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和女皇》做一只爱上平衡的猫

4、进宫

　　“为父听下人们私下议论，说是艾儿今天又练功了？”祁连惺忪着醉眼，看起来毫无平日里一贯的严肃。
　　祁艾最清楚不过了，她的父亲呀，就是这样的。平日里沉默寡言，多说一个字都懒得，可一旦酒过三巡，就会变得滔滔不绝。
　　“是的，父亲。”
　　“这病才刚好，何必那样折腾，”祁连伸手，状似不经意般的拂过祁艾乌黑的齐刘海，实则语气间透露的是满溢的怜爱，“你是个小女子，为父又不指望你保家卫国，该歇时，还是多歇歇吧，多去玩玩儿，多交些朋友……”
　　“可我就是想保家卫国。”保护她的，她祁艾的王。
　　“什么？”祁连一惊，酒醒了大半，不无认真的道，“你想做武将？”
　　“怎么可能，别人不知道，父亲还不清楚吗，我不是做武将的料，从来不是。”
　　“那你这是？”
　　“我只是不想真的手无缚鸡之力，在遇见危险时只能成为你们的累赘而已。”
　　上一世，王之所以那样轻易的被囚禁了，多半是因为，太顾及她的安危吧。虽不确定王是否对她有过别样的情愫，但王是在意她的，真的在意，祁艾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我们？”
　　“对啊，你们，”祁艾下意识的扯了个小谎，“你和红儿呀。”
　　“好好好，这样便好，”祁连的脸色终于好看起来，“为父还以为，艾儿要弃下家业不顾，奔赴沙场呢。先不说我为你闯出的这片天好不好，战场上多危险呀，为父就你这一个女儿……”
　　“父亲不必担心，女儿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论领兵打仗，她从未觉得自己能胜过刘当。
　　人贵有自知之明。
　　她只是希望，若真的又到了那一天，她能有为王拼死一搏的能力，或者至少，有自裁的能力。王没了她这个软肋，应该能全身而退。
　　单看身手，刘当从未赢过王。况且，他对王，绝对下不了杀手。做了那么几年的情敌，对刘当，至少在这一点上，她是最配说了解的。
　　刘当，这一次，我们会成为敌人，还是朋友呢？
　　祁艾心想，她会努力的，努力和刘当成为朋友，与他一起，成为护在王身前，最坚固的壁垒。
　　其他都不重要了，她的私心不重要，颜面不重要，前途也不重要，她只要王活着，好好的活着。
　　那样，她才有机会，陪在王身边呀，永远的，陪着王。
　　那是她最大的心愿，从始至终，最大的心愿。
　　“为父不担心，真的不担心。”祁连像是忽然失了气力，软软的瘫在桌缘上，喃喃道，“我的艾儿什么都好，就是太认真了，认真过头了，有时候，真的认真过头了……”
　　说话声戛然而止，厅子里静得出奇，只剩下祁艾端坐在祁连身旁。
　　她悄悄释放出那绝不属于一个十岁女孩的气场，然后只一瞬，又收起眼中的阴霾，伪装回一个只是正经过头了的十岁女孩，唤来小厮，将祁连送回了他的房间。
　　明天，明天她就又能进宫了。
　　次日晨起，祁艾将头发高高束起，着上月白衣衫，把自己打扮成小公子模样，然后拉着红儿，飞快的出了院子，奔到祁连床前，大吼起来，“父亲，起床了，该早朝了～”
　　“呃呃呃～”祁连并未睁眼，却是翻了个身，迷迷糊糊道，“林相早啊～”
　　“早什么早，你还没起床呢。”祁艾上前，掀开被子，拉起他的手臂猛摇，“父亲，父亲呀！”
　　“嗯～？”祁连一惊，终于睁开了眼，眼神慢慢聚焦，才看清祁艾，缓缓起身，一边问道，“艾儿，你这是干嘛？”
　　“咳，该早朝了，”祁艾故意压低声线，听来俨然一个少年模样，“父亲。”
　　“艾儿这是何必，”祁连这才调笑道，“同僚们都知晓，继承我家业的，将会是个女儿。先帝时就强调过了，男女平等……”
　　“父亲不必多说，艾儿不过是觉得男装更方便些罢了，”祁艾红了脸，“还是快换上官服，赶去早朝吧，今儿个毕竟是第一天。”王登基的，第一天。
　　“好，为父这就准备。”
　　祁连换装很是迅速，祁艾直接带了红儿上府轿等着。
　　行路之中，看似满不在乎的祁连还是忍不住嘱咐起来：“这第一次进宫，艾儿也不必太紧张，少说多做，别冲撞了贵人。对，就保持你平日里的状态便好。”
　　祁艾微微一笑，她前世为相几年，最是八面玲珑，对宫里的格局那般了解，真的完全不必担心惹到不该惹的人。
　　“父亲放心，听惯了父亲的唠叨，艾儿早清楚这朝中人的秉性，绝不会冲撞了。”
　　“好好好，”祁连笑开了花，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我的女儿我知道，是最让人信得过的性子。”
　　祁艾仍微微笑着，她的父亲除去酒后，真的很少笑呢，上一世连这个都忽略了吗？这种时候，父亲对未知的忐忑，对女儿能否顺利成长，如何慢慢远离他的忐忑。
　　是啊，她还真的忽略了呢，迄今为止，她还未想过，她死后，父亲那边会是怎样的场景。
　　上一世，自她为相，能独当一面起，父亲就慢慢退隐朝堂，渐渐的，随着她对王的执念的加深，几乎消失在了她的世界里。
　　父亲说得对，她太认真，爱得，专注过头了。以至于，其他的东西，包括情亲，友情，都被她忽略了。
　　爱不是错，可那样爱，很容易走入绝境，那正是父亲最担忧的吧。
　　“父亲放宽心，无论我以后做出何种成就，无论会爱上谁，我都是父亲的女儿，唯一的女儿。”
　　“嗯，好！”祁艾看着祁连故意放大的情绪，还是觉得别扭得很，“艾儿长大了，我的艾儿长大了。”
　　“父亲真不必如此，还是严肃些吧，那样才像你些。”祁艾的清冷，其实大概就是祁连古板的变形状态吧。她的父亲，明明向来就是古板又温柔的呀。
　　“好，”祁连瞬间沉下脸来，“艾儿也别压着嗓子说话了，为父听不惯。”
　　“嗯。”祁艾乖乖找回了以往的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