全都忙于事业，把她放到奶奶那里养，从幼儿园到初中，每年可以见到父母的机会很少，有时逢年过节都碰不上面，而且那时候还没有视频通话，只能依靠照片和电话。

　　往往她打给父母，不是说几句电话挂断，就是没有人接听，等待的滋味挺难受，还是会傻乎乎的没事儿靠在电话边上，想要第一时间能够接到父母的来电。

　　时津跟在她后面一米多的距离，双手插兜行走，眼睛打量着她，昨天晚上并非有意语气不好，总归是想要找个理由道歉。

　　刘指导打电话的时候，起初是要拒绝的，听到同学两个字后他便应声，现在这僵硬的局面也是自己造成的。

　　红绿灯阻挡了徐念妤的步伐，但她眼巴巴地瞅巴巴地瞅着前面那条大路，聚集了许多人，还有很多长辈骑三轮车，带着家里小孩往那里赶。

　　从没有逛过集市，现在看到后异常的兴奋，灯一变，她立马快速地往那里走，走过一个小花园，里面放着巨型的充气城堡，许多小孩都在上面蹦跳。

　　徐念妤脚步短暂地停下来，侧头看了眼欢声笑语的小孩，好像这样的她们也挺好。

　　时津盯着她的侧脸，见人心情似乎很好，稍微放松些，本来拉夸着的脸，在这一刻恢复正常。

　　到处都是吆喝和喇叭声，摆着也都是很常见的食物，徐念妤走到一个卖关东煮的小车前，在她旁边聚满了小学生，她也忍不住去凑热闹，本来还不饿，闻到味道后便想尝一尝。

　　“老板，帮我拿两串。”徐念妤小声说道后，正准备拿出手机付钱，桌子上的喇叭已经响起，支付宝到账两元。

　　在便利店路，一串关东煮从二块到五块不等，但这里，价格都是一元。

　　徐念妤不需要回头就知道是谁付的，周围小孩子都拿现金，她往旁边移动，昨晚的泪水在这时变成了赌气，侧过身绕过小朋友往外面大路走去。

　　时津接过小盒子转身大步跟上去，拿着关东煮的手也因为热汤变得通红，他三两步就和徐念妤并肩，盒子慢慢朝她靠近。

　　“你吃。”徐念妤虽然生气，但说出的话依旧温和，没有将气撒到时津身上，只是默默地在心中憋着。

　　时津没有勉强她，手掌的热度越来越高，换了个手替她拿着，走到卖水果的地方。

　　三月产的水果并不算多，甘蔗和草莓是新上市的，价格也便宜，在S市草莓二十几块一斤，在这里，十来块钱就可以买到，不过就是品相一般。

　　小车上草莓数量并不多，徐念妤扫了眼走到老板旁边说：“老板，这些草莓都给我吧。”

　　“都要？确定？”

　　徐念妤点头回应道：“嗯，都要了。”

　　她拿出手机扫了下老板的付款码，侧身往后瞄，扫好后她转过身睁大眼睛蹬着时津，本来悄悄扫码的时津被这一瞪，手机收回到口袋里。

　　时津眼底的笑一闪而过，老板称好后他率先接过袋子，看起来不重，这得有七八斤。

　　“一百零五，就算你一百块钱。”

　　徐念妤听见后笑着婉拒说：“就按照一百零五走。”

　　付好钱后徐念妤往前继续走，心想老奶奶应该可以带着孙子回家了。

　　徐念妤的脚在看到豆腐脑三个字后停不下来，印象中已经许久没有喝，以前上学的时候，小区对面还有卖的，但搬家后周围全都是小饭馆，点外卖送到家也都变成碎碎的汤，所以一直没喝。

　　她有些不大适应，打算看别人怎么吃，但很快就被时津牵着手腕往空着的椅子走去。

　　小桌子上还摆放剩着的碗勺，是刚才客人留下来的，徐念妤刚坐下，时津就把这些碗勺叠在一起，端着往正在舀汤的老板那里。

　　碗被他放在一边儿，和老板不知道说着什么，然后又到隔壁摊位买了小包子，端着盘子往回走。

　　徐念妤自顾自用纸巾擦着桌子上的油渍还有汤渍，时津回来后，桌子上非常的干净，两个没有任何交流，但是分工都明确。

　　一桌四个位置，时津坐在她旁边，然后盯着正在低头看手机的人。

　　徐念妤回复着群里同事的消息，并未注意到身边多了个人，耳边的碎发也挡住她视线，等到手机不再出现提示音后，她才退出聊天软件。

　　抬脸就看到老板端着盘子往她这儿走，放下两大碗转身便离开。

　　徐念妤瞅着满满两大碗的豆花，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和脸差不多大的碗，这要喝到什么时候。

　　她拿出手机无奈地来了张照，然后发在群里，打了几个字。

　　【分量太足了】

　　勺子就直接放在碗里，和所想的豆花不同，以往上面放的都是香菜、榨菜、紫菜还有燃料油，但这边豆花放的都是辣子。

　　一早上吃辣的还没试过，徐念妤伸胳膊把靠近自己的拿近些，时津便抢先把旁边那碗放过去

　　徐念妤眼睛在两碗豆花之间移动，她最终还是选择了看上去没有辣椒的那一碗。

　　周围都是大人带着小孩，就只有他们这桌是年轻人，徐念妤环顾四周后，默默地低头拿起勺子。

　　豆花点得太嫩了，舀在勺子里，刚举起来，周围的便掉回到碗中，勺子里的左右晃动，下一秒就好像要碎掉。

　　徐念妤没有立刻去喝，而是放回到碗里，刚才拿出来就满是热气，现在入嘴肯定会烫到。

　　时津不动声色看着她举动，手中的小包子已经冷却，把盘子往她那里推，嘴上没有说话。

　　徐念妤偏头看了眼，视线重新放回到手机上和张宣的聊天框，拍下的照片手指一滑，就传过去。

　　“我天，看起来就很好吃，恨不得现在就飞过去”

　　手滑点到张宣发过来的语音，徐念妤眨了眨眼睛，停顿在还没有点进去的转文字，她抬胳膊把勾在耳后的碎发放下来，然后身体微微侧过去，以此掩饰尴尬的气氛。

　　时津轻笑声，从包子的褶皱处撕开一分两半，右手的塞到嘴巴里，另一半放回到盘子中等待冷却。

　　和张宣结束聊天后，徐念妤咳嗽一声，然后故作无事发生，拿起勺子喝豆花。

　　到处都是说话声，唯独两人始终没有开口，一个是不愿意，一个是本就话少。

　　徐念妤总是会为自己纠结的内心感到烦躁，明明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但事情发生后回过头，会发现截然相反。

　　就像明明是因为时津才来到依山，始终犹豫徘徊，不去迈出那一步。

　　徐念妤吃得很慢，太热再加上分量大，想着自己强撑着也得喝完，最终还是高估自己的能力，剩了小半碗在那，独自吃得撑撑的，坐在那有些疲惫，旁边的包子一口没吃，好在时津解决了。

　　周围的桌子换了一批又一批客人，在第三批客人上桌后，徐念妤站起来拿着买的关东煮往回走，时津眼疾手快提着袋子跟在身后。

　　人群中，只有两人是朝着反方向走去的，徐念妤图个新鲜，没有想要再逛的意思。

　　太久就跟在两人身后，如同和蔼的长者，看着闹别扭的年轻人。

　　集市上的人越来越多，时津空着的手抓住徐念妤手腕往前走，力道很大，生怕人在后面跟丢了。

　　徐念妤低头盯着手腕多出来的一只手，手掌微微向上抬，手指同样握住时津的手腕。

　　天空如海洋般蓝，心情也像海浪一样起伏，迷路的小孩突然找到了牵引她的人，所以只好紧紧地抓住，不敢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