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花深处不知归》肖老师

98、红豆粥

　　即便再于心不忍，靳允上也不得不与江朔分别。
　　你们乘着浓浓夜色赶回了天牢，就连看守的狱卒都忍不住说道：“公主真是拼命呀！这都已经入夜，您居然还在为纯常在的这桩案子操劳…”
　　你有些尴尬地回答道：“咳咳…这件事毕竟事关前朝与后宫，本宫也都是为了皇上着想…好了，别说废话，赶紧帮本宫开门！”
　　“哎，好嘞！”狱卒说完后，殷勤地帮你们开了门。
　　靳允上低着头跟在你身后，在昏暗的烛火下走进了天牢。
　　这已经是你第四次进入天牢了，对这里的地形可以说早就了如指掌。
　　你们再次来到靳允上的牢房门前，此时那个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身影，正是海心假扮的靳允上。
　　等到狱卒打开牢门后，你依旧对狱卒吩咐道：“你先下去吧。”
　　经过前两次的教训，狱卒很识相地拔腿就跑，把你们三人留在原地。
　　刚打开牢门，海心便转过身来抱怨道：“你们走了那么久，可算回来了，我真担心会出事啊！”
　　“赶紧把衣服换回来吧！”你对她们二人说道。
　　靳允上和海心很利索地把衣服换了回来。
　　等靳允上换好囚服后，一下便跪倒在你和海心面前，把你们吓得手足无措！
　　你优先反应过来，俯下身子试图将靳允上扶起来。
　　谁知靳允上却死活不肯起身，还念念有词道：“公主和沁常在不计前嫌，得蒙二位大恩，此生无以为报，唯有来世再报！”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的本意虽只想揪出真正的源朝细作，而非成全她和江朔，但却因心软替她完成了此生的夙愿，当初与她的恩恩怨怨也就此烟消云散吧…
　　海心看着这一幕内心也不好受，只保持沉默不语。
　　你突然想起，出发前李知欢给了你一瓶名为“封喉”的毒药。
　　你扶起靳允上后，从怀里拿出“封喉”交到她手上，交代道：“此药名为‘封喉’，含有剧毒。你所扛下的罪怎么说都是通敌叛国的死罪，就算皇兄对你还有情谊，但在家国大事上他绝对不会手软，加上他性情古怪……我实在很难想象他会用出什么手段来对你严刑拷打，你若是实在扛不住，就服下这个毒药，彼时也算得到解脱了…”
　　“可我被压入天牢前，皇上已经命人对我全方位搜身。若是我服下此药，皇上定然会对此药的来源起疑，届时皇上查起，门口的狱卒就会把你多次进入天牢的事情告知于他，对你岂非不利？这药我不能收…”靳允上严辞拒绝道。
　　你打断她的话语道：“我再怎么说也是大豊的嫡长公主，皇上再怎么说也是我的哥哥，即便东窗事发，皇上追查起来，他也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这……”靳允上稍显为难，最后才决定收下“封喉”，说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吧…公主和沁常在已经为我的事耽搁太久了，还请速速离去吧！”
　　见靳允上收下药瓶，你与海心才安心从天牢离开，你很清楚，这一别将是永远……
　　两天后，宫中传来噩耗——靳允上坚称自己是因为一己私欲才选择通敌叛国，在严刑拷打下仍拒不改口，最终死于酷刑当中。
　　据悉，审讯她的官员后来在牢房的某个角落找到一瓶未开封的药瓶，经检验里面的药丸含有见血封喉的剧毒，这也侧面说明，靳允上是生生扛完所有酷刑被折磨死的…
　　同期，姬十一娘也在成东文、成东武两兄弟的佐证下被判死刑，众目睽睽下被五马分尸。
　　“圣莲教”的案子也在靳允上和姬十一娘被处死后草草结案。
　　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也为了安抚张太后和她背后的靳家，李玄清在靳允上死后，将她晋封为妃，谥号为“孝”，称“孝纯妃”。
　　张太后不甘于自己安插在李玄清身边的羽翼折损，又从母家挑选了一位适龄女子送入宫，被李玄清封为“诚贵人”。
　　靳允上死后，江朔在府里安置了一块无名灵位，终日意志消沉、郁郁寡欢，却始终没有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想必在靳允上见他的那天，就已经对他有所嘱托，否则如今去了的，恐怕就不止靳允上一人了……

　　四个月后，是一年一度的中秋佳节。按照豊朝的皇室传统，除非身体有恙，否则所有的皇室成员，都必须在今日赶到宫里参加合欢宴。
　　由于记挂游姝含的孩子，你早早便入了宫。
　　襁褓中那个嗷嗷待哺的小婴儿，此时正笑眯眯地看着你。
　　“胤禾，你要快点长大哦，长大才能保护你的母后和姑姑…”你用食指逗弄着二皇子李胤禾。
　　一旁正给李胤禾缝制着新衣的游姝含，在听了你的话语后，放下了手中的布料走到襁褓前，把李胤禾抱了起来，调笑着说道：“你这姑姑当的，是有点子黑心呀！我们家胤禾才多大点，你就已经准备要压榨他了？”
　　你反驳道：“话怎么说的这么难听，怎么能叫压榨呢？”
　　就在你们嬉笑玩闹之际，陈词端着两碗红豆粥从房门口走了进来，说道：“我说公主、娘娘，你们两个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这么幼稚！快把小皇子放下来吧，我给二位熬了红豆粥！”
　　陈词把红豆粥放到你面前时，你婉拒道：“啧…真是对不住陈词姑娘的一番心意了，我这身子自幼便对红豆不爽，只要一吃红豆便会浑身泛起红疹子！”
　　“呀…那你可真是无福消受了！其他的不说，陈词做红豆粥的手艺乃是一绝！”游姝含在一旁嘲讽道。
　　你对她这欠揍的模样真是恨得牙痒痒！
　　陈词面色凝重，像是想起了什么要紧的事情，脸上更是冒起了冷汗。
　　你留意到陈词的异常，便开口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陈词面露难色，很是艰难地说道：“公主…我好像犯错了！”
　　说罢，陈词便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你和游姝含被吓得一惊，连忙将她扶起身来。
　　游姝含更是义正严辞道：“不是早就立了规矩，不要动不动就下跪吗？有话好好笑，你突然跪下是怎么一回事？！”
　　陈词眼睛转了转，心虚地说道：“当初公主离开洛都，让我假扮她的时候，我好像露出了马脚…”
　　“什么意思？露了什么马脚？！”你紧张地问道。
　　陈词继续解释道：“当时住在公主府时，我就馋这一口红豆的味儿，隔三差五便让惜缘给我弄来红豆粥！听说有一回，惜缘在厨房给我熬红豆粥时，恰巧碰上驸马爷，驸马爷还很疑惑为何公主会喝上红豆粥了，我和惜缘和尚只当是件小事，没有放在心上。如今细想想，驸马爷可能那时就已经识破了在公主闺房中的人…并非公主本人！”
　　陈词的话如同惊雷在你脑海中炸开，你这才想起自己确实在江仪面前提过，吃红豆会过敏的事情！
　　想到这，你顿时站起身来喝道：“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今天才告诉我！！”
　　游姝含见你如此失礼，赶紧拉着你坐下来，说道：“你冷静点！陈词当时根本就不知道你吃不了红豆，这件事你怎么能怪她呢…”
　　游姝含的话点醒了你…是呀，陈词根本没有做错什么，却无缘无故被你苛责。
　　你赶紧向陈词道歉：“抱歉…这件事上你本没有做错什么，都是因为我的疏忽，才在饮食上露出了破绽！”
　　陈词倒没有太把你吼她的事放在心上，说道：“公主言重了…只是奴婢在想，若当初驸马爷早就看穿了公主房里的人是假扮的，那他为何不仅不揭穿咱们，还帮我们搪塞宫里派来探视的人？难道说…驸马爷才是那个源朝细作？”
　　你仔细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分析了一遍，说道：“不可能…驸马绝不可能是源朝细作！四个月前，孝纯妃是因为被人用她与江家大公子的私情相威胁，才扛下了全部罪责！若驸马是那个细作，他是绝对不会做出将哥哥心爱之人推出去送死这种事的！”
　　游姝含细细品味其中的意味，赞同道：“的确如此…”
　　“那奴婢就更想不明白驸马爷替你隐瞒的原因了…”陈词挠着头说道。
　　天色渐暗，你们苦思无果，李玄清却派人来请你和游姝含前往宴席：“皇上让奴才来请荣妃娘娘，没想到公主也在这儿！团圆酒席已然备好，二位还请随奴才一同前往吧！”
　　“多谢公公带路！”游姝含客套道。
　　你们跟随李玄清派来的太监来到酒席处，找到自己该在的位置落座。
　　让你惊讶的是，当初因金像一事被打入冷宫的沈嫔，如今也被放了出来！
　　如往常一般，江仪被安排在你坐席的旁边，他已经早早地坐下了。
　　李玄清发现你和江仪不是同时到来的，便问道：“念儿这是怎么了？为何没有与驸马一同入宫？”
　　你站起身来回话道：“禀皇兄，念儿今日提前入了宫，去探视二皇子和荣妃娘娘！”
　　你向来与游姝含交好，李玄清听罢也只是笑笑不说话。
　　不久后，各式各样的菜品被陆陆续续端了上来，歌姬舞姬们的表演也热闹纷呈……
　　宴席逐渐进入尾声，李玄清却端起酒杯说道：“值此团圆佳节之际，朕决意给沁常在晋一晋位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