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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既然这么巧,那不如结个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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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惜只记得那人口中的味道很甜美,透着一股果酒般的清香。
她亲上去,好像听到了海浪拍打岩石的声音,还有黑夜中振翅飞起的海鸥。
程惜猛地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是酒店天花板上华丽的水晶吊灯,每一条弯曲的弧线都优美又充满设计感,看上去就非常贵。
这个灯,不是很像她酒店房间里那盏……她还没回过神,身侧卷成一团的被子里,有人小声地咳嗽了一下。
床很大,程惜略微艰难地侧了侧身子,才看到旁边似乎是躺着一个人,露出一颗头和半个肩膀。
头发很黑,肩膀挺宽,皮肤还很白,那人头侧在另一边,但只看那白皙瘦削的脖颈,和那紧实有力的半截肩膀,就很有点……香艳的味道。
程惜顿时吓得心里一紧,头皮略略发麻,想自己不会是喝昏了头,随便拉了个舞男就回酒店开房了吧?
真开了房倒也没什么,只不过这个房间看起来略贵,自己喝醉了有这么豪气的吗?
她顿时开始苦思冥想怎么哄一哄身边这个小美男,还有要不要给人家钱?这情况是该算酒后事故呢,还是那啥交易?
看小美男的发色和肤色,应该是个东亚人,她是应该按照东方传统含蓄一点,还是按照本地的规矩直接一些?
只是还没等她想出个结果,旁边埋在被子里的那团人影就动了动,“小美男”毫不害羞地坐起了身,白色的丝绸被子顺着胸膛滑了下去,露出大片十分有料的肌肉。
程惜下意识地吞了下口水,顺着那六块腹肌往上看,就看到了一张配得上她刚才想象的,堪称极品的完美脸庞。
那张俊美得有些过分的脸上神色冰冷,还带着几分不耐烦,在看到她后更是狠狠皱起了眉:“你是谁?谁准你在这里?”
程惜“咦”了声,那人已经将眉蹙得更厉害了点,都要拧出三道沟,从床头随便抓起一本支票簿就要甩过来:“想要多少,自己去填……”
程惜在散发着老牌资本主义铜臭味的支票簿砸到自己脸上之前,冷静且快速地开口:“肃修言?”
对方果然停下动作,沉默了片刻后说:“你认识我?”
程惜“呵呵”笑了两声:“程昱,你之前的家庭医生,是我哥。”
这个人程惜还真认识,只不过大总裁本人可能不认得她而已。
肃修言,神越集团现任总裁,财阀二代,因为长相出众,还是财经杂志封面常客,社交媒体的宠儿。
当然虽然公司是从父兄那里继承来的,但本人也不是个草包,能力一流,手段强硬,国内商业圈里,也算是跺一跺脚就能地震的人物了。
只是他怎么会出现在大洋彼岸的这座赌城里,还跟她抱在一起睡了一晚?
听完程惜的话,肃修言垂下头似乎是思索了片刻,好像是在大脑里搜索对她的记忆。
从程惜的角度看过去,能看到他长得过分,还微微翘起,像小翅膀一样的睫毛。
也不知他是想到了没有,那长睫毛忽闪了几下,然后他抬起了眼睛,一脸慎重地说:“你哥好歹也是个医生,你怎么可以在国外做这种工作?”
程惜一下噎到了,没忍住随手捞起一个抱枕砸到了肃修言那张脸上:“我是正经留学生!做个鬼的这种工作!”
肃修言被砸了这一下,脸色反而没那么臭了,有些尴尬地说:“对不起,应该是我误会了。”
程惜看着他那样子,心想这人莫不是个傻的,越怼反倒越老实。
她没想到她一语成谶,往后漫长的日子里,肃修言都在身体力行地践行这一条:越怼越老实。
程惜扔完那个抱枕后,也略微冷静了一下,摸了摸身上。
自己外衣虽然不知道飞哪里去了,但里面的衣服都好好的穿着,昨晚应该也只是误会一场,两个人喝醉了倒在同一张床上,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关系。
她这么想着,就对肃修言说:“房费要不要我打给你一半?”
她边说就边下床找外衣和随身物品,打房费什么的也不过随口一说,肃修言也不会差她那点小钱,她准备就此潇洒告别。
还坐在床上的肃修言突然开口:“你等等……”
程惜挑了挑眉看他,肃修言说这话的时候没抬头,反而咬着嘴唇垂了头,几缕黑发挡在他白皙的额头上,长睫毛又颤动了几下。
程惜看着这一幕,简直觉得糟心无比。肃修言这个人,性格恶劣、脾气暴躁她早有耳闻,今天早上短短两三句话也能看出来。
但他的外表,在他没有臭着一张脸用鼻孔看人的时候,相当得有欺骗性。
就好像现在,他这么半裸着上身坐在一堆雪白凌乱的床单中间,神色仿佛是为难一般微低着头,长睫毛扇啊扇,俊秀的脸庞和薄薄的嘴唇都紧绷起来……好像是有那么点,楚楚可怜。
然后程惜就听到他低声开了口:“我们昨晚,好像是结婚了。”
“结婚”这个词刚从他嘴里说出来,程惜就觉得大脑里如同突然拉响了一千份警报声。
这些警报声里,还夹杂着大量的礼花礼炮教堂钟声,叮叮当当伴着五彩的烟花炸开,炸得她眼前一阵白一阵黑。
她终于艰难地从断片的记忆中,挖出来一个晃来晃去的神父,还有神父一脸笑容的跟她说了句什么……到底是说了什么来着?
过了几秒,程惜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是说,我跟你结婚了吗?”
肃修言抬起头,方才那种给了程惜错觉的楚楚可怜顿时消失了,只剩下脸色发黑的大总裁,咬着后槽牙说:“对,你有什么不满?”
程惜“哦”了声:“昨天晚上我们都喝醉了吧,你希望我对你负责?”
肃修言似乎是被抢了什么台词,噎得脸色有些发白,在怒视了程惜几秒钟后,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的身份,不能随便离婚。”
程惜又“咦”了一声:“那你的身份就可以随便结婚了吗?”
肃修言显然又给噎到了,这次连眼圈都开始变红:“婚已经结了,你还想怎样?”
程惜不想怎样,只是一眼瞄到被扔在床头真皮脚凳上的那张纸,眼疾手快一把捞了过来,看着上面的英文:“这就是我们的结婚证书?这个不宣誓是无效的吧?回国也不承认吧?不如我们把这张纸撕了,就当没发生过?”
肃修言顿了下,然后继续黑着脸说:“我们已经去教堂举行过仪式,这张纸在这个国家已经生效了。”
程惜连忙低头去看,那张结婚证书上果然已经有了神父的签字,在法律上她和肃修言已经是正式的婚姻关系。
她头一个有两个大,无奈看着肃修言:“我昨晚是喝醉了,大总裁你也喝醉了吗?”
她不说倒还好,说完就看到肃修言濒临崩溃般深吸了口气,眼圈更红了一点。
程惜意识到他可能是想哭,顿时头皮发麻,汗毛倒竖。
一个人在你面前崩溃哭泣已经够让人难受了,更何况是这么一个几分钟前还要拿支票簿砸她脸的霸道总裁。
好在肃修言并不是真的要哭,而是气红了眼睛,冷冰冰地扫了她一眼,咬牙切齿地开口:“我当然也是喝醉了。”
现在再纠结两个喝醉的人,是怎么完成填表领证外加宣誓公证这一系列高难度动作的,好像已经有点晚了。
而且初醒的迷蒙过后,程惜对昨晚发生的事,已经回忆起了一些模糊的印象。
就在前天,程惜趁着毕业后签证还未到期的空档,独自一人买了张机票,准备来场正式成为社会人之前最后的疯狂。
来到这里的第一晚,她出了机场,把行李扔到酒店,就直奔钢管舞俱乐部。
她想到终于可以摆脱龟毛的前任老板,一个开心就喝多了,在往钢管舞男身上扔够了美钞后,犹嫌不够,转头又进了一间酒吧。
就是在那里,她看到了一个十分对自己口味的男人,酒吧里灯光昏暗,她看不大清楚对方的脸,只是趁兴乱说着,死死盯着人家看。
对方也个华人,长得眉清目秀,气质又有点冷冷,在酒吧昏暗的灯光下,有种遗世独立的特别味道,很符合她的审美取向。
那人倒是很温柔的样子,不但听她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还任由她抓着自己的手摸了又摸。
程惜也真是喝多了,摸了半天手见对方不反抗,竟然伸出爪子摸到了人家脸上。
肌肤细腻白皙,线条棱角分明,摸起来手感很好,不过毕竟是男人,肤质再好也能摸到下巴上微微想要冒头的胡茬。
程惜把人家的脸摸了又摸,看人家也没动,只是紧抿着唇一声不吭,昏暗的灯光下还能看到脸颊上微微染了层薄红。
程惜当时脑袋里就“嗡”得一声,心想古人云“灯下看美人”,真是诚不欺我,这也太好看了吧。
再然后……她就凑过去吻了那看起来就很可口的薄唇。
接下来,接下来……程惜就断片了。
往后的事情,她记忆非常模糊,但她还是能隐约记得,是那个人带着她走出了酒吧。
想一想也能明白,两个人都烂醉了,怎么可能完成填表登记结婚再加上教堂公证这一系列还算有点难度的行为?
如果肃修言没喝醉,刚才一醒过来他那副不耐烦和摸不清楚状况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想到这里,程惜再想到自己一夜之间稀里糊涂变成已婚身份,看着床上那个人,语气带了些谴责:“我怎么觉得肃大总裁你没喝醉呢?这里面的事情,你要不要试着解释一下。”
肃修言听到她这么快就问出这种核心的问题,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撑下场面,抬起头看过来一眼,下颌紧绷,眼风如刀,霸道总裁的气势一点都没少。
可惜现在程惜站着,他坐着,气场天然地就撑不起来。
不仅如此,他眼角还残留着那点红红的潮意,就这么抬了眼看过来,让程惜顿时又一阵抓心挠肺的……心猿意马。
哪怕程惜再讨厌肃修言这种性格,他的这张脸,也还是程惜最喜欢的那一类……帅得很标准,也帅得很锐利。
肃修言冷冷笑了声:“跟你这种女人结婚,难道还不能证明我醉了?”
程惜对他这种随时随地的霸总台词彻底无语,默默看天:“我提醒你一下肃大总裁,我现在是你的合法妻子,对我说‘你这种女人’这样的话,也是对你自己的贬低。”
肃修言被堵得噎了一下,拿眼角一挑,眼看着就准备反击,只是话没说出来,他就猛地咳嗽了几声。
程惜正等他怼回来,被他这么一咳嗽,情绪反倒被打断了,身体也跟着一松懈。
只是她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肃修言又大力咳嗽了几声,不仅咳得身体都跟着一起发抖,还深弯了下腰,那样子看起来竟像是要喘不上气。
程惜着实吓了一跳,她连忙俯身揽住了肃修言的肩膀,抬手按在他胸口感觉他的心跳:“大总裁,你怎么了……”
下一刻她就沉默了,摸到肃修言肩上肌肤的那一刻,她就感觉到了这个人异常滚烫的体温。
肃修言还是咳得说不上话,不过他也没拒绝程惜的怀抱,或者说他实在很没力气,没办法反抗别人的好意。
程惜就这么抱着怀里有些娇弱无力的大美人,沉默了一阵子。
她不知为何突然有种自己挺渣的错觉……不但酒后乱性睡了人家,还把人睡发烧了,醒后甚至翻脸不认人。
肃修言这一阵咳嗽折腾,脸上就泛起了潮红,额头也起了一层冷汗。
程惜忙给他拉了拉被子,低头谨慎地看着他,小心地寻找措辞:“那要不然,我对你负责一下?”
肃修言的咳嗽声顿住了,他抬起了咳得发红,充满了水雾的眼睛,一言不发地盯着程惜。
程惜以为他又要发飙,或者干脆再被气着,继续咳得死去活来,却没想到他只是就这么用接近诡异的目光看了她一阵,就“哼”了声,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程惜扶着肃修言重新躺下来,给他掖严实了被角,就去找水杯接了水回来喂他。
她提议带他去医院,结果大总裁直接丢给她手机,让她联系自己的秘书叫私人医生过来。
电话打过了,医生暂时没赶来,程惜就先从房间的医疗盒里翻出了冰袋,贴在他头上降温。
程惜稍微冷静了,也渐渐回忆起来更多昨晚的细节,以及觉察到了这里面的不寻常之处。
她好歹算是个医科生,知道自己昨晚那些模糊的记忆,比起来酒精,更像是什么药物所致。
所以当时的情况是有点复杂的?那她冤枉了肃修言?
她一边想,一边低头看了下躺在床上呼吸有些艰难的大总裁。
这一看,她就忍不住再次感慨,肃修言的外表确实是……她喜欢的类型。
如果他不是肃修言,她还真不介意跟他有一段什么□□关系。
也不知道是不是觉察到了她的目光,肃修言的长睫毛颤了颤,睁开眼睛看着她。
那双形状好看的狭长眼睛里,虽然满满都是水雾,但却一点都不纯净可爱,甚至还带着居高临下的不屑:“你盯着我看干什么?你真以为我需要你对我负责?”
真的一点都不可爱,一张口就是一嘴獠牙和“嘶嘶”作响的毒舌信子。
程惜在脸上飞快堆出一个假笑:“你是病人,在专业医生到来之前,我得看着你,免得你发烧身亡。”
她一边说,一边还微笑着补充:“我们还有暂时的婚姻关系,我是个有原则的人,并不想继承你的巨额遗产。”
肃修言……不出意外,气得又剧烈咳嗽起来。
程惜本着人道主义精神,也怕他高热之下真气昏了,凑过去伸手隔着被子,替他顺了顺胸口。
肃修言微微眯上了眼睛,程惜看到他抿了抿薄唇,以为他又要张口喷出点毒液,结果他只是沉默了片刻,就低沉地开口:“程惜对吧……我们小时候好像见过。”
程惜心里“呵呵”了两声,结婚证书都在那里放着,感情大总裁才终于想起来她的名字。
她回忆着十几年前那次并不愉快的夏令营之旅,挑了下眉:“是啊,怎么?”
肃修言似乎是很想跟她叙旧缓和下气氛,哪怕她语气不以为然,他也依旧硬着头皮说:“你比我小几岁吧,那时候还不到十岁。”
程惜扫了他一眼:“我比你小三岁,那年正好十岁。”
肃修言“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组织语言还是在跟自己的傲娇之魂斗争。
总算他没有傲娇到脑子不清楚,很快就开口说:“你被人下药了,我赶在他们动手之前,装作是你的熟人把你带了出来。
“但是那几个人还是紧跟着我们不放,我带你躲进市政厅填了表,出来后他们竟然还在,我又带你躲进教堂……排在我们前面的人都宣誓完毕了,我就……”
程惜用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他:“所以你就干脆跟我完成结婚仪式了?”
肃修言微皱了皱眉:“那么你自己试着读读看‘单身女游客被害身亡’,还有‘新婚夫妇在新婚当晚遇害’,哪一个标题更耸人听闻一些?一个单身女游客和一对新婚夫妇,哪个更好对付一些?”
程惜的表情更加不可思议了一些:“听你这么说,好像你还挺机智的?”
肃修言咬了下后槽牙,眼眶又有泛红的趋势:“你难道不应该先谢谢我的救命之恩?”
程惜只能配合地点点头:“所以你是见义勇为,看我是女同胞又遇险,不但舍命救人,还不惜跟我假戏真做。”
肃修言红着眼眶死死盯着她,咬紧了牙关,好半天才挤出一句:“我认出来你是……程昱的妹妹。”
程惜这才装作恍然大悟一般,拖长声音“哦”了一声:“原来你昨晚就认出来我是谁了,那今天早上为什么又拿支票簿砸我的脸,是睡了一觉忘了?还是不知道怎么跟我解释?”
肃修言死盯着她,猛吸了口气,又侧过身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那挂在眼角的水雾,也终于被憋出了两滴生理性的泪水。
程惜只不过看他实在太口是心非,想堵他几句逗他一下,实在没想到这人傲娇起来这么惊天动地,忙又揽住他肩膀给他摸胸口顺气:“好了,好了,这些事情回头再说,你先养病。”
也许是她这句话语气柔和,肃修言总算稍微平静了一点,抬手把她推开,重新躺回枕头上闭了眼。
程惜把刚才滑落的冰袋重新给他放回额头上,以为他总算要消停一阵,就听到他闭着眼睛低沉开口:“我只是为了救你,回国就办离婚手续。”
程惜侧头看了看他,肃修言说得对,如果只是在紧急情况下的权宜之策,那么他们确实需要尽快办理离婚手续,并且要尽量对外界保密。
要不然这婚也结得实在太草率了些,她且不提,肃修言那边就有很多麻烦事。
但她看来看去,看着肃修言额上的汗珠,脸颊旁有些不自然的潮红,还有微微发白的薄唇,她看了一阵子,就低下头,在他的唇上印上了一个轻吻。
肃修言睁开眼睛看着他,沉黑的眼眸中有些不知名的情绪。
程惜对他笑了笑:“这是给骑士的犒劳,谢谢你救了我。”
肃修言盯着程惜看了很久,程惜以为他又要发飙,结果他只看了程惜一阵子,就突然眯上了眼睛:“你昨晚不知道吻过我多少次,在教堂里还按着我的头,强迫我跟你舌吻。”
程惜“呃”了声,她知道自己在断片之前对肃修言的□□很觊觎,但也实在没想到断片后的自己竟然这么生猛。
肃修言看到了她脸上的尴尬,还勾了下唇角,又补了一句:“在那种情况下,我坚持住不跟你完成宣誓,难度不小。”
程惜后背冒着冷汗,略微想象了一下当时肃修言所面对的情况:扒在身上吻得扯都扯不下来的“未婚妻”,教堂神父殷切祝福的目光,其他新人起哄催促的声音……教堂外也许还守着些不死心的歹徒。
那还真的是,赶鸭子上架,想下来都没台阶。
程惜低头想了一下,又抬头看着肃修言:“你为什么不直接把我带到警察局里去?”
肃修言顿时像看智障一样看着她:“等我们到了警局,你想怎么证明那个药不是你自己嗑下去的?”
程惜这次是真的不好意思了,清了清嗓子,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总之谢谢你了,给你带去不便我很抱歉。”
肃修言仿佛很满意她这种低姿态,总算轻“哼”了声,没再借题发挥。
两人之间难得保持了一阵子安静的默契,只是又过了几分钟,肃修言的年轻男助理就带着一个私人医生赶到了。
程惜去给他们开了房门,助理十分懂眼色,连看都没多看程惜一眼,那态度就仿佛早就认识她一样,礼貌地跟她微笑着打了招呼,就带着医生去看肃修言。
程惜留在套间外面的起居室里稍微喘口气,她冷静了一下,瞄到旁边的酒柜,干脆过去开了一瓶朗姆酒,加了冰块和柠檬,倒了满满一杯,咕嘟咕嘟灌下去。
从昨晚到现在,这一连串的打击,哪怕程惜觉得自己心理素质还算稳健,也有那么点难以很快接受。
再加上她昨晚被下过药,刚才跟肃修言说话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精神松懈下来,就觉察到额头一阵阵抽痛。
她刚满足地打了个酒嗝,就看到肃修言的助理带着那个私人医生又从卧室出来了,那个助理还非常好心地跟程惜说:“肃总只是淋雨感冒,打完退烧药很快就能好多了。”
程惜觉得听他话里的意思,好像自己很担心肃修言一样,正准备澄清一下,那个助理就又很好心地微笑着补充:“肃总不喜欢别人在他房间里,就麻烦您一个人照顾他了,我们走了。”
他说完,连讲话的机会都不给程惜,非常干脆利索地打开门,带着那个全程都是笑眯眯表情的白人医生出去了。
程惜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下,觉得此人果然不是吃素的,不但做事效率一流,还能打得一手好助攻,怪不得年纪轻轻就能做跨国财团总裁的私人助理。
只不过她跟肃修言之间,究竟需不需要打助攻,这还是个问题,估计那个助理再人精,也看不透这点。
没等程惜想完,就听到房间里肃修言带着几分不耐烦的声音:“你人呢?”
程惜只能认命地回去走到床前:“肃总有什么吩咐?”
肃修言躺在床上皱着眉看她,依然气势不减:“就这几分钟,你都能跑去喝酒?”
程惜念在他还没退烧的份儿上,好声好气地说:“有点头疼。”
肃修言皱着眉“啧”了声,甚至还微微向旁边偏了偏头,做出一副万分嫌弃的样子,嘴里的话却完全不一样:“靠过来。”
短短一个早上,程惜觉得自己已经完全了解这个人死傲娇的程度,只能认命地过去坐在床边。
肃修言又看着她,继续一脸嫌弃地拍了拍自己身旁的枕头。
程惜略微思考了下,昨晚都滚在一起睡过了,而且现在还是法律上已婚的身份,她太矜持好像显得矫情了,于是就侧身躺了下去。
肃修言拿开额头被医生换上的降温贴,撑着身体稍稍坐起来,伸出手用指腹压在程惜的额头上,微微用力按揉,然后问:“力道怎么样?”
他说着,还又很嫌弃地“啧”了声:“大清早就满嘴酒味。”
程惜在这一瞬间,突然有了种类似于“老夫老妻”的感觉,她沉默了一下:“我觉得你好像对我挺好的。”
肃修言放在她额头上的手微顿了顿,隔了会儿程惜才听到他轻描淡写的声音:“我一直这么绅士。”
程惜听着忍不住挑了挑眉,她还以为按照肃修言的性格,他恐怕会炸毛,却没想到竟然能如此淡定。
不得不说,在肃修言的按揉下,程惜觉得头疼缓解了很多,忍不住闭上眼睛,满足地叹息了声。
这么一舒服,再加上她刚才灌下去那杯酒的劲头上来,没多久她就安然地……睡着了。
醉后的回笼觉格外沉,等程惜再次醒来的时候,脑袋已经清醒了很多。
她还躺在床上,只不过已经从侧边的位置,移到了中间,而原本应该睡在她身边的肃修言,早就不见了踪影。
程惜侧身看了眼床头的电子时钟,发现已经是下午5点钟。
兴许是听到了她起身的动静,肃修言从外面的起居室走了进来。
昨晚酒吧的灯光太昏暗,后来程惜脑子又糊涂了,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光线充足的情况下,仔细打量穿着正装的肃修言。
黑色的三件套西服,看合身程度和材质,不用说肯定是高定,里面的白色衬衣搭配了条深蓝色的纹章领带,西服上衣口袋里漏出同色真丝手帕的一角。
他还又刮了下胡子,整理了头发。
原本睡着的时候会搭下来的黑发,现在被梳得向后,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和整齐利落的发际线,整个人顿时气势强了不少,也让他俊秀的脸庞显得更加比例完美,简直都要闪闪发光。
程惜看着就忍不住小吹了声口哨:“肃总这是准备去干什么?花枝招展的。”
肃修言刚准备说话,就被吹了声口哨,还听到这么个形容词,脸色都被气得又白了点,顿了一顿,才咬牙切齿般开口:“起来把自己收拾一下,把衣帽间挂着的那件礼服穿上。”
程惜挑了挑眉:“肃总想带我出席什么场合?我好像没有义务做肃总的女伴吧?”
肃修言沉默了片刻,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想不到对付她的办法,干脆破罐子破摔,咬牙沉着声说:“陪我去,给你红包。”
程惜连半秒钟的犹豫都没有:“好的,爸爸。”
肃修言顿时又像是被自己噎住了,脸色白了又隐隐发青:“既然红包管用,为什么早上的支票你不要?”
程惜非常有原则:“那时候你态度那么恶劣,支票都甩到脸上来了,士可杀,不可辱,谁会要你的臭钱。”
肃修言的脸色已经变得越来越差,偏偏程惜还又补上了句:“更何况那时候我还以为你是我带回来的脱衣舞男,正准备给你钱呢。”
程惜把这句话飞快说完,不等肃修言黑着脸发飙,就已经跳下床,脚步轻盈敏捷地钻进了衣帽间。
肃修言给她弄来的礼服是白色绸缎的露肩款,虽然不是定制,但还算合身,款式也适合程惜,剪裁简洁没累赘的装饰,落落大方里带着雅致。
衣帽间里还摆着一套蓝宝石首饰和一个贝壳晚宴包,甚至连配套的鞋子都准备好了,看起来是让她搭礼服用。
程惜想到肃修言的领带和手帕,似乎跟蓝宝石同色,就有点意味深长地挑了眉。
不管怎么说,她还是去洗漱间把自己收拾了下化好妆,换好了全套礼服和首饰出来。
等她出来,就看到肃修言已经在门口站着了,一副已经等得不耐烦的样子。
看到程惜过来,他微微抬起了一点手臂,程惜自然地将手臂穿过他的臂弯搭了上去。
两个人就保持着这么绅士和淑女的姿势下楼,电梯里程惜抽空问他:“什么社交场合你要急着去?”
肃修言眼睛也不眨地说:“是我此行的目的,一个社交晚宴,昨晚出了事没来得及约女伴。”
这么说起来好像是程惜耽误他准备了,陪他去一下也算是补偿。
不过程惜从余光里瞥到肃修言目不斜视的样子,总觉得事情有些说不上来的不对劲。
在出电梯前,她小声又提醒了肃修言一句:“我们的关系不用给其他人知道,不然等以后离婚了麻烦。”
肃修言点了点头,甚至还微勾了下唇角:“当然。”
程惜也跟着点了点头,心里那点微妙的感觉却挥之不散,这种诡异的预感,终于在二人开车到了赴宴地点,顺利进入后,变成了事实。
肃修言挽着她的手臂,径直向几对看起来就身份不凡的男男女女走了过去,脸上带着优雅的微笑,用他那低沉悦耳的声音说:“几位好久不见,这是我的新婚妻子程惜。”
程惜自认为自己控制情绪的能力还是不错的,哪怕专业的测试,也表明她的意志强大,善于应变,能够处理突发局面。
所以当肃修言说出这句话后,她脸上仍旧带着得体柔和的笑容,随后对于其他人的寒暄问候,也回答得没有破绽。
甚至当肃修言又带着笑意对其他人形容二人是如何在少年时相识,又是如何保持着多年的联系,接着开始跨国恋爱,直到昨晚顺利而又浪漫地进行了结婚公证。
程惜在旁听着,都能根据肃修言说话的内容,配合出一副或甜蜜或羞涩的表情。
不得不说,肃修言真是演技一流,听着他感情丰沛,条理清晰,时间轴都一点不错的“恋爱故事”,程惜自己都快要信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还想到,自己是不是穿越到了什么跟现实不大一样的平行世界里,在那个世界中,“程惜”和“肃修言”本来就是一对相爱多年的恋人。
可惜脚上那双不是很合适的高跟鞋,在折磨着她的脚的同时,也提醒着她残酷的现实:没有什么罗曼蒂克的恋爱故事,有的只是身边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资本家。
亏她早上还觉得这个人楚楚可怜,可怜个屁,可怜的人明明是她。
肃修言端了一杯酒,带着她转了一圈,见够了各路来头不小的宾客,也终于讲够了那个从小相恋的爱情故事,程惜看准一个休息室里没有人,拉着肃修言进去关上了门。
肃修言也像是装够了,进去后就喘了口气,松开了挽着程惜的胳膊。
程惜气到极致已经重新心平气和下来,看着他,压低了声音:“肃修言,昨晚是你帮了我,我没有什么立场指责你。但就刚才你出尔反尔的态度,我希望你能解释一下。”
肃修言垂着眸看了她一眼,出乎意料地没有立刻怼回去,而是把自己手上拿着的酒杯随手放下,抬手就撑住了身旁雕花的沙发椅背。
程惜愣了下,这才注意到他的呼吸有些急促,脸上薄薄的红晕与其说是因为酒意,倒不如说是高烧还没有退。
从程惜下午醒来后,他就表现得很正常,所以程惜就认为他的烧已经退了,要不然又怎么会有心思过来参加什么社交活动,还一路谈笑风生。
但从下午以来,两个人压根就没有什么身体接触,虽然挽着手臂,但那也隔着几层衣料,根本感觉不出体温。
程惜意识到肃修言此刻依然在发着烧,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病还没好?你这是发什么疯?”
肃修言又看了她一眼,轻咳嗽了两声,还是绷着脸,看样子像是懒得回答。
程惜觉得简直要给这个人搅疯了,短短几个小时,他先是说结婚只是权宜之策,回国马上就离婚,也说了不会让其他人知道两个人已婚的身份。
但转眼间就把她带到社交场合,满世界宣布这是他的新婚妻子,还编了一大套恋爱故事来向外界证明他们两个的感情。
程惜看着他,也是无奈到极点,只能轻叹了口气:“你现在不想解释,以后能给我个答案吗?”
肃修言原本紧绷着下颌,似乎是在等待她的责骂,没想到程惜竟然没有继续逼问,他像是突然松了口气,身体微晃了下向前倒去。
程惜一直离他很近,连忙抬手好歹将他抱住了,没让他直接倒向地面。
肃修言的下巴正磕在她的肩头上,他似乎是咬到了舌头,闷闷地哼了声,而后还小声地是“嘶”了声抽气。
他口鼻中的气息喷在程惜脖子里,带着格外灼热的温度,程惜才确定他是真的还没退烧。
然而这人还犟得很,即使都没什么力气了,还是刚一站稳就推开程惜,冷“哼”了声,声音虽弱,气势可一点都没减:“你不是要质问我吗?管我做什么?”
程惜看他用手撑着椅子,哪怕脸色发白也下颌微抬神色倨傲,实在是没办法,只能说:“你身体状况太差了,我扶你在沙发上躺一下。”
肃修言抿着唇看她,一言不发,程惜只能主动凑过去扶住他的腰,把这个一米八几的高个子架起来塞到沙发上。
可能是因为变换了体位,肃修言抬起手按着自己额头,原本带着红晕的脸颊也又白许多,只是他半点不肯示弱,哪怕难受得蹙了眉,也只是抿着唇一声不吭。
程惜不能跟病人较劲,只能好声好气地说:“要不要我带你去医院?”
这个提议被肃修言非常果断地拒绝了:“不去。”
程惜又换了个方案:“我出去找人给你倒杯水,你身上带药了吗?”
肃修言点了点自己胸前的口袋,示意药在里面,又摇了摇头:“你打开房门叫个人倒水就行,你不要出去。”
程惜能怎样,只能顺着这位大少爷,点头答应下来,站起身去门口,肃修言这时舍得开口了:“水要温,加柠檬片。”
程惜打开了门,倒是站在门口顺利地叫住了一位侍者,嘱咐了肃修言的要求。
她不怎么想面对肃修言,等着水送来的时候,就索性站在门口,从手包里摸了根出发前偷偷塞进去的烟。
这个晚宴并不禁烟,角落里也有许多抽着烟或雪茄的绅士淑女。
只不过她是刚才肃修言刚拉着献宝了一圈的“新婚妻子”,现在就赫然一个人靠在门边点了根烟,姿势虽然好看又帅气,但跟她身上优雅淑女的裙子和珠宝不是很搭。
一时间旁边的人都或多或少往这边多看了几眼,程惜唇边挂着点笑意半依在门边,一手扶着手腕,带着雪白手套的指间夹着香烟,看起来竟有几分意外的性感和惊艳。
身后的房间里,传来肃修言有些咬牙切齿的声音:“你还抽烟?”
程惜回头冲他一笑,眉头微挑:“这就是轻率结婚却不深入了解对方的弊端。”
肃修言又被噎住,隔了一会儿才自暴自弃般开口:“给我一支。”
程惜想也不想拒绝了:“包太小,我总共没带几支,更何况你还在发烧,不能抽烟。”
肃修言躺在沙发上忍着一阵阵恶心和头晕,又被她这么一句一堵,终于又气红了眼角,努力平躺着瞪了她一眼,愤愤闭上眼睛。
好歹使者很快就送过来肃修言要求的温柠檬水,程惜接过来拿进去,又顺手关上了房门,带过去递给肃修言。
程惜没有扶他起来喝的意思,肃修言显然也没指望她,自己努力撑起身体就着水咽了药,就重新躺平了闭目养神。
程惜坐在旁边欣赏他的睡颜,不愧是她迷迷糊糊都能看中的脸,的确十分对她胃口,越看还越耐看。
鼻梁挺直,睫毛纤长浓密,嘴唇薄薄的颜色浅淡,轮廓更是赏心悦目,特别那线条凛冽的下巴,看得程惜十分满意。
也许是她的目光实在太露骨,闭着眼睛的肃修言也感受到了,皱着眉睁开眼睛看她:“你盯着我看干什么?”
程惜笑了笑:“趁现在大家没事,你要不要来解释一下来龙去脉。”
肃修言抿着唇沉默了,程惜挑挑眉:“我还挺看中你的外表的,不然回国后我们办了离婚,在你没有女朋友之前,我们也可以偶尔保持一下□□关系嘛。”
肃修言忍无可忍地皱着眉:“你一天到晚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程惜挑了下眉:“你给我的信息太少,我没什么好考虑,只能思考一下如何利用你的剩余价值。”
肃修言气得咳了声,脸色都犯青:“我头晕,你能不能让我安静一会儿?”
程惜眨了眨眼睛:“我本来没说话啊,是你先开口的。”
肃修言闭着眼睛喘了口气,艰难地咳嗽了两声:“等我缓缓,回头跟你解释。”
程惜丝毫也不怜香惜玉:“你可以趁着这会儿想一想该怎么组织语言。”
肃修言睁开眼睛,目光中有警告的意味:“你不觉得你太过得意忘形了吗?”
程惜耸了下肩:“你不用吓唬我,我又不从你那里拿工资,你拿我没办法的。”
他们两个说着话,就听到外面似乎传来什么骚动,接着火警的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门外传来更加混乱的声音。
程惜忙起身打开房门往外看,就看到走廊上都是匆忙往紧急出口涌过去的人群。
刚才还躺在沙发上好像喘不过气的肃修言,这时倒是飞速站了起来,跑过来拉住程惜:“你不要露面,躲在我身后。”
程惜回过头差异地看了他一眼,就看到他瞳孔猛地紧缩了缩,抬手就把程惜往门后的安全地带塞过去。
他用的力道不小,程惜又穿着高跟鞋,差点跌倒下去,连忙扶住门口的花几,这才避免了摔倒。
她刚站稳,就看到门口闪进来一个穿着黑西装的壮汉,肃修言抬臂一拳打了上去,成功集中那人的头部,得将那人打得踉跄了一下。
对方并不只有这一个人,黑衣人的背后很快又扑上来一个他的同伴,砸过一拳,被肃修言抬臂防守住了。
肃修言看似一副文弱贵公子的样子,还正发着烧,但倒是练过格斗术,门口又狭窄,那两个黑衣人施展不开,他以一对二也没落下风,还能抽空对程惜喊:“你从另一个出口先走!”
不过在他喊话分心的同时,那两个也找到了机会,一脚踹中肃修言的胸口。
肃修言弯腰踉跄着后退了一步,但还抬手牢牢抓住门框,用身体挡在门口,转头对程惜喊:“让你先……”
他话音未落,一个抡圆了的黄铜落地台灯就越过他的肩膀和头顶,砸在那两个人的身上,把他们砸得纷纷后退。
程惜趁着这个空档拉过肃修言,用力关上门落锁,然后拉着他问:“你怎么样?还能自己走吗?”
肃修言用手臂支在大腿上喘息了声,站直身体哑声说:“没事。”
时间紧迫,程惜也没多话,拉住他跑向休息室通向另一条走廊的门,汇入人群中快速向外跑去。
肃修言来之前开了辆跑车,就停在这个豪宅外,程惜和他很快就跑到了车前,肃修言飞快钻进了驾驶室,程惜打开了车门,却突然停住了,看着他问:“刚才让你组织下语言,现在你可以尽量简短地跟我说明一下了。”
肃修言额头上的汗已经湿了鬓发,愕然地抬头看着她:“你疯了?”
程惜回头看了下几个正在逼近的黑衣人,对他笑了一下:“你大概有个10秒钟时间吧,语速快一点。”
肃修言越过她的肩膀,能看到那几个穿着黑衣的人正奋力穿过人群,飞快向他们靠近,脸色白了又白,只能飞快地说:“你被牵涉进那年夏令营的一起悬案里,有人雇了杀手要除掉你,你昨晚被下药不是随机犯罪,是杀手的手笔。”
程惜一弯唇角,身后的黑衣人已经拨开挡在他们身前的最后一个人,到了抬手就能抓住她的距离,她侧身利索地落座,同时勾手带上车门。
肃修言一秒钟也没等,在她去关车门时,就一脚油门踩了下去,车门关上的瞬间,跑车像离弦之箭冲向前方。
肃修言显然没少开过快车,在车道上利索地便道超车,跑车在他手上如同庞大的钢铁玩具,每一分一秒都不会脱离掌握。
他已经脸色铁青,倒还没忘分出手来,一边继续目不斜视地握着方向盘,一边扯过程惜那边的安全带给她系好,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疯的女人。”
程惜侧身用手托着头看他,满脸笑意:“坐以待毙,不是我的风格。”
肃修言沉默了下,从她猛往脱衣舞男裤子里塞钞票的风格看,显然就不是什么可以随便摆弄的小绵羊。
程惜还是带着笑意,继续欣赏着他的阴沉怒容,心情很好地开口:“别担心,那是闹市,他们不敢开枪。只是肉搏的话,我有把握全身而退。”
肃修言紧抿着唇,一脸不打算接她话的样子。
程惜又笑眯眯地说:“你既然敢跟我结婚,都没调查过我吗?我的近身格斗可是职业水准。”
肃修言咳了声,还是目不斜视地抿着唇。
程惜托着头,继续欣赏他的侧脸:“要不是你自己还能跑,让我把你公主抱出来都没有什么问题。”
她正说得开心,肃修言就把车一个漂移,停在了一家24小时营业的超市外,抬了下颌说:“进去随便买两件T恤什么的,把你身上的礼服和珠宝脱下来。”
程惜一愣,一时间有点懵逼:“按照套路来说,礼服和珠宝你不都应该送我了?”
肃修言弯了弯唇,表情很有些恶意的愉悦:“你以为高定礼服和配套珠宝这么快就能准备好?你身上的都是我让刘嘉租的。酒店我们不能回去了,我会让他去帮我们收拾行李,你这个得脱下来还回去退押金。”
程惜震惊地看着他:“身为一个霸道总裁,这么小气真的好吗?我们都忙着逃命了,你竟然还在乎这点押金,神越要破产了吗?”
肃修言弯着唇笑得很帅气:“我是不在乎这点押金,我就是不想让你舒服。”
程惜能如何?程惜只能认命地下车,在超市里随便买了T恤和牛仔短裤,顺带买了一双球鞋,躲进洗手间换了全套。
她怕那些人追上来,自然动作飞快,都做完了,再把跑回去,也不过用了几分钟。
只是她刚来到车前,就透过玻璃窗,看到肃修言一手扣着胸口,正伏在方向盘上。
用余光看到她靠近的身影,他也没有抬头,只是按下了车门的自动锁。
程惜连忙打开车门坐进去,把手中的袋子胡乱塞到后座上,俯身过去看他:“你这是怎么了?”
肃修言还是用一只手紧扣着胸口,另一只手却捂在唇边闷声咳嗽。
程惜忙扶住他的肩膀,借着路灯看到他脸色发白,指缝间更是漏出一些暗色的痕迹。
程惜立刻想到刚才他被踢中了胸口,忙问:“你内脏震伤了?为什么不早说。”
肃修言还能有心情气她,拿开了捂着唇的手,弯了弯染血的唇角:“刚才肾上腺素飙升,没感觉到。”
程惜看到他手掌中猩红一片,就知道出血量可能不小,但偏偏这个人还在这里跟她斗气,顿时头疼起来,还有种说不上来的焦灼,语气也急了起来:“你尽量不要再做大动作,我扶你过来躺在副驾驶上,开车带你去医院。”
也许是她的语气太着急,表情也太担心,肃修言难得没再跟她置气,靠在她肩上,被她扶着移动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程惜将椅背放到最低,让肃修言躺上去,接着就去解他胸前的衣服。
肃修言挣扎着抓住了她的手:“你干什么?”
程惜看着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不用这么守身如玉,我先帮你看下伤得怎么样。”
肃修言这才松开了她的手,抿着唇侧过了头。
程惜小心解开他的领带和西服,看到那线条优美肤色白皙的胸口,已经被染上了一片青紫的颜色,还有些微微的肿起,忍不住皱了眉。
她说不清楚此刻内心涌上的烦躁和痛恨到底是什么感觉,如果非要形容的话,那就是她花了一学期打工赚的工资,刚买了名牌包包,还没开始用,就被人印上了一个大鞋印子。
有那么一瞬间,程惜甚至想开车调头回去,找到那几个不长眼的黑衣人,把他们揍得脑袋开花。
她小心地在那些青肿的周围轻按了按,感觉没骨折的迹象,稍稍送了口气。
伤处被按着,肃修言倒是一声没吭,程惜稍微有些惊讶,他这样的出身,竟然还挺能忍疼。
程惜抬头对他说:“没有骨折,应该只是内脏挫伤。”
她说着,看到肃修言唇边还残留着的血迹,没忍住抬起手,用指腹小心地擦了,吁了口气也不知道是安慰他还是安慰自己:“看来不会有生命危险,我带你去医院。”
肃修言抿了唇看着她,夜色里他深黑的眼眸里有些说不上来的光芒闪了闪,他主动移开了目光:“去东区的医院,那是神越的产业。”
他说的那家医院并不算太远,程惜觉得他能撑到那里,就点头答应下来,上车设置了导航。
程惜车技也算熟练,却从来没有飙过这么快的车,她车上还带了个伤员,需要尽量保持平稳。
三十分钟的车程被她在不闯红灯的情况下压缩到了十几分钟,肃修言侧头看着她全神贯注开车的样子,额头和鼻尖都因为注意力过度集中而凝上了汗滴。
他看了一阵,就轻声开口:“程惜。”
程惜怕他有情况,忙分神看了他一眼,应着:“我在,你怎么了?”
她没注意到,除了第一次用来确认外,这是肃修言第二次叫她的名字。
肃修言微弯了唇角,闭上了眼睛,他觉得有点累,不过更多的,是这种不知为何而起的安心。
程惜用余光瞥到他合上了眼睛,还有唇边那带着几分安详意味的笑容,吓得猛然冒了一头冷汗,忙喊:“肃修言!保持清醒,不要失去意识!”
肃修言闭着眼睛沉默了片刻,轻声说:“别叫了,我没那么严重。”
肃修言的情况的确没有很严重,但当程惜把跑车停到了那家医院的急诊室门口,那些人又闹明白了来人的身份后,场面有点大了。
毕竟像这样神越在国外的产业,大老板亲自驾临的机会就不多,更何况大老板竟然不是来视察的,是被送到了急诊室。
程惜看着肃修言被一群医生护士围着扶到了移动病床上,他意识还很清楚,甚至还半躺着给自己的助理刘嘉打了个电话。
接下来程惜就帮不上什么忙了,自家大老板被送了进来,医院自然竭尽全力提供最好的医疗服务。
肃修言被推去做各种检查,程惜就被晾在了等待室里。
这是家价格昂贵的私人医院,等待室自然也格外豪华,不仅有真皮沙发躺椅,还有茶点提供。
程惜自然没有什么心情吃点心,甚至连水都没心思喝一口,就坐在沙发上,托着腮整理有些乱糟糟的思路。
于是当刘嘉带着大批助理和保镖气势汹汹地杀到的时候,就看到穿了一身简单白T恤和牛仔短裤,梳着齐耳短发的女孩子,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
清丽秀气的脸庞上,甚至还带着几分茫然和无措。
只不过刘嘉才刚生出来几分同情和怜悯,他就看到那女孩子将目光转到了自己身上,同时她脸上神游的表情一扫而空,目光锐利里又带着几分温和,表情沉稳中又带着几分循循善诱。
那样子,就好像一个舒展开四肢,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向猎物靠近的猎豹。
程惜对着刘嘉笑得很和蔼:“刘特助,又见面了。”
刘嘉本能地缩了缩脖子,摆出一副热情的面孔:“程小姐,您好。”
程惜笑眯眯地看他:“你果然知道我的名字,肃修言这次来国外,是为了找我的?”
刘嘉也不知道该不该回答,犹豫了片刻后,在肃修言身边这几年练就的求生欲,最终让他选择了开口:“肃总是为了什么来的我不能过问,不过他来得很匆忙,在飞机上紧急查了程小姐您的资料和动向。”
刘嘉说完,就又下意识地缩了下脖子:“还有刚才肃总在电话里说您已经和他结婚了,您看我是改口称您肃太太呢还是……”
程惜凉凉地看着他:“叫我程惜。”
刘嘉连忙答应:“好的,程小姐。”
他说完就挥手让身后的保镖站出来:“这位是程小姐,你们一定要保护好她的安全。”
他边说又边瞄了程惜一眼,跟那些保镖强调:“肃总就是为了保护程小姐才受伤的,你们心里应该清楚程小姐的分量。”
程惜听着就挑了眉,觉得肃修言这个助理没白找,无论何时何地都不忘给肃修言助攻,也是奇才一个。
刘嘉把保镖都留在程惜身边后,就带着剩余两个助理进了病房,没到两分钟他又跑了出来:“程小姐,肃总请您过去。”
程惜没想到肃修言这么快就做完检查可以见客人,不过想必在这个医院里他有特权,就连忙进去了。
肃修言半靠在病床上,看到她就说:“我让人准备了飞机,我们2个小时后出发回国。”
程惜愕然地看着他:“可是你胸部的是钝伤,现在需要卧床观察吧?”
肃修言沉默了下:“初步诊断是肺部挫伤,要到50个小时后拍片才准确。”
程惜更无力了:“可是你刚受伤,胸部钝伤不注意的话,有一定致命危险的,这段时间在医院住院观察静养是最好的。”
肃修言果断摇了摇头:“我已经放出消息,说你是我的恋人和妻子,他们依然敢下手,你留在这里会很危险,保镖也没办法完全确保你的安全,回国的话我更有把握。”
程惜觉得他简直疯了:“所以说在你这里,我的安全比你自己的重要?”
肃修言抿了唇没有回答,看向她的目光却分外坚定,程惜有一瞬间被他目光中的执拗意味吓到了。
这个人是真的把保护她放在了所有一切的第一位,在他那里,恐怕不是她的安全比他自己的生命重要,而是绝对比他的生命重要。
她突然感觉到一切远比她想象得复杂,肃修言对她莫名的坚持和这种奋不顾身的保护,绝不仅仅因为她是程昱的妹妹这么简单。
也当然不会是他们那个莫名其妙的婚约,甚至那个婚约,从肃修言的语气中判断,也都有可能是对她的保护措施的一部分。
他不顾自己还发烧的事实,坚持参加那个什么晚宴,也不过就是要告诉社交圈里的人,她是他的妻子,是对他而言很重要的人。
她无言以对,在张开了口很久之后,才无力地说了句:“你还会继续咯血的,你就打算这么一边咯血,一边带我回去?”
肃修言微微垂下了眼眸,隔了一会儿又抬起头看她:“你相信我吗?”
程惜看着他,哪怕她遇事再冷静,考虑再周全,也无法应付这远超出常理的情况,良久她叹了口气:“你既然如此舍命陪君子,我怎么也要信你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