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花深处不知归》肖老师

162、自由的落叶

　　海心听了你的答案，似乎内心的疑惑得到了解答，于是继续诉她的经历：“姬十一娘死后，杨太后布在盛都的情报网算正式被瓦解了，杨怀让也通过此举削弱了杨太后的权势，但与此同时杨太后也并不愿意将权力拱手让人，便给了我一个新任务，让我想办法铲掉杨怀让在宫中的眼线。”
　　“淮衣？”你试探地问道。
　　海心说道：“我谎称替她找好了替死鬼，诓骗她写下遗书，再趁她不备绕到她身后将她勒死，这样一来杨怀让就无法通过太医林雍做中间人去互通宫内外的消息了。”
　　你说道：“难怪遗书的字迹能与淮衣吻合…不过林雍告诉我是杨怀让谎称给林启华下了慢性毒药，所以他才不得不听从杨怀让的安排，为杨怀让办事，后来杨怀让离开豊朝后，他才后知后觉那是一种症状看上去像毒药的补药罢了，从那以后他便与杨怀让划清了界限。”
　　海心嘲笑道：“你是何等聪明的人，怎会让林雍这点小伎俩骗过去了？”
　　“什么意思？”你问道。
　　“林启华中的就是实打实的毒药，林雍从头到尾都没能摆脱杨怀让的控制。”海心解释道。
　　经海心这么一提醒，你才想起林雍曾经在给海心请安时，喊了她“沁主子”而非“沁妃娘娘”，所以你惊醒道：“林雍从头到尾都是你们的人？”
　　海心没有回答你的问题，而是继续说道：“圣莲教倒台后，杨怀让在宫中的羽翼也被折掉了，为了能得到更多情报，他只能另辟蹊径找寻其他人做他的眼线，那人便是大王爷——李玄尘。”
　　“李玄尘从小不受先帝宠爱，甚至为了躲避李玄清特意到皇陵守丧五年，怎么一回洛都就与杨怀让勾结在一块儿了？杨怀让许了他什么好处？”你向海心问道。
　　海心毫无保留地说道：“杨怀让承诺，等李玄清死后便让他登基称帝，李玄尘憋屈了一辈子，自然想也不想便答应了，只是二人各怀鬼胎，谁也不信谁，杨怀让从未真正打算让他称帝，而李玄尘也从未真正信任杨怀让，只把他当作可利用的工具。”
　　“我曾经在源朝问过杨怀让，在荒都秋猃围猎时发生的命案是怎么完成行凶的，那时我只当是他一人在作案，怎么也想不通他到底是怎么作出如此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可如今我知道了你是他的同伙，便明白了那时是你二人在合伙作案。可我还是没懂，既然你们需要李玄尘为你们马首是瞻，又为何要合谋将他杀害？”你提出了困惑已久的问题。
　　海心说道：“杨怀让能容忍李玄尘的野心，却不能接受他自作主张的决定，毕竟他最讨厌的就是失控。原本的计划是由我向皇上提出围猎的提议，然而在那之前杨怀让便已经在猎场周围布好了军队，只等天黑后‘鹧鸪哨’吹响，军队便会攻打进来。可惜杨怀让不知情的是，李玄尘也在军队中安插了细作，他已经提前知道了杨怀让的打算，并且也预料到若是杨怀让成功了，他的皇位便再无可能，于是他偷走杨怀让的‘鹧鸪哨’，并且自作主张地安排了杨皇室的旧部在皇上进行围猎的过程中发动刺杀，若是刺杀成功便也没有后面的事情了，可谁知皇上命硬，竟从李玄尘的致命陷阱下活了下来。”
　　“就因为这件事，杨怀让单方面解除了与李玄尘的联盟，并伙同你一起将其杀害？”你接过话茬问道。
　　“不错。”海心直言不讳。
　　“你们其中一人负责将李玄尘迷晕捆绑在床上，把打湿的纸张盖在李玄尘的脸上，制造延迟死亡的装置，随后便离开了现场。而另一人则负责等李玄尘窒息死亡后，将现场布置成李玄尘畏罪自杀的假象。完成这些后，你们二人一前一后都在其他人面前出现过，以此完成不在场证明，我说的没错吧？”你信誓旦旦道。
　　海心嘴唇轻启，有些惊讶地说道：“的确如此，与你推理的一字不差。”
　　“你为源朝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殊不知到头来都只是他人的棋子。你可知道，我从源朝逃回豊朝，也是杨怀让计划当中的一环？”你质问道。
　　“他不是对你一往情深吗？为何又要将你放回来？”海心不解道。
　　你解释道：“那时的你名下已有一名皇子李胤昌，他担心你会不受控制，将自己的孩子推上皇位，从此便在豊朝过上安稳日子了，于是刻意向我透露了宫中还有一名源朝细作，好让我继续追查，这样一来你便不敢松懈了。”
　　想到李胤昌的事，你又问道：“我想知道，当初那位奶娘不小心带着你的孩儿落水后，你非要夺走张若水孩子当作自己孩子，其实你早已对源朝有了异心，对吗？”
　　海心自嘲道：“呵！简直就是笑话，我的孩儿根本不是不小心落水身亡的，而是杨太后派人来杀死的，当时我会这么说不过是担心暴露自己的身份罢了……”
　　“杨太后派人来杀死你的孩子？！你为她做了那么多，她为何还要如此心狠手辣？”你皱着眉头问道。
　　“我的哥哥叶长空自带重兵，若我的孩子长大成人，有朝一日真的登上了皇位，你觉得哥哥是站在我这边，还是站在杨太后那边呢？”海心反问道。
　　你差点忘了，她的哥哥就是源朝大将叶长空，一旦海心的孩子登基，她成了太后，整个豊朝都是他们叶家的，又何必做小伏低听从杨昭宁的命令呢？直接举兵反了源朝便是。
　　“杨太后原本只想偷偷将我的孩子溺死，却没想到我会撞见她派来之人的行凶过程，我的孩子死后，我便杀死那个害了我孩子的奶娘，夺走了张若水的孩子，想着来日让那孩子登基，一样能将这天下收入我叶家囊中，届时再杀了杨太后为我的孩子报仇雪恨！”海心的额头冒出了些许冷汗，应该是毒酒开始发作了。
　　她继续说道：“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我偷梁换柱的事竟被你发现了…”
　　“没了依靠的你，只能继续老老实实听从杨昭宁的命令，继续为她卖命。”你讶异自己竟然对海心起了一丝愧疚之心。
　　然而在你想起竹生与竹卿庭皆死在海心手里，那丝愧疚又荡然无存了，你怒道：“你身上到底背了多少条人命债？若非有人在你宫里见过给竹生送信的宫女，我还真没想过你是杨怀让口中所说的细作！”
　　海心越发难受，她蹲下身子说道：“在换孩子一事被发现以前，我收到了杨太后的指令，她说哥哥准备攻打盛都，让我想办法将驻守在盛都的竹生调离，想着反正与竹家有着深仇大恨，不如就趁这个机会把竹生也杀掉，所以利用竹生对我的信任，将他骗回洛都截杀。我还是太过着急了，没想到自己竟会因为这件事露出了马脚！”
　　“你就这么想为你父亲报仇？即便你恨透了竹生，可他的女儿竹卿庭却是无辜的呀！”你眼含热泪道。
　　海心摇摇头，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不恨竹皇后…对那位素未谋面的父亲更谈不上有一丝情感，我想杀掉竹生根本不是为他报仇……只是我一想到自己从小到大住在他人屋檐下，看着别人的眼色生活，我心有不甘…我和哥哥原本也是可以过上正常人的日子，为何我们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竹生……”
　　“就因为竹卿庭是竹生的女儿，所以你连她也不放过？！”你怒道。
　　海心苦笑道：“竹皇后什么也没做，不仅得到了皇后之位，还能与皇上孕育皇子，我的孩子没了，凭什么她能把孩子生下来，我不甘心…你说的对，我从来都是杨太后的棋子，我的人生充满了不幸，我的哥哥如今还不知道我的消息，杨太后一直用我的家书去控制哥哥……”
　　“你哥哥只是被人胁迫，可我的哥哥和游殊含的哥哥却因为你命丧黄泉！”你打断道。
　　海心被你一喝，痛苦地问道：“游博涵是因我而死，这个我认…可皇上如今还好好的…”
　　“你可知道当初在公主府将你当作妹妹看待的惜缘就是改变了容貌的李玄机！！”你再也控制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海心被你突如其来的消息冲击了脑海，她精神涣散地说道：“我…我从未想过要害死他…”
　　“竹卿庭腹中的胎儿，正是我三哥的孩子，你差点害死了他们的孩子！”你继续说道。
　　海心瘫坐在地上，用手环抱住自己的腹部，脸上露出痛苦又难过的表情，说道：“怎么会…这样…我没想过会这样……”
　　她一边忏悔，一边在地上蜷缩着身躯不停颤抖。
　　眼看她的表情愈发狰狞，你对她的恨意渐渐被怜悯盖过……
　　海心声音沙哑地说道：“不管我的目的…是什么…我终究是…做了太多对不起你…的事，我不求你原谅…你可不可以就当是可怜我……帮我将这枚玉佩…转交给哥哥，如果你见到他…就告诉他我已经自由了，让他不要再受人牵制，要为自己而活…”
　　说着，她将手里的玉佩递了过来。
　　你缓缓伸出手，想要接过她手中的玉佩，可就在你即将拿到玉佩时，海心失去了所有气力，再也没有了动静……
　　这一刻，你分不清自己是大仇得报的爽快，还是失去挚友的痛苦，两种复杂的情绪在你心中不断缠绕着，你取走海心手中的玉佩，跪倒在地，无声痛哭起来！