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探索的漫长季节》掐掐小肉馅儿

19、小凉河

　　“好。”傅卫军并不意外她这么说，虽然是有点小失望，不过很多事情还没做完，他也不想太急。况且，他也还有最想要做的事情。在这件事情没解决之前，他并不愿意和她进展太快。说不定，这辈子还是他拖累她呢。

　　两人决定好了，就下了山。隋东还在山下呢，他也并不奇怪两人没在山上过夜。他太了解傅卫军了，看起来是野狗，其实就是小狗，刚断奶那种。

　　“有家六星级酒店，我开的，今晚就住哪儿吧。”隋东并不是在炫耀，这家酒店不过是他众多产业里微不足道的一部分罢了。这里条件最好的就是这家酒店了，当然了，和他的北京四合院没得比。

　　“我们要去桦林。”傅卫军牵着樊盼晴的手，他一直看着她，希望她理解自己的举动和行为。

　　樊盼晴也看向了他，她知道他为什么要回去。不过她以为他会先去内蒙找沈墨呢，毕竟在那里他遇见过她。

　　“好，你们要去哪儿，我就跟去哪儿。”隋东立马又开始安排了，就在当晚，三人就回到了桦林。

　　和很多城市一样，这几十年间桦林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老旧的房屋被高楼大厦代替，宽敞笔直的道路分割着整座城市。

　　这里隋东就没有产业了，他很回避这个地方，非必要，是不会回来的。挑选了最好的一家酒店，三人各自开了一个房间住下了。不过才将行李放下，三人同时打开门出来，都站在走廊里。

　　“想吃烧烤吗？”折腾一天，樊盼晴是真的饿了。

　　“没有姐姐你烤得好的，我肯定不吃。”隋东现在也不知道哪家店好吃的，就怕他们团聚的第一顿饭就踩雷。

　　“问下熟人吧？”傅卫军想了想，肯定有人知道哪里好吃。而且那个人，他本来就是要去见的。

　　下了楼，三人在酒店门口正准备打车，一辆出租就开了过来。

　　命运就是这般巧合，这辆出租车司机也不是别人，正是傅卫军要去见的王响。

　　“三位去哪儿啊？”王响开口问道，并没有去留意这三个衣着光鲜的客人。

　　“桦林最好吃的烧烤在哪里呀？”樊盼晴最是好奇，这么多年，桦林有比她还烤得好吃的烧烤了吗？

　　“那你们可问对人了，咱桦林虽然经济不行，地方也不大，但烧烤特别好吃。而且跟其他地方不一样，我们这里的烧烤啊，味道很特别。”王响这才抬眼看了看后视镜，然后他就愣住了。

　　王响和樊盼晴的外婆没有私交，但毕竟都在一个厂里，彼此也是经常照面的。樊盼晴他在家属区见过好几次，这么漂亮的姑娘，只需一眼就记住了。

　　她还是记忆之中的样子，一点没变老。和记忆之中的儿子一样，都在最美丽的年华。

　　不对，她不是自己想象中的人，她是真实存在的！

　　所以，她是她们家的亲戚？

　　就在他困惑的时候，他又看到了一旁的傅卫军。

　　傅卫军他可太熟了，他曾经一度以为傅卫军是杀死自己儿子的凶手。可是傅卫军自杀在了看守所之后，他又觉得还有第三人存在。这个未知的人，才是真正的凶手。不但杀死了他的儿子，还杀死了沈墨和那个失踪的港商。

　　那这个和傅卫军一模一样的青年，会是沈墨的亲戚吗？

　　一边思考着，他一边就将车开到了曾经樊盼晴开烧烤店的地方。这里现在还是一个烧烤店，因为客人一直都有，就有人接了下来，继续开。味道当然不一样了，而且过了这么多年，装修都全变了。

　　车停下来，四人一起转头看向了这家烧烤店。

　　烤肉的香气袭来，樊盼晴深吸了一口，然后摇了摇头。

　　傅卫军转头对着隋东比手语，说他要找王响单独说点事，让隋东陪着樊盼晴。

　　但王响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电话响起，将三人赶下车，一路狂飙消失了。

　　“跟上！”基于上两辈子的惨剧，樊盼晴立马警觉了起来。她得盯着王响，不过首先还是得保证他们三个的安全。

　　所以，她报警了。

　　但是，她找不到合理的理由让警察出警。

　　不过，还好有隋东。

　　他包了几十辆网约车，一路跟着王响。为了不被发现，都离得有一段距离。现在三人都不清楚是什么情况，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王响对桦林是极其熟悉的，他似乎发现了尾巴，一路极限操作，甩掉了不少年轻稚嫩的网约车。

　　最后只剩两辆车跟着了，一辆是空车，一辆是隋东自己亲自开的。

　　“车技挺好呀。”樊盼晴是真没看出来，毕竟此前她只见过隋东开电动车。

　　“嗐，还不是想快人一步嘛。”隋东做事就是图一个快，比竞争对手快，比时代发展快，比杀人凶手快……

　　傅卫军抬起手，对他竖起了大拇指来。因为这辈子一直在醉生梦死，所以他还没机会摸车呢。不过现在也不必学车了，隋东车技这么好，让他开就是了。

　　就在三人闲聊的时候，王响甩掉了另一辆空车，往着医院开去。三人立马警觉了起来，跟着一起开进了医院。

　　王响停在门口，显然是在等人。但医院门口的路是单行道，他们没办法停在王响的车后面，一眼就会被看穿。没有办法，隋东只好开出了医院，在路边龟速前行，期望王响等的人能尽快出来。

　　但是王响没等到，交警却来了。隋东开的也是一辆豪车，虽然不是宾利级别的，但在这个小城，也够显眼的了。

　　隋东立马开始跟交警打太极，希望他能给他们一点时间。

　　就在两人瞎掰扯的时候，王响的车开出来了。樊盼晴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她一把掐住了傅卫军的手，慌张得开始手舞足蹈。

　　傅卫军伸出另一只手，戳了戳隋东的肩膀，然后也开始打手语。

　　[告诉他，我们是聋哑人。有急事要去医院，但是找不到停车位。]

　　这一招装做弱势群体的伎俩还没交流完，交警就叹了口气，放他们离开了。不过为了证明他们真的是来医院的，所以还得去医院里面兜一圈。

　　还好再次出来的时候，交警已经离开了。

　　“他往哪儿开了？”樊盼晴看着面前的大道，此刻车水马龙的，完全找不到王响的踪迹了。

　　“开导航。”傅卫军没空打手语了，他拿出手机来，开始搜寻王响可能前往的道路。得亏在气象局工作了几年，找东西的技能一流，他很快判断出了王响的路线。

　　医院门口这条大路是通往高速的，一路向北，出了城之后就上去沈阳的高速公路。但王响应该不会去沈阳，他要去的，是城外的小凉河。

　　小凉河是一条很长的河流，围着桦林绕了一圈。但他知道王响要去的地方具体在哪儿，因为就在那里，找到了王阳的尸体。

　　那么……，他去医院接的人……

　　“沈墨！”樊盼晴也想到了，除了她，似乎没有别的可能性了，“她去医院见谁？沈栋梁还活着？”

　　真是好人命不长，祸害遗千年啊。

　　好人活不长，是因为好人经常会去帮助别人，关爱世界，他们消耗着自己的生命，让地球更美好。

　　而祸害就相反，他们自私自利，为了自己的利益和生命，可以牺牲别人。

　　“我问问。”隋东虽然离开桦林很久了，但这里还是有不少熟人和生意伙伴的。

　　大概用了二十几分钟，他就打听到了。沈栋梁死了，才死，被人杀死的。而他老婆病重卧床也差点死了，现在正在医院治疗。

　　“好家伙，沈墨这是四杀了啊。”樊盼晴真的震惊了，二十年不见，她居然更猛了。

　　“快走！”傅卫军拍着隋东的肩膀，他害怕沈墨还会五杀。沈墨跟王响没有仇，反而沈墨还欠着他儿子的命。但是王响如果想要阻止沈墨的话，说不定也会被她杀的。他不想自己的姐姐手上再沾血了，尤其是无辜者的血。

　　隋东一脚油门轰出去，沿着这条大道直冲小凉河边。

　　当年王阳去世的地方三人其实都不知道，一个死了，一个在医院，一个被关在看守所。所以他们只能一边飙车，一边往河边看去。

　　正是找到王阳的那个河岸，正在升起一股细细的黑烟。烟雾盘旋而上，组成了宇宙的形状。

　　隋东车还没停稳，樊盼晴就要跳下去。但她被傅卫军一把抱住，动弹不得，“让我下去！”

　　“你别去，我去！她是我姐姐！”傅卫军不想她再受到任何伤害了，这一辈子，她一定要活到一百岁，一定要幸幸福福，开开心心，快快乐乐！

　　“我们两个还说这些啊，等结了婚，她不也是我姐姐！”樊盼晴抓着他的手，一起下了车。

　　两人在秋天的河岸边飞奔着
　　飞过像羽毛一般的草丛
　　飞过已经氧化的恩怨情仇
　　飞过手语组成的情话
　　飞过八十万现金垒成的小山
　　飞过王响悲痛孤苦的脚印
　　飞过扑不灭的汽车燃烧的火
　　飞过所有人的命运

　　来到了沈墨的身旁

　　“姐！”傅卫军大喊出声，振聋发聩，响彻云霄。

　　沈墨正在拖着王响，带他离开那熊熊的火焰。这一声呼喊将她唤醒，将所有的苦痛都驱散。在她的生命之中，终于迎来了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