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逾约》彼岸的云

5、第 5 章

　　一场在秦府庄园的酒会就这样被风波终止。客去人散，空荡荡的大厅里只剩下秦家人。主位上的秦楚河怒不可赦，他指着耷拉着有些畏缩的女儿，厉声怒吼：“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死不悔改，若影和你有多大的怨？你为什么一次又一次的去害她！”

　　秦梓苒每当做错了事情惹出风波，秦家所有人都对她声色俱厉的斥责，她已经习惯了，她低着头，搅着手指，哀戚的望着妈妈。可是妈妈的脸色很木讷，并没有看她。她接着扭头看着哥哥们，他们的脸色隐晦不明，平静的……平静的有些让她心慌。秦梓苒的心砰砰跳了起来，越来越快，她盼着妈妈能庇护自己，便哀戚戚的喊着，“妈妈，妈妈……”

　　程若莲没有看她。闭着眼睛咬紧牙根，仿佛用尽力气说出她的失望：“梓苒，我真没想到你为了私情私欲，居然这样不择手段，你怎么对得起若影和无辜的秦嫂？你太心狠，心狠的让我感觉心寒。”

　　秦梓苒怎么也没想到，这次等来的不是妈妈的庇护。妈妈居然对她这样的生气。客厅里静的只剩下时钟走动的声响，静的可怕，秦梓苒忽然发觉此刻的气氛似乎压抑到了极点。

　　这时太奶奶在佣人的搀扶下走了过来，她边走边挽泪哭着：“楚河啊，你这是在要我的命啊！”转身握住孙媳妇的手哽咽的说：“若莲啊，你怎么也舍得……”太奶奶用苍老的泪眼看向秦梓苒无助的摇头“我的梓苒啊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啊……”

　　秦楚河无力的摇着头，轻声叹息着说：“母亲，这个孩子真是让我太痛心了，她变成今天这样丧心病狂是我教导无方，我心里太难过，而且觉得羞耻。我这个父亲当得……很失败。”

　　秦楚河平静的语气让秦梓苒心里涌现极大的不安。她越来越害怕，不安的挪动了身体，她刚想说什么便被秦楚河的吼声打断了。

　　“你小小年纪却下得如此的狠手，再不悔改，就是彻底狼心狗肺！今天你真是让我痛心疾首！现在你犯得可是人命案子，我再也帮不了你，你和警察走吧，以后你自己好自为之。”

　　秦梓苒的心咚的一声，狠狠一惊。她真的慌了，她以往犯错，最多家人逼她道歉和禁足，现在这样……她怎么都没想到……心脏狂跳着，噗通噗通……恐惧随着家人的态度越来越强烈。她刚想再次解释，却又被秦楚河打断。

　　秦楚河突然抬头看向对面的秦梓苒，他平静的说：“你今天去自首”。停顿了一下，用缓慢而平静的语调告诉她：“秦家会发书面声明，登报与你……断绝关系。”

　　秦梓苒的心狠狠一揪，然后脑袋一片空白。她怎么也想不到爸爸如此狠心。她耳朵里只听见一片嘈杂声，身边的亲人说的每一句话似乎既遥远，又清晰。她似乎听见大哥在说：“梓苒，不是我们放弃你，是你无休止的挥霍我们的爱，你让我们之间最后的亲情也消失殆尽。让我们对你的爱变成失望和痛心疾首。这么些年，你做的那些事，让我们非常自责，我们能庇佑你一时，不代表一世。你犯了错，只能自己承担了，今后，希望你好自为之。”

　　“梓苒，这一次我对你真的太失望，爸爸说的对。你也该知道错了。但愿今后你不要再做对不起别人的事。”小哥哥也在一旁缓缓说着什么。

　　秦楚河平静的脸孔上满是疲惫，叹了口气，抬手捂上额头，不带一丝感情的说：“去吧，这一次你必须承担一切后果。如果不走你会被警察铐上手铐带出秦家。”

　　秦梓苒的泪水无声的从脸颊流淌，她缓缓跪了下来，双手握拳垂在两侧，揪紧身上的衣料，她哀求父亲：“爸爸，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这是我最后一次犯错了，以后我一定乖乖的，做个听话的孩子，求你不要抛弃我，我真的不是故意推她的，我后悔了……可我不能去自首，我会被判刑，我不要坐牢，我害怕……爸爸，求求你……”

　　秦梓苒痛哭失声，她疯狂的跪爬向妈妈哥哥的身边苦苦哀求，可是秦家之主心意已决。况且这一次秦梓苒犯下的是人命事件，秦家家训与做人的原则都被触及，这次他们都明白秦梓苒必须要承受正义的审判。

　　秦梓苒最后的希望都在最疼爱她的太奶奶身上，她扑向太奶奶，抱着她的双腿无助的哭喊：“太奶奶，你也不要我了吗？这次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想坐牢，太奶奶……呜呜……”

　　太奶奶的用手帕给秦梓苒擦拭泪水，可是越擦越多，最后太奶奶也跟着崩溃大哭，纵使如此，她们也只能选择沉默。

　　“不，我不走我就不走，你们不能赶我走，我是你们的女儿，你们的妹妹啊，你们都不要我了吗？真的忍心让我坐牢？我不要，我知道你们是吓唬我的对不对？”秦梓苒疯狂的哭喊着，踉跄的奔向楼上自己的房间，边跑边喊着“我自己躲起来，你们就不会让警察来抓我了，你们一定是惩罚我才让我害怕的，我要躲起来……我要躲起来……”

　　事情并不是秦梓苒想象的那么简单。当秦楚河让管家强行打开房间大门，当裹在被子里颤抖的秦梓苒看见他身旁穿着警服的警察，以及他们手上的手铐，她发出撕裂的尖叫。她拼命反抗，可抵不过训练有素的警察，当她被强制铐上手铐按上警车时，她的嗓子彻底沙哑了，不停的嘶吼让她发不出声音，只能嘶嘶的呜咽着。从没想过她最后离开家是这样的情景。那种被亲人抛下以及对当下处境的恐惧让她脑海彻底混乱，她只知道激烈反抗，企图改变什么。

　　月色下的警车缓缓开动，秦梓苒紧紧抓住车内的铁栏，隔着铁栏和泪水看向车窗外越来越远的家人，平日里和颜悦色的父母兄长，那些再熟悉不过的面庞此刻显现出的却是同一种表情，那是失望、隐忍、以及不可言明的痛苦表情。汽车沿路而行，她的亲人和秦府的一切都汇聚成一个模糊的轮廓，最后消失在茫茫夜色下。在之后很多个夜晚，每当忆起他们的表情，总是让秦梓苒临近崩溃。

　　那一夜，在看守所惶惶等待的一夜，那种焦虑淹没了秦梓苒神智，因为她的激烈反抗，警察派来两名女警，她们粗鲁的将她搜遍全身，将她单手拷在牢房内的一根铁柱上。她抬着手臂蹲了一夜，哭喊了一夜。她不相信他们真的不要自己了，她希望天亮之后等待她的是秦家的车来接她回去。

　　而天亮之后她没有等来接她的车和人，却等来了韩予。他冷酷的双眼显现出刻骨的仇恨，冰冷的如同一把利剑，一刀刀将她劈成四分五裂。

作者有话说

　　本章已大修。(2011.5.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